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宮沒有多久的日子,巽焰就會去一趟忘憂谷。次數一次比一次頻繁,也越來越密集,這樣相隔兩地,根本是種煎熬。
他要她回到她身邊。他要去請求她,回到他身邊。來到忘憂谷,巽焰還沒有說出口,卻被柳似水看出意圖。
「王爺,你要帶昭皙回宮是嗎?」柳似水一臉擔憂。
「宮裡是個是非之地,我知道這很不妥,但我想要她回到我身邊」巽焰很誠心的說:「我保證,不會再讓昭皙受傷」
「王爺,你還不明白嗎?不是回到哪裡的問題,而是你的問題」柳似水說:「以前,含思總是告訴我,巽焰心裡很苦,你不要怪他」
「因為你額娘去世的早,所以你很可憐,因為皇上太器重你,你有宮廷鬥爭的壓力,所以你很可憐,太多人為你想好一切,你沒有自主權,所以你很可憐,可是,你真的很苦嗎?你真的可憐嗎?」柳似水為了昭皙,也不得不說出這些傷人的話。
巽焰啞口無言。他從來沒有想過,事情是這個樣子。
「你是個被寵壞的孩子,太多人包容你、忍讓你,你認為理所當然,錯都是別人造成的,你從來沒有想過,問題出在你身上,對嗎?」柳似水說。
巽焰沈默了好久,想起好多過往。如同柳似水說的,好多人都是這樣,說巽焰從小沒有了母親,多疼愛他一點,太后是、皇上是,皇后也是。
「為什麼你沒有早點告訴我?」巽焰抬起頭看著柳似水,問。
「現在知道也不晚,等你想清楚,再決定要不要讓昭皙回到你身邊吧!我真的不想再看到一次悲劇了」柳似水說完,走回小房子裡。
巽焰在小草屋裡,拉著昭皙說話。
「我真不想走,回到宮中,總是難受」巽焰說著:「昭皙,帶我去看看你在這裡的生活吧!去看看你種的花草」
巽焰聽了柳似水的話,也不跟昭皙提及請她回宮的事。
「好」昭皙說。巽焰扶著她,兩人一起走到外面去。
昭皙帶著他去看百花園。「你看,這裡都是我種的花草喔!」
「真漂亮,跟在鳳儀閣的不一樣」這裡的景致,比鳳儀閣的要漂亮多了。
「這裡天氣比較暖,陽光和雨水都充足,土壤也不一樣,開的花種比較多樣,而且很有耐性,幾乎一年四季都開花」昭皙彎下腰去,拔了幾束紫色的花。
「小心一點」巽焰很害怕很緊張,她現在有孕,怎麼能隨便動作呢?
「巽焰,你太緊張了,懷孕的婦女要多走動,生產時才會順利,而且鄉村的婦女,懷孕時照樣下田、煮飯洗衣呢,一點影響也沒有的」昭皙理著花束,笑著說。
「可是你很珍貴,你跟他們不一樣」在他心裡,她是最嬌貴的。
「謝謝你的讚美,送你一束花」昭皙將花遞到他手中。「這是星辰花,又叫不凋花,代表永恆的愛情」
「永恆的愛情?好美」巽焰看著手上的星辰花,若有所思。他看見昭皙在這裡的歡笑,在這裡的活潑與陽光,還有甜美的笑容,這都是在宮中看不到的,他真的不能那麼自私,剝奪她現在平靜的生活。
「走,我再帶你去一個地方,一個秘密基地」昭皙柔美的笑著,軟軟的手牽起他,走向另一個地方。
巽焰珍惜現在的時光,他想,只要他開口,昭皙一定會跟他回去,但也許,他應該永遠不要開口。
回到宮裡,巽焰又來到鳳儀閣。他看著這裡的花草,覺得這裡真的是太枯萎了、太幽暗了。這裡,沒有充足的陽光和水分,可以孕育像忘憂谷那樣美麗的花朵。
巽焰花了許多時間,苦思冥想著最好的辦法。他要昭皙回到他身邊,他愛她,這是不會變的,但不是回到宮裡,因此,他下了一個決心,去請求皇上。
「皇阿瑪,兒臣有個請求,請皇阿瑪將皇子名單,去除我的名字」
「巽焰,這問題,我們不是討論過了」皇上皺起眉。
「皇阿瑪請聽兒臣說完」他是鐵了心。「這些日子以來,我體驗到了身在皇家的悲哀與爭鬥,也深深想過皇阿瑪說過的話,因為身在皇家,也享受了富貴和榮耀,但是和昭皙的相遇,跟著她到鄉村去,我竟羨慕那樣的生活」
「我領悟到了,不適應的不是昭皙,也不是任何人,而是我,是我的偏執和自私,讓我身邊的人受了很多罪,我傷害了自己最愛的人,和愛我的人,包括皇阿瑪您,兒臣要向皇阿瑪道歉」巽焰跪下,結結實實的磕了一個響頭。
「快起來,皇阿瑪從來沒有怪過你啊!」
「皇阿瑪,兒臣跟額娘一樣,是沒有辦法適應宮中的生活的,這樣無心的我,不能作個好皇帝,我願意立下毒誓,寫下召約,保證不爭奪皇位,世世代代子孫亦是如此,我不求加官進爵,甚至當個平名百姓也行,我不要讓我的孩子,一出世即捲入這紛爭,如果皇阿瑪信任我,我願輔佐未來皇上,作個忠臣」
「皇阿瑪,請您站在一個父親的立場想,如果你真的愛我,請你答應我這個請求」
皇上沈思了好久,望著兒子,想著祖宗家訓,想著皇宮的未來,自己的未來….
「你真的下定決心了?」皇上又問了一次。
「是」巽焰跪著,聲音鏗鏘著。
「你先回去吧!讓我好好想一想」
巽焰離開了,聽皇上的語氣,他軟化了,有著考慮的成分。
他放心的,接著要想的,是他和昭皙的未來,該怎麼安排。
<奉天承運、皇帝昭約:加封六皇子巽焰為潤親王,退出王儲之列,分配獅子園,令他世代安居。後代子孫亦如是,欽此>
消息一出,另不少人嘩然。
但關於巽焰自己,這是皇上給他的最好答案,最好安排。
是一個父親疼愛兒子的方法,卻又不令他失去權貴。
他心裡,衷心的感謝他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