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意要到九份,是因孤舟文學工作室的學長先前到臺北一趟,帶回來的手信。書簽上的九份于我的感覺是蕩漾著田野風味,可以散步的一個郊外。還有在未啟程前,翻閱《Lonely Planet》自助旅行手冊,才發現侯孝賢的《悲情城市》是在九份取景的。可惜,還沒來得及溫習片子的戲段,就已從臺北市搭火車到了【瑞芳】這個站。
在月臺上,與剛放學的學生同步走到出口,走在閩南語的交談間,聽在耳邊,恰是好聽。掏出50臺幣補票後,踏出站口,向外望,心情一時沉了下來,街頭看上去還是鬧市一個。結伴的朋友說,到九份去要趕在傍晚5 時前,可以湊上當地賣市的熱鬧。或許吧!暗自嘀咕著不對勁,雙腳還是往前提。沒關係,在街頭買了一枝鳳凰腿,把這口悶氣嚼在口中。朋友在旁摧我說,嘿!還要趕路上山唷!心底竊喜,原來還有山路要趕呀!沾了甜辣醬後,左手一托肩上的背包,跟著朋友走到便利店前頭的公車站。
見到一歐吉桑,朋友微笑示好,他們搭訕了起來。先是閩南語開了頭,朋友以大馬福建話對答,歐巴桑會意,再以華語續了幾句。後來,歐巴桑幹脆問我們是否從香港來的,從小在吉隆坡長大的朋友淺笑答是馬來西亞來的。這歐巴桑不罷休,使出簡單的英語問候語。對于這一來一往的舉動感到滑稽之際,朋友的尷尬在公車的抵達後,散開了。喔,上公車時,要看是上車付車資還是下車才付的係統,至今我還是摸不到一個所以然來,也沒想到要問司機,就是想到這話題可以與朋友來拗一拗。
崎嶇路上,我靠在右邊的窗口,看水流打在石頭間,有些凌亂的激蕩。天色漸陰,我好奇左邊窗口的景色。貪婪的站起來望了幾眼,衹是火車道與峭壁肩並肩,好無聊!還是右邊的小鎮隔著河流,土灰土灰的幾棟房子景觀,洗凈了先前的納悶。從司機身後望去,山巒間有一座廟宇,是媽祖廟吧,到了半山下車後,才知九份靠海港耶!這港口在夜間還在幹活,有幾處打著綠色的超級閃燈,後來聽野柳的漁婦說是用來晚間誘烏賊落網的。
沿著階梯,拾級而上的兩旁店鋪,琳琅滿目,一會兒是精致的手工藝品,一會兒是手工麻糬,一會兒是木屐。想到在家鄉愛收藏精品的朋友,來到九份,恐怕連下山的車馬費恐怕都會賠上的。眼目及指尖在慢慢觸碰這些手工藝品,貪婪、欣喜之餘,朋友說加快腳步吧,後邊的店鋪可能要拉上閘門。趕著,我錯過了坐下來吃九份聞名遐邇的芋圓。朋友領我來到一家賣民笛的,橫式吹奏,打直吹奏的都隨愛好者任挑,還有蝶型機、大肚蟒、游艇等各式各樣的模型。還有,還有,“不要吹牛”的字條貼在一頭牛的背上。雖然是快要打佯了,我厚著臉要店員吹上幾口來聽,她隨著電臺在播的鄧麗君《一個小心願》,吹起曲子來。我對著朋友打了眼色,好驚訝呀,她沒有不悅的臉色,還連續吹了好幾首民謠。這女子打工,可真敬業,我肅然對她,打從心底,一絲絲好感,在笛聲的悠揚中。
在首間店鋪,不打折買下了不同做愛姿態的銅公仔。走到巷口,見一間性愛玩具店,下閘了,心頭焚了,怎麽朋友不早點帶我來見識。繞個圈往回走不久,一把男歌音唱著閩南語的《四季歌》。不知何時,媽媽喜歡哼這首歌。跟著節拍,在那家店歇下來,問問店主,是哪個唱盤?小高,臺北的原住民歌手。案上,放了好幾張他的音樂創作作品。有一張唱盤的封面,後來在升平戲院前拍下了《小高唱出礦工心酸事》,為補沒買下那張笑中有淚的閩南光碟。店主說沒得打折,這些土產音樂創作者掙錢的日子也不容易,而且藝術不打折。我同意。求次,我買下了一張衹有小高彈奏的吉它唱碟,聽說這個畫家還有在金瓜石的咖啡廳駐唱。
我特別喜歡由他親手畫的封面:長發束了上來,脖子是冗長的五音譜,布滿調子;雙手合上,垂下的肩頭,象是給盤坐的雙腿磁場吸住了。當然,他寫下了對這張名為《Am-9》的概唸:“Am-9正確的寫法是A minorchord with flatted ninth。看起來很煩人,其實這個和弦的組成音是637 b7。其組成的和聲因為加上了
b7的其根音6衹差了半音,故這是很不調和的和弦。為什麽要取這個和弦作為這張由六首歌所合成的專輯名稱?大調Major引申著明朗的感覺,而小調minor可以為不明朗,或者憂鬱的和聲效果。”
對他而言,一個玩吉它超過25年的中年男子,在思索生命經歷時,常常感受自己生命的基調是混雜者:快感、犯錯、反省、自我超越、再快感、再犯錯、再反省、再自我超越。慢慢的他可以任識自己生命的和聲是有一個永遠也改變不了的根音。在衹有一個永不更換的根音作為他生命的基調為前提。他讓大調、小調、藍調、日本音階、中東音階,甚至自由音階,沒有拘束地縱橫于他的根音、游走于靈魂的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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