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問
怎麼規劃行程
哎呀
旅行如果有規劃
或者照著行程亦步亦趨
就會像夏天的英國般令人喪志
關於英國
還沒輪到
以後你們會知道的
帶著無目的的浪蕩風情
走到哪
就睡到哪
膩了（最重要的症狀是你變得不想畫圖，也不想和人接觸，
整天躲在旅館寫明信片或在e-mail shop 瞪著螢幕）
就翻開地圖
或者在餐廳把耳朵變成碟型天線
蒐聽別人談某個地方
再根據不怎麼理性的直覺
決定下一站到哪
有時走到車站
挑了一個出發時間最合你意的班車就走了
地圖上一個形狀迷人的海灣
或名字念起來對你胃口的小點
看著看著
也會變成一種魅惑
讓你執著得非去不可
就是這個理由
在加爾各答旅店百般無聊的看到PURI印在皺得發毛的地圖
你很一廂情願的把它唸成 埔里
有了親切感
立刻去訂了夜車
原先逆時針環繞印度的計畫
也就變成順時針了
火車在29月台
後來發現印度每個城市的月台又多又長
根本就是讓背著大背包的自助旅行者抓狂而設計
關於火車
也還沒輪到
以後你們會知道的
抵達埔里是清晨七點
十幾個車伕湧到你眼前
從20盧比自相殘殺到10、5
最後有人提議免費載我到旅館
〔看看嘛，不喜歡的話再帶你去別家…〕
看起來賊賊的車伕說
想也知道
這當中必然和旅館有什麼酬庸
你斷然拒絕了他
況且下車前已經翻過埔里地圖
發現這裡竟然有YHA (Youth Hostel)
離車站不過五百公尺（比加爾各答車站，大廳到29月台近得多）
你就決定走過去
經過市場
花了一盧比買了裹糖漿的麻花捲
因為看到蜜蜂繞著這些麻花捲
吸得太忘情的
腳就陷在糖漿裡
努力的鼓動翅膀
卻不能脫身
你覺得糖漿上的蜜蜂再怎麼樣也比蒼蠅紙上的蒼蠅可愛
還是糖漿品質的保證
忍不住就買了
當早餐邊走邊吃
經過水果攤
討價還價花了十盧比買了十根香蕉
當飯後水果
臨走
老闆娘又多送兩根
頓時讓你搞不清楚到底買貴了沒
往海邊的小路
沒事幹的小孩一大早就放著風箏
印度和緬甸的菱形風箏是你看不慣的無尾巴
你向小孩接手不到五秒鐘
無尾風箏就自甘墮落的轉了幾個圈
狠狠地撞地球
你好心的幫他們加了長長的尾巴、兩穗耳朵
風箏果然和台灣的一樣平穩的昇到極高
〔就是這樣，風箏應該這樣飛〕你用權威的語氣說
拯救了印度風箏
你像個用法力治癒痲瘋病的聖人
飄飄離去
第二天
你看到同一批小孩
扯掉了風箏尾巴、耳朵
他們比較喜歡喝醉的風箏
經過小橋
流水邊蹲了一排屁股朝水溝的男人
撲通撲通或劈瀝趴拉
想用糞便填滿水溝
沒參加填水溝比賽的也沒閒著
拼命的從喉嚨和鼻腔噁出黏液
你從沒想到人體可以排出那麼多東西
也可以發出那麼多淒厲的聲音
你不禁湧出一口痰
盡全力吐到水溝裡
舒爽得不得了
你暫時也沒想到其他拿著樹枝刷牙的人
用哪來的水漱口
雖然他們就站在水溝邊提示你
經過了這些梳洗排便的交響樂團
你要找的YHA就在五十公尺外
後面就是沙灘和白費力氣的海浪
於是愉悅的向它邁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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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櫃台
沒人
掃地的歐吉桑說要到九點才上班
看看牆上的掛著住宿價目表
一床20盧比
差不多是台幣14元
便宜得幾乎像免費
於是等一個小時也是值得的
我說幾乎是免費的
是以台灣的價錢來算的
如果以印度一般工人
每日工資大約100盧比
20盧比是五分之一的日所得
再如果一個日所得1000的台灣人
五分之一就是200
就一張床而言還算合理
相當於有通舖時代的救國團青年活動中心
印度有些城市還有一種床店
只提供床和髒得發亮的枕頭
十幾坪大小的房間
排了十幾張鐵床
看起來就像個病房
一個個灰土土的鄉下人坐在慘白青森的日光燈下
用力的搓腳垢
與主人一樣灰土土的行李用鐵鍊鎖在床腳
房間對著大馬路洞開
沒有門
蚊子
老鼠
野狗
噪音
廢氣
閒雜人等
皆自由進出
即使每床只要10盧比
你也覺得這種環境向人收費
怎麼會好意思
對外國遊客而言
這種床店太不安全了
被規定只能收印度國民
九點
臉如同被大象踩過的男人出現在櫃台
其實他一直在大廳裡
也一直看到我
寧可對著天花板發愣
偽裝不是站櫃台的
因為為裝得太好了
一度以為是一盆仙人掌
非要等到九點才肯走進櫃台
嗯
真不知該說他兩句
還是同情他
如果你的工作也是升遷無望
加薪沒你的份
無聊枯燥
你也會變成仙人掌
總之
找到了可以亂東西的床
我一點都不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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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第一大教
就是印度教
全國百分之八十的人信這個
但是
印度教似乎並不怎麼熱心傳教
也不怎麼讓非我族類親近
在印度半年
沒遇過一個印度教徒向我傳教
莫非是他們一眼就看穿朽木不可雕？
問了其他旅行者
也是
印度教徒通常生下來天經地義就是教徒
如果你不是血統純正
他們也懶得裡你
反正信徒已經比狗多了
不差你這種一天到晚挑人家毛病的
所以
大部分的印度廟都不准非教徒進入
怕弄髒他們的聖地還是怎樣
我還覺得你們髒呢
埔里的JAGANNATH TEMPLE
是東印度最大廟
從兩百公尺外就看到層層疊疊的塔
在逆光中如一片片薄紗
周邊市集的人蠕蠕如蛆
可疑的蒸汽裊裊上升
靠近一點
就被人潮捲著走
地上濕濕黏黏的
可能是氣定神閒的聖牛的屎尿和印度教徒的痰及檳榔汁
聖牛很了解自己的地位
慢慢的踱步
或乾脆在馬路中間躺著
不時偷吃菜販的紅蘿蔔
菜販發現了
又氣又無奈
只能拿著棍子做樣子要打牛
牛早知道他不敢
一臉無賴的嚼著贓物走了
佛塔近一點看
像奶油蛋糕
信徒就像破巢的螞蟻
我差不多是被人潮架著走
雙腳離地一指高
飄到了廟門
信徒脫鞋
鞋就寄放廟旁保管處
酌收2盧比
反正到了這裡
你也把鞋寄放
領了號碼排
雙腳接觸到粘溼的地面
不禁皺了鼻頭
門口警衛檢查背包
說是不准照相
沒帶相機
放行
如城門深厚的廟門
陰暗
女信徒突然高舉雙手嗚嗚的叫起來
頓時覺得很邪門
你露出“到底在鬼叫什麼“的表情
被一個小男孩看見
彼此交換了一個笑
過了十幾公尺的隧道似的門
階梯在前
你仰頭看見階梯盡頭雕著繁複圖案的牆
只來得及覺得好漂亮
不及細看
就跳出一個黃袍老頭
神情激動的攔住我
動手推我出去
推到警衛前
警衛說你進去就是了
黃袍老頭更氣
跟警衛大聲而噴沫的說了不知道什麼
警衛恍然大悟
抓著你的上臂
逆著人潮丟你出廟
黃袍老頭還在跟警衛大小聲
大概是指責他未盡職責
差點讓異教徒玷污聖地
你沿著六米高的圍牆繞著廟
圍牆上黑臉猴對著你吱吱叫
亦步亦趨的在六米高的位置跟著你
是印度神猴乎？
監視你會不會爬牆潛入？
走到北牆
賊頭賊腦的年輕人問要不要看廟
有比圍牆高的房子
看得可清楚
還可以拍照
是不錯啦
你打算收多少錢？
50盧比！？
你覺得我被猴子尿到腦袋變白癡嗎？
走到東牆
倚著牆有一座高臺
剛好可以看盡牆內
你才剛靠近
兩三個年輕人不知從哪鑽出來
拿著一本捐款簿
說很多外國人都捐款
然後可以看牆內
翻開一看
100
200
甚至有1000盧比
鬼才相信大家捐這麼多
你問捐款捐到哪
他們顧左右而言基本價是50盧比
我看捐款給你們吸大麻才是真的
我說10盧比是我最冤大頭價
他們說最少20
看我頭也不回的走
連忙說10盧比也可以啦
你當然省下了10盧比
三天後
在另一個城市
另一座印度廟
赤腳警衛拿著步槍
找你問東問西的
人是很友善啦
可是還不到偷放你進去的程度
你看門口黃獅子
吐著舌頭做鬼臉
割過包皮的老二毫不害羞的挺著
就畫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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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時候
常常看到溺斃的新聞
原因總是被歸為四個字
“不諳水性“
以前總以為這句話指的是不會游泳
後來才發現不會游泳的人才不容易淹死
因為他們不會走到超過胸部的水位
除非不小心掉到水裡
或者住汐止百福社區
會死的
都是自以為泳技高超人定勝水的三八
也就是死在“不諳水性“
所謂的水性
就是水的性情
就像你初見某人
還搞不清楚他是什麼脾氣
客氣一點比較好
一個陌生的水域也是比照辦理
最好先觀察有沒有人下水
下水的是不是有掙扎睜眼之跡
埔里三四公里的海灘
完全沒人游泳
你真的太失望了
不能游泳的海
就像日本料理櫥窗擺的料理模型
可是看著像手掌強力回捲的海浪
看不到海裡是否暗潮洶湧
你就安慰自己
算了
印度人都在海邊大便
換氣的時候吃到浮屎不就更慘
漁船一早出海
下午一兩點回
海灘穿著紗麗的女人
像一張張色彩鮮豔的patton色票
頂著竹籃
從船上裝滿了魚
頂回沙灘
湊在一起分類
銀光閃耀的魚鼓動著鰓睜著驚訝的眼睛
好像認出我是肉食性動物
....捕牠們的印度教徒吃素
這些魚最後被運到貪婪的城市加爾各答
吃進城市的有錢人肚裡
所以
年輕的漁夫問我喜不喜歡吃海鮮
他可以料理
你就先問他吃不吃魚
不吃
......
午餐才在街上的餐廳點了魚
吃素的廚師弄了黑黑爛爛的一盤
可能從空襲的廢墟撿來的
你可以想像
心懷不安的廚師捏著鼻子閉著眼睛
亂加調味料的樣子
所以你就騙漁夫說吃素
他才放棄推銷
結果你一轉身就踩了一團軟
芥末黃新鮮的屎在你的鞋掌邊緣開了一朵花
.............
千萬不要對印度教徒說謊
他們的神很罩他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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