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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5-13 21:56:44| 人氣769|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阿川(3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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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斜西 月斜西 真情思君君毋知
青春欉 誰人害 變成落葉相思栽
啊……啊……

「孤戀花」哀怨的歌聲,依然雜在記憶的夾縫中,不時傳入我的耳裏。想必是竹仔圍那戶人家的女兒,正在戀愛中吧?否則怎麼整整一個下午,一遍又遍地播放「孤戀花」呢?開著小白花、剛要結穗的稻田,不規則地排列在山腳下的遠處平原上。在這春日的午後,沒有料到斜照在稻田上的金色夕陽,竟會格外顯得感傷。圳溝頭那家製造米粉的工廠,想必已經下班,以致不再排放濃濃的黑煙了。原本靜靜趴在我身旁打盹的那雙老黃狗,突然站了起來,搖著尾巴,汪汪大叫起來。那個名叫旺仔的年輕郵差,騎著一輛顯得有點老舊的腳踏車,爬行在崎嶇而又顛跛的山路上,屁股高高離開座墊,左扭右擺,滿頭大汗地直往菜園仔駛來。
「阿伯!台北來的信!」
我的心臟怦怦跳個不停,直覺得有什麼不祥的事情就要發生。回到埔里這麼久了,一直過著隱居的生活,土角厝裏沒有安裝電話,沒有訂閱報紙,沒有電視機,也從不扭開那部已經老舊不堪的收音機。起先,阿川和明仔還偶爾會寫來一、兩封信向我問好;後來看我沒有回音,也就不再聯絡了。年節時,反對黨裏一、兩個伙伴,雖然也會遠從台北前來探望,但是一年半載難得有他們捎來的消息。因此,旺仔帶來的這封信,著實讓我不安起來。
回到昏暗的土角厝,翻箱倒櫃地尋找那副久已不用的老花眼鏡,然後藉著窗口射進來的微光,辛苦地閱讀那封寫得相當潦草的信函。那是一個自稱是阿川的妻子,名叫「美英」的女子所寫來的。信中用了不太禮貌的語氣,寫了簡單的幾句話,告訴我今年二月二十八日的傍晚,阿川殺死了他的小學老師,現在正在看守所裏等待判刑,並說阿川希望能夠見我一面。
說到阿川,打從心底就會生起一分特別的情懷;那是思念和歉疚交雜在一起,以致使我無法分辨哪是思念、哪是歉疚的一種矛盾的情懷。事實上,自從明仔來到我所服務的機關上班之後,我和阿川就漸漸疏遠了。有一天,阿川緊緊握住我的雙手,要我好好對待明仔,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不久,我輾轉聽說他和一個成衣店的女孩子正在談戀愛。
發生明仔的那件事情之後,我要求阿川再次用他白色的計程車,帶我到九分仔去看海。那一天,靄靄的雲霧一層又一層地纏繞在沿路的山峰上,一如我和阿川初次認識的情景。一路上,我們大都默默無語,各自陷在深沉的心事裏。回到台北的宿舍,夜色已經深沉,屋外還下著冬天常有的寒雨,我把那尊供奉了大半輩子的藥師佛,從木架上請了下來,用潔白的手巾一次又一次小心翼翼地擦著,並以佛具店裏特地買來的黃色絲巾,一層接一層地纏裹起來,然後把祂交到阿川的手上,告訴他說:「明天我就回到埔里的老家種田,這是我臨別前的唯一紀念品。」阿川捧起那尊裹著黃色絲巾的藥師佛,嘎嘎地拉上榻榻米上的木門,一語不發,頭也不回地離開我的宿舍。我直條條躺在榻榻米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回到埔里不久,我就接到阿川寄來的一張結婚喜帖,裏面夾了一封簡短的信紙,說他和那即將過門的妻子,都很感激我借給他周轉的二十萬元,母親也已辭去了打掃馬路的工作,信末還再三叮嚀一定要去參加他們的婚禮。到了他們結婚的那天傍晚,我買了五、六瓶紹興酒,獨自去到埔里鎮上一家新開的MTV裏,整整窩了一夜。第二天,太陽已經爬到中天,我才拖著疲憊的身心,搖搖幌幌地回到山上的土角厝。我瘋狂地摔破了兩、三個茶杯,並且把那老得有點行動遲鈍的黃狗,踢了好幾腳。可憐那隻忠心耿耿的老黃狗,一邊發抖一邊哀哀號叫起來;整整一個星期都躲在牆角,發出懾懾的眼光,不管我怎麼親切招喚,都不肯靠近我。

台長: 楊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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