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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1-26 02:26:25| 人氣1,046|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存有什麼?該怎麼論?-關於胡塞爾的「存而不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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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馬康多的集體失憶症談起

  在魔幻寫實大師賈西亞‧馬奎斯的《一百年的孤寂》第三章節部分,有一段關於馬康多居民集體罹患失憶症的情節,敘述一個來自遙遠外地的小女孩麗貝卡,帶著一袋父母的骸骨前來馬康多,投靠壓根兒都想不起她究竟是哪一房遠親的布恩迪亞家族。過了一段時日後,馬康多的居民開始感染到一種長期失眠性的喪憶病症。患病者在漸漸習慣了熬夜的狀況後,童年的記憶便會開始消失,接著忘掉東西的名稱和性質,最後連親友的身分和自我的知覺也都會喪失,變成沒有記憶的白痴。

  失憶症剛開始在馬康多蔓延時,布恩迪亞家族的奧瑞里亞諾還教導馬康多的居民用沾墨水的刷子,將每一樣東西的名稱紀錄下來,但是時日一久,奧瑞里亞諾發現雖然大家可以憑藉著文字辨認東西,卻沒有人知道其用途。於是他便將各種事物的功用詳細紀錄在告示牌上,用以對抗村內變得愈來愈嚴重的失憶症狀。
  於是,母牛的脖子上掛了牌子,上面寫著:

「這是母牛。天天要擠牛乳,牠才會產乳。牛奶得煮沸,再跟咖啡調和,製成咖啡乳。」

  村民們在通往沼澤的那條路的起點,掛上了「馬康多」的路牌,又在主街上掛了一塊更大的牌子,寫明「上帝存在」的字眼。村子裡每一棟屋舍裡都寫滿了紀錄東西用途和感覺的提示文字。馬康多的居民們就這樣生活在日漸遺忘的現實中,一度憑藉文字認識世界,可是等到他們忘了文字的效用後,就什麼都忘得精光了。

  故事當然會有個結尾,神秘的吉普賽老友梅爾魁德斯,重返這座被死亡遺忘的馬康多,帶來了讓馬康多居民重新找回過往記憶的藥水。不過,在本篇報告裡,我所關注的重點,並不在於馬康多的居民如何恢復記憶,我比較感興趣的是,在馬康多的居民集體失憶的期間,他們如何讓事物本身的意義,從失效的文字中浮現,並讓自己獲得「存有」於世間的紮實感呢?還有,在他們喪失記憶時與恢復記憶後所擁有的心靈世界,是否又會呈現出迥異之風貌呢?

  另一方面,在集體失憶期間,馬康多的居民們,又是怎樣看待聳立在主街的那面「上帝存在」的牌子呢?當他們恢復記憶之後,會否對如何證明「上帝存在」的方法,產生更新穎、更透徹的領悟呢?
※剝洋蔥式的直覺世界

  還是讓我們暫且將那面「上帝存在」的牌子放在一邊置諸不議、存而不論,先回到胡塞爾的現象學理論裡,探究一下現象學所欲體現的真實世界風貌吧。

  老實說,我對理論性的悟性向來就不高,當我在面對胡塞爾學說中所謂「兩個層次,三種截然不同的「存而不論」的方法」此段生澀難啃的字句時,我突然有種聞到自己在「剝洋蔥」的感覺。在淚眼朦朧之中,我的意識流運行中忽然呈現出一個畫面,那是《一百年孤寂》裡,一個經典的開場白之鏡頭:

「多年後,奧瑞里亞諾‧布恩迪亞上校面對著槍斃行刑隊,將會想起父親帶他去找冰塊的那個遙遠的下午。」

  我十分好奇的是,當奧瑞里亞諾面對著死亡之際,他的「意識剎那」(State of Consciousness)為何會停留在那個「經驗點」上?倘若我們揣想性地;進入奧瑞里亞諾在明瞭生命即將結束時的腦海之中,來觀察他此時意識流運行的情況時,會不會像是在看一顆洋蔥;被快速地一層層剝除,最後只剩下最核心的部分─記憶裡初次摸上去時驚呼「好燙!」的冰塊-孤零零地在奧瑞里亞諾的腦海裡,展露著他對生命的終極「認知」?

  如果照胡塞爾的說法:「狹義的現象學存而不論的方法,是一種把一切不能在意識流內自明地呈露出來,外在於意識流的事物掛起來,放在「括弧之中」,把它們「置諸不議」,意即對意識所「了解」、「意識及」的事物的「實有性」問題,不談不論的態度。」

  那麼,奧瑞里亞諾腦海裡的「冰塊」,是否就是他在直觀他所認知的世界後,所萃取出來的核心呢?當他站在屬於自己生命的終點;卻也是《一百年的孤寂》的起點時,他是否已找到了屬於自己的生命「本質」了呢?
  或許依照胡塞爾的說法,奧瑞里亞諾的「冰塊」終究只能是他自己「個相性」的生命本質。那麼,我不免還是會懷疑,世界上真的有「共相性」生命本質存在的可能性嗎?

  這便讓我想起了倪匡在「衛斯理系列」的《原形》一書中,所提出的一個存在已久的老問題了。在故事他是這麼發問的:

「一件東西,包括有生命或是無生命的,當你看到它的時候,它是這樣子的;若在完全沒有人看到它時——意思是它不在任何視線之下,或不在任何監視的情形之下,它是甚麼樣子的呢?這個問題,永遠不會有確切的答案,因為問題的前提是「絕對沒有任何人或儀器看到它」。所以,在那種情形之下,它是甚麼樣子,也就沒有人知道。它可能是給人看到的樣子(極大的可能),但也可能完全不同,不知變成了甚麼樣子。……且說回這個問題,深究起來,其實極是複雜,不但東西在絕對無人看到時是甚麼樣子,沒有確切的答案。就算是被人看到時是甚麼樣子的,也一樣有不同的答案。 舉例來說,一只白色的杯子,許多人看起來,都是同樣的一只杯子。但由於人能看到東西,是一連串極複雜的生物、物理作用運作的結果,在這一連串的運作之中,只要有一個環節出現了問題,結果也就不同了。例如,受了過多酒精的刺激,視覺神經的正常運作,出了問題,這個人看出來的杯子形狀,就有了歪曲,變得不同了。又例如,在吸食了大麻或別的藥物之後,人的視覺神經的運作,也會出問題,白色的杯子,看出來就會變成五色繽紛,絢麗莫名。 哪一種才是這「白色的杯子」的真正形狀和色彩呢?似乎也很難確定,是不是?」
  當然我知道這個論調,肯定會被胡塞爾的信徒們列在「放入括弧」置諸不議的部分。但是如果以胡塞爾所認定的「本質」來看,所謂「事物的原理,或對象的必然性結構。這種必然性的結構或原理是先於經驗性的事物兒存在著,卻是令至經驗性的事物之能成為某種經驗性的事物,令之成為可能,令之可以如彼地被了解的必要的條件。」

  恕我斗膽譫言一番,我還是認為胡塞爾所謂的「本質」,或許到最後也只是局部性取樣觀察的結果,至於他所企求獲得的「共相」,可能也還是屬於一定程度與範圍上的現象表徵而已矣。

  譬如說,中國人一向對「龍」的圖騰情有獨鍾,在華人世界裡,「龍」的意符有其特殊的象徵意義。但是若以西方世界的觀點來看待「龍」這個圖騰,那麼意義可卻又大不相同。

  或許,這也是何以胡塞爾特別強調,「精準性」絕對不是本質所必須擁有的特質,相反的,若「本質」是某種具體事物的本質,則「曖昧性」、「不精準性」就變成本質所代表的特性之一。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畢竟,我還是習慣於以東方人的思維模式,來認知我所接觸的理論問題,所以當我乍然與此一字眼相遇時,我的腦海裡總不免主觀直覺地冒出一些佛教故事與禪門公案的典型,來作為與之相對解碼的工具。

  我首先想到的是釋迦牟尼寂滅前,在靈鷲山菩提樹下拈花微笑,眾座弟子唯阿難會心一笑的故事。在此「意義先於語言產生」的涵義似乎已體現在其中了。再者,我又想起了《六祖壇經》裡,神秀與慧能充滿禪機的兩首偈詩。如果以我的理解,我是這樣看待這兩首偈詩的:

「身似菩提樹,心如明鏡臺;------------------------具有自明性
 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神秀偈)------------具有自明性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無可懷疑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慧能偈)------------可疑的部份
  當然,我明白我這種直覺釋了解一定是有漏洞的,但是面對著胡塞爾幾乎已進入哲學式的「超驗性存而不論」時,我所能作的也只有以屬於自己所曾經驗過的法則,來試著體會胡塞爾的思維與邏輯運轉方式。

  根據胡塞爾的說法:「就知識論而言,是具備了優位性與絕對性的,即是說,就知識論而言,這個認識主體先於宇宙萬物而存在,宇宙萬象都是由於它的存在而引申出來的。另一方面,不同於宇宙萬物之完全相對於意識流之諸種了解它們的方式,而具備了諸式不同的呈出貌態,作為認知主體的意識流是一種絕對性,獨立性的存在。」

  對胡塞爾而言,他所謂的主體是一切存有的超驗性基礎,而整個世界所呈現於我們面前的存在,都是對這個主體而在,透過這個主體的統合而如此被組合成,由這個主體之賦給意義,而具有這些特質的存有。

  在閱讀了上述胡塞爾的話語後,我還是不由自主地聯想起《六祖壇經》中,五祖弘忍在神秀首席作偈後,對他所說的話語:「若得無上菩提,還得見自本性。」當我嘗試用胡塞爾的學說,代入五祖弘忍用以評定神秀與會能兩人之間,何人僅窺得法門;而何人又已登堂入室的標準時,我突然覺得,這其中似乎還頗有依稀相仿之處。
※人類一思索,上帝就發笑!

  胡塞爾提出其學說的年代,約是在「一戰」結束前後之際。方其時,歐陸正是百廢待興、人心浮動的時刻,在「瀰漫著意識形態危機」的氛圍下,胡塞爾以其「現象學」的理論,喊出了「回歸事物本身!」的口號,就我個人的觀察而言,我覺得胡塞爾的主張,或許可以與中國春秋戰國時期,在爭戰不休的紛亂年代裡,老子所提倡的「絶勝棄智」觀念,似乎有其雷同之處。

  但是胡塞爾也明白,在歷史法則生生不息的運轉下,想要力挽狂瀾;將日趨複雜的人心「回歸」到單純的原始狀態,基本上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務。緣於此,胡塞爾也僅能將「現象學」定義為「研究純粹現象的科學」,試圖在充滿虛像的世界裡,找到一些屬於「共相性」的真理。

  但是這種努力是否有其效用呢?我突然開始幻想起一個虛構性的場景,地點是在那眾人集體罹患失憶症的「馬康多」,當一群快要遺忘上帝的人們,聚集在城鎮的主街,觀看著那面「上帝存在」的牌子聳立在眼前的時刻,上帝究竟是否存在的意義,又有多少即將失去記憶的人會在乎呢?

  更重要的是,當「存而不論」的上帝,從他巍峨的天闕之中,俯瞰著祂的子民們在遺忘之城「馬康多」所作的努力時,我彷彿可以看見,上帝祂老人家,顯露出一個充滿猶太哲理式的;會心微笑。

台長: 野馬波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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