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石頭 博士生、自由譯者、調酒師、背包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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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式當天，六點半，師父就來家裡引靈至殯儀館。

家祭尚未開始，這段時間最理智的三舅，最先崩潰。

再度接回外婆的大體，入殮。

看著躺在棺材裡的外婆，比昨天又更小了，
而且，跟我過去這二十八年來所認識的外婆，
不一樣......

家祭開始，所有的舅舅、阿姨，向外婆行三跪九叩謝親恩的大禮。
那三跪九叩，引出了大家對外婆最深的感謝與思念。
由大舅媽代表念追思文。

孫子輩的，則由我代表念追思文。

播放追思光碟。

瞻仰遺容。

火化。

將外婆送進火化爐的那一刻，
打從心底奮力的嘶吼：「阿嬤，緊走，阿嬤，緊走......」
我知道，那應該是我一生中，最悲傷的聲音。

一小時的火化，一小時的冷卻，
再出來，只剩下幾塊破碎的骨骸。

我卻沒了淚水。

原來，人的一生，最終，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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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式播放追思光碟時，因為影像遲遲沒出來，
工作人員被我逮到在睡覺。

負責音控的另一個小姐，當場怪我是我的電腦問題，
還轉頭回去對其他的樂隊說：「都不要理他們了。」

這個插曲只有在後面的我知道。

我從小到大，從來沒看過舅舅們不高興，
但告別式結束之後，我把這件事說出來，
我可以感覺到二舅跟三舅前所未有的怒氣，
事後，龍嚴也為了這句話付出了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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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說，對於外婆的離開，我還是沒辦法接受。
雖然在別人面前，我可以假裝一切都沒事；
雖然有著論文跟調酒檢定可以讓自己暫時忙碌，
但其實我很怕一個人靜下來的時候，
面對心中思念的侵蝕，毫無招架之力。

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媽媽跟外婆對我而言最重要。
外婆的離開，是在我心裡，挖了一個永遠補不起來的大洞。

我的快樂暫時消失，
甚至像隻刺蝟，動輒得咎。
儘管知道自己還有很多事情該做，
卻不是那麼在意做與否，算了。
也不在乎是不是得罪了別人，
發呆，空洞，亂晃，一切都是長久的短暫罷了。

我只想離開。

不知道有沒有人，考完論文口試，
卻不交論文，不辦離校，等著被退學的？
那張畢業證書，很重要嗎？
對自己的要求，徹底歸零。

我只想離開。

有人說，自殺需要很大的勇氣，
如果有勇氣自殺，為什麼沒勇氣面對問題？
或許，不是沒勇氣面對問題，
而是當一切都不要了之後，
有沒有問題，根本就不重要了。
或許，這就是心死的感覺。
難怪殯儀館的餐廳裡沒有刀子，
真的會有太多人一時想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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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在素食餐廳，對著滷蛋，眼淚掉了下來。
因為，我最愛的食物，就是外婆的滷蛋，
但，那味道，從此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