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怎麼說自己在2022年的山旅呢?
三月完成了好久之前的夢想—郡馬嘆息;之後第四次進南三段,走童話世界和下無雙溫泉的新稜線。秋天,最有記憶的一段路程,應該非曉星二子莫屬, 鼓動了好久沒有過的探勘魂,在既知和未知間遊走。年末本以為就這樣了吧!沒想到還有最後的迭起高潮。
年中的時候,就有人提出跨年要安排去探伊巴厚,最初的計劃打算從巒安堂原路進出,後來我看了地圖,建議可以走郡大溪出孫海橋,大家也覺得可行,於是就排了五天行程,當做2022的ending。
出發前,人員有些調整,最後確定七人成行,天氣預報也還不錯,預計只有台灣的東北有雨,鋒面過後就會變乾,今年的雨量也不算大,水路應該沒什麼問題。大家決議如果下了溪,覺得水路不ok,最壞的打算就是爬回雙龍林道便是。
一早老村長民宿上車,下車時,司機塞給了我兩張名片說,如果有需要可以打電話給他幫忙。
第一天的目標是巒安堂,這兩年已經變成沒什麼懸念的大眾路線,還記得十年前走治茆西巒的時候,整條路罕有人跡,那還是一個沒有離線地圖的年代。
我們沿途展望層巒環抱的日月潭,熟悉的回憶被雲堆捲起又熨平。中午在偌大的停機坪小寐,補一下昨晚遲到的睡意,陽光烘得我們暖暖的。
過了停機坪,踏上人倫林道的範圍,偶爾幾樹秋葉燒燃一路火紅,美得不得不停下腳步,彩繪一段北國的浪漫。已是斷垣的牡丹園是華麗蒼涼的伸展台,貪戀青春的老靈魂,依附著盛開的肉體,走著自以爲繁花似錦的時尚大秀。幻想這曾經種滿牡丹花的溫室,一車一車送進官邸的國色天香。
巒安堂在林道上方,接連著工作站,庇佑當年駐守在這深山中伐木種花的先住民們。神去堂空,不知道還能佇立多久。工作站一隅,還有當年娛樂用的撞球枱。這晚除了我們,還有兩隊山友共享,接下來幾天是跨年,這裡想必又會熱鬧一番。
第二天行程,沿人倫林道走到金子東稜下切點,狂下1500米到郡大溪底,記錄上除了林道上的幾個崩塌外,沒什麼困難地形。崩塌邊坡還算容易,沿途有台車,A字架,纜繩,還有埋在山裡的野狼重機。過了下稜點後,離開山友們常出沒的路徑,厚厚一層落葉覆蓋了野地。
首先發難的是卡臭和憨憨,他們腳下是新買的溯溪鞋,因為不想帶兩雙鞋增加負重,於是打算一雙溯溪鞋穿到底,沒想到新鞋的菜瓜布底如絲綢般滑順,踩在落葉上,完全沒有磨擦力,每一步都危險四伏。俊霖提出了換鞋的建議,卡臭穿俊霖的登山鞋,俊霖穿自己舊的溯溪鞋,走了一段路,憨憨腳下仍止不住滑,我提議我們也來換鞋吧!於是我穿他新的溯溪鞋,他穿上我的野跑鞋。穿上溯溪鞋後,我才體會到什麼叫做止不住的滑。連踩在平坦的落葉上,都會不自主地平移幾公分,更別説是近60度的陡坡,那種隨時得hold住的不安全感,真是讓人全身肌肉緊繃,尤其是不習慣走陡下山路的人,更是難以駕馭。
接下來的稜線赿來赿陡,有幾段連站都站不住,只能用屁股坐著滑下來,最可怕的是沒有植被的瘦稜,陡滑依舊,一個腳滑就可能掉入地獄,百刼難度,最後丹丹換上騰騰的雨鞋,俊霖和憨憨又換了一次鞋,我們七個人中,除了拉拉腳上的鞋是自己的,其他全都乾坤大挪移一回,竟然都還算合腳,順利走過這1500米下坡。
卡臭笑説,這條稜實在太陡太滑了,只有山系神奇寶貝才能駕馭。溯溪鞋讓能力值大打折扣。
由於路滑難走,速度快不起來,本以為快樂的下坡,走到天色昏暗才接近溪底。最後一段下到河階地時天已全黑,拿出頭燈硬是沿著邊坡的鬆土踩出一條路,順利下到河階平台才鬆一口氣。放下重裝立刻回頭去把路跡整理清楚,方便隊友一個個滑下來。
河階離溪底還有10幾米落差,看記錄好你要架繩下去,摸黑還要找合適的點垂降,實在覺得心累,只有走一步算一步。心想如果河階上找得到好營地就迫降吧!沿著河階走一段,都是亂石和雜林,跨過一個小伏流後,竟然發現一個好的下切點,可以直接下溪,探了幾步確定可行,就沿著流沙般的邊坡滑下溪邊。正開心不用開繩就可以下溪時,更開心的是往前一探就有一片沙洲,完全不需整地就可以拉帳安營。
2022的最後一天,我們是一群受到眷顧的人,順利下溪,安營搭帳,升起營火,月色皎潔,水聲濤濤,喝著小酒,聽卡臭分享佛法心得,期待明天就可以泡到的野溪溫泉,幸福得很簡單。
還在酣眠的時候,突然被雨聲吵醒,急急忙忙起身檢查還有什麼裝備散落在營地四周,會不會被雨水淋溼。這雨在預期之外降落,冬雨之後接著的就是寒流,心中不免忐忑會不會影響接下來的行程。昨天下來的稜線太陡,沒有人想再爬回去了。只能祁禱接下來也能一路順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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