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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關於長照人力資源，想要從中華郵政與替代役來調配增援的新聞，倒是令我聯想到吳念真所創作的一齣戲，是他與綠光劇團這十幾年來所開創的國民戲劇系列《人間條件六——未來的主人翁》，戲裡有一位六十幾歲重度中風的國中老師，臥病多年，他的四十歲兒子為此辭去竹科的工作，在家全時照顧老父親，盡心盡力，但也疲憊不堪，不但為此失去了專業工作與生活熱情，還差點放棄了婚姻與人生伴侶。這樣的人物與故事，在真實的台灣社會中，並不少見。

 

眾所周知，吳念真擅於以平實的文字，來描寫台灣的地方風土與小人物的生活寫真，不管環境如何來「拖磨」，這些人物總能發揮自己的生命智慧，找出一線「確幸」的生機；他從不唱高調，反而經常將對於台灣當代社會的人情世故與政經局勢的批判、諷刺與慨歎，隱透在其幽默的語言之中；他所描寫的浮世百工與販夫走卒，偏向中低階層與邊緣角落，生命歷程或許曲折複雜，人生課題或許艱難險阻，但幾乎都強烈透發出一股堅韌的生命動能，甚至是堅持「一世人」的情義。

 

在吳念真的筆下，即使是虛構的戲劇人物，仍有高度的當代性與現實感，他們多半從台灣當代社會取樣；在《人間條件六——未來的主人翁》裡，吳念真將焦點聚集在「三明治世代」的苦悶與辛酸，劇中的他們年紀都在三、四十歲，雖然出身背景、教育程度、經濟基礎與感情狀況，都不太一樣，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但他們幾乎都被家庭與工作兩邊夾殺，且多半都還得承擔上一代所給予的期待，但這些期待卻無一例外地，都變成了他們的壓力。

 

「期待╱壓力」彷如一體兩面的混種雙胞胎，但卻也是造成兩代之間緊張衝突的核心關鍵；倘若跨出劇本的範圍之外，看看這些年的政經社會局勢與對立現象，世代正義、世代剝奪、世代斷裂的聲浪，幾乎已經掩蓋了世代交接、世代傳承、世代和解，仇恨敵視的負面能量瀰漫散溢，無所不在。

 

在這齣戲中，可以看到吳念真念茲在茲、苦口婆心地在經營許多人際與世代溝通的場面，親子之間、夫妻之間是有可能透過誠摯的溝通，達到和解與釋懷的；也許生活的現實經濟壓力還在，但親情的支援卻成為強大的砥柱，世代差異中卻容存了各自的存在意義。吳念真在刻劃三明治世代苦悶與辛酸的同時，同時也在提醒上一代要適時適切地放手，其實每一個世代，都會摸索出自己的生存之道的。

 

當初，羅大佑是在1983年發表〈未來的主人翁〉這首作品的，歌詞中的主人翁長大後，來到現當代，也就成了吳念真筆下的這群三明治世代，他們曾經背負了多少的期待，經過了三十幾年的社會化成長，這個「未來」和原先的期待之間，似乎有所落差，形勢比人強，很容易感到時不我予與力不從心。

 

我認為吳念真的創作，正是不斷地在提醒當代台灣每個世代的人們，不忘初衷，保留與傳遞傳統美好的價值與「人間條件」。保守落伍嗎？我並不覺得，而且還歷久彌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