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窗看著髮廊外剛離去的兩個國家通緝刑警,對方冷漠又無法看穿的目光讓愛麗絲心頭湧起一陣陣的恐懼。這兩人是個可怕的組合。她很興幸自己為這兩人提供了完全和釣船上的人無關,佩蒂失蹤的消息。假如對方真的朝佩蒂失蹤的方向發展,自己就可以完全置身事外了。
不對,還要做一件事。
鎖上髮廊洗手間的門,愛麗絲的手機在響了第五聲後一把男聲接了電話。
「你在哪?」愛麗絲壓低聲的問。
「在家裡。」男回答的同樣低沈,低到愛麗絲可以聽到男聲背後電視節目主持人的報導。「我怎樣跟你說打電話來的?我老婆正在客廳…」
「閉嘴!兩個,兩個國家通緝刑警剛…剛剛盤問我那天派對上有誰可以認出…你們。聽他們的口氣他們都知道當天派對的事情。」愛麗絲可以聽到自己因害怕而發抖的字句。
「該死!我也聽到過那兩個人到處找人盤查的事情。他們怎樣找上你的?」
「我…我不知道,他們沒說我也不敢問。記得我跟你說過佩蒂失蹤的事嗎?你說那不關你們的事,所以我就把它跟他們說了。」
「為什麼?」
「我覺得那樣他們就不會再回來找我啊。那兩個人看來很不好應付,他們好像都知道其他參加派對的人的名字。我們要怎辦?」
一陣沈默後,卡迪科說:「我們先別擔心,我是說你先別擔心。沒人知道你和我的事。他們還跟你說了什麼?」
「沒了,他們只是到處找誰可以認出你們的人。我只告訴他們我只記得有其他的人一起買漢堡的事,其他的我都說我不記得了。他們還說會讓聯調局的人來讓我看照片…」
「你怎麼說?」
「我還可以怎麼說?」
「你肯定他們有參加派對的人的名單?」
「我猜是吧。」
「好,別擔心,讓我先想想。我老婆來了…」然後就是掛線的聲響。
琳達,卡迪科的老婆其實沒有過來,她反而是在公寓的畫室裡做著油畫「升月」系列的調色。經過畫室看到老婆應該沒有聽到自己剛才手機的通話,卡迪科放下幾乎跳到喉頭的心走進廚房坐了下來。
對,是自己跟愛麗絲說佩蒂失蹤的事跟自己無關的,但那是騙她的。相反,失蹤的事絕對跟釣船上的人,包括自己有牽連。現在愛麗絲卻把事情告訴了那兩個警察,事情變的越來越複雜了。可是不除掉佩蒂可以還有其他的辦法嗎?閉著眼,咬著指甲的卡迪科暗裏嘆了口氣。要仔細的想想。
「要不要出去晚餐?」卡迪科揚聲問琳達。
「噢,現在?不行啦,油料乾的太快了,我得趕快…」身上穿著帶各種油彩痕跡圍裙的琳達在畫室內探身出來揚聲說。
琳達跟其他公寓裡的家庭主婦不一樣,其他的主婦畫的都是千篇一律的不是家裡的植物寫實就是跟什麼動物都不像的家庭寵物,琳達的畫卻是以佛羅里達風景為主題的油畫,每幅價碼從三萬到五萬不等,佛州,紐約和紐澤西畫廊供不應求的暢銷作品。
「那好,我自己去一下。你要外帶一點什麼回來嗎?」
「就個沙拉吧。別要太多洋蔥就好。」琳達說完又一頭栽回了畫室。
卡迪科拿了頂帽和用完即棄手機出了門。在公寓對面的歌林道,站在一輛停在路邊的U-Haul出租貨車旁打了通電話。
「Yeah?」對方在手機響了兩聲後說。
「是我,讓我跟他說幾句。」
「等等。」
手機另一頭安靜了一下後,傳來:「Hey。」
「Hey,昨天我們說的那兩個人找了我的理髮師問起了派對上其他人的事。」
「見鬼!你怎麼知道的?」
「理髮師。」
「我也知道自從那兩個人來了後到處在追查那件事。」
「他們的辦事手法跟其他那些不同,看來他們也知道了佩蒂的問題。」卡迪科說的時候眼角瞄到一個剃了頭的遊民推著輛超市購物車停在不遠處的草叢旁直接脫去褲子後蹲了下去。就在這高價公寓的社區!是不是時候趕快把公寓賣掉省得天天面對這種問題,卡迪科在想。
「那確實是個討厭的問題。但那事很徹底,加上又過了有一段的日子…讓我想想看。下次再說。」
對方關去手機後卡迪科把手機放進口袋後朝剛拉上褲子的遊民走去。一陣撲鼻的惡臭飄散在空氣中,「你再回來這裡看我不讓你好看!」卡迪科低喝道。
「回來又怎樣!咬我?」因長期營養不足而瘦弱的遊民不甘示弱的回罵。
一把提起遊民的手臂,另一握拳的手朝著對方腋窩下面就是一拳,卡迪科可以聽到遊民的肋骨斷裂和混雜了慘叫的聲響。看著倒在地上哀嚎的遊民,卡迪科拍了一下手上遊民留下的氣味,在想:「要警察幫忙的時候警察永遠不在。只好自己來收拾囉。」
在附近的三文治店啃著三文治的卡迪科口袋裡的即棄手機響了。對方問:「你在家?」
「不,在布蘭三文治店。」
「更好,你需要過來一趟。」
「十五分鐘?我沒開車。」
「沒問題。」
來電人的名字叫碧漢,一個在新澤西和紐約地區黑手黨中新冒升的狠角色。
收起手機的卡迪科扮作不知往哪走的往前後謹慎的看了看。在確定沒有問題後他掉頭悠閒的走了八個街口。走完剩下的一半路程後,他在一間臨海的冰淇淋店要了個超大雙草莓冰淇淋筒。
碧漢住的是在2009年樓價低買進,現在市值二百多萬的雙層公寓。被作為寢室的頂層設有可瞭望日出日落的落地窗,雙浴室,健身間,書房。底層同樣設有落地窗,除了窗就是有各種電玩遊戲機和桌球的娛樂室,酒吧,牆壁尺寸的平板電視螢幕和料理房。雖然碧漢是個不折不扣的精明罪犯,可是他對室內設計風格的品味就像一個瞎子一樣的不知所謂。每樣傢俱的色調都是東拼西湊的令人作嘔;所有傢俱都是通過網上訂購再經由廉價外州運送服務陸路運抵。送抵後也是依賴運輸工以兩小時的時間安裝而成。更過份的是碧漢總愛用白色運動襪子來配搭無論是西服下的皮鞋又或是休閒涼鞋。當然,這樣的東西,各人有各人的品味選擇權,加上看慣了自己家老婆擺設的品味格局,卡迪科也就唯有每次去碧漢家的時候以冰淇淋的方式來分散自己的激動情緒。
在公寓的第三十二層卡迪科走出了電梯,按了按門鍵。
「卡哥。」開門的人喊了聲。
「麥,過得還好吧?」卡迪科答說。
坐在落地窗前一張土豆色的豆袋椅上的碧漢喊:「阿卡,你有沒有也給我買一個你手上草莓什麼的東西!」
「有的話我還有手按門嗎?」卡迪科吞了口甜膩的草莓冰淇淋,儘量避免教人昏眩的土豆色畫面。回答。
除了碧漢以外,圍座在豆袋椅旁的還有三個各坐在其他三張有高背,有扶手加座墊和單座沙發的男人。
「嗨馬克,吉米,格瑞,你們看來都過得不錯喔。格瑞,你腿好了吧?」卡迪科跟在座的其他三人打著招呼。
「坐車的話可以打上九洞,個把月左右就可以打上十八洞,醫生說還是儘量避免太多的走動。」
房間裡的六人雖然長的不太一樣,但他們都長的體型較大,寬厚的肩膀,有點凸出的腰圍,修著整齊短髮,因為過量酒精或是高球場上陽光的照射而引致的通紅鼻頭,過白,經過種植手術後的牙齒,年紀都在四十到五十之間。如果要推測他們的職業,大概大多數的人都會認為他們幹的是長途運輸業的。有些眼利的會認為他們的主要收入是來自長途運輸業裡那些無故失蹤的貨物。答案的天秤大概會往後一個猜測傾斜。
卡迪科在碧漢的對面,另一張豆袋椅上坐下,唯一跟土豆黃不同的是自己坐的這張是淺黃。他發誓在坐下前自己是有看過還有沒有其他的椅子可供選擇,結果是零。唉,草莓的鮮紅配淺黃,初春的色調?還是深秋?「怎麼了?」卡迪科問回正事。
「那兩個新來麻煩的朋友到處在外面找人盤查,我怕他們遲早會找到我們的頭上。所以在那發生之前我們得趕快把海底下的東西帶回家。」碧漢咬著口裡的古巴雪茄說。
「什麼時候開始?」那個叫麥的問。
卡迪科搖了搖頭食指,說:「現在擋住我們的是海岸防衛隊,他們日夜的監視著那片海域。好消息是,他們沒有確實的正確方位,我想他們大概永遠都不會知道貨的正確位置。壞的一方面就是我們也沒法前去打撈。」
「這個我們會有辦法解決,」碧漢費勁的從豆袋椅的深洞中爬了起來,走到琳瑯滿目的酒吧前倒了杯檸檬水,又加了三顆冰塊,然後看著窗外的海洋繼續:「現在迫切的是我們需要達成一個怎樣甩掉那兩個國家刑警的共識。我跟德格說了一下,他認為我們需要盡快的讓他們…消失。但在他們消失掉的同時又讓那些聯調局的不會把注意力指向我們。」
「看你的主意,你要動上我的人嗎?」叫吉米的問。
從落地窗前回過頭來的碧漢指著手拿杯裡著盛著威士忌的吉米說:「對,吉米。你的那兩個人還是可以隨傳隨到嗎?我要提醒你,在開始之前我們要非常謹慎的把事情來個通盤考慮。」
「他們是孿生兄弟,對,他們是絕對的可靠。」
「我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完全沾不上邊嗎?」
「應該可以。因為他們兄弟倆完全不知道我的存在。問題是,如果兩個國家通緝刑警發生了意外,你不認為這裡每一寸的地方都會佈滿警察一直到…」
「我欣賞你的細心。可是那也不是完全負面的問題。我跟阿德也顧慮到這一層,阿德說洛米奧的人一直在阻礙他的地盤,他要一了百了的解決掉洛米奧。然後天掉下了個禮物,洛米奧最近就在這邊出入。」
「越來越複雜了。」吉米吸了口雪茄後再吞了口威士忌,說。
「複雜,但是不是太複雜。我和阿德已商量過了,如果順利的話我們就可以繼續發我們的財,相反,我們最多回到現在的生活。」
仔細的舔乾淨手指上遺留的冰淇淋,又吃力的調教了一下身體在豆袋裡的角度,卡迪科說:「開始吧。」
然後在雪茄的煙圈裡碧漢一五一十的說完了整個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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