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受完索菲特大酒店的超級無敵豪華日本料理後,侍者才剛收拾完房間,我就迫不及待的準備下樓。
『你要去哪裡?』阿碇問我。
「付帳呀!我不喜歡吃飯沒有付錢的感覺…」應該說,我想先確定一下,我是不是有可能會因為付不出帳單而沒辦法回台灣,得留在索菲特洗碗還債。
我當時竟然還有一種天真的想法,就是萬一我留在索菲特洗碗,結果放假休息時在路上遇見小羽,那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場景?
我可以預見台灣的報紙會有斗大的標題這麼寫:「台灣某大學老師為愛走天涯,淪落山東酒店出賣肉體…..洗碗…..」
(用出賣肉體好像又有點肉慾了,不過就廣義來講,洗碗也是一種賣身的代名詞啦!)
看阿碇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半點都沒有為我擔心的樣子,我實在是忍不住想要唸他幾句,不過說要請客的人是我,日本料理都吃得盤底朝天了,事後再來反悔好像也有那麼一點不夠男子氣慨。
我匆匆忙忙到了一樓的櫃台,向酒店服務人員報上我的房間號碼,說明了我有晚餐的帳單沒有付,打算先付現,當時我身上的現金大約只剩下一百多美金,說實在我也沒什麼把握可以付得出來。
今年我去廈門,同樣住的又是索菲特飯店,我就知道我當時的擔憂不是沒理由的。
房間裡的礦泉水一罐兩百五十元台幣已經不是什麼新聞,再舉另一個更駭人的例子好了。
因為翹屁屁忘了帶他投影片的講義稿紙本,又不想帶著筆記型電腦到處走,所以我們本來打算請酒店的櫃台,幫我們把檔案用印表機印出來。
酒店雖然很樂意提供我們這項服務,但是要價一張A4紙2塊人民幣,也就是將近九元新台幣。
恁祖嬤卡好咧,在台灣影印貴到哭夭的7-11,一張兩元已經讓我罵到快要夭壽,沒想到索菲特真的是貴死人不償命。
當天晚上Room Service這種等級的日本料理在台灣吃一頓應該要上千元跑不掉,若要比照索菲特的訂價策略,我可能就算真的賣身接客也要好一陣子才能還清….嗚….(前提還要有人願意買才行….)
出乎意料的,櫃台小姐一臉疑惑地告訴我道:『咦?先生,您的房間沒有帳單未付呀?』
「不可能啦,我朋友在樓下餐廳吃了晚餐,又幫我叫了Room Service,我都還沒付錢耶…妳再查查看…」我本來在想可能是他們電腦輸入錯誤,或許是記在別人帳上,雖然我不用付錢,但萬一到時候酒店追究起來,發現台灣的大學老師居然吃了霸王餐然後跑回台灣,對我發佈通緝,那到時我真的是沒臉見台灣的鄉親父老了。
正當我和那位小姐僵持不下之際,我回頭看到阿碇正在摀住嘴巴忍著笑,臉已經憋笑憋到有點變成豬肝色,我才恍然大悟我被他耍了。
跟櫃台小姐道完歉之後,我走到阿碇身邊,這時侯他再也忍不住就在大廳笑了出來,說真的我是哭笑不得。
沒等他笑完,我就劈頭問道:「你早就付了?」
他邊笑邊點頭,而且笑到有點樂不可支。
我冷冷的問道:「真的有那麼好笑嗎?」因為大廳的櫃台人員與其他的工作人員,全部都在看著我們兩人異常的舉動。
『我看你那麼認真的樣子,就不忍心阻止你去問,真的好好笑,哈…』阿碇好像吸到笑氣了,就是停不下來。
我則是有點「見笑轉生氣」<台語註>:又羞又怒。
「我說過我要請你吃晚餐的,我不管,一共多少錢,我要付給你!」我被他笑到不爽起來,臉色也變了。
阿碇看得出來我準備變臉,總算斂去笑容,正色道:『我要請你的啦,你不用付。』
「我不管,到底是多少錢,你快點說喔….」好好的一頓晚餐,被我的脾氣這麼一搞,真的是很尷尬。
常常有人說小金老師的脾氣很難搞,雖然說我聽到都很不開心,但自己也有一點自知之明。
為了避開其他人異樣的眼光,我們兩個人邊說邊走出了酒店。
阿碇說道:『我是真的很想好好謝謝你,我來山東都和你一起住,也沒有付酒店的錢,我和你在一起就很開心了,為什麼你就不能讓我請你一頓?』
「你為了我從香港飛來,還請了一個星期的假,我怎麼還能讓你請?」我反駁道。
『為什麼這麼見外?我在你的心目中,究竟只是個讀者?不相干的路人?還是熱心助人的朋友?』
他提出的選項有點多,我遲疑了一下,回答道:「朋友吧!」
『如果是朋友的話,讓我請吃一頓會怎麼樣?這就是我回饋朋友的方式呀!』
「哪有人會請這麼貴的大餐給朋友呀?」這種言情小說裡面用到快要爛掉的情節,為什麼會發生在我身上呀?我就是不想再欠他更多人情!
阿碇的個性,就是不想辯輸我,他又說道:『我就會呀!難道我在你心中連朋友都比不上?』
「你…你真的很盧耶,你到底知不知道什麼是朋友呀?朋友就是那種你跟他在一起不用拘束,會感到輕鬆自在,開心可以一起笑,難過可以一起哭,生氣可以一起大罵的那種人,你來陪我找小羽我已經很夠朋友了,我還讓你請客?…難道你以為我都不會對你感到內疚嗎?」對於他這種死也要辯的個性,有時候真的是讓我忍不住想發火。
不過他回了我一句話後,這些爭執,就在彼此無言之後,無聲無息的結束了。
『你忘了你自己也在小說裡說過嗎?真正的朋友,絕對不會在付出的同時希望獲得回報,你懂了嗎?』阿碇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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