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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1-21 11:28:34| 人氣119|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戲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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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報章上，讀到黃瑞玲的《記憶的重量》，心裡喜歡，便將文章隨文字的排列剪成長方形，貼在筆記簿裡。這是我的閱讀習慣之一。

文章不長，卻極其溫暖。文章寫一位母親，以及女兒記憶中的母親。讀著文字時，我彷彿在讀著我婆的故事。雖然，我婆並沒有像文中的母親那樣，因病將子宮切除。

那間曾孕育過四個孩子的子宮，在脫離母親身體後，已枯萎。只剩半個拳頭大小。有點叫人難以想像，這間深深砌在母體裡，可以在懷胎十月時，隆得偌大的子宮，在凋零後竟然只有半個拳頭大小。

想到這個萎縮的子宮，我記起了，有一次幫我婆洗澡時，不經意瞥見了她凋零的乳房，我無法從我婆乳房的現狀去臆想她的青春。

關於我婆的過去，我知道得很少。我出世不到兩年，我公即去世。我還未來得及記住他的顏面。在我的記憶中，我老一輩的親人，就我婆一人。我滿口的客家話腔調都是打她那兒學來的。

我婆年事已高，身體也因為年輕時挑擔子而痀僂。病了幾年，身形更見細小，宛若一陣風吹過，就會被風捲走。我一直在為我婆逐漸變小的原因，尋找一個說法。

或者，為了完成生命的週期，我們必須從沒有到有，再從有到沒有。我們從細胞分裂開始，逐漸有了心臟的跳躍，慢慢長大，長成以後，再變小，直至消失不見。我們在火葬場看到的白煙，不就像魔術師在消失之前所施展的煙霧？

我們每個人，最終都要變這樣的一場戲法。

我這樣堅信著，我婆正在以這樣的方式消失。讀了這篇文章後，我心裡存有了另一個解釋。

文中母親在丈夫去世後，身影細弱了，微小了。動手術後，身形更顯單薄。

黃瑞玲這樣寫道：“當她漸漸清醒，知道醫師已經拆除體內我們住過的家，自嘲那是一棟違章建築，移除可以免去許多不必要的心思。也讓身體恢復輕盈。”

“只是，一談起父親，她終於承認，二年來，身上少去十幾公斤的重量，是爸爸逐日逐月分分秒秒提領，那曾經點點滴滴的記憶。”

我婆的身影變小，是不是我公逐日提取記憶的結果？當記憶被取盡之時，會否也是我婆消失之日？想就這裡，我心中默唸這天，不要那麼早來到。

畫：
Peter Cohen《Smoke》，1976
Acrylic on canvas
30”x 20”

我要檢舉
台長： 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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