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賽姬
我們很容易將神話歸類到很久很久以前,離我們很遙遠的年代,將它和當下的主流生活區隔開來;也不過是到近代,我們才開始將神話和童話故事視為兒童讀物;在啓蒙運動盛行之前,神話故事被視為崇高有價值的研究主題,並且被尊崇的對待;自從榮格、佛瑞澤(Fraser)、砍伯(Campbell)、以及其他學者的出現之後,神話才開始被用來描繪刻畫我們的內在世界而占有一席之地,然而,在十九世紀對於大多數的人來說,神話仍然是盛行
的。
一個現代的夢境
讓我們從我們這個年代來看看神話的作用,會看見其實賽姬依然在她的成長過程面對她的”任務”。
下面是一個當代女性、一個真實賽姬的夢境,在我們這個背景年代,透過我們美國文化的語言,來進行她意識進化的任務。她30歲,已婚,有小孩也有事業,她的生活都在面對現代都市社會所要面對的所有事情,就像賽姬用古老的背景作為她戲碼演出的舞台一樣,這個女人也同樣的利用現代化的世界作為她意識進化的製造場域;神話並不受限於任何時間、地方或語言。
接下來是她的夢:
我發現我身處在一個可愛的、古老的、很大、幾乎空曠的房子裡,我和其他人一起清理和修復這個房子,我負責的區塊在二樓,我爬上一座很寬敞的樓梯向右轉,直直朝向“我的”房間前進,但是當我從門口踏進去時,我突然發現我在另外一個世界,就好像我踏進一個大殿正門進入到另外一個時間空間;我在一座雄偉高山的山腰上,所有的一切都是白色,我過了一陣子才意識到我一點都不冷,而且在我身邊的白也不是雪,而是某種奇怪神秘的物質,這種物質會發光;在那裡有一個男人跟我打招呼,他的名字叫 X,說話帶著一股濃厚的斯拉夫腔調,他的年紀和體型都跟我差不多,有著薄薄的鬍子;他是一個可愛的男人,溫柔又有魅力,他邀請我跟他一起探索這個美麗的地方,我非常極度的想要和他一起走,但是我又很害怕如果我在這個世界走動,我將會失去現實世界的房子、以及我所認識原本的世界,我感覺有股力量把我拉回去;這個男人可以理解我,並對我說,只要我回來,他會一直在那裡等我;說這話的同時,他把我的身體轉向某處,並指出回去大門入口的方向,我則是心情震盪的回到屋子裡。
我聽到樓下傳來許多聲音,是有人在搬東西的聲音,我很急促地衝下樓,途中經過B(另外一個打掃的人),他什麼都沒說,只露出詭異的笑容讓我很不自在,正當我(腦中)在整理剛剛發生的事情時,突然瞥見一個女人引起我的注意,她有著一頭白色及肩的頭髮,她從我身邊走過之後就消失了,我聽到有人提到她的名字“米麗”,說她要去另外一個世界;我在她身後追了上去,瘋狂地追問她都知道些什麼,但結果我得到的僅是她轉彎前的那一瞥,我跟著她上樓,走過長廊進入一個房間,當我抵達房間時,她不見了,她選擇讓自己消失進入到另外一個世界!
我起身回到樓下,但是當我經過我的房間時,我又再度被丟進了白色世界,X和另外一個朋友在那兒,對我說他們一直在等我,他給我一個很長很溫暖的親吻,指著一輛車告訴我它會載我,我覺得非常困惑,我很想跟他走,但我卻有一種很清楚的感覺,如果我去到那裡就再也不會回來了,我在他面前轉身想要做決定,下一刻就發現我回到自己的房間在房子裡。
我回到樓下,那裡一片騷動,有許多人把東西搬進房子裡來,包括傢俱、食物、所有東西;有一群人聚集在客廳,我走進一間小房間,看到我的佛教上師在裡面,她穿著咖啡色的袈裟,很安靜的坐在房間角落的一張小椅子上,我有一種感覺,這間房子充滿了許許多多的入口,就像我發現的那個一樣;我認為當愈來愈多的人帶著他們的東西搬進來之後,這些入口會漸漸消失;我試圖要克服急迫的心情,決定在我的入口被人群淹沒之前該做些什麼,我試圖想要跟我的上師解釋我的兩難,但她說得並不多;我在房間裡來回踱步,並盯著這房間堆積的所有物品,我的視線落在一個小桌子上頭的藍色針墊,這感覺彷彿像是我想要將這個世界的所有細節都放入我的腦海裡,以便將這些記憶帶進另外一個世界,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是瘋狂奔出那個房間,跑到樓上想要再度找到 X,我穿過門口,感覺轉換到了白色世界,沒多久就醒來了。
我再度睡著,那個晚上又作了兩次一模一樣的夢,每一次夢境中事件發生的順序都一樣,除了人群和東西變得愈來愈擁擠、以及X和另外一個世界對我的吸引力愈來愈大之外。
當妳有一個大夢像神話一樣,帶有很多的力量和神話般的影響,我們自然而然地就會客觀的看待。我有一位印度友人,當我對他展現他的夢境所帶來的力量時,他宣稱到:「原來我一直都在這兒,我的人生就一直坐在神的面前而我卻不自知!」這是真的,神以及祂的神話語言比我們現代頭腦所知道的都還要更貼近我們。
對於這位現代女性來說,我們的夢境就是神話,很有趣的是,我們可以看出有多少部分符合艾洛斯和賽姬的模式、又有哪些部分是不同的;我們和兩千五百年前的人一樣都擁有(或者是它擁有了我們?)相同的心理結構,而且,這樣的心理進化在(古老的)那段時間裡就已經在進行發生了;我們當代的神話記錄了令人歎為觀止的相同人類(心靈)結構,但同時卻又刻畫了獨特現代化的具體特點,這個夢境裡的每一個細節都可以用這樣的觀點來檢視。
艾洛斯和賽姬的問題可以濃縮為一個單字—層次(levels);賽姬所面臨到的所有歷程、任務、和磨難都可以從不同層次來理解,她被丟入了地球和天堂、平凡和永恆、人類和天神之間,賽姬的勝利來自於整合這些極端,她的磨難來自於要調和在她身上所面對到的不同層級。
這些不同層級的急迫性也同樣表現在我們現代的夢境裡,去留意有多少人的夢境裡出現上下樓梯!而且整個夢境都環繞在平凡世界和靈性白色世界之間打轉,人們和夢裡情境都會有和神性角色產生互動。賽姬,一個兩千五百年前的人和現代人一樣,都掙扎在這些不同層次裡當中間人的角色;從現代媽媽接送小孩到他們下午的(課後)行程,所流露出的堅定眼神,就有如現代賽姬,鎮定地展現兩個世界,她的愛、以及我們現代生活一連串的現實壓力,賽姬的任務不過在細節部分有所不一樣而已。
一個女人是可能會在某個特別的一天覺醒,感受到美與超自然的體驗,然而對於這樣的體悟,她卻不知道要如何給予感謝,或者要如何祈求神回到她們所屬的地方,(最後)只留下她那一天要完成的日常瑣事;艾洛斯卻能夠突然將妳帶離開來到他光明的世界,留下妳在思索到底還有多少個停下腳步妳能夠應付;正是這樣的意外,反應出真正的神話,在這些層級中失敗也代表在深度進化的歷程中失敗。
我們的現代賽姬立刻就面臨到任務,這隱含了對她而言,許多古老的神話(發展)已經完成,她已經通過了青春期的獨特性與孤立、她那雙刃刀的婚姻,一面點燃意識明燈、一面喪失少女純真—這些所有的一切她都已經完成。她的夢境始於任務—整理和清潔她那兩層樓的房子,並且被安排了突如其來幻想世界的入侵,這些現在看來似乎造成內在世界巨大的壓迫,卻同時是連結天堂和地球人間這兩個世界的橋樑;如果只是(停留在)天堂,那麼等到孩子們都長大,或是等到生活比較安定一點(在去)!但是天堂並沒有要等待的跡象,她是從現實世界被猛烈地拉進了靈視中的白色世界—並驚嚇地認為,如果她探索這個世界,就無法找到路回到現實時空的世界,這是非常危險的,很容易在心智上就會落入這邊或那邊(either-or)二擇一的陷阱。榮格曾經說過,中古世紀的人可能活在這裡或是那裡(either-or),然而現代人必須活在這裡和那裡(either-and-or),一個真正的現代人無法只是出走去到修道院或是喜馬拉雅山尋求靈性生活,又或者僅僅讓她自己傾注在家庭、工作、和現實生活中;在她的生活裡,一個真正現代思維的首要任務就是同時維持靈性和實際為框架;我們這位作夢的人非常勇敢的執行了,在她的夢裡主要表達了這種在這裡和那裡(either-and-or)。
這個夢境並沒有結束—如它應該要的樣子,因為她還未進入中年;這個夢境還會持續另外一半的生涯時間來描繪到整合,然後將人間和天堂的內涵做一個可行的結論;古老神話承諾了一個女孩的誕生—她的名字叫歡樂,當一個人成長到擁有足夠的堅強與智慧時,這些帶來如此多苦難和焦慮的敵對爭鬥元素,將會成為互補元素,創造出偉大的藝術作品來,這就是妳專屬的人生。
翻譯:陳珏吟 Jade Ch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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