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了,沒想到我們一個轉眼間就七年了呢,以後還要請繼續指教。
我的相方。
「騙子。」
在電話掛上的瞬間,不自覺得脫口而出。
片山陽加,妳這個大騙子。
明明前幾天才再劇場休息室這麼笑著對我說出這句話,可是卻在剛才結束的通話中,妳神秘地留下了『明天公演,我會宣布一個驚喜。』
本能地閃過了一個不好的念頭。
一個從未想過但終究還會來的念頭----
吶。
老太婆,妳這是想要讓我失眠嘛?!
曾經並肩相站的夥伴們已經隨著時間的流逝而一一消失,雖然知道這裡不可能是永久之地卻也不想要經過一次次的分離。
腦海裡閃過的,是高橋哭泣的臉龐,每當一個成員離她而去,她總是會哭得像個孩子,然後,像是被迫接受般擦掉了眼淚繼續待在這個地方。
是否,總有一天我也會像高橋一樣呢?
『我熟悉的AKB已經不見了,剩下的唯有責任。』
那時候,高橋的聲音所傳達出來的沉重,在此刻居然能夠充分感受到---
我閉上眼雙手緊握著手機,迫切地,祈禱著最不想成真的念頭再明天絕對不要讓妳說出口。
絕對--
不要。
「哈囉~大家好啊!」
害我失眠一整晚的兇手在休息室門口大聲地、爽朗地,邊走進來邊打聲招呼。
那燦爛的笑容,真是讓人越看越火大。
真是可惡的老太婆!
我朝妳走了過去然後伸出手捏住了妳的臉頰,換來的,是妳得驚慌失措。
妳帶著驚恐的表情,雙眼瞪大地看著我「咦?為什麼?我怎麼了???」
「因為妳的表情太欠揍了。」
我只是加重力道,然後不以為然地回。
結果,整間休息室都是妳喊痛的聲音---
明明又沒很大力,愛演的傢伙!
再鬆手的瞬間,我再妳耳邊輕說著「妳今天要是敢說些什麼奇怪的話,我絕對會生氣的。」
妳只是愣了一下才笑著說「不會啦。」
而我卻看到妳笑容裡藏著一些情緒在,一個我不想要去懂也不想要去猜的情緒。
我怕,先知道了會上不了台。
會沒辦法表演。
會沒辦法笑出來。
我喜歡這個舞台所以我沒辦法帶著私人情緒上去表演。
所以,哈醬,我拜託妳---
別讓我哭泣好嗎?
換上了表演服裝也彩排過一次,剩下的,就只是在等上台正式表演。
而我卻怎麼樣都提不起勁。
距離表演時間越近,心情就更加糟糕。
第一次。
如此害怕表演開始---
彷彿像是即將受刑的犯人,焦躁不安、無法專心,甚至祈禱時間停止這種愚蠢想法都做了出來。
造成我這樣子的兇手像是往常般邊玩著手機遊戲邊跟成員們有說有笑,這讓我不經想著,為什麼妳笑得出來呢?
怎麼笑的出來呢?
「開始就定位囉!」
工作人員的聲音,讓在場的成員們立刻動作起來,而我只是看著妳急忙收起手機然後抬起頭看向我。
四目交接的那瞬間,妳只是用口語說著---
『走吧。』
而我像是個耍賴的小孩坐在位置上,只是抬起手,像是要妳牽的樣子。
妳只是露出『真是拿妳沒辦法』的表情,朝我走了過來,牽起了我舉起的手,然後,把我拉起。
在起身的那瞬間,我,抱住了妳。
抱住了那比我瘦小的身體,輕輕地,像是點到為止般立刻鬆手。
「由紀。」
才走沒幾步,後頭傳來的是毫無動作的妳,這句叫喚聲,有了不想要聽接下來妳所要說的話。
可是雙手還沒摀住雙耳,聲音就先傳了過來。
妳只是輕聲說了三個字。
一個讓我在上台前就想要哭泣的三個字。
「對不起。」
喂!
老太婆,我,最不想要的就是妳的道歉。
妳不需要對我道歉啊。
笨蛋!
妳這個大笨蛋!
兩個小時,一瞬間就過去了。
終於,來到尾聲了啊。
在謝幕前,妳,果然有了動作了。
「不好意思,我有事情要發表。」
掙脫掉相握的手,跑到稍微前兩步前,妳,拿著麥克風,說出了這段話。
「我,片山陽加,要從AKB48畢業。」
已經可以聽到身旁成員的抽息聲,其實妳接下來所說的話我也聽不太清楚了,腦筋一片空白。
幾乎快奪眶而出的眼淚在制止之前就已經竄流而出,不聽話地,流了下來。
趕緊低下頭,伸出手,擦掉這些奔騰的淚水。
妳一句又一句、一聲又一聲,卻通通進不到我的耳裡,我只是努力克制情緒,擦掉眼淚,露出了笑容。
因為約定過了啊。
不論怎樣都要笑著面對。
所以不可以哭,至少,不可以像高橋那樣子。
「哈醬!」
田名部整個嚎泣撲向比她矮一個頭的妳身上,只是才下了舞台,就看到這樣子的場景。
我只是站在人群的最後方,看著妳抱過一個接著一個朝妳走過去的成員。
有紅著眼眶的、有帶著微笑的、有流著淚水的、有嚎泣大哭的----
『離開的人總是很暢然,留下來的人卻是很寂寞。』
想起優子曾經說過得這句話。
現在想想,真是過份的寫實啊~
我還記得七年前在徵選會與妳相遇的場景啊。
妳穿著藍色T-SHIT加上一件有點黑色的外套,帶著笑容,自然地對著我搭話。
輕意地踏進了我的世界裡。
陪著我難過,包容我的任性,接受我的撒嬌。
在我身邊待了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短的七個年頭,一直以為還能夠更長久。
自私的我,想要妳待在我的身邊一輩子。
僅僅七年實在太短了啊。
「以後還是一樣不會變的啦。」妳拍著我的肩膀「沒想到在離開AKB前終於把妳弄哭了,明明之前怎麼弄妳都不會哭的。」
「囉嗦!我才沒哭咧。」
「嘖,明明就有,很愛對我傲嬌耶!」
「對妳傲嬌是剛剛好。」
這種在後台休息室妳一句我一句的對話,以後,在也不會了吧?
啊啊、怎麼辦呢?
明明還沒走就已經開始寂寞了。
這到底該怎麼辦?
我想,最難受的不是離開的事實而是逼自己去接受沒有妳在的現實---
到底要花多少時間才能去習慣呢?
習慣沒有妳在空間。
習慣沒有妳在的舞台。
「哈醬。」臨走前,我拉住了妳的衣角,看著妳露出了怎麼了的表情,輕聲說著「妳,不准給我變知道嗎?」
「蛤?」
「給我保持那個我認識的片山陽加,知道嗎?」
「…我才不會變咧。」
我可是妳永遠的相方啊!
只是做了妳七年的夥伴而已---
接下來,我還是會在妳的身邊的。
在台下看著舞台上的妳發光發熱!
這是妳給我的新約定。
說好了喔。
不准反悔。
我會用我的一生去驗證妳給我的約定。
這七年僅僅是個開始。
我和妳友誼是不會不在彼此身邊而有所變化。
對吧。
給,我的相方。
柏木由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