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巴比松畫版畫展離開 信步走在春風拂面的台北
陽光暖暖地灑在身上 民國100年的春天姍姍遲來
在熙來攘往的台北 我喜歡走小巷子 偷取一點點寧靜的氛圍
穿過金華街 一樹火紅的九重葛映入眼簾 照亮灰撲撲的牆垣
吸引著我望巷子裡一探究竟 這才發現一個被遺忘了的天地
環顧四週的高樓 這兒盡是短垣和矮牆 靠外的幾家店面還有營生
掛著馬祖麵店 手工饅頭包子的招牌 爐上的大蒸籠冒著熱氣
痀僂的婦人站在店門口 等著出爐時第一道蒸氣帶來的甜香
九重葛下也是一間麵店 白色墻面開了兩片玻璃 一片是窗 一片是門
外頭陽光刺眼 反而顯得店裡陰暗 門口寫著請由此排隊的紅字
彷彿昭告著 這可是間門庭若市的名店 別有眼不識泰山
再抬頭看那藍天下艷紅的花才發現 屋簷上掛著零零落落的灰白布條
布條上抗議的字跡已經被時間褪了色 風揚起時 布條扭曲翻轉
連要看清楚布條上書寫的抗議目的 都得請風神務必配合
抗議的布條像極了招魂幡 要求著眷村的子弟們回來守護家園
這裡是華光社區 台北市中心儘存的老舊眷村 封存著五十年前的景象
華光 中華之光 從名字裡就吐露了那個年代思鄉愛國的情節
國軍剛撤退來台灣 大批的軍眷沒有地方安置 於是因陋就簡群聚而居
在台北城周圍尋覓空地 搭建起大大小小的眷村 以求安身立命
最高兩層樓的低矮平房各成區塊 街坊相聞 暗巷穿梭 比鄰而居
較遠的一角有獨立的大宅院 座落在村區的周邊 想必是長官的官舍
過去不可得知 但現在的這裡 遺世獨立 自成天地 早就被時光給遺忘了
我沒有住過眷村 當很多人在懷念眷村生活 家戶之間彼此熱絡的場景
我總沒有辦法身歷其境的去感受 但當午后的陽光灑在這個空城之間
彷彿看得見 巷口的街角擺著一張躺椅 屋內傳來斷斷續續的京劇廣播聲
那畢竟只是對虛擬空間的美好想像 在真實場景之中 居住空間的擁擠
木板隔間的非隱密性 公共環境產生的衞生問題 在人去樓空之後徒留記憶
穿梭在華光社區的巷弄間 想到曾經去過的四四南村眷村博物館
才發現四四南村已經被重修得太過精緻 少了像違建一般的生命力
而華光社區中的一磚一瓦之中 都還能找到當時人們刻苦犯難的感動
時光的腳步暫時遺忘在這個街區 但是開發的殷求卻始終沒有遺忘
華光社區一直被要求拆遷重建 打造成台北市的華爾街金融中心
或許改變總是不得不然的方向 但還存在的瞬間 就讓我們好好珍惜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即將走完最後一程 所以我們才憶起遺失的美好
或是歲月的本身就不斷說著歷史的故事 而美好的源頭正是這些故事的積累
有幸能在這樣的時空之中和他遲暮的身影交錯 因為那一樹火紅的九重葛
引我走進這個喧囂台北的寧靜午后 把時光的砂漏倒轉 靜止在五十年前的片段
從發現那一樹九重葛之後 我才發現 原來四月是九重葛肆無忌憚盛放的季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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