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龍潭的一個路口
我停車等紅燈
右邊還留著可以通過一台或一台半機車的空間
等於是誘惑著後方機車
果然
帶著除夕高昂情緒的機車就搖頭擺尾地鑽過來了
來得快速而刁鑽
要不是後照鏡被擦到皮
我還不會注意到他呢
那輛機車也發覺擦到了東西
緊急停在斑馬線上..檢查他的後照鏡
我才知道
他是用自己的後照鏡來吻我的後照鏡
綠燈亮
他走
我也隨著走
明明擦到別人
連個回頭致意都沒有
倒是忙著檢查自己的損傷
突然讓我對他的鹵莽很不爽
這提醒我
應該檢查被擦撞的後照鏡
這一檢查
就發現後照鏡的塑膠框裂開了一道蝦腳似的裂縫
不知道是只有我會
還是大家都差不多
遇到那種明明要據理力爭的情況
就會手腳發軟、講話發抖
好像錯的是自己
如果你的失眠是因為鄰居搓麻將
你去敲他們的門
請他們降低音量（麻將要如何降低音量？）
你會不會手腳發軟、講話發抖？
不會？對不對？
因為你沒膽去敲門
就像在戲院總有白目人
講電話
搓塑膠袋
和豬比吃聲
會站起來制止的好像也不常見
甚至沒有
大家就很不爽地讓白目人破壞看電影的心情到散場
我會知道這情況到散場
表示我有時（大部分時候）也隱忍到底
也不是每次都那麼有勇氣去制止白目人
為了要不要追個公道回來（說公道太高調了，其實只是要平息自己的不爽）
我還跟著他後面好幾百公尺
才追上他
用生氣的喇叭聲把他逼到路邊停下
「你把我的後照鏡撞壞了，你要賠！」
我省略了有教養的但是浪費時間的說明
直接說要什麼
他的機車跑起來的樣子
如家狗放到公園的樣子
看得出來
那個人今天心情頗好
也還打算繼續好下去
畢竟今天是除夕
明天是等了很久的春節
他停在路邊
一臉的懼怕和不安
像上了岸的魚或掉了翅膀的鳥
本來優游自在的情緒
完全被我打壞了
我很抱歉
但是今天就剛好不想吃虧
他撫摸自己的後照鏡
有大概那種『我的和你相碰就絲毫未損，為什麼你的後照鏡就會破？』的意思
然後發現我的後照鏡有著明顯的掉漆和摩擦
明顯的是早就有的
所以『那可能是你機車倒地，撞到後照鏡.. ..』
他這麼一說
讓我陷入了雙重的困擾
第一
他說的可能沒錯
這個裂縫可能早就有了
第二
我認出了他扭曲的肢體和吃力吐出話的樣子
是腦性痲痹的樣子
我就突然變得不那麼堅決了
可是
也不想就此算了
同時
說起來有點不好意思..
他的弱勢
反而激起我非討點什麼回來不可的氣勢
「是你撞到我的，對不對？」
『..唔..』
「你也承認了，那就應該賠我。」
『..唔..但是我沒錢..』
他從因為太瘦而顯得寬鬆的褲袋裡掏了兩次
掏出了幾個硬幣
大概是六七十塊錢吧
我看都不看
收了
走了
就像前面說的
他像上了岸的魚或掉了翅膀的鳥
萎縮在路邊
而且好像開始發臭了
有蒼蠅繞著飛
然而
現在我覺得很糟
一點也得意不起來
如果是你
你怎麼做？
文章定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