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畫具特別,顏料是西洋水彩,卻也用墨汁用毛筆,五顏六色隨她施展,東一筆,西一筆,不一會兒,一幅畫已經成形。
她畫的是鵲橋一座,兩雙彩鳳,牛郎織女。
「一年一度才能相會的兩人,見不到對方的時候,必定是心心相印,待到鵲橋相會,才能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宋凝罌替她的畫作註解。
屋裡鴉雀無聲,長老們不想稱讚她,卻不得不滿意,看來她又過關了。
「書這一項不用考了,不過棋,由我和你對奕」學識最豐富的三長老開口了。
「三哥出馬,這丫頭肯定過不了關」
「三哥,別讓人家說我們欺負孩子,你可得讓讓」六長老一副看笑話的樣子。其他幾個長老,也跟著笑了起來。
宋凝罌對著三長老微笑,恭恭敬敬的。「還望三長老,別讓凝罌輸得太難看」
「坐吧!」棋盤棋子上桌,三長老對宋凝罌說。
對奕之中,三長老不斷的看著宋凝罌。而宋凝罌,只是專心的下棋。
不可否認,她要贏並不容易,三長老的確是個好手。
如果真要較勁,她可以守,讓長老也沒有贏面,但她選擇輸。
輸了只不過是她年紀小,技不如人,她有許多理由可以輸,但贏了長老們的顏面,才能讓長老們心服口服的接受她。
對奕完畢,算了對方的白子黑子,宋凝罌輸了。
「你輸了,我就說你贏不了三哥」六長老高興的說著。
「是,凝罌輸了」宋凝罌保持著禮儀,對三長老低頭認輸。
「承讓」三長老說著:「希望以後還能和你下棋」
三長老心知肚明,她步步為營,明明可以平手,卻不多不少的讓他贏了兩子。
「三哥,你說什麼?」七長老驚訝的問。以後?三哥接受了她?
「大哥,我舖裡還有事,先走一步」三長老說完,立刻走出洋行。
大長老看出端倪,點了點頭。
「宋小姐,今天到此為止,高昇在嗎?將宋小姐平安送回家」大長老說。
宋凝罌點頭,對各長老微微鞠躬,拿起畫具轉身出門。
「大哥,這是什麼意思?三哥又是什麼意思?」四長老疑惑的問著。
「三哥同意了」韓紫煙說。
「就一局棋?她並沒有贏啊!」六長老不服氣的說。
「老二和我回布莊去,今晚在得意樓,每一個都得出席,討論上門提親的日子」說完,大長老和二長老也離開了洋行。
韓紫煙的笑容又加深了一點。
「大哥….這怎麼了?這丫頭難道真會迷人心竅?」六長老看著頭也不回的結拜兄弟,越來越納悶。
「各位哥哥,凝罌若不是誠心要讓你們接受,會站在這裡低聲下氣嗎?」韓紫煙分析著。
「這丫頭是禁不得激的,六哥和八哥唱雙簧似的貶低她的出身,她都吞下去了,相信各位哥哥都能看到她的表現,我們這些長輩,還不滿意嗎?」韓紫煙問著。
「走吧!走吧!要讓紫煙開不了門做生意啊!」想通的四長老說著。幾個長老也一併離開。
「就這樣走了?」六長老還在嚷嚷。
「沒聽大哥說了,晚上再好好討論」五長老拉著他走出了洋行。
韓紫煙看著窗上的那幅別出心裁的紗簾畫,滿意的笑著。
韓成峰帶著一副好心情,在布莊裡喝著酒,等著東方旭。
呂琴音蓮步走進繡閣,自動自發給韓成峰斟酒。
「少爺今天心情好?」看他的表情,呂琴音就知道。
這麼多年來,她早就練就看他一個表情,就能知道他的喜怒哀樂。
得知宋凝罌輕鬆過關,他怎能不高興?
「東方怎麼那麼慢呢?」他等不及要把好消息告訴好友。
「少爺這麼急著找他?有事?」
「沒什麼,找他說說話」韓成峰說:「琴音你也別忙,坐下陪我喝幾杯」
說著,韓成峰替她倒起酒來。
「什麼事這麼高興?長老們今天在得意樓聚會,跟這事有關嗎?」呂琴音打探著。
「沒錯,他們商討著上門提親的事」韓成峰開心的飲下杯中物。
呂琴音卻笑不出來。「提親?哪一家小姐呢?我怎麼沒聽說」
「琴音,你一向記性好,怎麼忘了參加過我的訂婚宴?」韓成峰說。
宋凝罌?不可能的。「長老們答應了嗎?」呂琴音心慌意亂的問。
「說到這就有趣了,他們想為難凝罌,可出的考題,凝罌全過關了,這不自己自動的商量著上門提親了」韓成峰笑得眼睛彎成一條線。
呂琴音手上的酒杯落地,杯子碎了一地,她的心也一樣。
「琴音,你怎麼了?醉了?」韓成峰帶著醉意,迷濛的看著低著頭的呂琴音。
呂琴音猛的抬起頭,劈頭直說:「你不能娶她」
「我當然能,連長老都同意,你是怎麼了?」韓成峰不懂她怎麼那麼大反應。
「她出身於天香樓,你把她娶進門,會成為你的笑話」呂琴音替他心急。
「在那種地方生長,不是她能選擇的,但凝罌潔身自愛,是個好女孩」韓成峰替她辯駁。
「少爺,你太天真了」呂琴音說著:「天香樓的宋凝罌,名氣可大的很,她雖沒掛牌上陣,可不少人愛慕著她,她大膽敢為,全上海可出了名,還有她和柳一眉,大家都知道,他們不顧父母反對,互訂終身,她是否清清白白,誰都不知道,你能娶這樣的女人嗎?搞不好連柳一眉都是她的入幕之賓….
韓成峰一巴掌阻止呂琴音往下說。
「不要用你們的標準來衡量她」韓成峰瞪著呂琴音。
東方旭目睹到了這一幕。
「這是怎麼了?你怎麼動手打人?琴音小姐讓我看看」東方旭想看她是否受傷。
呂琴音揮開東方旭的手,流著淚委屈的衝出繡閣。
「我會幸福的,能娶到她,我一定是最幸福的」繡閣內,韓成峰握緊酒杯,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