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子童心 和動物同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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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春節的大年初一，大概是台北市一年中最清靜的一天。

我跟女兒們和小孫、孫女通完電話，這一天的重要活動就已經做完了。

街上陰陰冷冷的，快要下雨。平日街上的人聲、車聲全都消失無蹤。空氣倒是很乾淨。

偶遇一、兩個行人，想要道聲恭喜，卻沒有那種氣氛。街上也完全沒有放過鞭炮的痕跡。難怪昨夜睡得那麼安穩，連神經質的小狗都沒有被驚醒。

大安公園裡也是空蕩蕩的，沒有平日做運動的人。（可能趕去動物園看貓熊了）。

想起小時候，腦海裡好像開始播放黑白電影。那時的台北，大年初一可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因為那時沒有電視、電腦，大多的人家裡也沒有電話、收音機、冰箱之類的電器，所以人跟人的來往密切得多。

初一吃完早點、道完恭喜後，每人都穿上最新、最喜氣的衣服，在大門口燃放鞭炮，全家恭送爸爸出門去拜年。爸爸的西裝口袋裡裝滿了紅包，滿臉喜氣，笑盈盈的，給孩子們親親。然後坐上三輪車，去每個重要的長官或朋友家拜年。（那時的台北，滿街都是三輪車在跑呢，汽車幾乎沒有。）

在過年的那幾天，我家庭院外的大門，白天都是不關門的，客人川流不息，三天內大約有三百人進出。因為爸爸在銀行工作，需要他幫忙的人，各行各業都有。禮物、食品也是堆滿了家裡，只好放在洗澡缸裡的凳子上，再放些水，免得爬螞蟻。有些鄉下人送的禮物還是活雞、活鴨，在後院跑來跑去。屋簷下也掛滿了香腸、臘肉。

大部分的客人，都只在日式房子的玄關處作揖、恭喜就走了。真正熟識的朋友才會進來坐坐。我的工作就是給客人奉茶，還有點心或茶葉蛋。給人茶葉蛋或湯圓的時候一定要說“得元寶”。

那時台北街上的餐廳不多，從大陸來台的窮人不少。有的人雖是同鄉，並不是好朋友，卻在我家坐了好久都不走，留下來吃飯。等到客人走後，媽媽（後母）就會罵他是“磁粑屁股”。（磁粑是湖北的麻薯，特別黏，意思是，客人的屁股黏在椅子上了。）

有段時間，我家的後院有一個小小的雞舍，養了一些雞。過年前一定要在雞舍的圍籬上貼著爸爸寫的紅紙“六畜平安”。父母也一再叮嚀，過年要說吉利話。叮嚀了還是不放心，所以在家裡到處貼著“童言無忌”的紅條，免得萬一說錯時壞了一年的好運氣。

孩子們最高興的事除了玩炮竹就是得紅包了，所以很樂意在門口接待客人或是奉茶。紅包大約是十元、二十元。有一年我一共得了八百多元，比普通人一個月的薪水還多，高興得不得了。但是年後開學繳學費的時候，媽媽就要我們自己負擔。空歡喜一場。媽媽說，誰給了多少紅包，她都記下來的，以後都要還人情的。

現代人大都是小家庭，過年的繁瑣傳統少了，人際的關係也較不重要了。找工作靠的是專業，不一定要找關係。這算是一種進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