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我和阿碇因為這一頓大餐,意外的有了一些爭執,回酒店之後,氣氛依舊有點冷。
說來也是有趣,我們兩人第一天同床,就為了小羽是不是存在這件事意見不合。結果第二天又因為找不到小羽,關係再度降到冰點。
我的學生常常批評我的缺點,就是太過情緒化,光是這點也就算了,我還很容易牽怒於身邊其他無辜的人。
以前小金門時期,我們家那群孩子為了我這種脾氣不知吃過多少虧,如果大家對於以前的故事記憶猶新的話,我曾經一怒之下請所有的孩子搬回家住,那天還是晚上,回不了家的孩子們後來只好跑去昆仔家借住。
雖然這幾年我的脾氣已經改很多,但是阿碇這一次的一番好意,卻真的是讓我蹧蹋得一乾二淨。
寫到這裡,還是真的對阿碇相當過意不去。
仔細想了想,如果今天和我同一間房間的不是阿碇,而是其他同團發表論文的學者的話,當天晚上我可能就精神崩潰了吧,因為沒有人可以在身邊陪我渡過這段最難熬的低潮期。
就寢時,由於我們的房間是單人房,因為我仍在賭氣,所以一上床我就側躺臉朝外,一句話也不肯說。
阿碇見我準備睡了,也關掉了他的「國家地理頻道」節目,隨之窸窣作響,我感覺到他躺在我身旁,一時之間空氣更是充斥著無比的尷尬。
雖然是題外話,我還是不得不提一下,我真的很好奇有些男生為什麼會喜歡看「discovery」和「國家地理頻道」這種節目?偏偏我身邊就很多人會很直接的告訴我他最愛的節目是「discovery」,有時候真的還蠻想對這種人做一下質性研究,才能了解具有何種人格特質的人類會愛看這麼ㄍㄧㄥ的節目。
這是題外話了,雖然阿碇年紀比我小,但顯然他的EQ比我高多了。
他主動打破沈默道:『現在心情有沒有比下午好一點?』
當時我早就已經很後悔在酒店外面對他發脾氣的事,看他這麼包容我,實在是讓我很受感動,我點點頭說道:「有,好很多了,謝謝你…」
我真的沒有料到找不到小羽對我的打擊竟是如此次大,對於這樣一個無條件遠道而來的朋友,竟是這麼任性的對他。
聊了幾句之後,我翻過身面對他,不然背對著他說話,實在是有夠不禮貌。
『你有想過嗎?若你今天真的找到小羽,能做什麼呢?』他問道。
這個問題其實我已經想過很多次了,也很多朋友問過我了,我不加思索的回答道:
「我不知道我就這樣子衝來,是不是真的能安慰他什麼。但你知道嗎,這就只是一個念頭,當你知道有個人對你來說很重要,而他的父母卻在此時離開他,他平時又沒有什麼朋友,身為他喜歡的人的你,當然希望在這個時候,給他一些什麼東西。」
早期的霹靂布袋戲裡,有一段劇情一直對我有很大的影響。
話說葉小釵離開了南山草茅,心中想著要替歐陽上智報仇,但素還真、毒王已死,談無慾和百里飛首失蹤,要他向半駝廢下手又是萬萬不能,腦中不停浮現半駝廢收他為徒的情景,心中更是掙扎。
最後他終於作下了決定,歐陽上智和他之間不過是君子之約,但和半駝廢之間卻有難以割捨的親情與恩情。想通了這點的葉小釵遂轉向半駝廢住的南山草茅而去了。
無奈天意註定這對師徒緣盡,就在葉小釵決定放下心結回去尋找恩師之際,半駝廢卻在同時慘死在黑白郎君的「三陰破陽鬼風刀」之下,身首異處,死狀淒涼。
當魔界使者缺心看著半駝廢的屍首還在不知死活的暗暗偷笑時,葉小釵人未到聲已先至,一陣亂七八糟的劍氣迎面向缺心而來,嚇得缺心先變走落跑。葉小釵大喊大叫地奔到近處抱著半駝廢的屍首,縱聲大哭。
當時通瑤池也來到南山草茅要延請半駝廢當家教,誰知卻看到死在地上的半駝廢和撫屍痛哭的葉小釵。錯愕的通瑤池不覺脫口而出「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話才說完,鏗鏗鏗鏗幾聲,迎面而來的無形刀劍氣數以百計,頓時通瑤池已身中數刀倒退好幾步,若不是身穿天蠶寶衣早就魂歸離恨天了。通瑤池驚道:「好嚇人的殺人劍氣!離開。」飛也似的逃離現場。
當崎路人趕到南山草茅時,已無法改變事實,才開口要安慰葉小釵,已哭得神智不清的葉小釵出招就砍,崎路人急忙擋下殺招抽身跳開,改以千里傳音的方式對葉小釵精神講話,說道:
「人死不能復生,我知道半駝廢在你心中的地位勝過你的雙親,也知道你跟半駝廢之間的誤會已經雲過天晴。但是當你浪子回頭,踏上歸途,你最敬愛的人卻已經離你遠去,這也就是子欲孝而親不在,雖然如此,你也不該消沉氣餒,你應該化悲憤為力量,全力找出殺害半駝廢的兇手,崎路人永遠支持你。」
這些年來,只要我有朋友和學生遇到什麼困難或是家庭遭到什麼變故,不管怎麼樣,我一定會讓他們知道有朋友在身邊關心,不管怎麼樣,總是有朋友支持他們的感覺。
我能為小羽做什麼呢?
只是讓他靠著肩膀哭泣也好。(雖然他說他很勇敢不愛哭。)
只是讓他抱怨讓他發洩心中的怒氣也好。
只是讓他感覺有個關心他的人在他身邊就好。
怎樣都好,只要他好,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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