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藍色襯衫＠月餅盒子｜PChome Online 個人新聞台

2008-02-11 13:59:30| 人氣925|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淡藍色襯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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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個大我三歲的姊姊。我們倆個性南轅北轍，共同感興趣的事也寥寥可數。我們喜歡看不同的書，不同類型的男孩子，不同類型的衣著打扮。近年來我接手了許多件她的裙子，導致現在衣櫥裡的裙子比褲子還要多。但我兒時候總是十分忌妒大人們每每從台灣來美國看我跟姊姊時，一行李箱裝滿的是給她的衣服。當然，有時候也有些零食泡麵，但是嘗試想像一整箱三十二公斤重的衣服...我承認我真的很忌妒姊姊有的新衣。

我十四歲的那年，我開始喜歡穿襯衫。我覺得穿了襯衫整個人看起來比較正經一點。那年的暑假，我媽媽來美國時帶了三件她從三商行買給我的短袖襯衫。雖然我當時很高興，可是十四五歲小鬼看到姊姊一整箱三十幾件的衣服（大多是我阿姨買給她的），自己卻只有三件；當場嘴就嘟起來了。我心裡很不平衡，但是卻沒有成熟到可以跟大人解釋自己心裡的疙瘩。我沒有辦法理解為甚麼同樣都是小孩子，大人會花那麼多錢買衣服給我姊，卻不會買給我。

我心理面那個不平衡的結一直綁得死死的，還記得出國唸書後第一次跟親戚在台灣買衣服，阿姨拿了六七件上衣要姊姊試穿；我跟兩個表弟無聊到整間NET嘻笑追逐。阿姨看不過去，過來丟下一句：「妳也看看衣服呀，我買衣服給妳姊，也買給妳。」

在我十六歲的耳朵裡，那句話的翻譯是：「我要買衣服給妳姊，所以妳也順便看看，我是很公平的，妳姊有甚麼妳也有。」但是我一直很困惑為什麼阿姨沒有幫我『推薦』衣服呢？氣憤跟疑惑之下，我在她們結帳前順手抓了一件很平常又沒有在特價的米白色短薄外套。說實話，我自己也沒有真的很喜歡，而且覺得那件外套並不便宜；但我很執意的要買下它。我知道自己是在鬧脾氣，所以時常強迫自己在夏天的夜裡會套上它才出門。

故事回到我媽媽為我買的那三件短秀襯衫。我一直因為［賭氣所以沒有碰那三件衣服，一直到媽媽回去台灣的幾個月後，我突然面臨沒衣服穿的某一天，才挑起其中一件淡藍色的上衣。沒想到一穿上那件襯衫，我有種似曾相似的感覺。那件襯衫不但合身，而且看起來像板橋高中的制服上衣。當了十二的板橋人，上了五年多的板橋國小；板中一直是我的第一志願。

從十四歲到二十三歲，我將近每個星期都會穿它一次。我甚至連回德州，台灣，或是出外旅行都帶著它出門。它跟著我去花蓮即去西雅圖，伴著我跟某男友約了無數次的約會，跳舞，和看電影。那是我的制服之一。

上個星期六我跟W君去了一個超大的party。那是我們一群朋友一年一度所舉行的大派對，Gosselin Holiday。那天下著洛杉磯難得一見的大雨，但是有人遠從舊金山跟波士頓來參加。我們每個人都玩的很瘋；瘋到雨天在外烤熱狗跟互抹布丁在對方的臉上。我所說的布丁不是台灣吃的那種統一布丁，而是一種像是車輪餅奶油內餡的布丁。W君瘋到直接把一碗布丁蓋到我頭上；搞得我連眼睫毛上都沾著巧克力口味的布丁。我跟他還表演了在浴室洗手抬洗頭的劇碼。當晚我穿著半濕（因為雨水和洗頭水）沾滿布丁戰績的三商行藍色短衫回家。

因為家裡之前有小小強，所以我很怕香草跟巧克力布丁味的上衣會吸引牠們到我房間裡，我隨手拿了一個袋子，把衣服一股腦地丟進去。而且隔天還要上班，我洗了澡就睡了（再說也半夜四點多了）。沒想到，我因為淋雨加上洗頭，星期一早上發現聲音全沒了。沒辦法說話怎麼上課呢？我病厭厭的在沙發上當了三天的馬鈴薯。本來安排好星期三要洗衣服也因此一直往後延。

聲音回來之後我開始瘋狂補課。當我今天終於有空閒下來，特意早上六點就起來，洗好澡後抱著髒衣服往洗衣機走。一把心愛的藍色上衣拿出來，天呀，上面佈滿一點一點的小黑點。完蛋，我心想，衣服發霉了。很諷刺的是，我兒時曾看過同學的體育服上有著相同的黑點；但是我一直誤認為那是寫書法時墨汁不小心滴在衣服上所以洗不乾淨。我還曾經想過，這位同學是不是到墨水時不小心濺出來，所以濺的體育服上都是？唸國小的我一直不知道那就是衣服發霉的模樣，但是當我親眼看到自己襯衫上的斑點，我馬上知道那就是黴菌....

我一邊慌張地上網尋找解決辦法，一邊沮喪地自我反省。我怕衣服上的黴菌會傳染，我還把那件上衣跟別件衣服分開洗；洗過一次之後還用漂白水泡，再洗。到最後我終於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因為自己的粗心大意，我毀了我最心愛的其中一件衣服。室友起床時，我垂頭喪氣地跟他說：「我做了一件今生最蠢的事。」

大衛驚訝地看著我。自從他開始上晚班之後，我們倆很少見面。他知道前幾天是我跟前男友分手的一週年，也知道我最近跟S君常見面，也知道我小時候很希望在閏年的二月二十九日結婚。他的表情充滿著擔心。

「我的衣服，很喜歡很喜歡的衣服，發霉了。」

「如果衣服發霉是妳今生做過最蠢的一件事，那妳的生命還真的很好。」他回答。

我去上課的路上想了很久。喜歡那件上衣不單單是因為那是媽媽『難得』為我買的衣服，更因為它無形中實現我想當板中學生的夢想；再加上我常穿去旅行跟見我喜歡的人，我穿著它渡過了一卡車的美好回憶。

下課回家天已經黑了。我把洗乾淨但是滿是小黑點的上衣拿出來衣起合照。之後我把它的扣子剪了下來，還剪了一小塊作紀念。折好它之後，我把它整齊地放進一個塑膠袋裡，並說了我的道別。

我心愛的淡藍襯衫終於可以退休了。

我要檢舉

台長：兔子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