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馬祖博弈公投結果,是典型的「民粹戰勝民主」。贊成方基本上是在人為操弄的錯誤資訊所誤導之下,投票給一個「必定會幻滅的發財夢」!
其實在前幾天看完公視「有話好說」節目關於馬祖公投辯論的單元之後,我內心就知道馬祖這次公投凶多吉少(很可能會通過)。
最關鍵的原因是:我發覺極力上電視辯論號召反賭的人,竟然自己都說不清楚反賭的最重要理由是什麼!
當然這也不能怪罪誰;對方的辯才確實比較好,也確實比較敢(敢畫大餅、敢公然圖利財團),因此對方說的話比較容易打動馬祖人。相反地,反賭方一直受困於贊成方的質疑而未能有效反擊,這使得大量觀望的中間游離票不願出面支持。
贊成方質疑反賭方:「三年後國軍就撤出馬祖了,當地商家要怎麼生存下去?反賭方只是一味反對賭博,卻沒告訴我們馬祖有何更好的發展之道。」這個關鍵的質疑,反賭方未能有效反擊,相信就是壓垮反賭方氣勢的最後一根稻草。
其實,反賭方所設想的「馬祖最佳發展之道」也是我認為馬祖真正應該要走的道路,就是「發展生態觀光與文化觀光」;可惜的是,反賭方沒有拿出任何一個「成功依靠生態觀光與文化觀光而發達致富」的地區案例來說服平均知識水準不高的馬祖人。(其實國內外有很多這種案例)
贊成方基本上是被連江縣政府和財團所吹噓的大餅所騙了:「馬祖發展博弈能像澳門和新加坡一樣,帶來數百萬觀光客人潮,所以計畫第一年每月向每人發放一萬八千元回饋金,第五年成長為每月每人八萬元。」
這是稍有常識的人都看得出來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而馬祖公投通過之後,必將給馬祖帶來嚴重的文化、社會、生態威脅。最糟的一種情況是,當地政府為了發展賭博不擇手段,直接把原本應該保護的戰地風光、古蹟、生態、風光,全部拿去開發成博弈度假村,炒作地皮,徹底破壞了原本馬祖吸引人的風貌。
很可惜的是,反賭方在上電視辯論時不是這樣子反駁,反而只說馬祖人口少,所以「負荷不了」幾百萬觀光客!忘了拿澳門和新加坡的實際規模來和馬祖比較。無形中,給人聽起來的感覺等於是在「默認」連江縣政府說賭博能帶來數百萬觀光客的說法。
要你是馬祖鄉親,你正為了國軍撤軍之後的生意而發愁時,你一聽說正反兩方都「不否認」博弈會帶來數百萬觀光客,而爭執點僅只在於反方「不認為做得了那麼大的生意」時,你還會把票投給反方嗎?
反方在這個論述上的缺失相當明顯,發生此一缺失的原因,是因為反方自己也沒搞清楚「數百萬觀光客」這回事的合理性有多少。所以找不到「精準的語言」來反駁。
為何馬祖不可能因賭博而吸引來數百萬觀光客?
首先,因為馬祖目前人口才七千多,遠遠比不上澳門五十幾萬人,新加坡五百多萬人,城市本身規模完全不對等,根本不可能像澳門或新加坡那樣吸引到數百萬賭客!
更進一步精確地講,馬祖既然目前什麼都沒有,什麼都重頭開始蓋,賭客就算給你每年成長20%,連續成長二十年,都無法到達數百萬觀光客的水準。
現在一堆投贊成票的馬祖鄉親們,可能在有生之年都將看不到馬祖賭客上百萬人的那一天。(這麼簡單就可反駁的道理,卻被連江縣政府吹牛吹成像真的一樣,而反方居然也沒能有效加以戳破!)
其次,新加坡和澳門都是重要的國際航空轉運點,賭客們可以在轉機時順便在澳門或新加坡順便吃喝玩樂,時間若夠才賭博。這兩個城市都有龐大的餐飲業、交通業、旅館業、娛樂業,他們的城市觀光優勢都是發展了上百年的時間所逐步累積起來的,觀光條件累積起來之後才有吸引賭客的條件。而不是如許多人錯誤印象所認為的那樣,認定賭博造就了這兩座城市的觀光。
馬祖怎麼跟他們比?馬祖願意為了發展出數百萬賭客而等上一百年嗎?各國賭客們何必到一個「什麼都要重頭開始蓋」的馬祖來賭博?因此,到最後真正來馬祖賭博的,必定是以台灣本島賭客為主,而且不會是如同澳門或新加坡的觀光型賭客,反而大部分是洗錢型、黑道型的賭客,才會特別飛去馬祖賭博。
目前全世界賭客們,真要賭博,通常只會去拉斯維加斯、澳門、新加坡、摩納哥,除了這四個地方之外的任何博弈城鎮,大多無法有效吸引足夠的國際賭客;通常只能吸引本地賭客和一些鄰近區域的賭客;因此,任何城市凡是雄心勃勃以澳門或拉斯維加斯為標竿的發展博弈說帖,幾乎全都是在畫大餅,沒有一個真能實現的。(也就是說,馬祖每人每月也不可能有八萬元可領!)
其實類似馬祖那樣,國際上想要東施效顰的城市很多,卻大多以失敗收場,馬祖也不會例外(然而若過程中有任何文化、經濟、治安、社會風氣、生態環境的破壞,將是不可逆的,代價十分沉重)。
第三,連江縣政府的說帖中所提的數百萬觀光賭客,是以開放大陸觀光客來馬祖賭博所作的估計。這明顯是過度膨脹的估計。
依照比較合理的估計,馬祖人口才七千多人,就算投資數百億元在博弈,大概頂多可以吸引每年幾萬人次的賭客從台灣本島到馬祖去賭博,如此而已。
若未來擴大開放陸客自由行前往馬祖,短期五到十年之內,最多也就是十萬人次,但卻必定會排擠掉許多原本為了馬祖生態風景與戰地風光而前來的優質旅客。
而假如同樣有百億元的資本額,發展其他更具潛力的文創、觀光、環保科技、有機農業等事業,不是很好嗎?又何必迷信賭博產業?如果將馬祖的戰地風光與海洋休閒度假、文創藝術、綠能有機產業...相結合,則馬祖的觀光吸引力未必小於同樣屬於大陸沿海的知名佛教旅遊聖地「普陀山」;每年就自然會有數百萬觀光客!
總之,發展賭博觀光,同時也會排擠其他觀光事業所需的資源,一加一減,即使只計算觀光客人數或經濟效益,都未必能討得了便宜,何況再加計社會成本之後,實質經濟效益必定是負數。(請參見本台關於澎湖博弈公投的經濟分析【賭博真能創造經濟效益?】一文)。
陸客能否大量到馬祖,關鍵因素決不在於賭場,而是小三通能否有便捷以及低成本的交通方式(例如跨海大橋),以及是否兩岸都願意無上限放寬來台旅客人次!
如果一直只是像現在這樣,陸客寧可直飛台灣本島也不願意飛往馬祖,那就算你有賭場又如何?陸客直接飛往澳門去不就更省事?
而假如陸客能夠大量進入馬祖,則美好風光與文化旅遊,已經足以讓他們醉心,何必非要誘使他們來賭博不可?
而發展賭博還有一個嚴重的風險,就是反而極可能會導致中共因此不願意大幅放寬陸客到馬祖(以免大陸貪官藉機洗錢)。而且萬一無法有效防堵跨國洗錢,則連台灣政府都可能迫於國際壓力停止開放國際旅客入境馬祖賭博,得不償失。
第四,假設博弈產業真如連江縣政府所願,一直在成長,則馬祖鄉親們剩下的幾十年人生中,那將會看到馬祖變成一個大型工地,為了吸引賭客,到處都在施工;假設整個馬祖若真的想成長到足以吸引上百萬賭客,在幾十年之內可能到處都會充滿黃沙煙塵,空氣汙濁不堪,交通非常不便;財團開馬路可能要收過路費;而生態環境與文化古蹟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遭到破壞;治安與毒品和性交易也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越來越猖獗。觀光條件必定不斷惡化。
此外,外來的博弈就業人口將佔據大部分的工作崗位和居住區域;他們的性格習性,將令馬祖人難以忍受,本土與外來人口在地方上必定大小衝突不斷。
何況,博弈業的利潤必定絕大多數落入財團口袋,當地居民也必定會承受物價上漲所帶來的生活成本高漲;財團擁有的地皮會漲價但當地居民的土地卻可能因環境與生活品質惡化,不漲反跌;嚴重的社會成本和環境成本更是全留給地方居民承擔。(想想麥寮六輕的例子吧,離島馬祖欠缺媒體和知識分子監督,將來付出的代價必定遠比六輕更沉重!)馬祖人的淳樸民風、好山好水,從此一去不復返。
這往後的幾十年,原本適合現在這些馬祖中老年人口頤養天年,沒想到他們為了一塊吃不到的空中大餅,出賣了自己往後至少二十年的生活品質。
所以,怎麼看,都會覺得馬祖人愚昧的通過賭博公投,可說是一種自掘墳墓的行為。
結論:
用打油詩來精簡本文主要理由如下:
貪心馬祖人,短視代價高;
賭場壞風水,流氓到處跑;
兒子變賭客,女兒任人嫖;
觀光客流失,古蹟生態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