禪宗,是佛教的一個宗派,它以教外別傳,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見性成佛為宗旨。因為不一定需要文字,所以傳到中國以後,就成為中國文化式的佛教了。它正如佛陀所教的寂默一樣,雖然在中國社會裏,作了一番偉大的事業,卻仍然默默不為人知。但就中國禪宗所創立的制度來說,它對佛法,果然作了一件不平凡的事,同時對於中國的各階層社會,也奠定了後世組織的規模。
到梁武帝的時代,達摩大師渡海東來,傳佛心印的禪宗法門,便是中國初有禪宗的開始。那時信受禪宗的僧人,並不太多,據《景德傳燈錄》所載,正式依止達摩大師得法的,也不過三、四人。其中接受大師的衣缽,傳承心印,為東土第二代祖師的,只有神光一人而已。以後曆世的學人,雖然漸漸增加,但接受祖位,都是一脈單傳。傳到六代祖師慧能,在廣東曹溪大弘禪道。四方學者輻輳,禪宗一派,可謂如日之方東,光芒萬丈,衣缽就止于六祖而不再傳了。
從六祖得法的弟子很多,能夠發揚光大的,有湖南南嶽懷讓禪師、江西青原行思禪師二支。青原一支,不數傳就漸呈衰落。南嶽一支,便單祧道脈,此後就有馬祖道一禪師,大弘禪宗宗旨。因他俗家姓馬,故稱馬祖。馬祖門下出了七十二位大善知識,可為禪宗大匠的,也不過數人,其中尤以江西洪州百丈懷海禪師,稱為翹楚。改變佛教東來的制度,首先創立叢林制度的,就是馬祖和百丈師徒,而且正式垂作叢林規範的,尤其得力於百丈,所以相傳便稱百丈創立叢林。
百丈以後,晚唐五代之間,禪宗本身,又有五家宗派的門庭設立,範圍僧眾的制度,大體還是遵守叢林的清規。可是在教授方法,和行為儀禮之間,卻因人、因地、因時的不同,就各有少許出入,這種不能算是異同,只能算是出入的儀禮和教授法,又名為家風。所以後世各個叢林禪寺,各有家風的不同,一直流傳到清末民初。嚴格地說,禪寺叢林所流傳的規範,已經經過千餘年的變易,當然不完全是百丈禪師時代的舊觀了。
禪宗的叢林制度,是脫胎於佛教戒律的演變。佛教戒律,是由釋迦牟尼所制定的,它為了範圍僧眾集體生活,修證身心性命,建立具有中國文化《禮記》中的禮儀,以及法律、與社會法規等的精神和作用。
中國佛教裏所謂的“叢林”,本來是禪宗僧眾集團的特稱,等於佛經所說的修行大眾們,叫做清淨大海眾一樣的意思,叢林不能通稱某一個寺院,某一個寺院裏的規模,可能是禪宗的叢林。明清以後,有些地方的寺院,雖然不一定是禪宗,便也隨例稱呼,叫作“叢林”,並無嚴格的分別了。
叢林的規範:
(一)住持和尚:他職掌全寺的修持(教育)、寺務(行政)、戒律和清規(法律)、弘法(佈道)、經濟財務等事權。他在寺內住的地方,叫做“方丈”室,僅有方丈之意,所以普通便叫一寺的住持和尚作“方丈”。有時也叫作住持,就是佛經上“住持正法”之意。《禪苑清規》稱尊宿住持謂:“代佛揚化,表異知事,故云傳法。名處一方,續佛慧命,斯曰住持。初轉法輪,名為出世。師承有據,乃號傳燈。”
1.住持和尚的產生:住持是僧眾們推選出來的,必須具有幾個條件:第一,是禪宗的得法弟子,要確有修持見地,足為大眾師範,而且形體端正,無有殘缺。第二,要德孚眾望,經諸山長老和其他叢林的住持們贊助。第三,得朝廷官府(中央政府或地方政府)的同意。
他具備這些眾望所歸的條件,經過一次極其隆重的儀式,才得升座作住持和尚。如果以上還有老師和尚的存在,在升座的儀式中,還有付法、嗣法、入院、視篆等手續,才算完成接座的一幕,相等于現代的交替教育宗旨,和職位上的移交。
2.退院的和尚:前任的住持和尚退位,便稱為退院老和尚,他閒居養靜,再不問事,或者閉關專修,大體都是功高望重,修持與德操,達到圓滿的程度。他與新任接位接法的住持和尚之間,視如父子,必須極盡恭敬供養侍奉的能事,一直到了老死,務須盡到孝養,否則,會被諸山長老及僧眾們所指責的,甚之,還算是犯了清規,受到責罰。但是唐宋時代的退院高僧,多半是飄然遠引,從來不肯作形似戀棧的事。
3.和尚與政府的關係:以前在中國的政治上,關於僧道制度,雖然歷代都有過不大不小的爭議,但因中國文化的博大優容,最後決議,都以師禮待遇僧道等人。雖然朝見帝王時,也不跪拜,只須合掌問訊,等於只有一揖了事。東漢時,僧尼隸屬於鴻臚寺管理。唐以後,改變自姚秦、齊、梁以來的大僧正和大僧統,設祠部曹,主管天下僧尼道士的度牒和道籙等事。祠部與僧錄司,等於現代政府的宗教司。
叢林住持的和尚,雖然由僧眾推行產生,但是也須得朝廷或地方官的同意聘任。如果住持和尚有失德之處,政府也可以罷免他的職位,甚至還可以追回度牒,勒令還俗,便變成庶民,像平常人一樣接受政府法律的制裁。這種制度,一直到清代以後,才漸漸變質,不太嚴格。因為清代在精神上,乃異族統治,變相鬆弛,是另有它的政治作用。中國歷代政權,雖然沒有像現代人一樣,有憲法規定宗教信仰自由,可是向來都聽任自由信仰宗教的,過去政府對於僧道的措施,並不是嚴格的管理,只是嚴整的監督。
4.住持和尚執行的任務:住持在職位上,是全寺首腦的住持,由他選拔僧眾,分但各種執事的職務,但是卻叫作“請職”,並非分派。請職,等於說以禮聘請,並不是命令行為。各種執事的職位,雖然由住持所請,但一經請定了,便各自執行他的職掌,秉公辦理,即使對住持,也不能徇私,因為他們有一最高的信仰,盡心盡力,一切都為常住,才是功德。常住,就是指叢林寺院的全體,也就是佛經所說“佛法常住”之意。所以凡關於處理或決議全寺和大眾的事,住持必須請集全體執事公議以決定之,不能一意孤行,至少,也有兩序執事長老,或少數重要執事參加決定才行。
5.住持和尚請兩序班前執事:住持就位,就要選請全寺的執事。所謂執事,百丈舊規,稱為“知事”。班首,舊規稱為“頭首”。他要選拔僧眾中才能勝任,而且足孚眾望的出任各種職司。雖然不經過選舉,但是必是大眾所諒解同意的。他要發表各位執事職司的手續時,先要徵求本人的同意,再把各執事職司的名字職位,寫在一個牌上(等於現代的公告牌),掛了出來,大家就得遵守之。須在每年正月十五、或七月十五掛牌。在請職以前,先於三五天前方丈預備了茶果,就命侍者去請某某師等同來吃茶,經過住持向他們當面請托,得到了同意,才一一由書記寫好名字職位,掛牌示眾。
然後在就職那一天,午齋的時候,先送到齋堂,依次就座用膳。飯後再繞佛經行,送到大殿上,依次排列位置,再禮佛就位。晚課以後,各新請的執事,便到方丈禮座就職。住持便當面加以訓勉,告誡盡心職務,遵守清規。退而再至各老職事房中,一一拜候,便叫作“巡寮”(這個名辭,在戒律上又作別論),這樣便是簡單的請職程式。請職的時候,也有請二人同任一職,每為副助,或數人同任一職的,偶也有之。但各職執事職司,雖由住持請出,卻不像上下級官吏的組織,它足平行的。可以說,只有圓的關係,既不是上下,也不是縱橫的隸屬。他們有弟子對老師的尊敬,卻沒有下級對上級的班行觀念。
6.古清規的住持職司和接受程式:
(1)住持的日常事務(舊稱“住持日用”) 關於教育和說法者:上堂。晚參。小參。告香。普說。入室(以上統屬日常說法部分)。念誦。巡寮。肅眾。訓童行。為行者普說(以上統屬日常管理部分)。受法衣。迎侍尊宿。施主請升座(說法)齋僧。受嗣法人煎點。嗣法師遺書至(以上統屬於平常管轄的教育和事務部分)。
(2)請新住持的次序 發專使,當代住持受請。受請升座。專使特為新命煎點。山門管待新命並尊使新命辭眾上堂茶湯。西堂頭首受請。受請人升座。專使特為受請人煎點山門管待人並專使。受請人升座茶湯。
(3)入院視篆 山門請新命齋。開堂祝壽。山門特為新命茶湯。當晚小參。為建寺檀越升座。管待專使。留請兩序。報謝出入。交割砧基什物。受兩序勳舊煎點。
(4)退院
(5)遷化 入龕。請主喪。請喪司執事。孝服。佛事。移龕。掛真舉哀茶湯。對靈小參奠茶湯念誦致祭。祭次。出喪掛真奠茶湯。荼毗(火化)。全身入塔。唱衣。靈骨入塔。下遺書。管待主喪及喪司執事人(其中火化與全身入塔及靈骨入塔,並非喪事的次序,但只視喪事情形,任選一項)。
(二)兩序執事
住持和尚所請班首執事,等於古朝廷儀制,分文武兩班,所以便稱為兩序。
1.各職的班首執事:
(1)古清規的兩序:
西序班首:首座。西堂。後堂。堂主。書記。知藏。參頭。祖侍。燒香。記錄。聖僧侍者。
執事:殿主。寮元。鐘頭。鼓頭。印房。夜巡。清眾。香燈。司水。耆宿。閑住。護病。打掃。行者。淨頭。
東序班首:都監寺。監院。維那。副寺。庫頭。知眾。知客。照客。悅眾。典座。值歲。知浴。監收。衣缽。湯藥。侍者。莊主。
執事:化主。寮元。寮主。副寮。延壽堂主(即近代的涅槃堂主)。淨頭。米頭。飯頭。茶頭。園頭。磨頭。水頭。炭頭。菜頭。柴頭。
(2)兩序請職的程式:請立僧首座。請名德首座。兩序進退。掛缽時請知事。侍者進退。寮舍交割什物。方丈特為新舊兩序湯茶。堂司特為新舊侍者湯茶。庫司特為新舊兩序湯藥。堂司送舊首座都寺缽位。方丈管待新舊兩序。方丈特為新首座茶。新首座特為後堂大眾茶。住持垂訪頭首點茶。兩序交代茶。入寮出寮茶。頭首就僧堂點茶。兩序出班是香(其餘制度,如受戒、掛褡、坐禪、節臘、法器,各有一定的規矩,因為太繁,又不關本文主要宗旨故不詳述。既如以上所列,也僅舉列它的次序名目,詳細內容,也毋需一一申述)。
2.近代的各職班首執事:
(1)寺務行政方面:監院一位,或數位。他是職掌全寺內外寺務行政,舊制稱為寺主,他與維那、首座,為叢林三綱職司之一。監院俗稱叫作“當家師”,如為二位,便分內當家與外當家,三四五位,便分大當家二當家等等。分別管內管外,管錢管賬各等職務。如果是小叢林,大多都只有一位。副寺一位,或數位。他等於副當家,分理監院的事務,並執掌財務和山林田產。舊制副寺十日一算費用,記之紙端者,謂之旬單。
(2)經濟財務方面:庫頭一位,或數位。舊制此即副寺的職稱,又稱謂“都倉”,掌出納之役。他執掌儲藏應用物品,和食糧食物財務等事,又等於現代的倉庫主管,俗稱“庫頭師”。所有儲藏農食等物,都應負保管、保養、防護、曬洗等責任。據《清規》記載:“其上下庫子,須擇有心力,能書算,守己廉謹者為之。”又雲:“副寺者,古規曰庫頭,今諸寺謂櫃頭,北方稱財帛,其實皆一職也。”
(3)監察方面:都監一位。舊制稱為“都寺”,別名“都管”。他負責監察寺務行政、經濟、人事等事。大多任此職者,都聘請前任監院任之。後世把這一職務,也有變成了閑曹,等於政府的升遷,同時又相似降職。舊制它的職位,在監院之上,因都總諸臨寺故名“都監”,又叫作“都總”,又叫“都守”。
(4)應接及外務方面:知客一位或二三位,舊制又統稱謂“典賓”、“知浴”、“知庫”、“知殿”等。他對外執掌待客應酬,負責交際等事務,並接受替人念經作佛事等事,如為兩位,便分別叫作大知客、二知客。所以知客師一席,又等於是外當家,或副寺,每日來往的收入,到了晚上,便統計交與庫房。庫房存款有餘,便交方丈處理,現代便有轉存於銀行的。而且必須選拔德威並濟,才能幹練的擔任,每每注重修持節操的,便推辭避免這個位置。但遇無其他適當人選,又必須為了常住,而發心擔任之,等於為了大眾必要,願來跳火坑一樣。照客二位或數位,舊制稱為“請客侍者”,或“客頭行者”。隸屬於知客之下,輔助知客,聽其指揮作事,亦有選青年沙彌,聰明伶俐者任之。
(5)教育方面:首座一位,舊制也有稱謂“座元”,乃僧堂的元首之意。與監寺、維那,統稱為三綱之一。他輔助和尚弘宗說法,大多是諸方公認的善知識,或在和尚的得法弟子中選有高深造就者任之,同時也可作和尚的儲貳。他可代住持秉佛子上法座,開示大眾,舊制和前堂首座、後堂首座、東藏主、書記,又稱“秉拂五頭首”,為各有秉拂之資格者,故又統稱作“秉指寮”。舊制有前堂首座、後堂首座、立僧首座、名德首座、卻來首座等各項分別職司。堂主、後堂、西堂,都可以請一位或數位任之。
舊制的“堂主”是一通名,例如水陸堂主、羅漢堂主、延壽堂主,都自各守一堂,雖然叫作堂主,並非如後代的專指禪堂的堂主,這裏所稱的,都是屬於專管禪堂清修的堂主,舊制稱“方丈和尚”,也有便稱為“堂頭和尚”。堂主乃主持僧眾實地修行的禪堂指導者,同時亦可代理和尚說法,所以後世便把堂主說法,也叫作“小參”。堂主必須選有真實修持,有實際學問修養者任之。近代的制度,堂主進升為後堂,後堂進升為西堂,兩堂進升為首座。首座可以代理和尚上殿、過堂、說法等事務。堂主們年老退職閒居,便可以不問寺務了。
禪堂內,又有監香、悅眾、及單頭等職司。舊制單頭又稱為“寮長”,也叫作“席頭”。書記一位,或數位。他執掌文墨,等於行政機關的秘書長,凡有關於寺務的文牘,都由他職掌,舊制寫作佛事文書例如疏啟一類,多採用用六字句的駢文體,這個職位,後代又改變有“寫法書記”的名稱。他等於中國古代帝王左右的史官,所謂“左史記行,右史記言”一樣,他集二者於一身,書寫記載住持和尚的說法的法語和言行,故須選善於文翰者任之。又有把這個職位,用作犒賞勞職之用,選拔清眾當中,有多年苦行的任之,使他得到一個獨居靜處的寮房。書記可進升為堂主,舊制也又有稱為“記室”的。
(6)紀綱司法方面:維那一位,乃全寺三綱之一。與監院、首席並列為上首。綱即綱維之意,就是綱領寺內維持佛寺者。禪宗與律宗,都稱“維那”,教宗便稱謂“都維那”。舊制又別稱為次第、知事、悅眾、寺護等名。其實,“維那”一辭,實在出於律部的名稱,《僧史略》謂:“東西域知事僧,總曰羯磨陀那(即梵語羯磨師之別譯),譯為知事,亦曰悅眾,謂知其事,悅其眾也。”大凡誦經誦律,舉行佛事,都由他領頭,或僧眾犯戒,觸犯叢林清規,也由他執行,如擯斥出院等(戒律叫“斥逐作擯”。叢林術語便叫作“遷褡”,訛作“遷單”,就是趕出山門的代語)。維那的別稱,又名叫做“堂司”,或用堂司直接名其所居住的寮舍,或作為直接名其職位的,又有一名,便叫作“紀綱寮”。
(7) 方丈侍者:侍者數位,以其親近于長老左右而任調遣者,故稱“侍者”。舊制有五侍者,或六侍者的不同。有香侍者、侍狀侍者、待客侍者、侍藥侍者、侍衣侍者,這叫五侍者。巾瓶侍者、應客侍者、書錄侍者、衣缽侍者、茶飯侍者、幹辦侍者,這叫作六侍者。後世以衣缽侍者,等於管理方丈中的總務侍者。書寫侍者,後世又稱為“寫法侍者”,記錄摭拾住持和尚的開示法語,是由他記寫懸牌示眾的。他們侍候和尚,等於方丈的侍從,多選和尚的入室弟子任之,也是清高的職司。佛經稱侍者應具八法:所州“一、信根堅固。二、其心覓進。三、身無病。四、精進。五、具念心。六、心不憍慢。七、能成定意。八、具足聞智。”總之,此輩必須為法忘軀,智行嚴密,不負法乳之托的方可任之。
(8)總務方面:典座一位元,他執掌日常事務,猶如現代的總務庶務等業務。《臨濟錄》冠注謂:“《百丈清規》有典座無飯頭,此典座也。典座者,職掌大眾齋粥一切供養。”僧堂清規謂:“此職主大眾齋食,故時時改變食物,大眾受用安樂為妙。”後世也有改為執掌內務之職的。
僧值一位。這是一年的值事僧,每年輪流當值,由各執事更換任之。
飯頭一位。專管作飯。僧堂清規稱:“此職與典座分勞,掌粥飯,常與藥頭、監糧等為合而護惜常住,其用心與典座同,慎飯糧之過不足,宜常熟汝典座寶訓。”
火頭一位,專管司爨。
園頭一位,專管種菜。
菜頭一位,專管煮作蔬菜。
行頭數位,專管齋堂執役。
其他柴頭、炭頭、桶頭、水頭、磨頭、茶頭、鍋頭,則因時因地各有不同,或有或無,並不一律。
淨頭一位,專管廁所的衛生清潔。往往也有首座班首及僧眾,自動請求擔任,認為乃懺罪立德的好事。也有叫做“圊頭”的,舊制又稱謂“東司”。
莊主一位,或數位。如另外有田產的大叢林,就設有此職,專管田戶收租等事,俗稱叫“外當家”,轄有監收主等數位。
巡山寮主一位或數位,專管培養保護山林並防護盜賊等。如在深山大寺,都設有此職。普通寺院,不一定有的,大多選孔武有力者任之。如設有此職寮之處,則園頭、柴頭便歸此寮。
如屬有小庵,便有住庵的庵主。有塔,便有守塔的塔主。
打鐘的稱鐘頭,擊鼓的稱鼓頭,也都各有專司。
(9)清要的職務:1.藏主一位,舊制稱渭“知藏”。他是專管藏經及圖書的職位,等於現代的圖書館長,及圖書管理員,往往選學養兼優的人任之,也可以並在書記寮內。大寺中每每專有藏經樓的建築,故此職極為重要。2.殿主一位,香燈數位。專管大雄寶殿的佛前內外事務的,叫作“殿主”,有香燈一人輔之。其他各殿,也有各殿的香燈,卻不叫殿主,舊制卻並在堂主寮內。如涅槃堂主(舊稱“延壽堂主”)、羅漢堂主等。涅槃堂,律宗曰“無常院”,或“無常堂”。禪宗曰“涅槃堂”,或“延壽堂”,乃置臨命終時的病僧,使觀無常之所也。3.化主一位或數位,他專管出外游方宣化,以募化所得,供養全寺大眾生活,及作叢林常住的資產。化緣所得的款項賬日,一切交付知客、庫頭,登記帳冊,轉交住持處理。化主每每可以終年游方外出,比較清閒。
(10)執掌勞役的僧眾:執役僧若干人,擔任勞動雜役的事務,往往皆由自動發心,請求執行苦役藉以自勵德行的。此中每多賢者,並且大多是不求人知的,《傳燈錄》載:“溈山在百丈會下作典座,又令遵有笊籬木杓分付與典座語。”《五燈會元》載:“雪峰在洞山作飯頭。慶諸在溈山為米頭。道匡在招慶為桶頭。灌溪在末山為園頭。紹遠在石門為田頭。智通在溈山為直歲。曉聰在雲居為燈頭。嵇山在投子為柴頭。義懷在翠峰為水頭。佛心在海印為淨頭”此類都是苦行勞役之職,如作典座者,更為普遍。昔年筆者參學諸方時,曾有詩雲;“靈鷲風高舊跡登,禪參北秀與南能。當時行腳江湖日,遍訪名山苦行僧。”這便是向慕苦行僧中的德操,所以作此感懷。
3.班首執事與江湖清眾:凡是住持和尚以次的各班首執事,大多都有單獨的寮房。如果房間不夠分配,也視職位的清要與否,間或一二人兼併一間的。其餘的僧眾,無論住禪堂或掛褡,就統名叫作“清眾”。後世因為佛教的普及,為了回應普通民間社會信仰的需要,也有被請去外面念經作佛事的必要,這也同時是全寺和僧眾們的公私收入,所以便有專為應酬念經拜懺的一班僧眾,普通把他有別于專門清修的清眾,便叫做“應門”。當清末民初,在閩浙一帶,一般習慣叫他為“應門和尚”,這可能就是應化僧的訛傳了。
十方掛褡的雲水寮,舊制叫作“江湖寮”,又名謂“眾寮”,這是專指往來四方,參學雲遊的掛褡僧寮。禪門相傳,江湖乃江西湖南之意,因唐時參禪的僧眾,不到江西馬祖處,便到湖南石頭處,往來憧憧,都湊集在二大師之門,故便稱謂江湖僧眾。據《文選注》:謂今言江湖者,江外湖邊,本是隱淪士所處。如《蓮社高賢傳》周續之曰:“心馳魏闕者,以江湖為桎梏。”駱賓王《序》曰:“廊廟與江湖齊致。”范希文嚴先生《祠堂記》曰:“既而動星象,歸江湖。”等說是也。其實,江湖的原意,出於《莊子》,乃指隱淪的風尚,如云:“泉涸,魚相與處於陸,相呴以濕,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4.叢林清規的古今異同:自百丈清規以來,及今千有餘年,何況原始規範,早已失傳,後世傳到近代的叢林規矩,多有非舊時面目者,也就不足以為怪了。當元順帝至元四年,敕百丈山德輝禪師選修《百丈清規》八卷行世,就詔天下僧人,悉依此清規而行。到了明朝,屢次下敕不入此清規者,就以法律繩之,後世便遵此為准。清代道光三年,有源洪禪師著《百丈清規證義》十卷行世,便為定本。其餘則因時因地的不同,就各自別有出入。
近世以來,所行有不同於舊制者更多,實亦時勢所趨使,有不得不變的苦衷,但也有由於不知所本,妄加師心自用的確亦不少,如源洪禪師稱:“清規面目,有古今不同者,如古稱頭首,今名首座,或號座元。古稱監寺,今名監院,以及書狀,改名書記。僧堂改名為禪堂之類。俱改其名而不改其義。又規條中古有而今無者,如點茶拋香之類。古無而今有者,如祖忌、增百丈等,水陸增棲等及不許吃煙之類。”
總之,任何一種社會,最初總很簡單,時代愈向後推,情形也愈複雜,所以規矩也就增加更多。百丈原始清規,雖然已經失傳,但宋人楊億的序文至今還在,他所述的原始情形,當然比較後世簡樸的多,如稱:“所裒學眾,無多無少,無高下,盡入僧堂,依夏次安排,設長連床,施椸架,掛褡道具。臥必斜枕床唇,右脅吉祥睡者;以其坐禪既久,略偃息而已。”
他又述說《百丈清規》的目的,如稱:“一、不汙清眾,生恭信故。二、不毀僧形,循佛制故。三、不擾公門,省獄訟故。四、不泄於外,護宗綱故。”從楊億的序文,和慈覺大師的《龜鏡文》看來,當時他所注意的重心,確實只重在流傳到今世的禪堂。但是後世的叢林規矩,除了少數幾個大叢林以外,卻都以此為範圍僧眾的儀軌,反視禪堂為附庸了,甚矣!禪宗的衰落,也是事有固然的了。
叢林的風規:
1.身份平等,集團生活。
唐、宋時代,正當禪宗鼎盛的時候,大凡出家為僧的,不外四種情形:
(1)部分研究佛學經論的稱為“義學比丘”,有的是因政府實行佛經的考試,既經錄取,便由朝廷賜給度牒出家的。
(2)自動發心,離群求道,請求大德高僧剃度的。
(3)朝廷恩賜,頒令天下士庶,自由出家的。唐時,政府有幾次為了財政的收入,還有鬻賣度牒,聽任自由出家的。
(4)老弱鰥寡,無所歸養而出家的。在這四種情形當中,如有未屆成年想求出家者,依佛的戒律,還須得父母家族的同意,才能允許出家。既經出家受戒,取得度牒以後,就可往叢林討褡長住。
凡是已經受戒,持有度牒,而且是常住的大眾,身份與生活,便一律平等,上至住持和尚,下至執勞役的僧眾,都是一樣。對於衣、食、住、行方面,都要嚴守佛家的戒律,和叢林的清規。如果犯了戒律和清規,輕則罰跪香或執苦役,重則依律處罰或擯棄,便是俗稱“趕出山門”了。
總之,真正的叢林集團生活,絕對是作到處處平等,事事有規矩。由一日而到千百年,由管理自己的身心開始,並及大眾,都是循規蹈矩。至於詳細細則,還不止此。所以宋代大儒程伊川,看了叢林的僧眾生活,便歎說:“三代禮樂,盡在是矣。”
2.勞役平等,福利經濟。
百丈創制叢林,最要緊的,便是改變比丘不自生產,專靠乞食為生的制度。原始的佛教戒律,比丘不可以耕田種植,恐怕傷生害命,那在印度某些地方,可以行得通,到了中國,素來重視農耕,這是萬萬行不通,而且更不能維持久遠的。所以百丈不顧別人的責難,毅然建立叢林制度,開墾山林農田,以自耕自食為主,以募化所得為副。耕種收穫,也如普通平民一樣,依照政府法令規定,還要完糧納稅,既不是特殊階級,也不是化外之比。
平日于專心一聲修行求證佛法以外,每有農作或勞動的事情,便由僧值師(發號司儀者)宣佈,無論上下,就須一致參加勞動。遇到這種事情,叢林術語便名為“出坡”,舊制叫作“普請”。出坡的時候,住持和尚,還須躬先領頭,為人表率。百丈禪師到了晚年,還自己操作不休,他的弟子們,過意不去,就偷偷地把他的農作工具藏了起米。他找不到工具,一天沒有出去工作,就一天不吃飯,所以禪門傳誦百丈高風,便有:“一日不作,一日不食”之語,並且以此勉勵後世,由此可見他人格偉大的感召了。現代的虛雲和尚年屆一百二十歲,還是身體力行,終生奉此不變的。
叢林的經濟,一切收入與支出,要絕對公開,術名便稱為“公眾”。收入項目,悉數都為全寺大眾的生活,儘量為大眾謀求福利,還有盈餘,便添購田地財產,希望供養更多的天下僧眾。一班執事等人,多半公私分明,絕對不敢私自動用常住一草一木,因為僧眾們在制度以外,更是絕對信仰因果報應的。平時經常傳為寶訓的,便有:“佛門一粒米,大如須彌山。今生不了道,披毛帶角還。”因此,他們對於在禪堂裏真實修持的僧眾,都是極力愛護,不肯使他們受到絲毫驚擾,希望他們成道,以報天下、國家、社會上和施主們的恩德。
從前有一位寶壽禪師,在五祖寺庫房執事,那時的住持和尚戒公,偶然因病服藥,需用生薑,侍者就到庫房裏取用。寶壽便叱之使去。戒公知之,令拿錢去回買,寶壽才付給他。後來洞山缺人住持,郡守來信,托戒公找人住持。戒公便說:賦個賣生薑的漢子去得。他便去作洞山的住持,所以後世有“寶壽生薑辣萬年”的句子,相傳為禪門的佳話。
3.信仰平等,言行守律。
所謂“叢林”,顧名思義,是取志在山林之意,其實,它具有此中明道修行者,有如麻似粟、叢集如林的意思。他們都是堅定地信仰佛教的佛法,尤其更信仰禪宗心地成佛的法門。要住叢林,便是為了專心一志地修證心地成佛法門,所以他們除了恪守叢林的清規以外,在寺內更篤守佛教的戒律。
相傳過去天臺國清寺有一得道高僧,已經有了神通。有一天晚上,在禪堂裏坐禪,下座的時候,他偷偷問隔座的僧眾說:你的肚子餓了嗎?大家不敢答話。有一僧說:餓了怎麼辦?規定大家過午不食,誰又敢去犯戒?即使要吃,廚房裏都沒有東西,那裏有吃的呢?他說:不要緊,你要吃,我替你弄來,廚房裏還有鍋粑呢!他說了,便伸右手入左手的袖子裏,一會兒,就拿出一大把鍋耙來請這僧吃。這時,那個住特和尚也有神通的,他嚴守戒律,決不肯輕現神通。到了次日清晨,住持和尚便向大眾宣佈,昨天夜裏,禪堂裏有兩位僧人犯戒,依律擯斥出院。那個有神通的僧人便伸手拿起包袱,向住持拜倒,自己承認犯戒,由此就被趕出山門了。
南宋時,大慧宗杲禪師,他未經得法時,依止湛堂禪師,有一天,湛堂看了他的指甲一眼,便說:近來東司頭的籌子,不是你洗的吧!他便知道師父是責他好逸惡勞,立即剪去養長了的指甲,去替黃龍忠道者作淨頭(清除廁所)九個月。由於這些例舉的一二操行,就可知他們的規矩和戒律,言行和身教,是多麼的自然和嚴整啊!
4.眾生平等,天下為家。
佛教的宗旨,不但視人人為平等,它確要做到民胞物與,視一切眾生,都是性相平等的,為了適合時代和國情,百丈禪師創立了叢林制度,從表面上看,叢林的清規與佛的戒律,似乎不同。實際上,清規是以佛的戒律作骨子的,所以它的內部,仍以嚴守戒律為主。即如舉足動步,也不敢足踏螻蟲螞蟻,何況殺生害命。因為它的信仰和宗旨,是慈悲平等的,所以叢林便有天下一家的作風。僧眾行腳遍宇內,不論州縣鄉村,只要有叢林,你能懂得規矩,都可掛褡安居。此風普及,及至鄉鎮小廟,或是子孫私產也都可以掛褡。
從前的僧眾們,行腳遍天下,身邊就不需帶一分錢。既使無寺廟可住,大不了,樹下安禪也可過了一日。元、明以後,佛道兩家好像各有宗教信仰的不同,在某些方而,又如一家。例如道士,到了沒有道觀的地方,可以跑到和尚寺裏去掛褡。和尚也是如此,必要時可以跑到道觀裏去掛褡。每遇上殿念經的時候,也須隨眾照例上殿,不過各念各的經,只要守規矩,便不會對他歧視的。僧尼之間,事實上,也可以互相掛褡。不過,其中戒律和規矩更要嚴些。
例如男眾到女眾處掛褡,清規嚴格的寺院,就只能在大殿上打坐一宵。稍稍通融的,也只能在客房一宿,絕對不可久居。女眾到男眾處,也是如此的。俗人求宿寺院,便不叫做掛褡,佛門以慈悲為本,有時斟酌情形,也可以收留的。唐、宋時代,許多出身貧寒的讀書人,大都是寄居僧寺讀書,例如鄴侯李泌等輩,為數確也不少。至於唐代王播微時,寄讀揚州僧寺,被主僧輕視,故意在飯後敲鐘,使他不得一餐,便題壁寫詩雲:“上堂已了各西東,漸愧闍黎飯後鐘。”後來他功名成就,複出鎮是邦,再過此處,看到昔日的題句,已被寺僧用碧紗籠罩起來,他便繼續寫道:“二十年來塵撲面,如今始得碧紗籠。”這些事情總有例外的,也不能以偏概全,便視僧眾都是勢利的了。
最低限度,也可以說,有了叢林制度以後,確實已經替中國的社會,做到收養鰥寡孤獨的社會福利工作,使幼有所養,老有所歸,這是不能否認的事實。宋仁宗看見叢林的生活,不勝羡慕它的清閒,便親自作有《贊僧賦》。相傳清代順治皇帝,看了叢林的規模,便興出家之想,他作了一篇《贊僧詩》,內有:“天下叢林飯如山,缽盂到處任君餐。朕本西方一衲子,如何落在帝王家。只因當初一念差,黃袍換卻紫袈裟”等句,由此可見禪門叢林,是何等氣象了。
叢林以修持為中心的禪堂:
1.禪堂的規模。
百丈創立叢林,最重要的,他是為了真正建立禪宗的規範。由於這種制度的影響所及,後世佛教的寺院,不論宗于何種宗派,大多數都有加上禪寺名稱的匾額,而且因為禪僧們的簡樸,一肩行腳,背上一個蒲團,芒鞋斗笠,就可走遍天下名山大川。大家景仰他們的苦行,所以青山綠水之間,不斷地建築起禪寺了。但真正的禪門叢林,它的主要目的,不止在於創建寺院,都在於有一座好的禪堂,可以供養天下僧眾,有個安身立命、專志修行的所在。
唐、宋、元、明、清以來,國內有的叢林裏的禪堂,可以容納數百人到千餘人的坐臥之處,每人一個鋪位,可以安禪打坐,又可以放身倒臥。各個鋪位之間,又互相連接,所以古人又叫它作“長連床”。但每一座位間,必須各記自己的姓名,張貼於坐席之間。全寺的僧人,常住經常也備有登記簿,俗名叫作“草單”,術名叫作“戒臘簿”,也等於現代的戶口名簿。整個禪堂光線明淡,調節適中,符合簡單的生活起居,適應方便。
只是古代的建築,不太注重通風設備,對於空氣的對流,比較差些。禪堂四面,都做成鋪位,中間完全是個大空庭,需要作大眾集團踱步行走之用。這種踱步,便是佛經所說修禪定者的適當活動,叫作“經行”。叢林裏便改作“行香”與“跑香”了。所以禪堂中心的空間,便要能夠容納內部數百或千餘人的跑步之用,行香與跑香,都照圓形活動。不過必要時,還有分成兩個圈子或三個圈來跑,老年體弱的,不可以走外圈。少壯健康的,就走外面的大圈子。
2.禪堂裏的和尚:
禪堂既然為禪宗叢林的中心,等於現代語所說的,是個教育的中心了。那麼,應該是最富於佛教色彩的所在,事實上,並不如此;它卻正正真真表示出佛法的真精神,不但完全解脫神秘和迷信,而且赤裸裸地表達出達摩大師傳佛心印的宗旨。原來禪堂裏,不供佛像,因為禪宗的宗旨,“心即是佛”,又是“心、佛、眾生,三無差別”的。又,“不是心,不是佛,也不是物”的。那它究竟是個什麼呢?可以說,它是教人們明白覺悟自己的身心性命之體用,所謂本來面目,道在目前,就在尋常日用之間,並不是向外求得的。
後世漸有在禪堂中間,供奉一尊迦葉尊者的像,或達摩祖師的像。禪堂的上位(與大門正對的),安放一個大座位,便是住持和尚的位置,和尚應該隨時領導大家修行禪坐,間或早晚說法指導修持。所以住持和尚一定要選任曾經悟道得法的過來人,確能指導大家修證的大善知識了。心即是佛,和尚便是今佛,住持也便是中心,所以有時稱他作“堂頭和尚”。如住持和尚因故不能到禪堂參加指導,輔助住持的督導修持,就是禪堂的堂主。與後堂西堂等,這幾個位置是設置在左排進門之首的。
此外,還有手執香板,負責督察修持的,叫做“監香”,他和禪堂裏的悅眾,都是負責監督修持用功之責的。悅眾和監香,也有數人任之的。香板,古代乃是竹杖,一端包了棉花和布,做為警策之用,這是佛的舊制,稱謂“禪杖”。後世改用為木板,作成劍形,叫做“香板”。其餘,還有幾位專門供給茶水的執役僧,有時或由新出家的沙彌們任之。
3.禪堂的生活。
顧名思義,所謂“禪堂”,就是供給僧眾們專門修持坐禪的地方。他們為了追求實現心地成佛的最高境界,一面離塵棄欲,決心絕累。一面又須苦志精勤,節操如冰雪。甚之畢生埋首禪堂,一心參究,縱然到死無成,仍然以身殉道而不悔者,比比皆有。凡是住在禪堂裏的人,飲食起居生活,一律都須嚴守清規的紀律。清晨三四點鐘就要起床、盥漱方便以後,就上座坐禪。因為古代沒有時鐘,每次坐禪,就以長香一炷為標準,大約等於現在時鐘的一點半鐘左右。下座以後,就須行香,大家依次排列,繞著禪堂中間來回行走,身體雖然鬆散,心神卻不放逸。
這樣又要走完一炷香,就再上座。飲食、睡眠、大小便,都有劃一的規定。如此行居坐臥,都在習禪,每日總以十支以上長香為度。如逢冬日農事已了,天寒地凍,更無其他雜務,便又舉行克期取證的方法,以每七日為一周,叫做“打禪七”或“靜七”。在禪七期中,比平常更要努力用功參究,張往每日以十三四支長香,作為用功的標準。大約睡眠休息時間,晝夜合計,也不過三四小時而已。
後世各宗,鑒於這種苦修方法的完美,也就興起各種七會,如念佛七等等。他們有這樣苦志勞形,精勤求道的精神,日久月長,無疑地,必能造就出一二超格的人才。每逢舉行禪七的時期,和尚要請職擔任禪堂裏的監香職位時,也和請叢林班首執事一樣的過程,茶聚商托以後,掛牌送位,都如請執事一樣的儀式。不過送位只是送禪堂裏的坐香位子,因為重心在於禪堂。監香也有同時請七八位,輪流擔任,以免過於疲勞。
禪宗雖然只重見性明心,立地成佛的頓法,並不重禪定解脫的修行法門。但是遠自印度的釋迦牟尼,以及傳來中國以後,從古至今,沒有哪一位祖師和禪師,不從精勤禪定,專志用功中得成正果的。每年初夏,便依律禁足安居三月,又謂之“結夏”。到了舊曆七月十五日圓滿,也謂之“夏滿”,或稱謂“解夏”。所以從前問出家為僧的年齡若干,便請問他夏臘多少。叢林禪堂,制立如此風規,恰是佛法的真實正途,俗話說:“久坐必有禪”,這也不是絕無道理的。
到了兩宋以後,許多大儒,都嚮往禪堂規模和教育方法,抽梁換柱,便變成儒家理學家們的靜坐、講學、篤行、實踐等風氣了。禪堂的門口,簾幕深垂,一陣陣地飄出嫋娜的爐香,當大家上座坐禪的時候,普通叫作“收單”,門口便掛上一面止靜的牌子。這時,外面經過的人,輕足輕步,誰也不敢高聲談論,恐怕有擾他們的清修。到了休息的時候,門口換掛一面“放參”的牌子,才可以比較隨便一點,普通又名為“開靜”。
4.禪堂內外的教育方法。
叢林既以禪堂為教育的中心,那就天天必有常課了。誠然,他們的常課,便是真參實證,老實修行本分下事,卻不是天天在講學說法的。因為在禪宗門下,認為講習經論,那是屬於義學法師們的事,他們重在老實修行。遇到晚上放參的時候,住持和尚蒞臨禪堂,說些用功參禪的法門,或者有人遇到疑難,請求開示,便隨時說法指導,這樣就叫做“小參”。後世風規日下,有時住持和尚偷懶,便請堂主升座說法,這也叫作“小參”。倘有正式說法,在禪堂以外,另外還有一座說法堂,簡稱法堂,依照一定的儀式,禮請住持和尚升座說法。這時大都是鳴鐘擊鼓,依照一定的隆重儀式,通知全寺的僧眾,臨場聽法的,儀式的莊嚴,和大眾的肅然起敬,恰恰形成一種絕對莊嚴肅穆的宗教氣氛。
可是禪宗住持和尚說的法,卻不如講經法師們,一定要依照佛經術語的法則來講,也不是只作宗教式的佈道。它是隨時隨地,把握機會教育的方針,因事設教,並無定法的。弟子和書記們,老實記截他的說法講話,便成為後世的“語錄”一類的書了。如果有時講解經論,又須另在講堂中舉行。對於專門講解經論的法師,便稱為“座主”。
叢林的修行教育,因然以禪堂為中心,但作為導師的住持和尚,對於全體篤志修行的僧眾們,卻要隨時隨地注意他們修持的過程和進度,偶或在某一件事物,某一表示之下,可以啟發他智慧的時候,便須把握時機,施予機會教育。這種風趣而輕鬆的教育法,在高明的禪師們用來,有時會收到很大的效果,可能對於某一個人,便由此翻然證悟的。既或不能達到目的,有時也變成很幽默的韻事了。後世把這種事實記載起來,便叫作“公案”。
理學家們便取其風格,變稱“學案”。那些奇言妙語,見之於後世的語錄記載裏的,便叫做“機鋒”和“轉語”。由此可見作一位住持叢林的大和尚,他所負的教育責任,是何等的重要,佛經所謂“荷擔如來正法”,正是大和尚們的責任所在。所謂“荷擔”,也就是說繼往開來,住持正法眼藏,以繼續慧命的事。唐、宋之間,有些得道高僧,自忖福德與智慧、才能和教導,不足以化眾的,便往往謙抑自牧,避就其位了。
5.禪堂的演變。
元明以後,所謂禪寺的叢林,漸漸已走了樣,同時其他各宗各派,也都照禪宗叢林的規矩興起叢林來了。在其他宗派的從林中,禪堂也有變成念佛堂,或觀堂等,所謂真實的禪堂和禪師們,已如風毛麟角,間或一見而已,令人遙想高風,實在有不勝仰止之歎。民國以來,研究佛學的風氣,應運而興,所以禪門叢林,也多有佛學院的成立。禪宗一變再變,已經變成了禪學,或是振衰革弊,或是重創新規,唯有翹首佇候于將來的賢哲了。
叢林清規的遺範:
《清規》就是百丈禪師所創立,作後世叢林清淨儀軌的守則。後代的禪師們,雖亦有另作規則的,但都宗奉《百丈清規》為主。明太祖朱元璋作的《祖訓》,清帝康熙作的《聖喻廣訓》,他們原始體裁的淵源,便是由於《禪門清規》和《禪林寶訓》所啟發。《百丈清規》原件,早已失傳,現在僅有的清規,只有元代敕修的《百丈清規》,以及《百丈清規證義》、《禪苑清規》、《入眾日用》、《入眾須知》、《幻住清規》、《叢林校定清規總要》、《禪林備用清規》、《日用清規》、《禪林兩序須知》等書。日本另有《大鑒清規》、《永平清規》、《瑩山清規》等書。但都時屆千餘年,已經不是百丈舊時原式。就是本文所記敍的,也只簡略雜合近代的叢林規矩,已經加入不少的時代氣氛了。
佛教經過中國文化的交流,卻有兩件大事,足以影響佛法後來的命運,而且增強它慧命的光輝。
第一:在佛學學理方面的整理,有天臺、華嚴兩宗嚴整批判的佛學。天臺宗以五時八教,賢首宗以五教十宗等,概括它的體系,這便是有名的分科判教。
第二:在行為儀式方面,就是叢林制度的建立。它融合了傳統文化的精神,包括儒家以禮樂為主的制度,適合道家樂於自然的思想。而且早在千餘年前,便實行了中國化的真正民主自由的規模。它的制度,顯然不相同於君主制度的宗教獨裁,只是建立一個學術自由,民主生活的師道尊嚴的模範。
除了中國以外,接受南傳原始佛教文化的,如泰國、柬埔寨、老撾、斯里蘭卡和緬甸,傳續到了現在,雖然已非舊時面目,但多少總還存有一些原來方式。可是它所僅存的生命,不過是依賴政府與民間信仰的殘餘,與叢林制度比較起來,有識之士,便不待言而可知了。和這相反的,就如北傳佛教在我國西藏,它以神秘色彩,襯托出宗教的姿態,千餘年來,卻贏得一個政教合一的特權區域,雖略有類同西洋教會和教皇的威權,而無西洋教會一樣具有國際和世界性的組織。
如果深切瞭解釋迦牟尼的全部教義,對於南傳佛教和北傳佛教的兩種方式,便會知道不是他原來的初衷。只有中國的叢林制度,確能與他的本意不相違背。由此可見無論南傳北傳的佛教,都沒有像東來中土的偉大成就,這是什麼原因呢?我們可以瞭解,凡是自己沒有悠久博大的文化之民族,縱然佛光浮照,它的本身,仍然無力可以滋茂長大。所以說:當達摩大師在印度的時候,遙觀東土有大乘氣象,不辭艱苦,遠涉重洋,便放下衣缽,把佛法心印傳留在中國了。
一個文化悠久的國家,歷史剩遺在山川名勝的背景,已經足以表示整個文化的光輝。何況它的精神,還是永遠常存宇宙,正在不斷地繼往開來呢!僅以叢林創建的制度來說,它給全國的山光水色,已經增加了不少詩情畫意,表現出中國文化的風格,唐代詩人杜牧有詩雲:“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這還只是描寫南北朝以來的江南佛教事蹟,到了唐朝以後,因為叢林寺院的興盛,可以說:率土之濱,莫不有寺。名山之頂,何處無僧。所以後人便有“天下名山僧占多”之詠了。加上以唐人氣度的雄渾,宋人氣度的寬廓,二者融會在寺院建築之中,我們在全國各地,到處都可見到美侖美奐,壯麗雄偉的塔廟。
只要你翻開各省的省志,各州、府、縣的地方誌,要查名勝古跡,僧道寺院,便已占去一半。緬懷先哲,追思兩三千年的流傳至今的事物,豈能不令人痛恨這班一知半解,妄自蔑視中國文化的人們!須知一個根深蒂固的文化,建設起來,是經過多少時間,和多少哲人的心血所完成。要想改變,以適應世界的趨勢而爭取生存,那也要學而有術,謀定而後動,豈是淺薄狂妄,輕舉妄動所能做得到的嗎?
人是一個有情感和理性的生物,無論性和情,只要偏重在哪一面,就不能兩得其平,結果都不會安定人生的。叢林制度它能普及流傳,不外四個原因:
第一,因為出家了的僧眾,已經發自內心的,抑棄了世事人欲的情感牽擾,雖然住在叢林裏,過的是集團生活,又是絕對自由追求自我理想的境界。
第二,宗教的信仰,和發自因果分明的觀念,已經不需要外加的法律管制。
第三,各人由內心的自淨其意,發為規矩,便是最高自治的原理。
第四,維持生命生活的經濟制度,早已作到福利的要求,所以他們只要管自己的身心修養,其餘的一切就都可以放下了。
因此他們可以做到,像儒家禮樂最高目的,和墨家摩頂放踵,以利天下的要求。如果是普通人的社會呢?男女飲食和物欲的權利,只有日益向外擴充和發展。人事和世事的推排,相互間便有爭執。許多在學理和教育上決定是正確的道理,一到人情和人欲的要求上,便完全不是那樣一回事了。即如完美的叢林制度,它在教導以外,再沒有刑責可行,似使沒有最高道德作為依持,要想求其安然垂范達千餘年之久,絕對是不可能的事。
南宋時代,杭州徑山大慧宗杲禪師,與溫州龍翔竹庵大珪禪師,恐怕後來叢林衰落,便合力記述歷來叢林住持的嘉言善行,留作後世的準繩,作了一部《禪林寶訓》的書。其中高風亮節,以及敦品勵行的典型,足以與宋儒學案,媲美千秋。如果去掉它僧服的外層,做為為人處世的修養範本來看,一定別有無窮受用,可以啟發無限天機。
百丈禪師創建叢林以來,他的初衷本意,只是為了便利出家僧眾,不為生活所障礙,能夠無牽無掛,好好地老實修行,安心求道。他並不想建立一個什麼社會,而且更沒有宗教組織的野心存在,所謂“君子愛人以德”則有之,如果認為他是予志自雄,絕對無此用心。尤其是他沒有用世之心,所以他的一切措施,自然而然地便合於儒佛兩家慈悲仁義的宗旨了。
江西雲居山--真如寺--(虛雲和尚道場)
江蘇揚州高旻寺
關於坐禪的方法,《大比丘三千威儀》卷上指出,應該四時隨時坐禪,有能夠舒適的床坐,有柔軟的坐墊,有安靜的空閒處,有一起修行的善知識;另外,還需要無所求的好護法,能夠提供飲食、醫藥等供養。這些,都是外在的條件,修行者自身應該善於觀察自己的思想,能夠調伏自己的身心等。此外,智者大師在《修習止觀坐禪法要》、《釋禪波羅蜜次第法門》等書中,對坐禪方法也頗多論述。日本、朝鮮佛教界,對於坐禪也都十分看重。
中國禪宗對於坐禪方法與時間等相關事項,也有很多規定。如《敕修百丈清規》卷五《大眾章》“坐禪儀條”對坐禪方法記載非常詳細。禪林中,上堂以前於僧堂坐禪少時,稱為“坐堂”。小參之前及每日晚參之前,於僧堂坐禪少時,稱為“坐參”。定式坐禪之後再坐者,稱為“再請禪”。得法的住持,為勉勵大眾而伴隨大眾的坐禪,稱為“伴禪”或“陪禪”。
對於坐禪的時間,一般講究“四時坐禪”,即一日之中四次定時坐禪。《永平清規·辨道法》,以黃昏(下午八時)、後夜(淩晨二時)、早晨(上午十時)、晡時(下午四時)之坐禪稱為“四時坐禪”。北宋《禪苑清規》中並未記載有“四時坐禪”的說法。但是,為了能夠集中精力,克期求證,修行者必須經常做限期的修行。在一定時期內,除了必要的飲食睡眠之外,專心致志地坐禪。通常大多以7日為單位,稱為“禪七”。
禪七的時間是以7天為一個七,最長時間達到七七四十九天。禪七最早起源於何時,目前尚不清楚。但是,在明代戒顯《禪門鍛煉說》記載:“欲期克日成功,則非立限打七不可。立限起七,不獨健武英靈,奮迅百倍。即懦夫弱人,一求入保社而心必死,亦肯捐身而捨命矣!故七不可以不限也。”這就是指“禪七”。估計在宋元時期,禪林可能已經出現了“禪七”。
揚州高旻寺、西安臥龍寺、江西雲居山真如寺每年冬天都在舉行“禪七”。一般由方丈、首座,或傑出的雲水僧主持,稱為“主七”。禪七的目的是要使修行者在經歷睡眠缺乏的折磨及參話頭的挫折後,克期取證。在長達49天的7期禪七中,禪僧只能在吃飯、一個禮拜一次的沐浴時間,離開禪堂。其餘時間,都在禪堂內坐禪、跑香、止靜等。
禪堂每日以鐘板作為禪者行坐參修的主要生活引導,因此,禪堂的鐘板就是大眾的號令。《大比丘三千威儀》卷下載:“於布薩、誦經、集合眾僧、飯食等,皆可敲鳴鉗椎”,所謂“龍天耳目”,必須相當尊重。鐘板的配合有時是臨濟宗的“一鐘一板一木魚”,有時是“二板一鐘一木魚”,或者“三板一鐘一木魚”,都代表了一些特殊的意義。總之,禪者的生活,不用語意,每天在單純的號令下,井然有序。
鐘板者,乃引領大眾梵唱、行坐參修之法器,行者一天的作息,全憑鐘板號令行事,凡司鐘板者應謹慎盡職,如法敲打。臨濟鐘板,一天作為“四止四開”。從一板一鐘至三板一鐘止靜,及揚板開靜,不得錯亂。當值司鐘板,應聽由維那招呼行事,不得擅自敲打。
司鐘板的當值,起香前應打三陣叫香,集眾入堂,叫香應由慢至快,由大聲至小聲,每陣二十四下。當值司鐘板的輕重,應板打八分,鐘敲六分,速度不得參差不齊。當值司鐘板,逢行香時,如有和尚或班首師父在場,送位應如法。凡司鐘板,聲響不得軟弱無力、無精打采,亦不得匆促急躁、尖銳刺耳,打人閑岔。司鐘板如法,能作為行者的助道因緣,令其攝心正念,精進辦道,集諸勝因良緣,反之,則動人道念,覆行者慧命,不可不慎!
禪堂法器名稱:
鐘板:鐘板懸掛於香桌上方,鐘上板下,規格隨禪堂的大小而有所不同。禪門五家鐘板,各有特色,橫式代表“橫遍十方”,直式代表“豎窮三際”,圓式代表“圓滿報身”。鐘板是禪堂大板香、起香,掛二板講開示、止靜及揚板所用。臨濟宗鐘板一日作息“四止四開”的主要訊號。
催板:靠近鐘板,掛在牆上的一塊較小的板,為跑香中站板及講開示後,催促再次跑香之用。
木魚:放置於維那香桌上,為起香、抽解、小香止靜、開靜之用。
叫香:以兩片長方形木塊互擊出聲,為集眾進堂、跑香中催香;抽解小淨後,警示進堂坐香及開靜後,維那示意下坐之用。
引磬:如碗狀的小鐘,以小鐵枹擊之。於其底部中央貫紐,附有握柄,便於把持。為大板起香、揚板與鐘板三結三交及開靜,問訊出堂之用。
香板:禪林用以警策修行之木板,形如寶劍,依使用目的不同,分有多種。
巡香香板:用以巡查坐禪昏沉者。
監香香板:于禪七時使用,一般由方丈、首座、西堂、維那等執行。
清規香板:是屬較嚴重者,犯了清規時,才會請清規香板來處罰。
堂規香板:用以懲誡違規者。
維那香板:以職取名,維那專用。
警策香板:用以警策用功辦道者。
禪堂鐘板訊號:
禪堂外的訊號:寺院的打板,分為一板、二板、三板、四板、五板等。
起一板:大眾開大靜養息時,由巡夜人員敲擊的訊號。
起二板:夜巡完畢的訊號。
起三板:通知廚房典座人員起床的訊號。
起四板:通知大眾起床的訊號。
煞五板:完成起四板的訊號。
接報鐘:禪堂回應堂外的訊號。
打接鐘:鐘聲訊號與報鐘相接,共一百零八下。
打叫香:示意早齋將開始的訊號。
開梆:飯頭敲擊懸掛在齋堂外的大木魚梆,通知大眾即將開飯的訊號。
禪堂內的訊號:
起香:大板香(一板一鐘二木魚)、小香(二木魚)。
掛二板:大板香(二板一鐘),為講開示的訊號。
站板:(一槌小板)小香跑香進行中停止的訊號。
催板:(二槌小板)聽開示後,再行跑香的訊號。
抽解:(一槌木魚)禪坐前上淨房的訊號。
止靜:大板香(三板一鐘)、小香(三槌木魚),為靜默坐禪參修的訊號。
開靜:大板香(一槌引磬)、小香(一槌木魚),禪者停止坐禪,聽許散動下座之訊號。
揚板:三陣(若人欲了知,三世一切佛),臨濟鐘板四止四開,一日作息四次大開靜的訊號。
禪堂乃是選佛場,禪宗要地,規矩嚴謹,所謂:“開萬聖之圓乘,闡佛祖之慧命,弘宗門之大范,造學者之佛國”。舉止要有規則,自然肅靜無聲,大眾方能安心參禪,克期取證,行住坐臥,自班首乃至清眾,均有儀規可循。
禪門的規矩是為了奮迅而設,因此有“禪七”,克期取證之禪修。禪七,通常以七天為單位,可連續七個星期,長達四十九天。禪七中只能在吃飯、大小解,離開禪堂,餘此都在禪堂內跑香、坐禪。打七期間不上早晚殿,早晚殿由悅眾師父誦持。
為了禪七做好準備,增加一回合的跑香和靜坐,是打“禪七”的預演,稱為“加香”。加香將至,和尚表堂警策,並招呼大眾演習加香法則。維那擬好監香名單,呈和尚審定。
十五日,起養息香,掛過二板吃茶畢,等茶壺出堂,維那表堂道:“班首師父慈悲,恭喜師父們,常住替你們加香了。加香這一堂佛事,專為你們加功進步,平時動靜閑忙,總有一點疏散,加香後請各監香發心,成就你們的道念,你們當要向道上會。被監香,下香板不能稍有動念。監香共有八種香板,那八種呢?輕昏點頭,彈指抓癢,靜中講話,嘻笑放逸,沖盹打呼,東倒西歪,前沖後仰,靠壁扒位。如有犯此八事,監香盡可下香板。稍刻收過杯子,各監香聽報過名字,就位站定。正副悅眾捧香板跟維那後走,交監香。交待過了,各人留心記好。”
維那表堂畢,卓杯子,候杯籃出堂。取監香名單,即報云:“奉和尚命,請內外寮各監香,請某某書記……為監香。”
一一唱過名字,眾監香一齊就位站定。維那便從東繞到佛龕西前,悅眾捧監香香板隨後。維那橫持監香香板,對監香。監香對維那持的香板問訊,維那後將香板掉頭交監香,監香橫持向上一舉,維那對監香香板問訊。從西前到西後,又從東後到東前,交香板。交時新報名的監香就位站起立定,不動腳不轉臉。監香按過香板,隨將香板橫放位後,就位坐下。
維那交過香板後,歸位坐下。警策表堂雲:“監香師傅,既受常住職,必當盡職,不得有誤公事。輪到監香時,答‘起’字時,必奮勇向前,不能一日退後。香板頭上出祖師,到下香板時,必審定仔細,如下到那一位的香板,他有爭香板之處,立即告訴我,雖是助道,定要耐煩。交代過了,各人留心記好。”
當值打催板,大眾跑香四、五個圈子。維那催香,打“連二香板”,即喊頭一個“起”字,眾監香和後,和尚、班首次第而喊。當值師平常經行跟維那後,至加香日起,不走維那後,就在外圈經行,但聽末後“起”字尾音,打鉗錘。散香不卓,維那候和尚到本位放香板,方舉步,從東繞西。散香、監值二人隨維那後,走至門邊,如常站立。惟散香不卓,維那歸位卓香板。監值掛簾子,進堂鋪拜墊。散香至堂外,敲同平常,大眾小圊回堂坐香。
當值師敲三板一鐘止靜,行禮畢,監值收蒲團,關門歸位。當值出香盤。巡香出位請香板,從東繞西,檢看草鞋可齊,至門口立定。稍後,監香下位,與巡香並立。皆依監香先動步為主,開步二人監巡。監香有一半警策,略謂八種香板:輕昏點頭,彈指抓癢,靜中講話,嘻笑放逸,沖盹打呼,東倒西歪、前沖後仰、靠壁扒位,巡香下後四種香板。
巡香香板,手拿懸肩,香字平耳朵。監香合掌香板,側掌當胸,板尖齊眉。凡監香、巡香,行步離人之坐位二尺許,在第三塊磚上行。如靠近了則有衣風,如離遠則不夠下香板,打香板要指實掌空。下香板時,須限領縫為度,正打在肩膀挑擔的部位,不得傷人頸耳,不得打在脊背上。見有昏沉,前沖後仰,東倒西歪,低頭打呼者,如欲下他的香板,必手速眼快,胳膝對胳膝,腳到手到,下過便走,不准互相眥望。既下香板,須當響亮,操手香板,不可太多,多則令人動念,亦不可久立,立久則巡照不周。不得觀望不清,便亂下香板,亦不得見已有昏沉者不下香板,亦不得打報復香板,亦不得無故打人,既受斯職,必須認真發心供養,乃助道因緣。
監香看香不多,先行歸位。巡香候香到開靜交香板。大眾吃包子畢,維那打叫香三下,放腿子,凡加香後,放腿子皆聽叫香。大眾行香,至打站板,眾人聽鉗錘一響,即立定,猶如鐵柱一般,不得動搖,面前有空地者罰。班首站在四角,監香靠兩邊位立,香板平執。和尚講開示,如和尚不在堂,即班首開示,各依次講。前人在堂,後人無事不可外出。如班首不在堂,維那立本位講規矩,如班首替代維那可出位開示。當值聽招呼打催板,香到打抽解止靜。巡香請香板走過,監值鋪棕墊,打開一、二尺,不可太長。監香下位同上。到開大靜鉗錘後一拜,當值不拜,聽悅眾打引磬問訊,接木魚兩下,起六枝香。在開大靜當值揚頭陣板時,散香師至佛前請散香,煞二陣板,散香請下問訊。煞三陣板到佛龕後聽二椎木魚,西敲三下,東敲三下。諸師小圊吃開水,回堂經行不跟圈子。
大眾散行,惟監香一位跟著維那。喊“起”字時,維那與監香平喊平答。第一個“起”字在香桌前,維那先喊,監香後答。第二個“起”字,到司水角,監香先喊,維那後答。第三個“起”字與第一個相同。
打抽解,維那卓香板,大眾不出門,各歸位坐。散香出外,敲三陣,收一下進堂,交過歸位坐香。當值打木魚止靜,監值關門,巡香請香板,走草鞋圈子如常。監香不下位。六支香三個圈子,行坐共三寸香。巡香不下香板,香板斜持胸前,大頭向下。見稍有輕昏點頭,對面丁字步,站形如虎勢,卓香板一下。彼人即下位至棕氈跪參。如彼不知,死睡不醒,用手推醒,將彼草鞋拖出,三圈皆如是。至開靜交香板,開門掛簾子進堂,眾人下位,聽引盤禮佛三拜畢,各人小圊養息。
次日早起吃開水畢,收過杯子煞報鐘。巡香下位請香板,不走草鞋圈子。三個圈子巡法皆一順,從西至東。左肩搭衣,倘有昏沉,不便下鉗錘,故而香板決定下在右肩,皆下順手香板。走圈子,耳朵要聽大鐘,快鐘站佛前,慢鐘走圈子,扣好鐘畢,聽掛二板一鐘,交香板,余者照常。
7天或49天的禪七快結束了,主七和尚便會考察大眾的成就與境界,往往用機鋒或公案來測試,這稱為“大總考功”。其實,在禪七期間,禪修者也可以主動找主七和尚面談、請教問題等,檢驗自己的境界。主七和尚考完後,就說:“再加一把火”,意思是修行還不夠,還需要繼續努力,所以大家再繼續坐禪。然後,主七和尚、班首再用香板考打,大家又開始行香、坐禪。止靜後,主七和尚下位持香板打警策,歸位後講開示,最後出禪堂到韋馱殿。
大眾開靜後,排班到韋馱殿請主七和尚解七。主七和尚到禪堂後,先說法,然後用直指打一圓相,說道:“解!”接著,大眾要開始禮拜,感謝主七和尚、班首,因為他們帶領大眾修行,指導迷津。同時,還要感謝維那師父、監香師父、當值監值師父、香燈司水師父、內外護七師父、大眾師父,因為他們奉獻出時間與精力,為禪七服務,才能讓禪堂裏的大眾安心修行。晚殿前,維那師帶領大眾到祖堂禮祖,到方丈樓“消生死假”。因為禪七之前,曾經向方丈請假修行,現在修行完成了,需要消假。這樣,整個禪七便就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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