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語之間 我一直在尋找一種敘述的語言 直到那天， 我看到了母親的背影 照片：Hundertwasser,wi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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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記憶和過去被極致的暴力洗劫一空後，醫生宣判了他的死亡，然而，他從死亡邊緣回到這邊的世界來。自那個時候開始，有過去的男人已死，重生的，是沒有過去的男人。

這是芬蘭導演Aki Kaurismaki的新作《沒有過去的男人‧The Man Without a Past》中，男主角不尋常經歷的開端。關於失憶，這個普得不能再普通的題材，我們一年中都會觀賞到几部有這種橋段的電影或電視劇。但是，Aki Kaurismaki為我們呈上的并不是一般以失憶為主題的電影，他其實給了我們更多，也更特別的東西。

划一條界線
導演的呈現手法很疏離，也冷靜，彷彿在觀眾跟電影之間劃出一條明顯的界線，誰都無法踰越半分。演員的臉上表情不多，很多時候都讓人猜不著他們真正的感受和想法，觀眾能夠獲得情報的地方只有對白和場景。導演說得不多，也沒有什麼預先舖陳的情節。角色和觀眾處在一種對等的位置，誰都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這跟我們慣常觀賞的好萊塢電影有很大的分別。一般的電影都會想盡辦法讓觀眾投入電影中，從鏡頭的運用（角色的臉部特寫）到電影配樂都意在渲染觀眾的情緒。這部電影的節奏緩慢，不喧嘩，并不是一部容易讓人投入的電影。然而，在對白中總可以咀嚼到一種幽默感。或許以一個觀影者來說，主角略帶荒謬的遭遇就帶有一些可笑的色彩。

獲救後，男主角開始了新的生活，沒有過去，只有現在和未來。然而，還是有某些東西留了下來，譬如說捲菸草的手勢、對音樂的喜愛、手上的厚繭等。我不禁疑惑，那些在記憶以外的東西，那些在記憶消失了以後所留下來的，是否是一種更貼近生活本身的東西？也或者那是一些已經鏤刻在肉身上的習慣？我們的記憶到底是以怎樣的形式，被儲存在身體裡的？

沒有名字＝不存在？
我們從電影中看到男主角在遺失掉記憶和身份証明後所面對的種種問題。導演讓我們看到，當一個人遺失了上述兩樣東西時，或許也意味著他失去了作為一個人的最基本條件。男主角無法獲得官方承認，他找不到工作，因為不記得名字無法填寫表格，甚至在電影開始時，醫生要宣佈他的死亡，在沒有名字的情況下也無法進行。

這不期然地令我想起卡夫卡的小說，我們的生活週遭都被無數的官僚制度包圍著。而這種冰冷的官僚制度，不但對男主角沒有幫助，反而把他推向更糟糕的局面。在說明了這些制度無法對人們產生幫助後，男主角唯一能依靠的就是人了。

在新生活開始后，他在社區居民的幫助下找到了居住的地方，也找到了新的工作，開始了新的人際關係，他的生活在沒有記憶的情況下展開了嶄新的一頁。

過去介入現在
最後，男主角的妻子通過警察局張貼的啟示找到了他。過去，終於介入了現在，還為他的新生活帶來了一點危機（他已經跟在救世軍認識的女孩產生了感情）。妻子在跟他見面時，談論了過去的他，他始終冷靜地抽煙，聽著妻子敘述過去的自己、他們之間的婚姻關係等，彷彿在聽著別人的故事。我忽然覺得，如果那個過去已經不再跟現在的自己有關係的時候，知道跟不知道，或許已經不再重要。

我不肯定男主角到最後有沒有尋獲他的記憶，或者名字。記憶對於我們或許就好像命運一樣，不由得我們選擇，就連我們自己也無法選擇什麼記憶該留下來，什麼記憶會被遺忘。當一種外在的力量強行地把過去的紐帶扯斷後，那或許并不是一件壞事。這部電影讓我們看到了一種可能：就算生活在記憶之外，一個人還是可以有新的開始，而那個新開始或許更純粹也更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