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很顯然,我的警告完全沒有用。
對柏木而言絲毫不足為懼。
仍然在校園內死皮賴臉的黏在我身邊,即使我不管怎麼罵怎麼侮辱,柏木就是不走。
有時候連那些親近柏木的同學都看不下去替柏木反駁我甚至想要把柏木拉離我身邊,但是柏木仍然選擇不走。
我不知道她到底想幹嘛,到底想從我身上獲取什麼,唯一知道的,就是那被搞亂的生活了吧。
像是背後靈般無時無刻會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然後出聲嚇我,真是沒有心臟病也會被她嚇出來了。
從來不曾因為被排擠而討厭學校,不曾請假的我首次有了不想要去學校的念頭,就是柏木由紀害的。
然後,今天她又像背後靈出現了。
「玲奈,不可以翻牆啊。」
在跨坐在圍牆想要翻牆而過時候,柏木的聲音讓我嚇了一大跳,差點失手摔落地面,可惡,這個笨蛋出現的時機點越來越機車了。
停下動作,我沒好氣的瞪她「昨天是在保健室差點嚇死我後現在又想讓我摔到地上嘛?」
結果柏木像是好學的學生對著我發問「所以玲奈是因為昨天在保健室不小心吵醒妳,今天才會想要翻牆出去囉?」
沒有錯!
就是因為妳。
不過礙於現在停留在這尷尬的動作以及非常有可能在下一秒被發現的危險性在,我決定先下去再說。
所以我對柏木說了句,不關妳的事。之後就一躍而下。
這下子柏木就不會追過來了。
終於可以清靜一下。
柏木那個笨蛋在發出「就算妳討厭我,我也不會退縮的。」那句話之後,果真不怕我討厭她似的,更加死皮賴臉。
只要踏進教室進入了她的視線範圍就會被她鎖定目標,之後不論我去到哪她就會跟到哪裡。
即使她被老師叫去做事情一回來也是能夠馬上找到我,彷彿對我瞭若指掌,不過後來我想了想,應該是校園太小了,所以隨便找找都能夠找到。
而我常去的就是體育館後方的那棵大樹、學校天台、保健室、班級所在的那層廁所,就這樣而已,只要柏木想找肯定能夠找到我。
但是到了校外就不同了。
柏木那個資優生是絕對不可能中途離開學校,而且校外這麼廣闊,想找個人也不是件簡單的事情。
這麼想的我,步伐更加輕盈許多,久違的一個人約會。
沒有人在旁邊嘮叨實在太好了。
嗯~
要該來想想做些什麼事情---
首先,當然是要去玩個過癮。
所以我來到了市中心的遊樂場,換了許多遊戲幣打算大玩特玩。
雖然穿著制服,但是仔細一看就會發現許多翹課的高中生也是穿著制服在遊戲場裡鬼混,雖然那些人通常都是穿著三流學校的制服就是了。
而我卻是穿著有名的私立女子高校的制服,這雖然有點違和,但最違和的應該是就讀這所學校的我吧?
這裡才是我容身之處。
那些見鬼的偽善者通通去死吧!
我拿起連接遊戲機的手槍,一股腦地,把螢幕裡出現的殭屍當成那些討厭鬼,一個一個射殺掉。
像是出氣般,瘋狂掃射。
一個不小心就拿到最高分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分數排行榜全都是我所刷下來的紀錄時,我才捨得放下手槍考慮接下來該玩哪一款遊戲---
賽車遊戲呢還是連線的格鬥遊戲?
穿梭在一架架機台,不經意發現了右前方似乎有些動靜,三四個穿著高中制服的男學生像是在包圍什麼,搭訕嘛?
礙於這個時間點應該是不會有女高中生翹課來這裡,除了我以外。
但是一道聲音卻瞬間顛覆了我上一秒的想法---
「不好意思,請問一下你們有看到跟我穿著相同制服的女孩子嘛?比我矮一點,跟我留著黑長髮,皮膚很白看起來很文靜。」
很奇怪。
明明周圍的背景音樂是如此吵雜,就連那群男高中生說什麼我都不是聽得很清楚,但是她一開口,我卻聽得一清二楚。
那聲音的主人是在也熟悉不過卻也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
柏木由紀。
應該是我聽錯了吧。
我對自己這麼說著,可是腳步卻老實往那群男高中生方向前進,像是想要確認聲音來源是不是我所猜測的那個笨蛋。
正當距離不到幾步時候,聽見了其中一個染著金髮的男孩,正背對著我,說出一聽就能夠識破的謊言。
「我知道妳朋友在哪喔,我帶妳去。」
可是偏偏就是有人會信以為真。
「啊、真的嗎?非常感謝,那請你幫我帶路。」
從人群縫隙中看見了跟我穿著同樣是粉色制服正微微鞠躬,黑色長髮順著弧度一瀉而下,然後抬起頭的瞬間讓我確定了我並沒有聽錯。
是柏木沒錯。
然後她乖乖地跟著那群人,要是被帶走肯定會被做壞壞的事情,雖然可以無視但是我想知道柏木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只好邁開步伐,快速的朝已經搭上柏木肩膀的男孩子,一腳狠狠踢下去。
一道慘烈的叫聲響起,我抓住了柏木的手腕,對著她喊著。
「跑!」
被抓到的話肯定會死得很慘,所以跑吧,越快越好。
我帶著柏木快速移動在不同遊樂器材,以藉找空檔溜出遊戲場,而也考慮到被我抓住的那個運動白癡,只好不停採取掩護方式閃躲那群氣沖沖想要把我們抓起來碎屍萬段的一群男高中生。
「玲---」
被迫跟我一起蹲在某個機台後方,正想對我說話的柏木立刻被我打斷。
我不耐煩地對柏木小聲低吼「閉嘴!」
如果想死的話可以在說話沒關係!
因為太認真探查外頭狀況所以沒注意到跟我蹲在一起的柏木表情如何,唯一知道的是和她緊握的手心傳來了稍微緊握的力道。
經過一番折騰後終於順利脫身離開了遊戲場也避開了那群男高中生。
我仍然抓著柏木的手與她一起走在大街上,就怕下一秒她又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這一切實在太瘋狂了。
簡直讓人不敢相信,這個笨蛋到底是怎麼找到我的?
不,她翹課出來到底想幹嘛?
「喂,妳----」我鬆開手,與柏木面對面,正想要質問她時候卻被打斷了。
「啊、玲奈我們吃那個好不好。」柏木把鬆開的手又重新緊握住,對我這麼說「那個霜淇淋看起來超好吃,去吃吃看嘛,好不好?」
我順著柏木的視線看過去,是家冰淇淋店。
有一種被打敗的挫折感。
我看著瞬間幼化的柏木,稍微感到頭疼的問「妳是怎麼找到我?不,妳為什麼出現在這?」
「嗯?因為一般翹課都會去玩樂吧?那應該就是在遊樂場啊,一間一間找加上玲奈應該是穿制服,我們學校制服超好認。」然後柏木指了指我,說「至於我在這裡不就是妳拉我來的嗎?」
啊~不行了---
血壓、我的血壓又要爆表了。
耐下想要怒吼眼前這個明顯已經幼齡化的笨蛋,耐著性子又解釋了一次。
我說「妳,這時候應該在學校吧?」
豈料柏木居然歪著頭,用著疑惑神情回問「可是玲奈妳不也在這裡?」
啊、啊、啊~
不行了。
這傢伙簡直溝通不了。
「所以說妳這個資優生為什麼要翹課呢?這時候妳應該要在學校裡面當個認真好學的好學生吧?」
「才不是翹課呢!」柏木微嘟著嘴,從制服口袋裡掏出了一張紙遞到我眼前,說「我可是有外出單喔,所以等等要回去學校。」
是學校的外出單,白紙黑字,上面填寫著二年三班柏木由紀,理由寫著:因病去看醫生,老師簽名的確是班導師的簽名。
這是什麼爛理由?這未免也太簡單就拿到了吧?
然後柏木收起了外出單,揚起了八字眉,用著平淡語氣但是說出讓我聽得很不爽的話。
她說「下次別再爬牆了很危險,要記得拿外出單喔,這樣子可以正大光明出去又不怕被抓到,而且老師簽名很好拿到啊。」
只有妳好嗎!
別用著那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對我說教好嗎?
如果我能夠這麼輕易拿到老師的簽名我會每次都這樣千辛萬苦的爬牆嘛?
真是夠了。
所以我才說討厭偽善者。
總是會把周遭的人使喚的理所當然,還把對待自己特例當做正常來看待----
嘖。
柏木由紀妳這個討厭鬼。
「別說這個了,我們去吃冰啦,不然我等一下就要回學校囉。」
誰理妳啊!
要回去快點回去啦!
我是個喜歡吃辣討厭吃甜品的東西,所以死都不去,就這樣兩人互相拉扯僵持不下時候,柏木又出了狠招了。
「玲奈如果不跟我去的話---我馬上在這裡大哭。」
別開玩笑了吧。
正想回說妳別玩了時,卻看見她紅了眼眶,淚珠像是隨時會掉下來的模樣。
我投降了。
就這樣,我們拉與被拉的人就這樣顛倒過來。
進到店裡,店員看到我們穿著制服走進來的時候有一瞬間是愣住,可是馬上就露出專業微笑說著歡迎光臨。
柏木就像個孩子跑到點餐區喜孜孜地看著看板上的菜單。
碎念著到底該吃甚麼好。
我站在她身旁露出無奈神情。
到最後柏木點了香草口味的霜淇淋,她轉頭問我要吃什麼我只是搖頭說不想吃,我很慶幸這理柏木沒有眼淚攻勢,雖然剛才她那掉落的眼淚在我答應後馬上消失無蹤---
但是我還是害怕別人哭。
「好的,一份香草霜淇淋是350元。」
「嗯?」
店員寫好單準備收錢,可是柏木卻露出滿臉問號。
覺得不對勁的我帶著不好的預感開口問柏木「妳該不會沒帶錢吧?」
「嗯。」
很好。
這個笨蛋沒錢還想吃冰?
我咬著牙瞪著柏木,無視店員稍為尷尬的神情,把錢掏出來放在桌面。
「下次吃東西記得帶錢!妳這個笨蛋。」
柏木卻只是嘟起嘴,很無奈的說「我出門從不帶錢的。」
那妳就別說要吃冰啊!
混蛋!
「錢明天記得還給我,還有別在教室給以免被人誤會是我跟妳勒索!」
「誰會去勒索350元?」柏木邊笑邊拍著我的肩膀「玲奈妳好沒野心只要350元。」
如果可以,我真想一拳打在正在大笑的這個笨蛋臉上。
點好了餐,我們坐在店內最角落的一桌,因為我覺得我們既然是翹課外出還是別太正大光明被發現,雖然某個笨蛋一直堅持她是有外出單。
但是在理由欄裡填寫因病看醫生的人居然會出現在冰淇淋店,被看到也說不太過去了。
況且消息要是傳回學校,被老師發現柏木是跟我一起,那後果就可想而知要我來背----
因為柏木而背黑鍋這種事情我絕對不要在承受第二次了。
死都不要。
「好好粗~~」吃了一口送上來的冰淇淋,柏木幸福到發音都不標準的地步了。
是有沒有這麼好吃?
我無奈的看著她。
柏木似乎發現了我的目光然後誤解地勺了一匙,遞到我面前,對我說「啊~~~~」
咦?
我沒有想要吃啦!
擺了擺手,露出了不要的神情。
可是柏木卻不死心,揚起八字眉,加重了音調又大聲說「啊~~~~」
真是丟臉死了!
我左盼右顧就是害怕被人看見,又害怕等等柏木又來假眼淚攻勢,我只好張開嘴快速吃掉。
「好甜!」
當口腔裡充滿了甜味,立刻皺起眉頭,討厭過甜的食物啊---
對於喜愛吃辣的我來說,這個香草口味的冰淇淋也太甜了吧!
馬上就拿起擺放在一旁的冰開水,狠狠灌了一大口。
「哪會!超好吃。」柏木露出妳不懂啦的神情又吃了一口,接著露出了幸福表情說「好好粗~」
我絲毫沒有避諱的露出嫌惡神情,托著下巴,對柏木說「妳就慢慢吃吧。」
柏木點了點頭,然後輕聲著說著。
「也許是第一次跟朋友在外面吃東西,總覺得特別好吃。」
我說不出話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面對柏木那張帶點落寞的神情,我只能沉默以對。
謝謝妳,玲奈。
回到家中,我仍然清楚記得跟柏木在冰淇淋店分開時候,她笑著對我說聲謝謝時候的神情。
雖然那時候裝作嫌棄表情趕她回學校,但是---
為什麼我會解救她又陪她吃冰呢?
松井玲奈,妳到底怎麼了?
越來越不對勁了妳。
妳的世界裡是不需要另一個人不是嗎?
下不為例。
只有今天是特例。
就今天而已。
我對自己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