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八日,其實是個不起眼的日子,甚至是一個我常遺忘的日子,但你卻讓它有了意義。
還記得當天空氣異常寒冷,天空是陰沉的灰,校園正疲軟著睡。才剛要進教室的我突然被你一把抓住。
「走!帶你去一個地方!」你也是一身的厚重大衣,笑容卻是和煦的燦爛。
「我們不是有課?」我對你的舉動感到莫名奇妙。
「每天都有課可以上」你還是搭住我的肩將我帶離教室,「但有些事,很久才會遇上」。因此,我坐上了你的車,一路開往一個我陌生的地方。
山上的氣溫更顯冰冷,但你將一杯熱騰騰的拿鐵放到了我的手中。一縷縷的白絲從杯中旋繞而起,好似那遠方閒靜依偎的煙嵐。我吹了吹漂浮杯口的綿雲,雙手原本還在發抖。
「好甜!」我不禁深皺了眉,這種甜度大概是我品嚐過最誇張的。原來,你口中那種最美味的拿鐵,口感竟是這樣 呵~
你笑了一笑:「這裡這麼冷,甜一點,才溫暖啊~」。
我無法忘懷那間咖啡館。它愜意的座落山腰,望著慵懶倚歇的丘巒,時而水雲凌波而來,彿在你我臉上沁心淋漓。當一口熱騰騰的咖啡在我身體裡悄悄漫游而開,我不知額上是水是汗。
突然,與我並肩而坐的你,遞給了我一個設色典雅的紙袋,對我說了一句「生日快樂」。那時,我才吃了一驚,原來,那天是我的生日。一個連我都已快忘記的日子,你卻記在心裡。
我打開了它,裡頭是一個陳舊泛黃的筆記本。幾抹塵埃躲在暗角,應該是你剛剛吹息的痕跡。「這什麼啊?」我開心的問著。
你望著那筆記本,嘴角輕彎,神色帶點不捨:「這是我國小時,媽媽買給我的筆記本。本來她希望我能學習寫寫日記,或記點日常生活的故事」,你輕輕一笑「可是我太懶了,只偶而寫點東西,有時還會亂畫畫呢,呵」。
你打開前面幾頁,指著幾個可愛的漫畫人物,告訴我那天上課有多麼無聊,所以你就畫畫解悶。上國中之後,它常伴著你,但你卻常將它遺忘。只有老師要檢查筆記時,你會趕快把它拿出來胡亂速寫。可是長大之後,它就被你孤單地放在書櫃上了。筆記本,只寫了前半。
「送給你的。」你有點靦腆的笑著,「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邊了,你可以看看它,就像看到了我。或許,你可以把它的後半部填滿,寫下你想說的故事」。
你溫暖的手掌在我耳畔輕揉著,不知為何,我安心的將頭靠在你的肩,好希望一輩子就這般不要停止,可以天天如此望著幽幽煙嵐,或是燈火如星的美麗夜景。
我還感受到你手掌的溫度呢,即使你已離開了這麼久。觸踫著一張張你童年的往事,你也感受到我的溫度嗎? 如果我真的把這書本填滿了,卻寫下沒有你的故事,是不是就可以灑脫的將你遺忘,也開心的將自己遺忘?
那是個寂靜的凌晨四點,水龍頭上的垂珠一滴一滴慢慢的落下,伴著時針的跳動,滴搭,滴搭。小謙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眼神剛剛離開灼熱的螢幕。
突然,他想起一事,快速的翻開日曆,失望的低下頭來:「為什麼一月八日剛好是星期四呢?這樣他就不會來店裡了啊」。
小謙趴在桌上,指頭將行事曆翻來掀去,多希望日期會有所不同。良久之後,他雙眼盯著日期,忽而開心的笑了起來:「星期四你不會來,但,你也不會走,嘻」。
星期三的夜晚忽然來了許多客人,小謙努力的留著位子,卻苦候無人。幾名小姐走入了館中,往那最舒適的位子坐了下去,小謙緊張的衝了過來:「小姐對不起,這位子有人訂了」。
她們四下看了一周:「可是,其他的位子都客滿了耶~」。
小謙:「沒關係,我們樓上有包廂,很舒服呢~」。
小謙將她們帶了上去,還不時回頭叮囑阿龐:「喂!那個位子幫我顧一下!」
阿龐搔了搔頭:「究竟是誰訂桌啊?」
大約十點多,阿龐才知道答案。小謙望見學儒十分開心,但學儒今晚似乎特別疲累,想是工作太忙了,他美麗的雙眼卻稍顯無神。坐在小燈下的他,飲著不再皺眉的咖啡,翻著一篇篇陳年的往事,一筆一筆寫著細細深藏的心思。
然而,他似乎累了,不時用指頭揉著眼睛。而今晚不知怎麼回事,每當吧台空閒之時,小謙硬是罷佔著那把吉他,黏著阿龐教他彈奏簡單的音符。不協調的話語和旋律在謐靜的室內迴盪,更讓學儒心煩意亂。大約十一點半,他沒有寫下太多文字,但腦中已然昏昏沉沉,站起了身,想要離開。
還在玩著吉他的小謙見學儒像是要回家了,心急的走了過來:「今晚怎麼這麼早就要走了?」
學儒笑了一笑:「今天上班比較累,明天還要早起,所以就先回家啦~」
小謙看他已在掏錢,心下更急:「嗯~你要不要再等一下下,再等一下下就好了。」
學儒感到奇怪:「有什麼事嗎?」
小謙:「嗯~是這樣的,我們店內預計在明天要新推出一系列的點心,希望有一些較熟的客人可以品嚐品嚐,免費的哦~只希望聽聽你們的意見。」
學儒這才明白,微笑的回答:「嗯,好啊,那你現在要拿過來嗎?」
小謙一聽「現在」,心下可慌了,吱唔半晌:「嗯~可不可以請你再等一下?」
學儒不明:「為什麼?」
小謙:「嗯~~~~~ 啊對啦! 因為蛋糕還在烤,哈對! 還在烤~」
學儒輕輕的 哦~ 了一聲,又讓小謙給帶回了座位。小謙想問他還要不要來杯熱咖啡,學儒說想睡了,也就靜靜的坐在那,看小謙與阿龐玩著吉他。
鐘上的分針慢慢跳躍,每個跳躍都緊抓著小謙雙眼敏銳的神光。此時店內的客人已幾乎走盡,只留下學儒一人,阿龐也到吧台去收拾杯具。學儒將頭舒服的枕在沙發上,模糊的望著燈下那專心玩著吉他的男孩。那個男孩,不知為何,正綻放著甜美的微笑,雙眼烔烔有神,輕墜著酒窩,偶而還調皮的吐著舌頭,不知他在琴弦上找些什麼,只知道他特別開心和專注。
此時,小謙眼神盯上了秒針,心中似在倒數計時,就在指針全然指向十二方向之時,那個吊鐘 噹! 了一聲,他偷望了一眼學儒,嘴上羞澀一笑。
學儒的視線在慢慢模糊,原本耳中傳來不規則的撥弦,卻好似偷偷的開始吟著小曲,那首小曲多麼熟悉,多麼甜蜜。
Sol Sol… 一開始,小謙還不很順手,終於,他努力的撥出了弦。
Sol Sol La Sol Do. Si
Sol Sol La Sol Re. Do.
Sol Sol Sol. Me. Do. Do. Si La
Fa. Fa. Me Do. Re. Do~
熟悉的音符跳入學儒的腦中,一首遺忘多麼久的歌曲。
祝你 生日快樂 祝你 生日快樂
學儒一臉驚訝的坐了起來,思緒在寧靜中頓然停止,雙眼僵直地望著小謙那開心的面容。阿龐走了過來,敲了一下小謙的頭:「喂!教半天,你只會這首最簡單的哦~」
小謙笑得燦爛:「你不懂,越簡單的歌,越好聽啊~」
阿龐:「幹嘛,有人生日啊?」
小謙又偷望了學儒一眼,而那人也默默的含笑著對望。小謙對著阿龐說:「我哪知道?不然,這個月的星座是魔羯耶~啊不然就祝全天下魔羯座的壽星 生日快樂 囉~」
學儒不自覺地輕輕笑了出來。此時,小謙趕緊衝進廚房,小心奕奕的端上一盤精緻柔美的糕點,輕輕的放在學儒的面前。嘴上還開心的說著:「烤好了!剛烤好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