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開始覺得,不要見到光采姊的話日子應該會過的比較輕鬆。
今天回家之前,我接到光采姊打來的電話。她要我到學校裡的一間咖啡廳見她,而當下我就有感覺,這一次大概也是有事情要找我幫忙。
果不其然,當我一坐下,光采姊就拿下墨鏡,微笑著對我說:「程熙,幫我個忙好嗎?」
我看著她,感覺有些困擾。上一次的事情我還記得,原以為只是簡單的翻譯工作,但最後卻變了調。該感到幸運的應該是,沒有遭遇到任何會危害生命危險的事情。只是那樣的奔波我也不會想再嘗試第二次。
「姊……」我為難的開了口,「最近有點忙,我恐怕沒辦法……」我推辭著,但是光采姊的臉上笑容依舊。
「程熙,真的不會太困難的。」她依然笑著。
最後我還是沒有辦法拒絕她,而她這次的請求是,充當他弟弟一個晚上的女伴。
崔光芒看到我時的表情讓我印象深刻,有點像是在說:妳怎麼會在這裡?
而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很想大聲的對他說:我也不想來好嗎?
光采姊低聲和崔光芒說了幾句話之後邊搭車離開了。在崔家的大門前,剩下我和崔光芒兩個人有些尷尬的對視著。
「我不知道她又會跑去麻煩妳。」崔光芒有些抱歉的說。
「不算麻煩……呃,是我答應她的。」我說。
現在的氣氛竟然比第一次見面時還要尷尬。
抬腕看了看錶,已經沒有時間讓他再去找一個人了,他只好帶著我去赴約。
這是我第一次參加這種宴會,在台灣時也有過參加類似的宴會或酒會的經驗,但是像這種華麗正式的宴會倒是沒有參加過。
韓星科技是崔氏旗下的一間科技公司,專營智慧型手機的研發,最近幾年發展成韓國數一數二的科技大廠。韓星科技的董事長就是崔光芒的舅舅,所以這一場週年晚宴他勢必是要到場祝賀的。
在開車來會場的途中,崔光芒告訴我過,自從母親過世後,他和母親娘家那邊的親戚變得很不親,唯一還有聯絡的是母親的哥哥,也就是他的舅舅。他的舅舅是個開朗和善的人,只是三年前遭逢喪子之痛之後就一直沒有從悲傷中振作起來,如今公司幾乎是交給他的女兒在運作。
「歡迎,光芒,好久沒有看到你了。」舅舅的女兒,也就是他的表姊韓世英在門口迎接我們、,她一襲簡單俐落的紅色晚禮服讓人看了覺得喜氣洋洋的。年近四十的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要年輕些,一般人也很難想像年紀輕輕的她怎麼能夠撐起這樣的一間大公司。
「表姊。」崔光芒微笑著和她擁抱。平時他們都是很忙的,只有像這樣的場合才能稍微見個面聯繫感情。
「咦?」這時,韓世英注意到了站在崔光芒身邊的我,「這位美麗的小姐是你的女朋友嗎?」她笑著拉起我的手。
「不是的,」我說,「我們只是朋友。」我勉強的露出笑容。
韓世英沒有說話,只是意味深長看了崔光芒一眼,然後便帶著我們進入會場。
「我還以為你會跟你姊姊光采一起來呢,沒想到還帶來個朋友。」她說。
「她是個幫了我很多忙的朋友。」崔光芒解釋道。
我沒有多說什麼,因為我也不曉得該說些什麼。崔光芒和我跟著韓世英一起走入會場內,裡頭衣冠鬢影,每個人都穿著正式,輕聲交談,互相寒暄。
在我們走進會場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在我們身上。當然大家都是看著一向燦爛奪目的崔光芒,還有算是這次酒會的主辦人韓世英。
寬敞的空間被裝飾的相當華麗時尚。擺在會場中間的是一條一條的長桌,長桌上則是擺滿了看起來可口精美的食物。韓世英領著我們兩個一直走到會場的最前方,那裡有一個小型的舞台,而在往前走的同時,我看見了穿著一襲低調奢華的黑色晚禮服的光采姊。
於是我往光采姊的方向走去,崔光芒只是看了我一眼,也沒多說什麼。
一旁的工作人員見韓世英站在舞台上,便手腳俐落的遞上了麥克風。
「各位貴賓,晚安。」韓世英拿起麥克風,輕聲開了口。
眾人鼓掌,而台上的她則是以微笑作為回應。
「很高興大家能來參加這一場韓星科技的週年酒會,而我非常榮幸的要在這邊向各位介紹,在我身旁的這一位,是我的表弟,崔光芒。」韓世英對眾人介紹,而崔光芒也沒有以往的冷漠,反而還露出了難得一見的笑容。
「相信大家都知道他是誰吧?」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眾人都笑了。的確,在韓國,誰不曉得崔家?誰不曉得崔光芒呢?
不過事實上,世人對崔光芒的印象也僅止於他的名字。在他進入崔氏上班前,媒體在沒有經過允許的情況下是被約束不得採訪崔家的任何一個人,所以崔光芒這個人是神祕的,大家只知道他是崔氏企業的準接班人之一,對其他方面一概不了解。
這算是多年來崔家和媒體之間建立的一種共識,不過在進入崔氏上班後,崔光芒的形象逐漸暴露在大眾面前,大家漸漸的知道,這個男人,就是崔光芒。
「很高興今天能夠邀請到他來參與這場酒會。」韓世英說道,然後欲將麥克風遞給崔光芒。
原以為崔光芒會露出不耐煩的表情或是皺起眉頭,但他沒有,他反而是欣然的接過。
「大家好,我是崔光芒。」他的氣度雍容,儀表不凡,這果然就是崔光芒的形象。
眾人鼓掌。
「這算是我以崔氏員工的身分第一次出席這種社交場合,」他說,「我也很榮幸能受邀參與今天這場韓星科技的週年酒會。希望以後大家也可以繼續支持韓星科技。」他簡短的說了幾句話。
我想因為他現在的身分僅是崔氏的基層員工,所以也只能說一些道賀的話。
說完後,他微微欠身向大家致意,然後將麥克風交回他的表姊手上。他們兩個握了握手,之後崔光芒便踏著優雅的步伐走下台,站到了我的身邊。
韓世英以主人的身分致詞,作為這場晚會的正式開場,接下來她希望大家可以好好享受今晚所舉辦的活動。待她說完之後,室內又恢復了熱絡的氣氛。
「我以為妳今天不會來。」崔光芒走向我們這邊,他隨手從經過的侍者手上端的托盤中拿走了一杯雞尾酒,然後對光采姊說。
「舅舅跟表姊的盛情邀約我怎麼可能不來?」光采姊輕笑。
崔光芒仰頭乾完了那一杯雞尾酒,沒有回話。
「程熙,妳今天穿成這樣真的很漂亮呢。」光采姊對我說,然後也拿了杯酒給我喝。
「嗯……謝謝。」我有點慌亂的道謝,並且趕緊伸手接過那杯酒。
崔光芒瞥了我一眼,然後說:「妳可以喝酒嗎?」他的眉頭輕蹙。
我想了一下之後,點了點頭。
這一場晚會我感覺自己來的沒什麼意義,我也不了解究竟為什麼一定要我來這個地方。身上穿著華美裡的禮服,喝著雞尾酒,吃著精心準備的餐點,然後就只是看著其他人交談。就連崔光芒的身旁此刻也圍了一些人,光采姊也早就聊到另外一個角落去了。
我站在落地窗前,望向窗外的大花園,手裡端著餐盤,這是剛剛崔光芒幫我拿來的一些食物。
這裡的冷氣有點冷,我也沒什麼食慾,幾乎是把酒拿來當飲料喝了。幸好這只是雞尾酒,應該還不致於會太醉。
這時,有個人走了過來,站在我的身邊。
「……今天晚上的星星還真多,是吧?」那個人說。
那是一位很高大的男人。我抬起頭,有些好奇的望向他。他看起來大約是三十出頭的年紀,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一身溫文儒雅的氣質。
「是呀。」我輕聲應道。
「妳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呢?怎麼不過去和大家聊聊?」他又問。
本來站在角落就是不想引人注目,但是還是被人給注意到了。
「我是陪人來的,和其他人不熟。」我簡單的解釋,也不想多說什麼。
那個人顯然看出我沒什麼交談的興致,於是也沒再說話,只是看著窗外的星空。
會場的另外一邊,韓世英走向崔光芒,將他從人群中拉了出來。
「不介意我單獨找你談談吧?」韓世英笑著詢問。
崔光芒轉頭朝落地窗的方向看了一眼之後,又轉回去,然後對表姊點了點頭。
「不好意思,我先離開一下。」崔光芒向被打斷的眾人致歉。
進了書房之後,韓世英小心翼翼的將門給鎖上。
崔光芒看著她的舉動,雖然有些疑惑,但是也沒說什麼。
「隨便坐吧。」韓世英將他帶到書房裡的沙發旁,要他坐下,然後自己也坐在他的對面。
「光芒,」韓世英看著他,表情不再是微笑,取而代之的是嚴肅,「你前陣子出國的事情我聽說了。但是,我不曉得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時候出了什麼事……」
「請說吧。」崔光芒淡而有禮的說。
「你叔叔他……在你出國的時候,以你的名義開了一場董事會。他邀請了所有崔氏相關企業的董事長參加,會前我們都以為是你所主持的,沒想到整場會開完之後,連你的影子都沒有看到,我們這才知道,這一切都是你叔叔安排的。我要走之前,在走廊遇見了光采,是她告訴我你不在國內的事情。我覺得事情有點奇怪,所以才想找你談一談。」韓世英說。
崔光芒早就知道這件事了。在他從台灣回來的那個晚上,光采姊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他了。
接著,韓世英繼續說:「那一天的會開的非常低調,你叔叔他一開始只是說著一些關於公司營運的事情,誰知道後來話鋒一轉,居然開始談起了關於繼承權的事情,當場大家都相當尷尬,但也沒有人可以多說些什麼。」
「然後呢?」關於會議的內容他知道的不多,因為光采不是董事會的一員,所以不能夠參與會議。
「我感覺他就像是要籠絡董事們一樣,只是我不太了解,近期內應該不會有董事選舉的舉行,他這樣子不是在告訴別人他別有企圖,或者是說他在提早計畫些什麼嗎?」韓世英說。
「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嗎?」
他知道,父親過世後曾經舉行過三次董事會的選舉,他叔叔的票數從一開始的兩、三票到現在幾乎是要過半了,他想他大概是想要趁機籠絡董事,好讓他們投票給自己。
但是這樣的舉動真的是太明顯了,他有可能沒有自覺嗎?
崔光芒的心底也起了疑惑,他一直都了解崔英賢想要當董事長的野心,但是他有可能做出這麼草率的布局嗎?而且還費了這麼大的力氣將他支開……
重點是,他怎麼有把握,近期內就要董事會選舉?
崔光芒陷入了思緒中,他一邊聽著韓世英說話,一邊在心裡反覆的分析思考。
這一切都看起來過於單純,單純的令人感到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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