札克楚衝破吐番軍營.回到王爺麾下五百騎營地時.司徒敬果然已護著王爺和郭將軍等人.往崎嶇難行的山上奮力爬去.
---因此.漢營空無一人!
”幹得好.司徒將軍!”
札克楚心中一陣喝采.這次戰役.配合得天衣無縫.
---狼群搗毀吐番軍營後.接著便會衝向漢營.最後.是回紇營.
---既然漢營已空.狼群便順勢直搗回紇營.飽餐一頓!
將身後一片血腥與混亂拋下.札克楚棄馬.朝山上爬去!
就著黑暗中潛行的火光.札克楚與李徹等人會合.狼狽爬了三天.終於離開山間.向沙漠中的遊牧人家買了馬.又過兩天.回到庫車縣.
期間並沒有追兵.很顯然.札克楚的餓狼大軍策略奏效!
下著雪的幽州.大興范陽節度使府.
”報!”
為了節省時間.從西域兼程趕來的探子.獲准直入府中偏廳.
”進來!”
偏廳中.一名中年漢子體格壯碩.身著左衽藏青袍.一頭褐色散髮並不梳髻.只以金環繫住.一雙藍眸閃爍著專注與野心的精銳光芒!他出聲.准許探子進廳.
探子進得偏廳.環顧一室.盡是節度使手下重要幹部.顯見情勢已箭在弦上!
”啟稟安大人.高林贊普和朵木思汗作戰失利.李徹逃回庫車.”
長達半月的路程.未曾休息.探子仍喘著氣.
”什麼???”
青袍漢子.便是玄宗朝身兼河東.平盧.范陽三地節度使的雜種胡人安祿山.獲知消息.他猛一拍桌.怒道.
”我就知道.高林那個飯桶絕不可靠.李徹這隻老狐狸.這麼周延的計畫.也能讓他逃去.......他到底.....到底帶了多少人去古岔爾山口???”
”李徹他.....只帶了五百人.且這五百人不損一兵一族.全部安然回到庫車.”
見主子震怒.探子語氣略為發顫.
”安然回到庫車???那麼高林呢???朵木思呢???他們做了些什麼???”
這簡直太玄了.古岔爾之計.是能征善戰的安祿山親自定下的計策.怎會敗得如此徹底???
”兩位大汗所帶領的四千兵馬.逃回本部的.不到一半.......”
探子據實以答.
”好...很好....你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給我敘述一遍!”
安祿山屏住氣坐下.沉著性子.聽探子報告.
”藍眼珠的少年???”
安祿山將探子的話覆述一遍.
”你是說.破我計策的.是一名嘴上無毛藍眼珠的少年???”
安祿山雖然生氣.但聽見札克楚竟然定下.利用沙漠中人人喪膽的餓狼替他作戰.令李徹無損一兵一卒的妙計.也想鼓掌叫好!
---兵不厭詐.對統領的將帥而言.成就感不是來自短兵相接的血流成河.而是攻守互替的戰略運用.
---這少年不但聰明.對沙漠瞭若指掌.在敵營與狼群中自來自去.更有勇氣.若能為我所用.....
起兵在即.亟需人才的安祿山對札克楚這名讓他重挫的毛頭孩子.不禁起了愛才之心.
”算了.李徹已經回到他的巢穴.現在談這些沒有用.李徹忠於唐室.既然他的手下有這般人才.就不能等閑視之.照本官看.殺手鐧.也該派上用場了!”
安祿山驅退探子.
”大人是說.拓拔弘大人手下五千精銳隊???”
安祿山身旁.軍師裴師古應聲.
”以李徹的實力.能動員的大概有三萬大軍.就用這五千精銳隊.對付他三萬大軍.”
雖然數量懸殊.但安祿山臉上.卻懸著一抹得意的微笑.
”以一敵六.咱們一.他們六.咱們.還佔了便宜........”
”自然.....自然......那麼.就得看徐家何時.將這批精銳的五千秋水補齊了.”
裴師古惟惟諾諾.眼神.看向座下.一名白衣金帶.身形頎長.深褐髮色.雙目如星的俊美青年.
”喂.獨孤盈.你是徐家的代表.你怎麼說???”
安祿山洪聲朝白衣青年獨孤盈道.
”你們徐家到底鬥完了沒???誰當家督都一樣.貨趕緊交出來!本官很想早日看見那批秋水劍.是如何地削鐵如泥!”
”是.安大人.最後一批五百柄.已經日夜趕工中.預計月內可以交貨.”
獨孤盈避席作揖.
”別再拖延了.這次的失敗.李徹有了戒心.他必然清楚.我將於近日起兵.很可能放下安西的一切.領兵回援.你得趕在這之前完成.切莫誤我大事.”
安祿山對著獨孤盈道.
”對了.徐鉞公的身子.至今仍沒起色嗎???”
”家師在病榻間.也常唸著來見安大人.只是.力不從心.”
獨孤盈婉轉回答.
”他心中.可有屬意的繼任人選???”
安祿山問.
---徐家.是他的專屬兵工廠.對徐家的情形.他必須暸若指掌.
---內鬥不休的徐家.嚴重影響交貨的進度.就他的立場.也希望這事快點解決.
”有.只是.一樣力不從心.”
獨孤盈語氣黯然.
”你們徐家山頭林立.徐鉞這人哪.鍛劍技術沒得挑.統合家業卻是不行.他的位置.覬覦的人不少吧......誰繼任.都將接上燙手山芋.”
安祿山搖搖頭.
”徐鉞他.心中有繼任人選???”
”........家師希望.繼任的人.是徐家子女一代中.鍛劍技術最為高超者.”
獨孤盈委婉道.
”那......大弟子.你的想法呢???”
安祿山又問.
”草民的想法.和恩師一樣.”
獨孤盈回答.
”子女一代鍛劍技術最高的.是徐家老二麼???”
就安祿山印象裡.徐鉞子女當中.徐家老二淬出的劍最是風行.
”恩師說過.徐二.是行銷人才.但他的劍精則精矣.獨缺其氣.”
獨孤盈道.
”其實如果不侷限於徐家人.本官看你的鍛劍技術尤勝徐二.這批五千秋水劍.還是由你監工.本官看.就你獨孤盈了!”
安祿山開玩笑道.
---徐家人中.安祿山對獨孤盈頗有好感.因為.安祿山的母親.是突厥巫師.而獨孤盈是突厥人.
”安大人說笑了.徐家家規.只有徐家子孫.能繼任家督.”
獨孤盈道.
”好啦.你就別賣關子.徐鉞到底屬意誰???老大???老三???...不會是老四吧???”
安祿山懶得再猜.
”為了繼任家督人選的安全.請大人讓師尊保留這個秘密吧.”
獨孤盈還是拒絕.
”去.什麼世傳鍛劍世家.這也不能說那也是秘密.做事老神祕兮兮......”
安祿山叨念了會.他還記得有許多次.問徐鉞徐家劍特別鋒利的秘訣.徐鉞總是顧左右而言他.
---歷史越悠久的職業.機密便越多.
”父王.您終於回來.女兒擔心死了!”
安西昌王府裡.不等下屬通傳.李楣直迎到門口.
一身狼狽.連鐵甲都給堅硬的山岩磨穿的李徹.拍拍李楣的手背.
”這次.妳父王真的差點回不來.多虧了札克楚........雖然狼狽.大家都回來了.......”
說著.李徹回頭看看身後的札克楚.滿身血污.除了那對藍眼珠.早就認不出來他原本俊美的樣貌.
”札克楚本來就應該保護王爺.保護郡主.”
札克楚看看李楣.她已經梳洗乾淨.換上桃紅絲綢衣裳.更顯得肌瑩似雪.
---這次的事件.關郡主什麼事阿???
墨香心裡直哆嗦.
”札克楚不但救了父王.也救了女兒........”
李楣高興地拉住札克楚的手臂.看著他.
”如果不是他.女兒早就被野狼咬死.被沙漠凍死了........”
”是麼???”
從李楣和札克楚的眼神.李徹似乎瞧出了什麼.
”郭定.傳令下去.將百官通通召回.今晚酉時.本王要召開緊急會議.”
”是.”
李徹想說什麼.郭定心裡有譜.
”札克楚.雖然你不是官.也得與會.”
交代完畢.李徹逕往寢殿梳洗休息去.
”札克楚.你不是官.父王卻要你參加緊急會議.可見父王很器重你.你要好好表現喔........”
李楣拿出手絹.替札克楚擦了擦臉.
---手絹上.依然是沁人心脾的牡丹香氣.
”那郡主呢???郡主也器重我嗎???”
札克楚突然握住李楣拿著絹兒的手.一臉認真.
突然的疑問.讓李楣窘得不知如何回答.
”我快要被狼群追上的時候.在吐番軍營衝刺的時候.心裡想的都是.我要是這樣死了.郡主妳會不會難過呢???”
札克楚又道.
---字真意誠.毫無作偽.
”我........”
札克楚的話.如此真誠.這般動人.誰能抗拒呢???
李楣紅著臉.
”........明天告訴你.好麼???”
”看樣子.安祿山已經等不及了.我打算明天一早傳快馬.上急件給皇上.引兵回唐.”
李徹說出他的打算.
”還要經過皇上允許.那得多久???少說十天半個月.不如現在就動身.”
司徒敬道.
”不行.如果沒有皇上允許.駐守邊疆的將領擅自領兵回朝.會有叛亂的嫌疑.既然我們的目標是叛臣安祿山.就不能落人話柄.反被指為叛臣.”
郭定道.
”皇上不准怎麼辦???”
司徒敬道.
”近來皇上屢召安祿山進京.安祿山總是託病不從.早就犯疑.加上丞相楊國忠.兩人都是皇上貴妃跟前紅人.利益衝突.他和安祿山不和.如果我們以安祿山有可能謀反的名義申請回京.獲准的機率很高.”
陳祥分析道.
”沒有錯.國內不安.維持西域秩序又有什麼意義???”
李徹下了結論.
”半刻都不能耽誤.皇上一准奏.郭定.你統領二萬五千軍.隨我飛騎回京.至於親族家眷.包括楣兒.札克楚.你和司徒敬領五千軍殿後.慢慢推進.”
”臣領命.”
郭定和司徒敬各自作揖領命.札克楚不懂.但也照著做了.
”札克楚.我把楣兒交給你.這樣.我就可以沒有後顧之憂.起兵勤王了!”
李徹拍拍札克楚的肩.
札克楚不懂什麼叫勤王.但把郡主交給他這件事.他可聽懂了.
”札克楚本來就應該保護王爺.保護郡主!”
札克楚挺起胸膛.握緊短劍.示意領命.
第二天一早天才亮.札克楚在閣樓下等著李楣開門.
”哇.這傢伙一大早就出現.到底有沒有睡覺???”
筆痕開了門.赫見札克楚就站在樓下.
---操勞了這許多天.難道他不累嗎???
李楣聽見了.梳洗裝扮完畢.請札克楚上樓來.
”札克楚.昨天開會.父王說些什麼呢???是不是給你官作???”
李楣笑著.像一朵清晨帶露的紅色牡丹.
”要回天朝了.”
札克楚站在李楣身旁.看著鏡中她的俏臉.
”什麼???”
李楣的臉.突然變得凝重.
---她知道.父王任期未滿便求回朝.加上古岔爾山口事件.大唐一定有事!
”王爺要我保護郡主.”
札克楚道.
”什麼時候走呢???”
有札克楚的保護.李楣自然放心.輕吐了口氣.又問.
”等皇帝批准.”
”大概半個月.我知道了......對了.你怎麼那麼早就起床了呢???”
李楣岔開話題.笑道.
”今天已經是明天了.”
札克楚拗口地說.
---什麼???他在說什麼???
筆痕和墨香如丈二金剛.
”郡主妳說今天要告訴我.”
札克楚又說.
李楣噗嗤一笑.
---原來是那件事.札克楚認真得可愛.
”我不知道要怎麼說.......回天朝再告訴你.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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