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流沒有減弱,反而有增強的跡象。
「鳳梨!」小曜大叫一聲。
「知道了!」鳳梨又撕裂了一個妖怪,打出刀印,揚起了微笑。
「────移魔陣!啟動!」鳳梨大喝一聲。
驀然,操場亮起了一方大陣,蚩尤蹙眉,這是……!
「阿葉!小龍!湘湘!蓮雲!」晨倚大喊道,趕來支援的四人正在狀況外,甚麼?甚麼東西啟動了?
「事情等結束再跟你們說,總而言之就是現在移魔陣正要啟動!」
「移魔陣!」蚩尤心中一震,他不是怕陣,而是他終於知道了為何黃釧遲遲不用招數、以及其他鎮妖人全部都不見的原因───
這些臭老鼠!居然早就算好了打算用移魔陣把大群大群的垃圾給移掉!所以這臭小子才托我時間!所以四槍神使才會一起跑來這裡!正因為移魔陣需要五槍神使在場才能啟用!
「這樣你都知道了吧?上古魔神。」黃釧冷笑,金黃色的光芒依舊刺眼。
不,那不是金黃色的光芒──
而是已經準備好戰鬥的,黃釧凝結化的金黃色的,火。
「不過你好像有些地方誤會了。」黃釧早就看透了蚩尤在想甚麼:「我們事先根本就沒有跟四槍神使串通好,我們只是在賭他們會棄城而逃來這裡而已。」
「而,你以為自己先來這裡就可以把他們的希望毀滅,但是你錯了,而且被我們反將了一軍,沒錯吧?」黃釧的眼睛像是被渲染一樣,緩緩的蕩漾成金黃色。
蚩尤根本來不及回答,地面隨著陣的亮起而地震,由於蚩尤跟黃釧在陣外,所以看的一清二楚:陣的中央開始凝聚了一顆黑色的圓球,圓球越來越大,眾人跟妖怪都紛紛被吸進了巨大的圓球裡……
當然,被吸進圓球的也包括了不明所以的四槍神使及他們的人。
「移魔陣就像一間大房的隔著無數的空間,依個人實力分配跟哪個妖怪關在同一個空間裡,你之所以沒有被騙到陣裡,我承認是因為你對大家來說太強大,大家都會被你吸到同一個空間,所以我才特別把你支開。」
「而唯二沒有被吸近移魔陣的,一個是我,另一個則是……」話說至此,天空雷聲大作,一道道落雷應聲而下,好不嚇人。
「天界最強的神仙,下一屆的龍王--龍彥宇!」
說完,天空又降下了幾道落雷,只見一條偌大的青龍漂浮在雲層之中---
「哼,能多強?」蚩尤呸了一聲。
「就這麼強!」話輔畢,只見一團金黃色的火朝蚩尤撲來!
轟!
萬年前,這場景似曾相似。
而萬年後的現在,再度上演!
#######
四周一片寂靜的黑,放眼望去只是沒有盡頭的空間,猛然有這世界好像被黑夜吞噬許久的錯覺。
「唔……」道衍摸著脖子,方才在最後一刻不小心被蔡頭的戟魔給擦到,好險自己皮厚,不然這顆頭可就……
「嗯?」道衍看著手上的狼牙棒。
怪了,狼牙棒不是給汴安保管的嗎?怎麼又回到了自己手上?
--狼牙棒終究是你的,他認定你是他的主人,所以在最後一刻自己飛到你手上了。
汴安?道衍一驚,沒錯,這的確是汴安的聲音!
--我沒辦法跟你通話太久,這個空間好像會隔絕所有通訊的咒,包括內心的互通。
--汴、汴安?你在哪?
--有敵人來了,你自己小心,不要讓狼牙棒控制你、知不知道?
--知道、汴安啊……
道衍猛然感到通話困難,他的心靈通話技術本就不好,現在又受到了阻隔……!
--我沒辦法再說那麼多了,我只想說最後一句話。
--雖然我們是妖怪,但是我知道,我們還是有所謂的「羈絆」跟「友情」的。或許這麼說很肉麻,但是我想,我現在開始可能無法再為主上戰鬥了、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叛變,但我不會對敵人妥協,更不會合作,我只想為戰鬥而戰鬥,就算是為我們妖怪的尊嚴維護也好,被人類說成笨蛋也好,我想,我們應該不需要在玩甚麼上級下級的遊戲了,我們應該為妖怪們的尊嚴而戰鬥,就算灰飛煙滅……
汴安的聲音越來越小,但僅剩的幾句道衍聽的清清楚楚。那是誓言、更可能變成遺言。
就算灰飛煙滅,也要保住尊嚴、也要保住榮耀。我知道我們不可能跟人類和平相處,而我也不打算那樣做,總而言之,我們從現在開始沒有主上,我們只是一般的妖怪,真真正正的妖怪,我們是戰友、是朋友。
通話中斷,聯繫消失。
「保住自我嗎……?」在降樓被殺的那一霎那,他們以為他們能放棄自己的心。
但是他們不能。他們不是蚩尤。也不是蚩尤想的那麼忠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啊!為戰鬥而戰鬥!為戰鬥而戰鬥!」道衍猛然大笑,像是恍然大悟。
放開身上的枷鎖,戰鬥吧!
澎湃的熱血,為此沸騰!
「吶吶--是誰笑的那麼難聽?」從黑夜走出,是風戀舞。
「啊,是那個狼人!」後方又傳出聲音,是莊董。
道衍停止笑聲,他要戰鬥。
沒有因為誰的指令而戰鬥,就算死了也不會感到遺憾,也不會有所虧欠。
為了保護住某樣東西,為了朋友跟自己所一同公認的誓言。
就算死,也會死得很壯烈!
「雖然伏羲氏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不過至少我還有伏羲滅妖劍,上吧。」風戀舞舞起劍。
「太極陣!」莊董蹲起馬步,畫了一個太極圖。
道衍露出森白的牙齒,散發的氣息卻不是想像中那麼雜亂,而是乾淨的妖氣──或許這麼形容很怪,總而言之,道衍現在散發的妖氣沒有強烈的「敵對」性,而是像要保護什麼東西似的、柔和卻又足以擋下龐大力量的「保護」性。
「?」風戀舞不解,總覺得眼前的道衍的妖氣似乎有別於降樓。
莊董同樣是皺眉,他軟綿綿的拍出一掌,一道乳白色的太極真氣筆直從手掌心竄出朝道衍飛去,卻被道衍用包圍自己的、空心圓球的妖氣給擋了下來。
太極真氣一碰到妖氣便發出烤焦似的「滋…滋…」聲,沒有發生劇烈性的爆炸,只是異常柔和的被妖氣化解掉。
「這是怎麼回事?」莊董對自己的太極真氣被化解的畫面感到無比的訝異。
「換我來。」風戀舞衝上前去,用力一砍!
噗哧───
伏羲滅妖劍跟妖氣勢均力敵,碰撞的地方發出了些許小雷電,
「───!」風戀舞咬牙,加強力氣,卻想不到風戀舞力氣越大摩擦的雷電越多,甚至開始會不小心的電到風戀舞的手。
看到風戀舞進入窘境,莊董擺出大開大闔之勢,深深呼吸,低喝一聲,雙掌一出,一條奔騰的白蛇竟然憑空就從莊董的雙手衝出!
「風戀舞走開!」莊董及時大叫,風戀舞奮力往後一躍。
爆炸聲大作,就算在黑暗的空間卻還是瀰漫了煙霧。
「保護…妖怪的榮耀……」道衍在煙霧裡喃喃自語。
「那是,我們的誓言!」狼牙棒一揮,一股狂風吹過,將煙霧給吹散了開來。
「不讓族人的牙控制我,我也不控制我族人的牙。」道衍喃喃自語,模樣竟有幾分神似智慧的銀狼。
「那麼,就互相融合就好了吧?其實你一直都想這麼做,只都被我當成你要控制我了而已。」道衍看著狼牙棒,狼牙棒猛然亮了起來。
忽然,道衍整個人也亮了起來,只見狼牙棒緩緩融入他的身體,然後亮光增強了那麼一瞬間,逼得兩人不得已只好閉起眼睛。
「狼人…加上狼牙棒,會融合成什麼……?」莊董暗忖,和風戀舞不約而同的張開了眼睛。
那是……!
「背負著族人的罪過與其之牙───」道衍抬起頭,眼睛犀利無比。
「───我將是,新一任狼王!」
#######
和道衍通完話的汴安心中的某樣東西好像已經鬆脫,整個人更自在了。
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總之一直束縛住自己的枷鎖,在剛剛跟道衍說完話的那一瞬間已經鬆脫。
或許自己已經算是在叛變的範圍之內,但不管了。
沒有甚麼事情比說過的誓言還要重要。聽起來很蠢的誓言,實現了之後才會讓別人發現他們才是真正的蠢。
因為,他們不相信別人的誓言。這才是人類悲哀的地方。他們對於看似好高騖遠的承諾或誓言感到嗤之以鼻,等到別人成功了也唯唯諾諾只會說幾句比噓寒問暖還要更敷衍的幾句爛話。
才不同流合汙。看到就倒胃口。汴安悶哼一聲,對這種醜陋卻能統治人間的邪惡人類感到不滿。
「嘖,這裡是哪裡啊?」少年的聲音傳來,汴安擺擺尾,一雙貓眼是慘淡的綠色。
「唉噁,感覺好可怕哦。哈哈哈哈哈哈哈!」這是特殊的笑聲,別於常人的說話語調。
「是誰?」轉著炯炯有神的貓眼,汴安雖然不想打草驚蛇,但是任由他們繼續亂走等等從自己旁邊繞過還不知道怎麼辦?
「欸,在這裡!」一頭楓葉色的頭髮,燙了髮根頭髮明顯翹了起來,這人正是都市鎮妖人,俗稱蘇傭的奶頭!
「哦,在這裡啊。」另一人也現出真面目,是方才與汴安交手未果的晨倚。
「又見面了,五槍神使。」汴安冷笑。
「是啊,真的是有緣吶死臭貓。」晨倚兩手把玩著風神槍,雙槍型態尚未恢復。
「我趕時間啦幹,既然只有你一隻小貓就好對付了。」蘇傭不知道甚麼時候手上多了一把弓跟箭,拉了起來。
「他不是你所想像的那麼弱,否則依實力不會兩個對付一個。」
「知道!」放開手,箭如疾鷹俯衝而出,尾巴掃出藍色的餘波,整個箭就像一束藍色的光線直射汴安。
汴安不是像蚩尤或道衍那種擁有一定魔力的人可以將其釋放以擋下萬界的攻擊,而那也不是他擅長的。
汴安擅長的殺法就像輕盈的忍者,先神不知鬼不覺的繞到敵人後方,再給予致命的一擊。
當然,現在也是。
只見汴安瞬間消失,藍色的光束急轉彎,朝蘇傭的後方射去!
嗉!
蘇傭輕輕伸出手,箭回到了手上。
蘇傭只有一隻箭。一隻永遠不會消失,不會斷掉的箭。
「不見了。不在我們後面,也不在我的箭的射程範圍內。」蘇傭的瀏海被風輕輕的撥動了幾下。
「不見?能不見到哪?他走遠了同樣也看不到我們,這可不是普通的黑暗,這可是咒所創造出來的空間,就算他是妖怪也不可能……!?」晨倚說到一半,突然注視著蘇傭。
「幹嘛?我臉上有東西?」
「這空間是咒所創造出來的,照理來說應該是不可能會有任何東西或自然界會發生的自然現象……」晨倚的嘴角隱隱上揚,像是破解了甚麼不可能解開的謎題。
「不可能會有任何東西或自然界會發生的自然現象……但那又怎樣?」
「你的瀏海,正被不知哪來的微風給吹的微微的撥動吶。」
「啊?對耶!照理來說,不可能會產生風的對吧?」蘇傭感到臉頰也一陣風拂來。
「而且這些風判斷不出方向,你來站在這裡。」晨倚將蘇傭拉到她原本站的地方,蘇傭只感受到由四面八方傳來的微風……
等等、從四面八方傳來的微風?
「我們就像是站在一個圓裡,風由圓周無間斷的吹來,也就是說……」晨倚舉起雙槍:「汴安為了躲避你的箭,利用超高速移動來騙你的箭他已經消失在這個範圍內,而其實他根本沒有消失,他就在我們的周圍───他正繞著我們跑著一圈又一圈,因為他是超高速,所以我們根本無法用肉眼看到!」晨倚槍一指,版機倏地扣下!
砰!
「抓到你了,小貓咪。」槍口還冒著白煙,晨倚的瞳孔映著汴安抱緊腹部痛苦單跪的樣子。
「明明很弱啊,你怎麼還說依實力分配。」蘇傭撓撓頭。
「少在那邊擺爛,起來。」晨倚下巴往上抬了一下,表示叫汴安站起來。
「……」汴安看著傷口,沉重的閉起了眼睛。
「起來啊你,剛剛你最好是有那麼弱。」晨倚說道。
「能起的來,我還需要你叫?」汴安整個人躺了下來,也不防禦,也沒有一點要戰鬥的意願。
「不會吧?我才開一槍欸。而且你實力如果那麼弱,那怎麼會分配到兩個人……?」
「哈哈,你的意思是,這個咒術空間是照實力分配啊?那這個誤會可真的是誤會大了……」汴安氣喘吁吁的,卻還是大笑了幾聲。
「雖然我很討厭你們,但是你們怎麼說也算是好人,我在你們身上看到了很多特質,雖然我跟你們不熟,但是還是感覺的出來……說出來也很好笑,也很難以置信,我居然會相信你們?我也不知道,反正你們的氛圍告訴我你們可以相信。我想,大家應該不會怪我的……維護尊嚴……維護聲譽……我相信,就算我輸了我也輸的沒有任何異議……反正,我總是要輸的…我從來,就沒強過……」
「講話反反覆覆是怎麼回事?」蘇傭不知該笑或替汴安感到悲傷。
「其實,我會被誤認為很強,完完全全就是因為那把狼牙棒的緣故……」汴安娓娓道來:「狼牙棒上面的每一個狼牙都是道衍的族人的牙,每一個牙齒都帶有強大的怨念,當人類滅了他的族人的時候,他整整花了三天製作好狼牙棒,然後就去找了那個人類算帳,把那個人類給砍成了血肉一片模糊,聽說那時候可是道衍有生之年最可怕的型態……好像,是跟狼牙棒融合了吧……。」
想不到,說了一大堆大道理,結果居然是自己落到這種下場了嗎?真是可笑……不過他本來就很弱。很弱很弱很弱。在道衍展開愧疚的笑靨對他說:可以請你幫我保管一下這跟狼牙棒嗎?我想,我還不夠資格去使用他。的那一刻,汴安感到一陣暖流襲來,那是他從沒感受過的,很舒服很舒服的一種感覺。
後來汴安才知道,那就是人類所謂的友情。
原來,人類除了醜陋的一面,還有這麼一個情感。
「所以重點在哪?」晨倚冷言,對他來說妖怪是他永遠的敵人。
因為蚩尤催毀了他的家人,他的同事,他的家鄉。
每個人,每個妖怪,都有討厭對方的理由,都有和對方勢不兩立的動機。
善與惡,沒有絕對的對與錯。
正與邪,沒有絕對的是與非。
天上天下每一個有靈魂、決定和對方永遠為敵的人和妖怪,都有令人憐憫的背景。
真正絕對的惡跟邪,就是沒有理由發起的戰爭,沒理由發起的對立。
這才是真正的醜陋,這才是真正的悲哀。
「沒有重點,就當我胡言亂語吧。有些事在心裡想才會有感覺,不管是用甚麼東西記載或說我說出來都一樣。你可以殺了我了。」汴安笑笑,他對他的妖怪人生感到了無遺憾。
「你活得夠久了,再見。」晨倚指著他的頭。
版機扣下。
汴安的妖怪人生,在此中斷。
或許這是齣廉價的人生劇場,或許這是很老梗的對白。
但對汴安來說,是道衍教他什麼是友情。
而對道衍來說,是汴安教他什麼是羈絆。
「珍重再見,一路好走。」莫名的多愁善感,蘇傭突然照喪禮對死者說的台詞對著汴安漸漸消失的身體說。他還彎了腰。
黑色的空間緩緩震動,龜裂了起來。
這個空間,因為汴安死了,所以也就漸漸消失了。
「哈,蚩尤。哼。」晨倚此時只想和外面的蚩尤一決勝負。
算是被復仇沖昏頭嗎?蘇傭是沒有答案的。
如果真的遇上這種事,是沒有人能跟晨倚一樣撐那麼久的。
每個人。每個妖怪。每個動機。每個背景。蘇傭輕聲嘆氣。
蘇傭搖搖頭。這事他是沒辦法插手的。
當務之急,是務必在這裡,攔下蚩尤!
######
「欸欸──到底是怎麼回事?」阿葉微微慍怒,看著眾人。
「啊、數一數,大概少了……莊董、風戀舞、菜頭、小曜、晨倚還有蘇傭吶。」神朱算了算。
「照這樣來說,總共有三個特別強的妖怪,分別一個配上兩個對手。」呂孟子吸著拇指,像是思考什麼事似的說道。
「我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阿葉大叫一聲,小俊俊見阿葉怒不可遏,便走了過去跟他說了事情的始末。
當然,聽者也包括了小龍、湘湘跟蓮雲。
「……」聽完整件計畫,四人才發現原來要打敗蚩尤,只要自己的一念之間出乎了他們的猜測,人間就真的完了。
這真的是,賭的很大。
「咕嚕…咕嚕…」前方有某種巨大的東西在移動,而且朝著眾人撲面而來。
「敵人來了。」阿竹握拳架勢。
「這聲音……?!」呂孟子抬頭,四周一片漆黑。
「照明術!」雙手結印,呂孟子迅速的念出咒語,拋出符咒,符咒白光一閃,趁著一瞬間的明亮,眾人看清楚了前方的妖物───
該死!又是妖海!
「幹!又是一堆!」鳳梨大怒,將短袖捲到肩膀,變成無袖。
「看我怎麼把你們通通抓爛!媽的!」鳳梨亮出鐵爪,直撲向前!
「欸!」呂孟子來不及阻止,鳳梨已經消失在盡頭。
「鳳梨都衝進去了,還不衝!」神朱喊道,提著昇靈槍莽莽撞撞的就這麼也衝了進去。
只聞前方忽然一陣打鬥聲跟賣力的嘶吼,搞得眾人體內那一份斬妖除魔的餘火又再度燃起。
「反正那些妖怪也沒多強,閉著眼睛多射幾槍也會中!」小龍說道,興奮的看著水神槍。
「小心射到自己人,白癡。」阿葉刁起煙,模樣竟有幾分上海都市鎮妖人的影子。
「等個屁!衝啊!」周公銘大叫,眾人一陣熱血的大吼,矮身衝向前!
激烈戰鬥,鬥志燃天!
######
──沒了心臟就不會有自主意識,就不會想反叛,就不會做錯事,就不會想對敵人求饒。
──他,只是替我們戰鬥的工具。
──降樓今天變成這樣,完全是因為他的力量不夠、沒有傲骨、沒有忠心、自作孽的結果。
滴答、滴答、滴答……
在心贓深處深根蒂固的咒語在他的思想裡侵蝕。
他是個軀殼,植入了蚩尤在咒語裡下達的命令。
──殺了看到的所有人。這是他的命令。
是嗎?是嗎?我實力不夠,是嗎?
是嗎?是嗎?我只需要戰鬥,是嗎?
是嗎?是嗎?我只是一條狗,是嗎?
咒語制式的回答通通都是「是」。
但是他知道自己被剝奪的心裡想的是甚麼。
「呃…啊……」降樓死屍般的張開嘴唇咿咿呀呀的發出怪音。
他的手染著血。不知道是誰的血。
他的一切回歸原始。
我實力不夠?是。
我只需要戰鬥?是。
我是一條狗?是。
我憤怒,我怨恨,我不解。
所以我不爽,所以我想殺人!
「唔……」小曜單跪在地上抱著肚子,左邊的腹部嚴重的被降樓抓傷,剛剛血才止了下來。
不動明王不知怎的,不管怎麼念咒都沒有反應,甚至連隨傳隨到的阿刁都失去了聯繫,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偏偏眼前的降樓根本就不是當初過來踢館的降樓,他的眼神沒有一絲生氣,戰鬥方式也完完全全出自於憤怒,小曜也不知道他在憤怒什麼,總而言之憤怒增添了他的兇猛性,雖然他的動作都是簡單的抓、撲、撞,但是小曜沒有了不動明王的力量,現在的他只是個有陰陽眼,跟一點點神力的鎮妖人而已。
偏偏,眼前的降樓明明他就打不贏,但卻沒有分配到其他人──或者,沒有遇到搭檔。
「……」降樓又一步步走來,他手上還滴著未乾的小曜的血。
「嘖!」小曜咋舌,吃力的用染血的右手打出刀印:「……退!」
咒語喊出,降樓像是被什麼給拉住,停了下來,但降樓沒有因此放棄,眼皮抽動了一下,牙根突然咬得緊緊的,發出了用力的嘶吼聲,雙手不斷抖動,掙扎著。
數秒,寂靜的空間發出某物破裂的聲音,降樓再度踏出了步伐--該死!他突破了言靈!
小曜心裡罵了幾聲,狼狽的站了起來。
降樓見小曜站起,加快了腳步,然後右手一爪打下!
小曜舉起左手握住了降樓的右手手腕,另一手則握拳,朝降樓的臉一拳揮去,卻沒想到降樓左手竟猛然檔在臉前面,握住了小曜的拳!
降樓緩緩移開檔在臉前面的拳頭,氣得呼吸聲彷彿都要炸裂。
「唔!」小曜一震,傷口竟在此時因為緊張及用力過猛的因素而又再度冒血!
身體一軟,小曜整個人跪了下來,只剩右手還被降樓緊緊的抓著。
降樓發現小曜已經不可能在反抗,便用力的踢了幾下小曜,小曜痛的流出了眼淚,但降樓卻沒有停止,不斷的踢、踢、踢。
「啊!……」又一腳正中肚子,力道之猛,小曜甚至乾嘔出了血水。
似乎是踢膩了,降樓發出冷哼的聲音,捏緊了小曜的左手,輕鬆的將小曜給拉起。
「呼哈…呼哈…呼哈……」小曜低著頭,渾身火燒般刺痛灼熱。
殺了他。殺了他。他是你所看到的人。凡可見,皆可殺。
殺了他。殺了他。他是妨礙你的人。凡所礙,皆可除!
咒語不斷催促著降樓動手,更是讓降樓不爽至極。
「呃啊啊啊啊啊-----」降樓發瘋似的大叫,伸出右手的爪子,狠狠的刺了下去!
「小曜---!!」刀光劍影,光速閃過,恍恍惚惚之間,降樓的右手猛然落下!
「!」降樓一驚,鬆開了握著小曜右手的左手,小曜砰然落地。
降樓的右邊,多了一把大砍刀,剛剛丟過來的。
嗉一聲,大砍刀被那個人拿起。
「對不起,來遲了。」那人一臉說不盡的歉意,看著自己的眼神燃燒著意志。
似曾相識。但降樓不記得他是誰。
「這次,輪到我保護別人了。」那人說的斬釘截鐵。
---都市鎮妖人,蔡頭來也!
「久違了啊,降樓!」蔡頭說的憤怒,降樓卻一點印象也沒有。
他是誰?
殺了他。殺了他。凡所見,皆可殺。
殺了他。殺了他。凡所礙,皆可除。
--吵死人了!我再問他是誰!
殺了他。殺了他……
--吵死人啦---!!
降樓全身震了一下,然後野獸般的撲向了蔡頭!
蔡頭輕笑,降樓這個動作不是飛蛾撲火嗎?
往前踩了一步,菜頭雙手握住戟魔,用力往降樓的心臟一刺!
被刺中的降樓停了下來。
啪滋!
什麼東西,在心臟的深處被刺破了。
「……?」降樓嘴巴微微張開,兩眼一愣。
啪滋啪滋啪滋啪滋啪滋……
體內所有的東西開始出現裂縫,像是一塊大玻璃正在延伸著碎裂的紋路。
「……啊?」降樓夢囈般的發出了聲音。
磅啷----……
瓦解,分解,炸裂。體內一切的一切如同一張紙正在被烈火燃燒,迅速的消失。
所謂一切的一切,就是指咒術!
沒了心臟一樣可以活下去,記憶的枷鎖被解開,如回溯過去一般所有的事情瀑布似的一股腦衝回了降樓的腦袋。
衝擊太大,降樓不知不覺纂緊了雙拳。
沒了心臟就不會有自主意識,就不會想反叛,就不會做錯事,就不會想對敵人求饒。
他,只是替我們戰鬥的工具。
降樓今天變成這樣,完全是因為他的力量不夠、沒有傲骨、沒有忠心、自作孽的結果。
「啊……啊-----!!!!!」一切的一切宛如方才發生似的,降樓突然大叫,僅存的左手抓著頭,跪了下來。
「怎麼回事!」蔡頭拔出戟魔,退到小曜旁邊,將他扶了起來。
「不…不知道……」小曜連說話都很吃力,幾乎要昏厥。
降樓炸裂的腦袋混雜著對蚩尤的憤怒。
那是他…多麼尊敬的主上。
為他打過了多少仗了?為他做過多少事了?
為什麼只是失敗一次就這樣?
為什麼只是憤怒的想法也會被當成真的?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利用他?
為什麼……!?
「為什麼啊啊啊啊啊------!!!!」用力的扯著頭髮,降樓甚至流出了眼淚。
被背叛了、被利用了就是這樣的滋味嗎?
用道衍、汴安對自己的忠誠一樣也去對待著蚩尤,竟然換成這樣的後果嗎?
上古魔神,說的義正嚴詞要有衷心、傲骨的手下,但他明明已經有了,可是自己卻是這般無恥?
可笑!真的是可笑!
「呼、呼、呼……!」叫的震天價響,降樓冷靜了下來。
太多太多事,在記憶回溯的那一瞬間已經得到了答案。
「降…降樓?」蔡頭試探性的呼喚道。
「對不起,我承認我跟錯人了。」降樓說道,蔡頭跟小曜兩人不解。
「什麼?」
「我想,蚩尤從現在起已經不是我的主上。既然沒有主上,我就有權利選擇我應該幫誰、或站在哪邊。」
「你……不會是腦袋壞了吧?」菜頭感到莫名其妙。
「我腦袋沒有壞。我只是認清事實,做我該做的事。之前跟你一戰,如果害你受傷了我很不好意思。」降樓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更是讓蔡頭不解。
「你到底……」
「態度轉變很快我知道,但是我已經沒時間跟你解釋了。」降樓渾身竄出紫色的魔力。
魔力越來越強,右手被切斷的地方已經癒合,空間開始龜裂。
「我要,宰了蚩尤。」
########
說是清理起來很困難,但是這麼同仇一氣的亂屠殺起來,妖海根本是一面倒。
「幹!殺死你們殺死你們!混帳!」鳳梨瘋狂的大喊著。
過了多久不知道,只知道他們的手沒有一刻停。
殺了多少妖怪不知道,只知道他們鬥志焚天。
唰!鳳梨抓裂了最後一隻妖怪,喘氣。
大家都在喘氣,妖怪數量果然驚人。
「痛快極了。」阿葉說道,菸蒂在剛剛混戰的那一刻不知何時已掉落。
「終於啊……」阿泰甩甩手,就算平常肌耐力過人,但是大屠宰這種事還是少做的好啊……。
空間開始出現裂縫,眾人都鬆了一口氣。
匡瑯一聲,空間整個瓦解,首先映入眼簾的竟是滿天的紅色火焰。
「這是……?!」所有人,都只說了這兩個字。
神朱四處觀望了一下,看見了蔡頭跟小曜在一邊、而晨倚跟蘇傭在另一邊,剩下的一個空間,就必定是風戀舞跟莊董了。
「菜頭!小曜!晨倚!蘇傭!」神朱喊道,四人聞言,頭一轉,看到了眾人,便急急忙忙的跑過來會合。
「這是什麼情形?黃釧呢?龍彥宇呢?」晨倚問道,神朱只是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看到了!在那邊!」呂孟子指向另一邊的天空,只看到軒轅劍跟盤古斧兩個武器無人操縱自己在打鬥,而黃釧燃燒著金黃色的火焰,蚩尤則是一臉冷靜。
「走吧!快點!」禎喊道,眾人點點頭,朝黃釧哪裡跑去了。
最後一戰,就看黃釧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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