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子童心 和動物同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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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六歲時，母親去世了。因此對於「死亡」這件事，我一直有極大的興趣：人死了到哪裡去？死的感覺又如何？如果我知道自己快死了，我的生活應該有什麼改變？我現在的生活方式，能使我「死而無憾」嗎？這些都是我常想的問題。平日碰到朋友間有什麼喜事，我不一定會去參加；但若碰到喪事，又是在教堂舉行的話，我大多參加的；尤其是「瞻仰遺容」，我都會去仔細地注視一番，想要了解一點「死」是什麼。然而，真正親身經歷到「由生入死」的轉變，卻是1979年父親的去世。

父親在去世前，十年的時間都因中風癱瘓在床，但仍能坐輪椅上街走動。到了最後一個月，他忽然不能吃東西了，一吃就吐，每天只靠幾口牛奶維持著，一天中多半時間都在睡覺。有時我走進他房間去，又走出來，他沒有感覺，臉上也毫無表情，好像死人一樣。

那天，我正在學校上課，忽然電話來了，我馬上趕到郵政醫院，但是在急診處找不到父親，一位護士小姐告訴我，119救護車把父親送達醫院的時候，他已經去世了，所以現在放在後面一間屋裡。

我走到郵政醫院後門口的一間小木屋裡，看見長桌上一個大紗罩。我打開紗罩，又打開那條熟悉的大棉被，便看見了父親的臉。他的身體還是熱的。讓我驚訝的是，他的眼睛是開著的，嘴巴也張著，跟他平常睡覺時那種「毫無表情」的「死人面孔」完全不同。事實上，現在他的臉上可以說是「表情非常生動」，那是一種「非常愉快、非常滿意」的表情，甚至可以說是「滿臉驚喜」，像是幾乎就要發出聲音似的。父親在中風以前，一直都是一個非常樂觀又風趣的人，他現在的這副「滿臉驚喜又愉快」的表情，讓我覺得非常熟悉，但是又覺得已經好久好久沒看到了。

「爸爸，爸爸，你看見什麼了？」這是我的第一個反應。雖然他沒有回答我，但是我確信他一定看見了什麼，並且又把他的經驗傳給了我。我一方面淚如雨下，感到天人兩隔之痛，但是另一方面，心中又充滿了一種無法描述的平安與喜樂。

回到家裡，偌大的一棟日式房子，一個人也沒有。一跨進家門，情不自禁地，我沒有呼喊「爸爸」，而是大聲呼喊「主耶穌！」因為我確實「感覺」到主耶穌來過了。我覺得這一大棟空房子一點也不空，而是「充滿了天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