噹！ 了一聲 電梯的雙門慢慢開啟
扣～ 了一音脆響 是一隻高根鞋的自信著地 那一雙修長的腿一步一步的向前搖曳生姿 一抹薄若蟬翼的漆墨絲襪藏著主人的奇異品味 她一步 又再一步 將寧靜的公寓迴廊震得清響 停至一道鐵白門前 一串匙錬如西部牛仔般的旋開 喀 了一聲 與黑洞一親密吻合
嗯～～～ 啊～～～
門內詭異的音效讓她刀眉沖豎 咯！ 筆直的鐵鑰深入勾轉
啊～～～
喂！！！ 小力點啦！
嗯～ 嗯～ 哦～
喂！ 嘻嘻嘻 哈哈 喂！ 。。。。。 啊～
呀～ 了一聲 她開了門 右手熟悉的在牆上一拍 啪！ 室內瞬間耀亮
哇啊啊！！！！！ 客廳沙發上冒出了兩顆噴著大汗的俊臉 一人已裸裎半身 另一人矯情的輕披一件水藍浴巾 （莫非剛洗完了澡完？）
＂喂！ 老姐 你回家進門都不叫一聲的喲！＂力揚齜牙咧嘴的叫嚷
那女人帥帥的甩了一肩長髮 笑了一笑 搖到那全身大汗的男人面前 雙指在那傢伙高挺的鼻梁就是一個大捏： ＂這裡是我家 我進門還要報備嗎？＂
旁邊那個男孩一見力揚這滑稽的模樣 倒在沙發上滾來滾去 笑得十分開心
那神氣的女人向他一望 性感的一笑： ＂唷～ 咱們家的帥帥小翔啊～ 你 又 來了啊 今晚是不是該輪到陪姐姐我啦～＂
翌翔不止的揮手求饒： ＂方姐 妳別鬧了 妳弟不錯啊 找他陪妳 哈＂
＂你找隻豬陪妳啦！＂力揚大力的甩開他老姐的大指 痛得不停的搓揉他的鼻子 ＂阿翔不吃妳這型的 妳少作夢吧妳～＂
方姐大哼一聲 翹著手指著他們兩人嚴正警告： ＂我可告訴你們兩個啊 我剛搬到高雄可是人生地不熟 你們要叫 我不反對 但也給我叫小聲點 我才出電梯門就聽到讓人起雞皮疙瘩的笑聲 你們是怎樣 要把整梀樓的鄰居耳朵全給震聾是不是！＂
力揚雙掌摀著耳朵： ＂吼 妳很煩耶＂
＂還有 我告訴你！＂方姐硬是把他的手從耳朵上拔下來 ＂這沙發可是我新買的 貴得要死 你們要是把它給弄髒了 我就在你們的鼻孔塞上衛生棉條 全身剝到只剩條彈孔丁字褲 然後托到大路上遊街！＂
力揚和翌翔不禁拍了拍手 豎起拇指 不停的說： ＂有創意 有創意＂
方姐又哼一聲 隨手甩了一頭長髮 食指的指間頂上了力揚的額頭： ＂下週末 你們要給我消失＂
力揚： ＂為什麼？＂
方姐： ＂我約了人＂
力揚賊賊一笑： ＂唷～ 男的還是女的？＂
方姐回瞪他一眼： ＂就因為是一位比你高比你帥的男人 我才叫你們消失 不然我還沒吃到 說不定就先被你們吞了！＂
力揚： ＂吼～ 沒辨法捏 下週末我和小翔沒地方去 一定要來這哦～＂
方姐大臉瞬間逼到最近 活像廟堂門神： ＂我 不 準！ 你們這群死 gay 是我們女人的天敵！！！ 我劈死你們！！！＂才剛說完 雙掌立如飛刀往著那兩個混帳身上哼哈狂削
那兩個男孩子嘻嘻哈哈的和凶暴女玩了起來 三人越玩越瘋狂 直到力揚突然向著一對高峰戲謔一抓 啊！！！！！ 方姐雙手抱胸的超高八度發瘋尖叫 ＂王八弟！ 你又攻擊我胸部！！！＂
她抓狂的拿起了餅干鐵盒蓋追著長腿力揚就是一陣亂打 翌翔坐在沙發上頭斜了一邊 ＂又 攻擊？ 難不成 方排從小就這麼玩？＂
這三人鬧了一會兒 全被家裡的王母娘娘給抓到廚房幫忙洗菜 力揚一邊拔著菜葉一邊摸著頂上那團熱呼呼的包子 偶傳哎唷數聲 他嘟著嘴說： ＂妳放心啦 我打算到台北找工作 下週末我可能住朋友家吧＂
翌翔一聽欣喜望外： ＂你要到台北找工作？＂
力揚對他一笑： ＂是啊 在台中離老爸老媽太近 在高雄又會被老姐凌虐＂
還沒說完頭上又被飛來的鍋鏟敲了一響 一旁的女人大叫： ＂誰凌虐你啊！ 是你犯賤！＂
力揚再次對著翌翔苦笑： ＂你看到了 所以想到台北看看吧＂
翌翔的眼珠子轉啊轉 試探一問； ＂那 那你週末要住哪？＂
力揚聳了聳肩： ＂還不知道耶＂
翌翔憨傻一笑： ＂我週末也放假耶 如果你不嫌遠的話 要不要來我家晃晃 瑞芳離台北不遠的＂
＂咦～ 真的嗎？＂力揚突然笑得好陽光燦爛
方姐一邊炒著菜 看著這兩個小蘿蔔頭 美麗的臉蛋甜甜一笑： ＂去朋友家呢 禮數別忘了 還有 叫小聲點 別嚇到人家老爸老媽了～＂
力揚和翌翔望著方姐那像老媽一般的嘴臉 全都 噗 了一聲 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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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往瑞芳的火車搖啊晃著 力揚望著翌翔的雙眼 而翌翔也不時回望著他 一種詭異的氣氛環繞在兩人左右 兩人互望許久 都笑了出來
翌翔： ＂怎麼感覺你很緊張的樣子 呵＂
力揚點了點頭： ＂嗯 是有點 你爸爸是個有名的人物 我一直只有聽說沒有見過 現在突然要同桌吃飯 是有點緊張＂
翌翔微微一笑 將頭偏倚在模糊的車窗 力揚點了點他的肩膀： ＂可是 為什麼我看你好像也很緊張似的？＂
＂我？＂翌翔回了頭 笑得有點僵 看著窗外的美麗晚霞 嘆了一氣 ＂我也說不上來 每次我回家心中都很矛盾 我喜歡家裡的舒適和溫暖 但有時 壓力會讓我喘不過氣來＂
力揚溫柔的摸著男孩的剛毅髮絲： ＂什麼壓力？＂
翌翔笑了一笑 聳了聳肩： ＂你去了可能就知道了＂ 他回望著力揚一眼 淡淡的說 ＂我爸爸 他人很好 只是說話嚴肅與直率了些 如果他說了什麼讓你不高興 看在我的面上 就先別計較了 好嗎？＂
力揚點了點頭 望著男孩一雙五味雜陣的眼神 關於回家的矛盾心情 他已猜到一些
那是一個很安靜的村莊 幾盞微弱的街燈在彎道上垂亮 兩人走到那深瓦粉牆的小屋前時日已落山 窗內的月黃燈火就如母親溫暖的臂彎 對著夜歸的遊子喜悅的接迎 兩人踩在石板上的腳步聲傳入了安寧的小屋 呀～ 了一聲 一對面容和藹的夫妻走了出來 那穿著傳統衣袍的男人頂著一頭雪霜 首先向前熱情的握著力揚的手： ＂你就是阿翔說的方排長吧 來來 歡迎 呵呵＂他一張厚實的大掌拍了拍力揚寬闊結實的雙肩 將這位貴賓迎了進去
餐廳裡已擺滿了香噴噴的一桌 力揚聽說莊爸爸是位品酒的好手 特地精選了一瓶金門高粱當見面禮 翌翔的父親相當歡欣
＂來～ 力揚 我要代替翌翔謝謝你在軍中的照顧 翌翔回家時總要提一提他的方排長 尤其是剛入伍的那段時間＂莊爸爸為力揚斟了一杯
＂哪裡 哪裡 應該的＂力揚恭敬接杯與他一飲而盡
莊媽媽夾了一塊糕點放在力揚的小碟之上 親切的笑著： ＂我聽小翔說 你很喜歡我做的點心 所以我又做了一些 你嚐嚐＂
力揚又再度恭恭敬敬的接了 直感這家人也未免大客氣 與他老姐真是不同
莊爸： ＂力揚啊 我聽小翔說 你小提琴的老師曾是我的學生啊？＂
力揚點了點頭 回了個 是
莊爸： ＂那 他叫什麼名字啊？＂
力揚： ＂謝春惠 應該是莊爸爸您近些年的學生＂
莊爸爸一聽這名字 表情倒沉了下來 輕哼了一聲 翌翔一見心中發毛 只聽他父親開始說道： ＂小惠這孩子 就是不用功 老是愛唱反調 現在才會淪落到去教補習班 哼＂
莊父一言 場面一僵 莊媽媽瞪了他一眼： ＂咱們吃頓飯 學校的事就暫時擺一邊吧＂她望了望力揚 只見那大男孩埋著頭默默的吃東西 讓她甚為尷尬
莊爸： ＂妳們女人家就是有話不直說 講這有什麼關係？＂
＂是啊 是啊＂力揚抬起頭來 亦是尷尬一笑 翌翔整顆頭倒是要埋進了飯碗
莊父： ＂力揚啊 你退伍了 打算做什麼啊？＂
翌翔抬起頭來 瞄了他父親一眼： ＂爸 你怎麼跟法官審案子一樣＂
莊父咦了一聲 直盯著他兒子： ＂爸爸問這有什麼不對啊？＂
＂是啊 是啊＂力揚再度冷僵一笑 嚥了口飯 接著說道： ＂我還沒決定 現在正在找工作＂
莊父點了點頭： ＂年輕人 對未來要早早歸劃 不要事到臨頭了才像無蒼蠅般的亂飛 這不對的＂
＂是啊 是啊＂力揚的頭已幾乎沒入眼前的大碗公
桌上另外二人還沒來得及反應 莊父立刻箭頭一指： ＂說到這 小翔 你琴練得如何了？＂
＂哦～＂翌翔白眼一翻 扒了兩口飯 慢吞吞的說： ＂就 就還好啊＂
莊父冷哼一聲： ＂還剩三個月就要比賽了 就算你下個月退伍 也只剩二個月可以天天練琴 如果我是你 我都不敢說 還好 這兩個字＂
莊媽媽瞪了他先生一眼： ＂吃頓飯 就不能聊點別的？＂
莊爸爸臉色打得深沉： ＂我是要點醒他！ 這比賽關係他的一輩子 贏了就能保送到維也納接受名師指導 輸了就留在台灣一輩子默默無聞 結果我看他幾次回家練琴練得一點勁都沒有 小翔我問你 你到底是有沒有認真的練？＂
＂我有啊～～～＂翌翔尾音托得老長
莊爸： ＂你都快退伍了 為什麼軍營還常常禁你假 你上星期又在軍營做些什麼事？＂
力揚咬著一塊雞肉 倒是沒膽瞄向翌翔一眼 深怕這小子欺騙家人說沒有放假 實際卻跑到高雄與力揚共渡週末的事被拆穿
翌翔： ＂我們又快下基地測驗了 隊上很多事嘛＂
莊爸敲著力揚 把那埋頭吃飯的排長嚇了一跳： ＂力揚 你以前是他的排長 你說說 這小子是不是在騙我 實際上是跑到別的地方玩了？＂
力揚吞吞吐吐的說： ＂莊爸爸 我也退伍一陣子了 軍中的事 我比較不熟悉了 不過算算下基地的時間也快到了 翌翔他們現在應該在做各項準備工作 所以排假不太正常也是有的＂
莊爸爸望著他 也沒說半句話 力揚又笑笑的說： ＂翌翔在軍中一向都很乖 他不會騙人的啦 呵＂
莊父這才微點了頭 瞪了他兒子一眼： ＂要不是你排長幫你說情 你這次回家 有你好受的＂翌翔偷偷瞄了瞄力揚一眼 臉上大是感激
誰知莊爸爸炮火又開： ＂力揚來家裡玩 你多陪陪他到處逛逛 但練琴的事別忘了 你再讓我看到你練得有氣沒力的樣子 我照樣修理你 知不知道！＂
＂知道了～＂翌翔回答的聲音甚微
莊父飲了一杯 看看他的兒子 突然語重心長的說： ＂小翔 你這是個過渡期 爸爸以前也經歷過 撐過了 你就會和我一樣 你過不了 那你這輩子頂多開間補習班教教學生而已 今日有人來練 你有飯吃 他日沒人上門 你就只剩西北風了＂
翌翔在碗中喃喃自語 聲音比飛蚊還要小聲： ＂我也可以做別的事啊＂
＂你能做什麼事？＂莊父音調突然高昂而起 嚇了眾人一跳 ＂難道你到現在還不明白 你踏上了音樂這條路 就永遠無法回頭 丟了那把琴 你就比那賣地攤貨的小子還要不如！＂
＂但至少比較自由啊＂翌翔的聲音大概只有面前的飯粒才聽得見
＂你現在不自由嗎？ 學音樂不是你喜歡的嗎？ 不是你要的嗎？＂莊父句句相逼
＂學音樂是你要我學的＂翌翔發現他說話開始在顫抖
＂你說這是什麼話！＂莊父臉色一變幾乎拍桌
＂好啦 不就是吃頓飯。。。＂莊媽媽才要說上一句 莊父怒瞪了她一眼： ＂我這是在和孩子溝通！＂
翌翔只淡淡的瞧了他父親一眼 而力揚只感到眼前有數把火箭凌空飛射
莊爸語氣激動： ＂你是想說學音樂是我逼你的是吧 好啊 那你說 你說有什麼東西是你喜歡 而我沒讓你學的＂
這一句話才結束 偌大的餐廳寂靜良久 翌翔的沉默 突然讓人不知所措 許久 只見他深吸一氣 淡淡的說： ＂爸 一直以來 你只有叫我練琴 這是第一次你問我喜歡什麼＂
他水霧的雙眼伴著一陣深深鼻息： ＂而我 已經不知道我喜歡什麼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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