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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鐘記──釋自羕

 

記得當香燈的第一個晚上，負責起安板，組長教我如何叩鐘。他示範著叩鐘的方式——將手抬高，拉緊鐘繩，木球往上一頂，ㄎㄨㄤ∼。好清脆的聲音，鐘也沒有搖晃，令自己好生羨慕！組長教了技巧後，要我好好練習，並說有一天我也能夠將鐘叩得清脆響亮。

 

緊記著「將手抬高，拉緊鐘繩」。我想盡辦法——踮起腳尖，踩著拜墊，將手抬高，拉緊鐘繩，木球還是頂不到鐘。一天、兩天、很多天過去了，每天早晚的一百零八下鐘聲都是ㄎㄨㄥ∼，非常沈重難聽！雖然組長的個頭，比我高了二十公分，但自己仍然相信：只要努力揣摩，一定可以像組長一樣叩出ㄎㄨㄤ∼的鐘聲。就這樣，我每天早晚認真地叩出難聽的鐘聲，盼望有一天抓到竅門，叩出清的聲音。

 

一天安板時，有位師長經過大殿，看見我拚命踮起腳尖，拉緊鐘繩，將木球往上丟的叩鐘動作。他走進大殿對我說：「你的鐘繩拉得這麼緊，怎麼叩鐘啊？」我很沮喪地說：「身高不夠，叩不到鐘！」他回答：「鐘繩做那麼長，就是要適合每個人的身高啊！」於是就拉起鐘繩示範，令我訝異的是，他竟然沒將手抬高，還將手放低，輕輕地拉了鐘繩，木球就彈到鐘壁，ㄎㄨㄤ∼∼∼。我感受到鐘聲一波波地向四方傳開，上徹天堂，下通地府，令人很感動的鐘聲。這時我才恍然大悟：原來叩鐘方式不是一成不變的，就如佛法有八萬四千法門，可以適合每一個人，只看自己如何應用。

 

接下來的日子，我就不再拚命地把自己的身高變得跟別人一樣，不再用別人的方式去叩鐘。心中體會到「彈性」二字，就如二十億耳彈琴的道理——當琴弦太鬆、太緊都不能彈出美妙的音聲，叩鐘何嘗不是如此？不論鐘繩或身心太鬆、太緊時，都無法叩出好聽的聲音。此後的叩鐘，自己不再只是一隻手拉著鐘繩的方式叩鐘，而是把身心與鐘融合，深深地感受「將此身心奉塵剎，是則名為報佛恩。」從鐘聲中，觀照自己當天的身心狀況。早上起板若昏沈，鐘聲就沈悶；安板時身心疲累，鐘聲也無力；精神飽滿時，就可感受到鐘聲傳千里的綿遠流長。因此，每當叩鐘時，就不斷地告訴自己：提起正念，保持「彈性」。相信這樣的鐘聲是對十方眾生最好的供養。

 

雖然現在不再領香燈一執，但「彈性」這個法，一直陪伴我執每種法器。以打木魚為例：身心沈重時，木魚聲就ㄅㄥㄅㄥㄅㄥ；緊張時，就ㄉㄣㄉㄣㄉㄣ；平穩時，就如馬蹄聲ㄉㄡㄉㄡㄉㄡ。不管叩鐘或執法器，都能反觀自己身心狀況，甚至別人執法器時，自己也可感受到他人的身心狀況。

 

最近有位學長問我：「為什麼你敲的大磬，餘音那麼長呢？」自己歡喜地分享：「那是因為磬聲中多了『彈性』啊！」

…… 摘自香光書鄉《湧泉之歌》第二集 pp.4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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