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雪草記事﹒冷水坑生態人文工作室 生活即是教育學習現場，我的教育人類學筆記。 // 生活是我的田野，敘事是我的穿越線，書寫是我爬梳、重整經驗的方式。 // 散落著行旅中的吉光片羽，生活中俯拾的琉璃碎片，自己也不甚確定書寫主題的獨白，... 讓時間來闡明，幾乎都是自身的觀察和經歷的剪裁與潤。回首間，也發現自己的文字似乎建立在大量行腳的基礎上。 // 生活中難免有些事情難忘，特別是一次自然旅行的經驗，也可能會是喜怒哀樂、感想、盼望... 點點滴滴，交織成自己生命的軌跡。

999愛的鼓勵 20訂閱站台

儘管在行前，許多人說，冬季實在不是個適合去蘭嶼的季節：其一是不能去海裡浮潛，沒看到海中美麗的珊瑚礁，這一趟就算白去了；其二是天氣太容易受東北季風的影響，時而刮風、時而下雨；其三是我們帶著兩個這麼年幼的孩子，一定會有許多限制與不便。不過，阿德和我的想法比較順其自然。冬季是蘭嶼的淡季，旅客少，認識的蘭嶼或許才比較接近它的原味素顏；而且就像爬山一樣，一定不是挑好了天氣才出發的，各種天氣中的體驗，都屬自然節奏的一部分；能夠感受一下蘭嶼冬季的風雨寒冷，感受達悟族人順應著自然的生活，或許也是一種旅行的難得和必須。

 

水芋田

就像達悟族男人的海，經營水芋田幾乎是達悟族女人一輩子的心力與功課。即便是冬雨的日子，只要風勢漸緩、雨勢稍歇，就看到盤著長髮的婦女在路上緩步，走向她的水芋田工作。

這一片位於漁人部落下方依傍著山勢的水芋田，手工疊砌的田邊駁坎已隨著時間推演，漸漸被綠意盎然的小毛蕨和越橘葉蔓榕等植物爬滿。我在田邊駐足，被這份田園景觀的美所吸引，知道這背後隱含著達悟族人的自然知識，與長久以來對土地的親善。

 

涼台(dagagan)

在蘭嶼的西邊，雖然家屋大部分都已在現代化當中被鐵皮屋或者鋼筋水泥取代，很實用的傳統涼台以及曬魚架卻得以保留下來。常見涼台佇立在家門前，得以瞭望駕著拼板舟出海的男人是否已滿載著魚獲返航；或者搭建在水芋田邊，作為畢生照顧田地的婦女們躲避烈日和大雨的歇腳處。

在島嶼東邊的野銀和北方的朗島，傳統家屋群依舊沿著山勢而築。位在地勢越高處的涼台，屋腳就築得越高，才能在午休乘涼的時候，毫無遮蔽地守望他們一生仰賴的大海；或者在海風的吹拂之下，做個涼爽、充滿魚味與蛙鳴聲的眠夢。

涼台的造型和組成素材各有差異，塗了瀝青的防水屋頂、漂流木或者厚實原木雕刻而成的梯子，常讓我們窺知每個家庭對於生活實用與美感的不同想法。

蘭嶼的冬季，涼台大部分都放下三至四面的布幔，包得像在烈日與風沙底下工作的婦女，最多只留背風的一面沒有遮擋。老人們喜愛坐在涼台的背風面與家人聊天，一面嚼著檳榔，製做手工藝品。

當我們帶著咕嚕和瑀魚，盡量噤聲地穿過櫛比鱗次的傳統家屋之間窄小的石級， 希望不致闖進私人空間，對他們平靜的生活造成太多打擾，卻常常不期然與坐在涼台上休息的老人們的眼神、笑容和招呼聲交會。也或許，他們靜靜地坐在涼台， 早已觀察了我們許久。

 

 

曬魚架

冬季並不是捕飛魚的季節，但是只要外頭沒下雨，家家戶戶屋前的曬魚架仍會掛滿各式各樣的魚乾。這是蘭嶼達悟族人處理過剩魚肉的方式，預先儲存，以備冬季天候不佳無法出海時仍有足夠的蛋白質來源。

捕獲的魚，從吻部至尾部對半剖開，去除內臟、挖去眼睛，沿脊椎骨兩側切上許多橫紋，再以繩子穿過，掛上曬魚架晾曬。

晾曬過之後再水煮，似乎也成當地居民比較偏愛的食用法。野銀的民宿女主人表示：沒有曬過的魚直接水煮肉質太鬆軟，曬過半天一天再煮比較有味道。冬季較常捕捉到的是尖嘴魚和虱目魚，就連挑嘴的咕嚕和瑀魚也深愛尖嘴魚乾煮的魚湯呢。

 

 

五爪貝

達悟族慣稱的五爪貝其實就是車渠貝，生活在水深五到十公尺的海中。在台灣本島和其他離島即使常能吃到各式各樣魚蝦蟹貝的海鮮，但是並不常吃到車渠貝，在蘭嶼卻是最常吃的傳統食物。在達悟族的生活裡面，五爪貝幾乎無所不在。它不僅是典型的菜餚，可以直接挖下來生食、或者水煮後沾醬料佐餐；五爪貝殼還可以製做擺飾與工藝品；以及當作肥皂盒、煙灰缸之類生活的實用容器。

從紅頭的沙灘往上走回部落的時候，我們先被一戶人家屋後的曬魚架掛著七八片魚乾吸引了目光，繼而發現一整桶食畢棄置的五爪貝殼。

當我們回到民宿，在洗手台與浴室看到民宿主人以五爪貝殼放置香皂時，不禁為這散發著海洋原味的雅致和趣味，會心地微微一笑。

 

 

蘭島，冬雨

旅行中遇雨，許多戶外活動勢必將無法照計劃進行，或被迫取消。只是也許可以看待成是一個讓我們放慢腳步，細細咀嚼回味的機會…。

 

我們抵達蘭嶼投宿在漁人部落的第一個晚上，窗外的風聲隨著冷氣團的南下逐漸轉強，屋外涼台上的一串貝殼風鈴不住地叮噹作響。夜半聽著淅瀝的雨聲時而清脆、時而如萬馬奔騰，敲打著鐵皮屋頂，伴著水流聲與附近水芋田裡的陣陣蛙鳴鼓譟，墜入夢境的過程，頗為詩意。

這陣鋒面帶來的風雨，並沒有隨著鋒面到臨而趨向晴朗穩定。我們觀望著天色，常在雨勢稍歇時就興沖沖地穿好鞋襪、拿著雨傘出門，往紅頭徒步而去；卻又在一陣強風驟雨的追趕中，落荒折返。

在蘭島的冬季，天氣變化的影響似乎格外敏感，對鋒面來襲時的風勢和雨勢，無法抱持過於樂觀的想像。

在這些等待雨停的時間裡，我們看了好幾本書，講述習俗與故事。小咕嚕也有足夠的時間沉澱心思，萌生了許多創作的靈感。

前一天下午在八代灣的沙灘上觀看的拼板舟，以及在家門外殺魚、洗魚、製作尖嘴魚魚乾的達悟族叔叔，開始在腦海中發酵，加入了他自己的想像，出現在他充滿童趣的畫作當中：達悟族的男人划著各式各樣裝飾的拼板舟，在陽光下、在就著月光的夜晚，點著燈、燃著火把出海捕飛魚。

或許，也該感謝這些天候不佳的時間留白，讓我們看到咕嚕在特殊的生活經驗觸發之下十分豐富的想像。

 

 

顯示文章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