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簿＠月餅盒子｜PChome Online 個人新聞台

2006-01-21 05:59:32| 人氣552|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相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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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終於鬆手了。我抱著剛剛搶過來的相簿，雖然心裡有點不安；畢竟你不會像我一樣執意要看我不讓你看的東西。我只能跟自己說，我應該看看還沒有我的你是什麼模樣，那段長達三十年的時間。我在翻開相簿之前，記了一段筆記在腦袋裡：今天回家後一定要把我升上九年級之前那個暑假的照片藏好，那個夏天我剪了一個豬哥亮頭。雖然你不知道豬哥亮是誰，但是那個髮型實在太八零年代了。

翻開相簿以後，我完全分心了。三十年全部裝在這本冊子裡。三十年的歲月，回憶，歡笑....三十年的你在這裡等著被我發現。我的食指摸著燙金在封面上字，你爸媽花錢為你訂做的相簿，你一歲時的生日禮物。

你不喜歡照相，你解釋著為什麼三十年來你的相片比我們過去三年照的還少。「我看起來很不自然，」你皺著眉頭說。

你的童年定格在黑色絨布上，跟隨著你的少年跟壯年。「高中畢業後我很少有照相的機會，」你再次解釋照片數量的原因。說實話，我並不介意。其實我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這些照片太甜，讓我有點迷幻的感覺。

我的眼光停留在五個月的你身上。你被鵝黃色的毯子包住，只剩一個好小好小的臉。白，你從小就白，秀氣的跟個女娃娃一樣；事實上，你嬰兒的模樣真像女生。「為什麼你穿紅色？」我指這一張穿著連身服娃娃的照片。

「我姊的舊衣服，親戚說我穿紅色很好看。」你無奈但誠實地回答，我最好努力忍住笑。

五歲，一九七五年。你坐在澡缸裡享受泡泡浴，我喜歡你的橡皮鴨玩具。某個正式場合，你打了一條綠色的領帶，我第一次發現小時候的你有綠眼珠。某年的聖誕節，沒有日期的相片上，你很假的坐在沙發上笑。你姊在你頭頂上比了兔子耳朵。我出生那年照片開始出現一隻貓。「我姊姊的貓。」你指著牠笑，我一直以為你跟牠不熟，從照片看來你跟他是好朋友。

「為什麼你總是那麼瘦？」翻過一張你穿中學體育服的相片，我不僅問到。你聳聳肩，「幸好我那麼瘦，不然你怎麼會看上我。」我還沒反駁之前你又說，「妳自己很清楚那是事實」，所以我假裝沒聽到，繼續看下去。你戴著毛線帽跟雪衣堆雪人，萬聖節你裝扮成消防隊員，軍人，南瓜。你開始穿著襯衫跟毛衣去上學，跟你現在穿去上班的衣服沒有多大差別。

你不曾裂嘴大笑過；照片上的你沒有瘋狂笑過。你總是很有禮貌，很含蓄，抿嘴微笑。要是你坐在沙發上，你的雙手一定放在大腿上。如果你站著，你的手會放鬆的往下垂。你看起來真的很不自然；跟我們一起合照的樣子很不一樣。「你看起來很緊張。」我指著其中一張，已經成人的你，穿著西裝跟你爸爸合照。

「我沒有緊張，我只是不放鬆而已。」你笑。我看你現在很放鬆，完全無法想像半個小時前才跟我死命搶相簿。現在的你很有自信地讓我看照片，也許下次你會要我媽媽拿相本給你看；我彷彿可以聽見你那小邪惡地說：「喔，她小時候穿粉紅色洋裝跟綁蝴蝶結在頭上啊？！」

我翻過幾張你跟女孩子照的相片。我沒有問她們是誰。我想，要是我可以保留跟男生朋友的合照，你當然也可以。看到她們反而給我一點心安的感覺，至少還沒有我之前的你有人照顧。也許照顧的並不好，但是感謝她願意離開你。或是感謝神讓她離開你。

這就是你。我絲毫不認識的你。我沒想過你會在學校話劇裡扮演畫家的角色。我沒料到你會裝扮成南瓜去要糖。我沒有想像過你的小時候，因為那對我來說太遙遠，太遙不可及。當然，不是每一張照片都可以講一個故事，也不是每一張照片都是好看的角度；但是那明顯展示出你的無聊，你的厭煩，你努力假裝保持笑容的聖誕夜。毫無頭緒的雙下巴出現在你八歲的學生照上，左眼大於右眼的頑皮怪笑容，還有兩個黑眼圈的十六歲秋天。你，這就是你。

它們不只是過去，它們是你的回憶，是我的故事。你破涕為笑的六歲夏天，手上抱著一隻玩具熊。跟你姊姊兩人在小木屋前的合照；某個親戚的婚禮，大家都穿的令人反感的粉藍色衣服。還有那張你跟烤好火雞的合照，對照相機吐舌頭，還是向照相的人扮鬼臉。

翻到後面，我的驚訝。我看到自己跟你的合照。在空格的地方，你的筆跡紀錄著每個日期，地點，還有心情；我第一次看到你的筆跡出現在這本相簿上。你看著我，那個笑容令我希望隨手可抓到一台相機把你的表情凝結下來。「我想我該買本新的相簿，這本快滿了。」你壓低聲音說道。

我跟準備要照相一樣，笑容滿面。

*圖片 from : [Late afternoon sun and shadows fall on a boy in the dormer of a room Joel Sartore/National Geographic Image Collection @ allposter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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