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點以前
高棉的清明節（萬靈追思節）
富士旅社的名字取得毫不遮掩
就是要鎖定日本旅客
所以從老闆到打掃房間的小朋友
多少都會幾句日文
也開口對我“摳你雞歪”
我當然也給他摳回去
本來他們以為可以來一場日文實況教學
可惜雞歪之後
我就變不出任何日文了
就被發現是偽日本人了
工作人員當中有眼睛比較細小皮膚比較白的
一問之下果然是華人
他的高棉名聽過就被濾掉了
濾下的華名叫做阿貝
我很放鬆很隨心地和阿貝說華語
而不用神經緊繃地說英文
阿貝也很高興不用神經緊繃地和我說日文
『明天十月一日
也就是佛曆十月第一次月缺的日子
是我們廟裡一年一度的大拜拜
所有的人一大早就要去廟裡⋯』
「一大早是多早？」
『大約是三點半吧。』
「那不叫一大早，是半夜吧。」
『差不多啦，
你如果想參加的話，
我可以叫你哦。』
「好啊，三點半是嗎？
我就不睡，
喝酒
搖頭
賭博
玩到三點半 。」
嗚呼
要胡鬧要自甘墮落一定要趁年輕
年輕人吃喝嫖賭三天三夜都不當一回事
現三點在要叫我起床
可能要用怪手才能挖得動喔
總之
我們真的在三點半從旅館集合出發
點著燈籠或拿手電筒的善男信女們
在這麼令人愛床的時間
也從不同的角落爬出來
目標一致地向寺廟聚集
是信仰或怕被逞罰的力量
才讓大家一起打敗睡魔吧
廟裡
日光燈大放光明
樑柱間掛著一串串的彩旗
和天花板上的佛教故事彩繪相互輝映
比我們早到的信眾已經在大殿坐了八分滿
大殿中央的高臺有一堆和尚合誦經文
大家面朝著這些和尚合掌跪坐
點了香
點了白蠟燭
放在白米與鮮花的盤子上
經過阿貝的解釋
今天是為期十五天的萬靈追思節的第一天
這天他們在廟裡祭祖
剩下的十四天
他們帶著食物到大小遠近的廟供奉僧尼
也順便祭遊魂
在五月到十月的雨季
很多廟都被水包圍
和尚們無法出來化緣
差不多都餓半死了
所以萬靈追思節兼具清明節、中元節和飢餓30的功能
唸經唸到一定的業績之後
廟裡白袍執事捧著一艘比日本料理壽司船大一點的木船
走到人群中
大家就搶著把錢塞到木船裡
就怕船塞滿了
你的錢就塞不進去
就像報名表和相關證件都寄了
報名費卻沒繳
等於白搭
生於漏夜排隊買名牌環保包的台灣的我
對於這種爭先恐後
當然是不會輸給業餘的高棉人
塞了一把讓台灣揚名高棉的鉅款
在人與佛的見證下
這筆鉅款應該讓我得到更多倍的保佑吧
可惜
回台灣之後完全沒有被保佑的感覺
⋯說不定是忘了捐一張機票
沒讓保佑一起飛來台灣打工
小木船回港之後
我就跟著大家站起來
護著手中的蠟燭走到外面
繞著廟走一圈
反方向再走一圈
把蠟燭插在廟周圍
然後蹲在廟前
執事一手抱著水缸
把水揮灑在信眾的頭上
確定有被灌溉到的信眾
像發芽的綠豆苗
很高興地站起來
合掌低頭拜謝廟門
禮成
回家
時間不到五點
這麼早的早晨
我竟然沒在電腦前加班
也沒昏睡在床
還做了這麼多有意義的事
心情變得好清爽
也覺得向神性更接近了好幾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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