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笨的人,相信永恆。
這句話大概要被我奉為圭臬了。
那件事情發生過後的晚上,我就狼狽的失眠了,怎麼能夠安穩入睡呢?閉上眼,就有太多快樂的回憶會湧出來。
發覺自己無法再去看那些在一起的照片。
看一次,流淚一次。
沒有了,我待了兩年的公會,沒有了,曾經感情那麼深的會員們,沒有了,我最愛最愛的……英雄嶺。
我很想問你──怎麼捨得?
※ ※ ※
我以為橘子的那件事情早就該過去了,可恐怕那只是個因吧?就為了導出這個現在我們誰都無法挽回的結果。
自從那件事情過後,你許久都沒有上線,久久的一次上線不外乎是想要出去打球,遊戲怎樣怎樣的無聊,說會戰無法再打。
我想告訴你,百次千次的會戰,我都願意參加。
星期四那天……我認為應該要把自己的立場跟想法跟你說清楚,可是我不知道攤牌的結果會是這樣。這些天,我總在想,如果我什麼都裝作沒有看見而時間能夠倒回,是不是什麼都會不一樣?
剛開始,我和疾風在神殿解回憶之路的任務,你突然說了遊戲很無聊,接著就是零星的我分不清楚是否為抱怨的話語。
說公會不再像是以前那樣,沒有以前的那種情感。
我忍不住的氣惱,叫你捫心自問,究竟是人的心態變了,還是這款遊戲變了。甚至還直言很多人都避免再去說的那件事。
我問你,難道不覺得那件事情過後你自己就變得很奇怪嗎?
──像是你在事情發生過後這樣說……遊戲畢竟是虛假的,人應該要活在現實之中,然後又說了一些樂觀向上之類所謂對未來的規劃。是啊,遊戲可以是假的,但是人的感情又怎麼能假呢?
話語隱沒,我並沒有說出口。
我問了以後,你也沒有正面回答我。
你的口氣開始變得比較激動,說著我們都不是你,不會了解你的感受,看著自己的朋友會員一個個離開遊戲。
聽了以後,我就跟你說,你讓我很想笑,我玩這款遊戲已經四年了,朋友不斷的離開,很多也都音訊全無,就剩我一個人看著大家的背影越走越遠──反倒是我想問,你又會懂我的感受嗎?
不說出來,只是因為沒有必要。
人有自己的選擇,而我們無法去干預。
你說,你知道在我們眼中的你很可笑,每次有新的會員加入時,你都扮演所謂的小丑,況且那些會員也不一定會留下來,接著又講到叫疾風開廣招會員的時候人數很少云云。
丑角?你真的認為自己是丑角嗎?
讓剛加入的新血能夠感受到公會的親切,每次有人發問馬上就跳視窗去找解答的人是我不是你,會員有麻煩需要人去幫忙第一個趕過去的是Q不是你,有誰被搶還是被欺負被外掛佔圖立刻伸出援手的是阿嵐不是你。
誰是丑角?
沒有人是,但是你偏偏要將自己悲劇化了。
那時你回我,問我認為你是讓自己悲劇化了嗎?我那時並沒有回答,可是我現在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人總是習慣把自己看得太重要太偉大了。
說著自己的壓力,當一個會長所要負荷的重量,我的語氣也開始偏向質疑的口吻,告訴你我並不是沒有當過公會長,公會到最後根本就剩我一個人,但是有什麼辦法?就是撐下去三個字而已。
你說我們都不是你,沒有從你的角度看過──如果所謂公會會長的壓力真的這樣大而你也無法承擔的下來,那為什麼你當初要創立這個公會?為什麼要讓我們認識你?為什麼要有那麼多美好的回憶?
我們幾乎可以算是吵起來了。
而你突然打了一句,你受夠了。
我很生氣的打字準備要回覆你時。
您所加入的公會已不存在。
將對話框拉開來看見的是,公會已解除。
你看不見我那個時候的表情,你不會知道我對你有多憤怒多失望,眼淚在眼眶打轉可是不會落下,不應該為同一個人同一件事,落淚兩次。
後來你密了我,告訴我說,你知道自己讓很多人都失望了,可是現在的你不適合領導這個公會,最後說不希望我們會變成仇人。
我們永遠也不會變成仇人,我們只會是永遠的……陌生人。
我們要的完整的英雄嶺,在你手上覆滅了。
那些當初單純簡單的快樂都變質了,我很想哭,你知道嗎?我因為這個公會認識了好多……好多人,剛加入公會的時候,是我和御風他們創立的綠色地平線剛解散不久時,那時的她要離開遊戲好久好久,去考學測是每個人都必須面對的現實問題。
而我和Q在瑪家堤亞認識,因為一句「可以分圖一起打嗎?」延續了我們兩年的情誼,某一次我的任務需要人幫助的時候,他特地跑到冰原來跟我一起解任務,看到我沒有公會時,便友善的邀請我。
我那時候回答他,現在不想要加入任何公會,他用F2的表情跟我說,英雄嶺是個很好玩的公會,大家人都很好,我猶豫了許久後說,讓我再考慮一下吧。
進公會第一個認識的人是你。
被戲稱為狂帥,也讓我這樣叫了兩年的你。
公會就像是一張龐大的人際網,每個人都被這張網緊密得聯繫著,而現在網破了,我不知道還有什麼留下了。
第一次打公會戰,全體覆沒。
連敲雕像都會敲出一肚子氣,我打了一個鐘頭的秘笈就貼在公會留言板上,可是我自己卻沒打過會戰,呆呆的坐在大門口看著Q跟阿嵐從左邊跳過去右邊再跳回來,對話框卻還是浮現無法通過石像的考驗。
進去以後的忍耐任務大家都不知所云,跳不過去或者找不到放槍的槍座的人都有,還能在槍座三的地方看到一堆人物在那邊按上卻又回到原點。
一開始不會玩的我蹲在放供品的地方,就看到你們每次只丟每種供品各一種時,心裡浮現淡淡的疑惑,那幹麻供品會有每種四個呢。
看了很久後,我終於忍不住出聲──我弟那時候出門了,我就開著他的柳絮來指揮大家供品的關卡。
到水路之迷宮,很多人都找不到進去的洞口在哪裡,我忙碌的從這邊跳到那邊,在電腦前不停的翻閱秘笈再轉述給會員們聽,三十等以下的水路之迷宮三則是最常出問題的關卡,每個需要跳忍耐的地方總會有很多人前仆後繼的跳上去再摔下來。
後來第一次推翻惡靈成功的時候,所有人的精神都極其疲憊卻又極其快樂,甚至演變成以後有公會戰指揮以及會戰時保持安靜的習慣。
每個細節都歷歷在目而我清楚記得。
一起有了第一個會地,一起打贏第一場會戰,一起迎接第一個新年。
你知道嗎?我從很早以前就告訴自己不要相信有什麼東西能夠被稱為永遠,可是我卻在某一次的公會頻這樣說過──
雖然知道不可能,但是我還是希望等到我都出社會了,依然會在到家的時候打開電腦登入帳號,然後跟英雄嶺所有的人打招呼。
很可笑很可笑的希望。
以為就算不會實現,也要很久以後才會破滅的希望。
也是我太天真了。
再見了,我最愛的……英雄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