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報告顯示這囊狀物並非癌細胞,也沒有病毒及病菌的感染。檢驗師為此傷透了腦筋,然而我卻鬆了一口氣,彷彿沒事了般。
我以難得輕鬆的心情哼著歌輕快的走向加護病房。
「哈囉。」我走向已然清醒的她。
「睡了一覺感覺好些了嗎?」
「嗯,只不過感覺身體有點虛弱」她說著,然後望著穿透自己的胸口那充斥著藍色液體的導管,詢問著:
「我得了什麼病?」
我從在急診室門口的情境,一直到病毒檢驗報告的種種詳細的說著。她聽完後,獃了一會,說:
「所以我沒有病?所以你會問我做了什麼夢?」
「是的,因為我覺得這囊狀物並非什麼壞東西,它與妳的心情大有關係。當然這是我從非醫學的角度去推測的。」
「嗯。」她顯然還是不願多說什麼的回答著。
「依照我的觀察,妳現今應該已處於穩定狀態,我們會將妳轉到普通病房。」
隨著護士將她送到703號2人住的普通房。安置妥當後,我告訴她:「這是703號房,隔壁床是一位出家的尼姑的母親,她母親得了糖尿病。」
她疲憊空洞的眼神,因著見著那探病的尼姑,突然清晰的迷離。我在一旁觀察著她的神情,那神情似乎有一種莫名的情愫。熟悉的像曾出現在情人眼裡的光。莫非...
「妳認識那尼姑嗎?」我小聲的問著,她驚訝的回過神來猛搖頭。我看見導管的顏色呈現橘黃色。
紅色素加上黃色素的色澤。然後指著她身旁的導管,示意著她。
「她讓我想起S,我的情人」她終於坦承自己的心情。
「黃色代表著思念?」聽完我的解讀,她皺著眉頭,看著來自體內的液體。
**
「封印了的尼姑其實是自由的。」有一回我們一同去五股的觀音山,妳看著一位師父語帶玄機的對我說著。
「妳不會丟下我出家吧?」妳笑笑的看著我說:「我想要清心。」
一直以為妳只是想要短暫的安靜,後來的後來,第2002個炎炎夏季,我才知道妳已封印了我們的情感。
**
我把她的狀況詳細的向主任說明後,主任失了神似的問我接下來該怎麼辦。
「我有個主意,我們可以把隔壁床的病患調到另一間,看看尼姑不再時,囊狀物的液體又會呈現什麼顏色。」
「這不合醫學的方法可行嗎?」
「試試看吧,反正不會有什麼不利的影響,如果我的推測沒錯,它應該會轉為暗藍色」主任點點頭,我繼續說著:「倘若一切屬實,那囊狀物的裂痕應該是心理層面的,也就是說我們可以試著從心理層面著手。」
「那麼你就看著辦吧。」
得到主任的允許後,我請護士以病患需隔離之名,趁著她睡著時,將隔壁床的患者移到樓下的的601號房。為了不打草驚蛇,我交代護士隔天我不會巡視她的病房,請他們密切注意囊狀分泌物的色澤。
**
每天每天我都會對著尼姑微笑,以俗世的情懷寒喧問暖著,期望有一天能藉由交談瞭解封印了的妳。然而,那天我睜開雙眼,隔壁床完好的如一張一直在等待的床。我再度擺蕩在期望與現實的差距間。
**
如我所揣測的,囊狀分泌物的色澤果然是暗藍色。該是開誠佈公的時候了。
「嗨,猜猜我帶了什麼來探望妳」我微笑的拿出藏在身後的百合花。
「謝謝你,好淡雅的香味呢,純白的色澤也很優雅。」
「這可是我特意挑的唷。我告訴過看到赤裸的妳時第一個感覺嗎?那就像這香味與色澤。」
「謝謝」她羞澀的低下頭。
「就當是朋友身份的見面禮吧。」我微笑的看著她,然後把話題移至主題:
「妳常提到S,可以談談嗎? 他應該是一位很不錯的男子吧!」
「S是女生」她不忌諱的望著我以堅定的語氣說著。
「SORRY,是我誤會了,愛情是不分性別的,只是我以自己的角度來看妳,真是不好意思。」
「沒關係。」
「妳和她在一起的過程中,令妳印象最深刻的是什麼?」
「做愛。」
「做愛 ?」
「是的,是做愛不是性交。我們都不懂得如何用言語表達愛,但藉著肢體與感官我們深刻的碰觸了彼此的靈魂。」我望著她淺淺笑著。回想起和情人無數夜晚的纏綿。這一幕一直是恆久的畫面,在愛戀影像裡。
「我想我應該可以知道當你體內的分泌粉紅色調的液體時,妳做了什麼夢了。」說完我隨即以一種歡愉的眼神示意她看看自己的導管。然後我們相視而笑。
「對了,隔壁床的病患出院了嗎?」
「不,她們移到別房了。」
「喔,在這不是好好的嗎?」
「因著想更瞭解妳的狀況,所以我故意讓她們移到別房。」
「原來如此,其實我只是想知道該如何親近一個想清心的人啊!」
「這似乎不可相提並論吧?」我微笑的說著:「我該去巡視下一間病房了。有機會再聊。」
**
是的,怎可相提並論呢? 尼姑的封印是為清心寡慾,而妳呢?
「我會用等待的堅持瓦解封印。」我曾在E-mail裡這麼告訴妳。但當我明白封印情感的人不只是妳,我終究食言了。因為我不想介入三角關係裡,於是如妳所說:我的言語,隨著心情翻來覆去,像一場兒戲,像一場謊言。是的,因為我無法在適應這瞬間的轉變,我害怕感受愛與不愛、喜歡與討厭的距離。
躺在病床上的我,膽怯地以秒的速度游移在90度與270度間, 讓180度的太突兀瞬間掠過,然後獨自在回憶裡與妳做愛,直到睡著。
在夢裡,我見到了維納斯,她微笑的告訴我:
「那令妳困惑的心形透明曩是妳們以三個季節所孕育而成的愛戀,那裂痕其實是一道創傷,這創傷是可以癒合的,只要妳以堅毅的靈魂讓自己勇敢地站起來,學著在遺憾中領會圓滿,將有一天妳會發現那道疤痕仍舊烙印著月光咒。」
原收藏於喜菡文學網22003/03/16~2003/03/22推薦區及原鄉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