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的悲劇》在這個時間點的出現實在相當重要,無疑昭示著大和女性的自覺與超越性的自我認同。終戰後日本女性為了支持國家社會運作,女性有意無意的提倡默認全職家庭主婦存在的必要性。也讓日本產業有著長足的進展,在短短的五十年間晉升至開發中國家。女性居處於小小的社區社群組織中,團結合作的守護著家庭的永續命脈。這是上個世紀五0、六0年中,足以讓大和民族在全球區域經濟中嶄露頭角的主要因素。
而大和女性的自覺早在八0年代就有了相當程度的自覺,女性接受高等教育,開始與男性平起平坐的在職場中角力,卻往往是男性睥睨的對象,男性的效率感與邏輯能力確實是超越女性的,而女性也自願的等而下之,這在八0年代仍是普遍存在的現象。卻在這一世紀開始的前十年,大和女性儘管自覺時期較其他亞洲國家遲緩些,卻在自覺程度上有著空間的進步。從男小女大的結婚對象的解放,到女體感官的認同,這世紀的五年內,從偶像劇中,三十世代有自覺的開始規劃屬於自己的人生。也開始從過去家庭規約的束縛下,有了新的女性形象的出現。
《W的悲劇》是夏樹靜子的早期推理著作,更早先作品影像化是由藥師丸博子主演的電影,陳述的無非是女性的悲劇。對男性的憧憬與愛戀,犧牲自我成全男性的期待。誠然,岡田惠和改編了《W的悲劇》,卻在此呈現截然不同的面向,一条春生(菅野美穗)與和辻摩子(谷村美月)相識的地點是在東京夜店中,對於二0世代漫不經心的工作態度起始。說穿了春生這個屆臨三十歲的女性,企圖想甩脫乏味的生活,對於可有可無的同居男友平野健治(宮藤官九郎)糊里糊塗被動無力過日子的樣子,已經徹底看不慣,對於令人反胃的兩性關係,不止一次想要脫離。當春生被公司解雇後,正好和辻摩子來信邀請她加入家族的年節活動。無非是春生想逃離現狀的意欲,這個理由讓她捲入了一場家族間愛慾情仇的殺人案。
當中最耐人尋味的是相浦克平(武田鉄矢)與春生相遇的時刻,一位令人不耐的中年歐吉桑不斷的碎念,被降職調任的憤怒,外加後中年的生涯不安,旅途中春生是他情緒發洩的對象。相浦可以理解自己就任時間點讓部下厭惡,卻又忍不住更加令部下討厭的碎嘴。他期待可以在這小小的鄉間「大幹一場」轟轟烈烈的案件,也如期所願的,和辻家果不其然發生兇殺案,讓相浦過足了上新聞頭條的癮。
相浦克平實徹底顛覆過往對不苟言笑長官的形象。過往威猛驍勇的雄性形象,在這部作品則是巴著破大案開歡迎會無能署長。相對而言,和辻家毫無用處的也是男性,尤其是二0世代的年輕男性,全家人忙和著如何延緩命案發生時間,甚至是一個不關本家外人春生也被指派故佈疑陣的任務,只有和辻卓夫(成宮寬貴)沒有任何用處。和辻家儘管家財萬貫,衣食無虞,是為階級上有錢人,而春生作為一個人力派遣員,日本社會中所戲稱的「窮忙族」,因為見多識廣,反觀對這群有錢家的太太先生小姐們,簡直是另一個世界的怪物,每個是坐享其成,毫無生活能力,成天懷著憎惡和辻与兵衛(津川雅彥)的殺意,皆因与兵衛總是將這群和辻家人當米蟲看待,即使擁有大學教授地位的女婿和辻道彥(中村橋之助)也是一樣。這也是引發殺機的主要因素之一。
在這部作品中最重要的一幕場景在四個女人在廚房忙著早餐,她們分別屬於六0、四0、三0、二0世代各個年齡層的女性,六0世代的女性和辻みね(池內淳子)最在意的是宗族關係的維繫,歷經丈夫的背叛出軌對男性是幻滅毫無戀慕,僅僅只為了維護家庭的表面和諧;四0年代的和辻淑枝(真矢みき)在意的是得遇良人,眷戀丈夫全心付出無悔者;而二0年代的和辻摩子在家族備極呵護長大的不識愁滋味的富家千金,只為著告白被甩,喪失了對自身的體認;而三0世代的春生在此間凸顯了此世代的堅強卓絕的認知,儘管自我追尋尚且不是那麼明朗,卻是有意參與各種人生經歷,在此次犯案中,彷如融入此家族中,見識家族的愛恨情仇。
當然破案是理所當然的,然而淑枝最後刺殺丈夫道彥,許多人大抵不解為何淑枝要殺害深愛的丈夫。這無非是大和女性的頓悟,透過春生在廚房中的一段話,讓淑枝察覺自己的匱乏。和辻みね追問著其他三位女性最重要最在意的是什麼,摩子尚在追尋露出百思不解狀,淑枝承認最重要的是男人與愛,而春生的答案卻讓淑枝有了嶄新的意識提昇:「自身,就是自己吧!」淑枝要為自己創造屬於自己的人生時,有時不得不採取決絕的形式,為了斬斷過去的纏累,最後連帶春生同樣受到淑枝殺夫的啟蒙,自行對和辻家私生子間崎鐘平(香川照之)提出結婚要求,甩掉那可有可無的前男友,甚至甩掉帶出來的行李,奔赴自己創造的新人生。
女人無非就是為了追尋屬於自己的人生,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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