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獻給阿爾吉儂的花束（Flowers for Algernon）
作者：丹尼爾‧凱斯（Daniel Keyes）
小知堂文化出版
這是一本易讀但深刻的小說，有點心理，有點科幻，也有點寓言。故事敘述者查理是一名先天智力不足的成年男子，在接受一場提昇智力的腦部實驗之後，智力大增成為天才。全本書是查理在這段過程中所紀錄下來的見聞與感受，作者生動地描繪了一個從簡單而直接的心靈走入總是複雜而充滿彎曲的真實世界者，心理遭受的衝擊與變化。
智慧與智力不全然相等，是大家都同意的事。然而二者卻總是和財富和胸圍一樣，是人人永不滿足的欲求。很少人相信自己是夠聰明的，因此若有能加強大腦的療法，提昇智力、擴充記憶，一定有許多人願意花錢購買。
在《獻給阿爾吉儂的花束》裡，查理的智力因為實驗而逐漸提昇，從一個原本連寫日記都會寫錯字，不會使用標點符號的「白痴」，轉而成為可以向大學教授提出高深無解的問題的知識份子。在查裡的智力逐漸上揚的過程中，麵包店的同事芬妮發現他的轉變，而以亞當與夏娃作為比喻告誡他。伊甸園中智識之樹的果實，可作為整本小說的註腳。
在舊約創世紀中，上帝創造了世界，並依自己的形象先後創造了亞當與夏娃。上帝讓亞當與夏娃在伊甸園中不受限制地生活，唯一的條件就是不得食用園中央那棵樹的果實，吃了會死。然而園中狡猾的蛇卻地告訴夏娃：「吃了不會死人的；上帝知道若你們吃了那果實，則你們的眼會打開，會和祂一樣，懂得分辨善惡。」於是夏娃就放了膽子，摘下那看起來不錯吃，而且能增長智慧的果子，並分給亞當吃。於是他們眼張開了，懂得善惡之辨了，所以就羞恥於赤裸的身軀，開始拿葉子遮掩。
我們當然可以質疑為何上帝要欺瞞亞當和夏娃，告訴他們禁果是有毒的，也可以憤怒上帝為了讓自己站於知識不敗之地，而欺騙他所創造出來的人。但是我們不可否認的是，當人類吃了知識的禁果之後，懂得「善惡」之後，世界就開始瀰漫著潘朵拉的盒子裡所藏的一切罪惡與苦難。智力的增加，果真是一件好事？
查理原本是一個活得簡單而快樂的智障者，在他智力提高的同時，過去被他不知不覺地過濾封印起來的痛苦回憶，都隨著聰明而一一拆封，在夢裡顯現。他發現他過去所以為的快樂，其實都是來自於自己的無知。當別人欺負了他，他只會跟著他人的快樂而高興，從不會因為自己的無助處境而悲傷；他也回憶起當年被家人送進智障者之家的過往。結果，聰明的他，並不如預期地會因為聰明而快樂，反而因為聰明而有越來越多的煩惱與憂慮。
人在吃了禁果之後，除了要煩惱因知識而來的痛苦，還得承擔背叛上帝的後果。當亞當與夏娃聽到上帝的聲音，他們因心虛而躲進了樹叢。上帝呼喚亞當，亞當不敢現身，因為他是赤裸的。當上帝知道人類受誘惑而背信吃了禁果，便將人類逐出伊甸園，人因此不再擁有不朽肉身。人必須一代一代地繁衍，才能長久存在。
查理的先驅，一隻名為阿爾吉儂的小白鼠，也因腦部實驗而擁有過鼠的智力，但其智力卻在一段時間後開始退化，退化到比一般老鼠更低的狀態。查理發現自己或許也將步上阿爾吉儂的後塵，因此開始致力於相關研究，試圖貢獻當時他所具有的過人智慧。他的聰明是可能終結的，就如同人的生命，因此他只能在有限的時間中努力不懈地尋求延續之道，不是延續自我必朽的智力，而是延續一個外在可以不斷傳遞的知識香火。
這看似是告誡人類莫想取代上帝，卻也似一道永無止境的悲傷預言：一旦背叛了上帝，就只有繼續往前走，直到與上帝平起平坐的那天。人類回伊甸園的機會，不再是依靠上帝的寬宥，而是在某個未來的時候，人類自我創造的一個新的樂園。
值得思考的是，科技野心是否能為我們帶來屬於我們自己的伊甸園？智障查理的快樂與知足，與天才查理的煩憂與焦慮，這個對比，頗耐人尋思。
※圖為米開朗基羅在Sistine教堂中天花板上的壁畫，亞當的墮落與失樂園。圖左為人類始祖亞當夏娃偷食禁果，右為被逐出伊甸園。
http://www.kfki.hu/~arthp/html/m/michelan/3sistina/index.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