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參加示威游行,不在國土。第一回有實戰采訪感覺,不在國土;在菲律賓,
在馬尼拉,在勞動節,在對峙,在我心。時逢烈火莫熄,我年少無知,純為跨入
大學門檻而愁。雖在大學翻過《野火集》、競選學生代表、參與學運、搞特號,
卻始終沒有站在前線高喊口號,對抗到底。
從撰寫影評、專案記者到副刊記者,不外是出席發布會、推介禮、工作坊、媒體
團,才得以與其他同行較量。不然好多時候,都是單獨約訪,作進一步交流,甚
少有搶新聞、速戰速決的刺激。因廣播新聞制作遠距離課程,得以與馬尼拉媒體
工作者搭檔。千載難逢,叫自己豁了出去。沒傷、沒痛,卻為目睹菲律賓勞動階
層為權益及民主據理力爭而感動。
那天,是和平游行。站在消防車上,眼前是警隊把守,游行首領幾次邁近談判。
在現場錄音,雖不諳方言,卻能聽到他們的調侃、憤怒、激昂、沉重、悲壯。今
年的勞動日,對于菲律賓而言,有另一層意義。阿羅約不顧國會,採納“包容先
發制反應”政策(CALIBRATED PREEMPTIVE RESPONSE),授權軍隊對付意圖前往
白宮的異議份子。
從摩萊沓街一路游行至敏簍拉街,“包容先發制反應”實際上是政府四面遇伏﹐
受到包圍的最好明證。由於政府置疑人民的效忠﹐逐決定採取高壓手段﹐以強調
它的權力。其實﹐憲法賦與人民享有自由言論﹑持異議﹑以及和平集會的基本權
利。
勞動日前夕,小組開會討論新聞點子,菲律賓同仁有義務陪同其他國家的媒體工
作者進行相關采訪,一來人生地疏,二來互相照應。越南同仁有叁,一女電臺主
播從旅游角度探討勞動示威對旅游客的影響,另一女電臺記者好奇勞動者在公共
假日的休閑活動;一男報章主編則對賣“日本甜黍”的小販群感興趣。泰國電臺
工作者對到海外求職心切的民族有看法,遂打算湊進職業展銷會上的人潮;柬國
同行憐憫行乞的街童。
因新聞處理後將播于菲國草根電臺,加拿大籍教授為保護一些跟進較激進敏感新
聞的同學,則技巧性地將所提及的軟性新聞加入,衝緩日後受主權者刁難的可能
性。蒙古女電臺主播就是其中一例,被安排與一位以勞動題材創作的藝術家作專
訪。菲律賓電臺同業有叁:一男跟進前人權捍衛民族英雄“卡貝”入院的狀況;
一女跟進菲國南部農夫示威的籌備功夫。另一菲男對游行示威司空見慣,反要聽
聽現場飲食小販的聲音。資深的大馬英語報章記者,也同意避開示威,打算從菲
國最低工資的課題著手。
其實到會議結束後,原先欣喜以為大伙往示威游行作現場報道的我,有點膽怯起
來。不過心想,這可是身負重任喲,作頭條,而且見證菲律賓的勞動進層,實屬
難得。不過,心底還是有把聲音:“在異國,玩弄自己的生命危險,不大理智。
魂斷他國,手續繁雜,于心何忍呀!換別的采訪人物吧!“何不考慮脫衣舞郎?
下海的經驗及經營方式,鐵定熱辣新鮮!何不考慮向往海外淘金的護士?或昂貴
旅游稅務?或諸多為難的海外簽證問題?或菲國對在他國當外勞的親人的說法?
或安排遠嫁他國的經紀介紹所……
幸虧,最終我沒打退堂鼓,才有了意料不到的驚喜。碰到了記者會臨時取消,見
同行偷將錄聲機帶入防守嚴密的病房,喬裝議員訪客,取巧獲得了擲地有聲的評
論。與一群菲律賓新聞工作者,競相追隨發問議員意見,在連串的方言對答後,
錄下了一針見血的答復(英文〕。目睹了壓迫受害者哭訴、高歌、還有熱情澎湃
的菲律賓人。不但樂意受訪,而且有意關照的警官,真謝謝他的配合(少于3 分
鐘的采訪,完全不是我在副刊采訪的日子〕。要點!堅持!抗衡!這簇新的記者
觸覺,我捉住了,在馬尼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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