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香港旅遊時,總喜歡站在太平山頂或是尖東碼頭看夜景。在看到華麗景緻的同時,總會有一堆電影片段在我面前一閃而過。港片的開場,總是香港街頭或夜景,而當我站在那個彷彿電影場景的地方,很真實的看著電影場景的時候,虛實之間的界線,彷彿在一瞬間模糊成一片,跟迷濛的夜景溶化在一起了…當我看到「台北101」大樓出現在「五月之戀」(Love of May)電影裡的時候,也是同樣的感覺,只不過這種感覺更加深刻!因為,這是我所居住的城市…。
電影,當然是一個城市的顯像,又或者…是一段時空的顯像。曾是著名影評人的”焦雄屏”,在轉任製片後,接連推出以北京為題的「十七歲的單車」、以台北為背景的「藍色大門」,這幾部清新小品電影,無非就是在捕捉這樣的城市映像。而”徐小明”執導的這部「五月之戀」則是串聯了哈爾濱與台北這兩大城市,發展出一段關於憧憬、追尋、以及鄉愁的故事。只不過如此多方向的命題,又承載了太多的複雜元素與背景,卻刻畫得不深。整體表現反而不如純粹清新的「藍色大門」來得深刻動人。
「你知道什麼是五月雪嗎?」「五月哪來的雪?我只知道”五月天”…」。
網路上,聊天室,年輕人慣用的「冷笑話」…故事就是這樣開始的。
到底什麼是「五月雪」?其實那是台灣特有的景緻之一。三義地區的油桐花,每到五月便會盛開,茂盛花海隨風飄落,像下雪一樣,於是當地人稱之為「五月雪」。那麼又到底什麼是「五月天」?這個成軍多年,台灣目前最紅的搖滾樂團,以其走紅程度而言,相信無論你聽不聽熱門音樂,都不至於不認識吧!
三義的油桐花出現在電影裡,是一種深具台灣味的浪漫。難得的是,台灣舊鐵路以及鄉野場景,拍起來不但不俗氣,反而很漂亮。無論是搖滾演唱會也好,田野小徑的風光也好,甚至哈爾濱的雪地對照台灣的油桐花紛飛,都捕捉的別具況味。大量運用「對照」的元素,將傳統京劇對照熱門搖滾;台灣對照大陸;摩登對照鄉土;年輕的狂放對照暮年的滄桑...展現不同時代與環境裡,看似差異極深卻又互有牽繫的情感串聯。整個命題看得出企圖心,不只是青少年偶像劇那麼簡單!但是侷限於小品題材,以至於沒有太多的心力和篇幅去延續這樣的命題,是比較可惜的地方。
「五月天」在之前那部名為「搖滾本事」的紀錄片之後,再度出現在電影裡。「五月之戀」的劇本看得出有爲「五月天」作過一些思考,它巧妙的讓正值宣傳期而分身乏術的「五月天」不用出現太多鏡頭,而且只要演自己就好,正巧也避開了「五月天」不可能會演戲的尷尬。但是即使露面不多,音樂可不能少!整部電影下來,無論是「武裝」、「輕功」、「時光機」這些常聽到的歌,甚至是爲電影量身打造的主題曲「寂寞星球」都毫不間斷的出現在電影裡,且和劇情遙相呼應!整部片形同「五月天」的音樂電影,也讓他們即使露面不多,仍然以音樂和文化影響力,承接整個劇情的主體命脈。
以「藍色大門」走紅的”陳柏霖”,這次飾演「五月天」吉他手「石頭」的弟弟,也是「五月天」官方網站的管理者。他突發奇想,冒充「五月天」主唱「阿信」,在網路上與迷戀「五月天」的哈爾濱劇校女生”劉亦菲”,就這麼有了連結…一段跨越海峽兩岸的故事,就這樣發展開來。
網路是虛無的!任何人在網路上都可以擁有任何身分,然後用不同的身分發展不同的人際關係;明星也可能是虛無的!因為你也就只能遠遠看著他們,在大部分的時間裡,連靠近都很難。可是這兩樣在某些程度上都很「虛無」的東西,反而能夠在一種難以言喻的特有情境裡,造就出一種最真實的互動!使得原本不可能認識的人都因為這樣而連接在一起。那可以是夢想、憧憬、或是一種最單純的浪漫,當然也是這樣的時代才會有的特殊景況。
「五月之戀」用搖滾、網路、校園生活,表現E世代的青春之夢,但它所關注的,又似乎不只是年輕人的思維,而是將年輕一代的愛與夢,對照出老年人的心境,而串聯出一種時代的對比。雖名為「五月之戀」,但其實整部片關於愛情的刻畫反而不如「五月天」的搖滾來得激烈!但是最大的驚喜反而是親情的思念與鄉愁。
老演員”田豐”飾演女主角的祖父,當年隨戰亂漂流至台灣。這位祖父的戲份並不多,但是戲感極强,在「回去」與「留下」之間的內心矛盾與拉鋸,反映的是一種在時代洪流之下的無奈悲涼。這樣的心境,反而是年輕人難以體會的。於是,青春的浪漫與時代的變遷同時交錯。「五月之戀」的重點,反而不是「愛情」,而是「時代」。
老一輩的人也許經歷過戰亂、貧窮、封閉,於是他們永遠不可能了解年輕人一天到晚對著電腦到底在搞什麼鬼!他們更不可能聽懂「五月天」或”周杰倫”到底在唱什麼東西!就跟年輕人不可能體會老一輩的心境一樣,這是時代轉換之下造成的一種必然的結果。看到女主角跟父親的關係冷淡,只因為父親不幫她要「五月天」的簽名,不禁會心一笑…其實時代的鴻溝,都因「不了解」所致!若能將心比心,試著了解,並體會不同時代背景之下不同的心情,鴻溝便不會存在。
相較於女主角父親的成見,留在台灣的這位老祖父知道孫女喜歡「五月天」,竟然特地去買「五月天」的產品,並且跨海郵寄給孫女,在真情流露的詮釋之下,就顯得開明得多。
而西門町簽唱會的那場戲,站在台上表演的主唱「阿信」,看到台下這位跟著現場滿滿的年輕人一起看表演的老祖父,還遠遠的向他揮手致意,這個蠻可愛的片段,其實是整部戲裡讓我印象最深的一個畫面,這個畫面其實也是整部電影的主題所在,點出兩個時代之間的互動。
不論是老一輩的內斂,還是年輕人的狂放,透過了解或交流,去除了主觀或排斥,即使存在著必然的差異,卻也會因為「情感」而有了共通之處!「情感」這樣的東西,是可以穿越任何時代的。於是用網路也好,用搖滾也好,又或者只是單純的思念也好,透過「五月天」的時代風潮,透過老祖父的鄉愁,所延伸出的是兩個世代之間或許矛盾,卻又緊緊相繫的情感。或許是青春的狂烈,又或者是上一代的壓抑,即使表達方式不同,但是內在隱藏的真情,卻是同樣的真實,也同樣的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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