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華_百度百科
蒲華全身像
清蒲華 花卉冊(之四)
清蒲華 花卉冊(之九)
清蒲華 峨眉雪霽圖軸
清蒲華 竹石圖
清蒲華 山水冊
清蒲華 四君子書屏之四
蒲華(1839—1911)晚清畫家,與虛谷、吳昌碩、任伯年合稱“清末海派四傑”。原名成,字作英,亦作竹英、竹雲,號胥山野史、種竹道人,一作胥山外史,室名九琴十硯齋、芙蓉庵,亦作夫蓉盦、劍膽琴心室、九琴十研樓。浙江省嘉興人。曾參加科舉考試,最終只得秀才,從此絕念仕途,專心致志於藝術創作,後攜筆硯出遊四方,以賣畫為生,最後寓居上海。生性嗜酒,疏懶散漫,有“蒲邋遢”的雅號。去世後由其好友吳昌碩為他料理喪事。傳世作品有《倚篷人影出菰蘆圖》、《荷花圖》、《桐蔭高士圖》。
生平簡介
蒲華,1832年生於秀水(今浙江嘉興)城內學子弄(今育子弄)。父在城隍廟設肆,以售賣祭供城隍的“保福餃”為業。蒲華幼時,從外祖父姚磐石讀書,後曾師事林雪岩。1853年入庠為秀才。
蒲華在嘉興時,家境貧寒,曾租居城隍廟,一心致力於繪畫,為人樸厚,淡於名利。22歲結婚,與妻貧困相守,情感志深。繆曉花(曇),亦善書畫。他與友人結成鴛湖詩社,看花、飲酒、賦詩,意志甚豪,其詩稿《芙蓉庵燹餘草》,當時即得詩家陳曼壽等題辭贊許,所以早年便獲“鄭虔三絕”的美譽。
1863年秋,相依十年的妻子病逝了,這對視功名富貴為身外之物,而注重感情的蒲華來說打擊沉重,悲慟情懷。在他的詩中道出“十年結知己,貧賤良可哀……良緣何其短,為問孽鏡臺?”的心境,表述其內心深深的悲痛。當時他32歲,無子女,但他只企求“魂兮返斗室”,從此不再續娶,至老孑然一身。
1864年春,客寧波。同年到台州,十多年間,先後在太平(今溫嶺)縣署、新河(溫嶺屬)糧廳和海門(今椒江)海防同知府當幕僚。他不善官場應酬,更不耐案頭作楷,曾自行棄幕,又疊遭辭退。窮途無路,寄寓溫嶺明因寺、新河三官堂,開始賣畫生涯。他雖以畫為生,卻不矜惜筆墨,有索輒應。當時民生多艱,又因人微畫易,筆潤是很微薄的,所以常至升鬥不濟。他走遍台州各縣,複流寓溫州、寧波、杭州等地。一八八一年春,自上海去日本,備受日方人士讚賞、推重。這在他的經歷中是極不尋常的,自然也頗為自得,因而繪《海天長嘯圖》以寓意。同年夏歸國,依舊畫筆一枝,孓然一身,游食于滬甯蘇常、杭甬台溫一帶。多年的江湖浪走,聞見廣博。他不僅師法古賢,近世浙東畫家林璧人(藍)、傅嘯生(濂)、姚梅伯(燮)以及趙之謙,也曾是借監的對像。中年繪畫,縱橫瀟灑,水墨淋漓,光彩照人。他畫花卉,也畫山水,尤擅畫竹。他的墨竹,百年間無人可與倫比。欣賞他的墨竹的,稱譽他為“蒲竹”,但非時尚所善,因而也背上了“蒲邋遢”的譏稱。中年尤勤書學,寢饋旭、素,鬥墨千紙,數日而盡。至於元明各家書帖,也常把玩漫臨。有時隨意揮灑,一片天機;有時則狂草縱橫,姿媚處處。古來書畫同體,蒲華以書入畫,更是酣暢恣肆,發揮到極致。一八九四年冬,定居上海頓瀛裡(今漢口路、西藏路間),居室名“九琴十硯樓”。交往多海上名家, 同吳昌碩尤為密切。蒲華長昌碩十二歲,昌碩幼時便聞蒲華畫名。他們相識於距此時的二十年前,關係在師友之間。滬上聚首,揮毫談藝,互取所長,各自風貌為之一變而愈相近。
蒲華晚年,筆老墨精,超邁絕倫。其書法,放而凝,拙而趣,淳厚多姿;其繪畫,燥潤兼施,爛漫而渾厚,蒼勁而嫵媚。尤喜畫大幅巨幛,莽莽蒼蒼,蔚為大觀。蒲吳兩家粗豪奔放的畫風,使纖巧因襲之作大為遜色,儼然一新畫派崛起於滬上畫壇。聲名遠揚,鄉間舊友聊翩前來探望。蒲華盛情款待,視同至親。而于阿堵之物,素所輕視。日本來客,每以重金求畫,得資便呼朋鬥酒,或為墮入青樓的女子贖身,竟至垂橐空囊。因而在滬期間,仍為生計所驅,不時奔走于滬甯、滬杭之間。清末多災荒,他同高邕之等發起組織“豫園書畫善會”,義賣書畫以助賑。蒲華素無疾,步履輕捷。1911年夏天的一個晚上,醉歸寓所,寢睡不起。人們去看他,才知假牙落入喉管,氣塞而逝。蒲華無子,一女在鄉。吳昌碩等為其治喪,由一侄扶櫬歸葬嘉興西麗橋西堍。沈汝瑾撰述、吳昌碩書寫的“蒲山人墓誌銘”刻就時,墓已封土,乃嵌藏南湖監亭的內壁。今墓不存,而此銘石,已成為後人憑弔勝跡。蒲華的一生,貧困潦倒,極不得志,吳昌碩在他的墓誌鉻上題“富於筆墨窮於命”,道出其一生經歷。
藝術創作
蒲華癖好古琴,遇即購藏,視為心愛之物,故居屋名為“九琴十硯”樓。蒲華能詩善書、擅畫山水,花卉、尤愛畫竹,一生勤操筆墨,畫筆奔放,縱橫滿紙,風韻清雋。師承陳淳、徐渭、鄭板橋、李(善)的風格,在傳統基礎創造出自己的風格。所作山水大軸或冊頁,雖多作山居、讀書等傳統題材,但構思,佈局新穎,詩意盎然。筆力雄健奔放,如天馬行空,善用濕筆,水墨淋漓,線條流暢凝練,柔中寓剛。
他性格放蕩不羈,有豪壯的一面,也有落拓的一面。他的寫意花卉,多作梅、蘭、竹、菊、荷花等,或畫秋菊淩霜,或寫墨竹,一竿數枝,挺立直上,或作虯枝老梅,繁花怒放;筆墨流暢,凝練著色清麗、生氣蓬勃,似陣陣芬芬,迎面撲鼻。他的墨竹畫,瀟灑奇逸,吳昌碩在十二友詩中是這樣寫蒲華的:“蒲作英善草書、畫竹,自雲學天臺傅嘯生,倉莽馳驟、脫盡畦畛。家貧,鬻畫自給,時或升鬥不繼,陶然自得。餘贈詩雲:蒲老竹葉大於掌,畫壁古寺蒼涯璉。墨汁翻衣吟猶著,天涯作客才可憐。朔風魯酒助野哭,拔劍斫地歌當筵。柴門日午叩不響,雞犬一屋同高眠”。吳昌碩又在蒲華的《芙蓉庵燹餘草》所作的序言中說:“作英蒲君為餘五十年前之老友也,晨夕過從,風趣可挹。嘗于夏月間,衣粗葛,橐筆兩三枝,詣缶廬,汗背如雨,喘息未定,即搦管寫竹,墨沈淋漓。竹葉如掌,蕭蕭颯颯,如疾風振林,聽之有聲,思之成詠。其襟懷磊落,逾恒人也如斯。”謝稚柳說:“蒲華的畫竹與李複堂、李方膺是同聲相應的,吳昌碩的墨竹,其體制正是從蒲華而來”。
蒲華逝前畫價僅僅能維持自身生存,略有結餘即收藏古琴。他一生勤操筆墨,在晚清上海畫壇中留下很多作品。蒲華愛喝酒,時酣酒肆,得興時吟詩作畫,加之性格平易,當時有前來求他寫字作畫者,也不計酬金多寡,時常是若為其代付酒資即可得字畫。又有些前來求畫者趁其暢飲,備筆墨紙硯,酒酣落筆,頃刻成幅,山水花卉,有求必應,因而有許多作品流傳下來。近些年他的作品又大量流入海外,被港臺文物商所獲,轉入市場流通。現在美國-紐約和香港都有許多蒲華的作品進入拍賣。成交價雖不如吳昌碩、任伯年等人高,但也很可觀。
人物年譜
清道光十二年 壬辰 西元1832年
蒲作英一歲。生於浙江省秀水縣學子弄(今嘉興市)。
蒲華,字作英。原名成,初字卓英,又字竹英。號胥山野史、種竹道人。齋名芙蓉庵,寓滬時齋名九琴十硯樓、不染廬.
築人按:有關蒲華出世年份,墓誌所載至死不詳,其年約計在八十外。陳小蝶雲:生於庚寅。海上墨林則謂,當在九旬左右,所裁各異。今據蒲命書證實,其生於道光十二年壬辰。
道光二十二年 壬寅 西元1842年
蒲作英十一歲。
是年夏。英軍襲乍浦唐家灣山寨。
《芙蓉庵燹餘草》載:乍浦唐家灣山寨,背山面海,險據黃山之南。壬寅夏英咭利曾此襲乍。詩雲:此地曾兵劫,歸樵拾斷戈。野花開廢壘,寒日浴滄波。風勢雕盤起,沙痕虎渡過。荒涼天險在,憑弔發悲歌。
按:此詩似蒲華弱歲之作。
作英手跡見《蒲華》畫冊第133頁,行書扇面題為,過唐家灣山寨。
道光二十三年 癸卯 西元1843年蓉
蒲作英十二歲。
道光二十四年 甲辰 西元1844年
蒲作英十三歲。
蒲華壯年,有億外祖姚磐石七律詩。小序曰:幼讀書,先外祖姚公磐石甚器重,憶及感愧。詩雲:總角行文約略通,逢人說項亹癡翁。征衫色減風塵裡,彩筆釯頹草莽中。奮跡幾時興健鶴。延年何處頌飛鴻。吞聲一掬羊曇淚,(自注:公逝年近九旬,距今十七載矣。)吹入西風灑碧空。
按:蒲華而立之年推之,總角之齡,當在十二、三歲少年時。故將此詩列入。
是年,八月初一日,吳昌碩誕生于浙江省安吉縣鄣吳村。
道光二十九年 己酉 西元1849年
蒲作英十八歲。
蒲成曾師事林雪岩。
有宿林雪岩壽椿先生鞠泉山館。詩雲:幽夢覺何處,珠山隱者廬。怪鴟啼古木,饑鼠齧殘書。萬斛愁難遣,千秋志恐虛。挑燈還顧影,搔首一躊躇。
道光三十年 庚戌 西元1850年
蒲作英十九歲。
咸豐元年 辛亥 西元1851年
蒲作英二十歲。
畫學周閑(存伯)極工致,與楊佩甫(伯潤)、陳鴻誥(曼壽)交遊甚密。
咸豐二年 壬子 西元1852年
蒲作英二十一歲。
畫友陳鵬封、鬱荻橋、沈浪仙時相顧從。
竹英題錢曉廷(聚朝)蓉桂畫扇。詩雲:影紛金粟映瓊蕤,涼色幽香妙一時。擬向月明賦招隱,鏡中秋豔拒霜姿。錢聚朝,善揚子。道光乙未舉人。鬻畫糊口,性耿介,崇氣誼。著《養真齋詩集》、《梅邊吹笛詞稿》
附錄:周閑字存伯。居範湖。嘉興城南範蠡湖。先世皆武秩,閑援例知江蘇新陽縣事。性簡傲,罷官後,賣畫為活,不幹要人。其畫濃部密緻,似宋人。工摹印。壯歲留心掌故,府、廳、州、縣誌,搜藏幾遍。諮詢遺獻,爭造其門。垂老無聊,托詩見志。著《範湖草堂詩文稿》載《許瑤光嘉興府志》及《文苑》(金蓉鏡纂)
按:清代畫家周閑之為人之道,及其繪畫風格,對蒲華有影響。錄此,以供參考。
威豐三年 癸醜 西元1853年
蒲作英二十二歲。應試,中秀才。
蒲華與張玉珊(鳴珂),同時入庠。座師萬藕舲。
是年,與繆氏曉花成親。
張鳴珂(公束)《寒松閣談藝瑣錄》卷1第6頁載文雲:蒲華,原名成。秀水人。與予同受知于萬文敏公。入邑庠。工畫山水、花卉。大屏巨幛頃刻可成。
張鳴珂《寒松閣詩•感舊詩》德化萬藕舲尚書師諡文敏。詩雲:咸豐歲癸醜,輶軒臨禾中。拔冠童子軍,根據太史公。磋跎五十年,宦海悲途窮。
咸豐四年 甲寅 西元1845年
蒲作英二十三歲。
蒲老家學子弄,鄰近海月樓,常與詩朋畫友酣飲。留有醉題海月樓。詩雲:淩空懶拂釣鼇竿,滄海微茫乘興觀。風大橫吹星點動,波旋圓轉月輪寒。黿鼉氣壯吞危石,鴻雁聲高過畫欄。此夜吟懷豪宕處,酒腸誰似謫仙寬。
咸豐五年 乙卯 西元1855年
蒲作英二十四歲。
瓜月,與吳晉卿聯句:世事如流水,(竹英)樽前寫素心。入秋瓜味淡,(晉卿)經雨竹聲沈。養氣不磨劍,(竹英)忘機猶撫琴。劃然發長嘯,(晉卿)歸鳥噪幽林。
按:吳世晉號晉卿。秀水人。同治舉人。少負文名,性豪邁,不拘小節,與蒲華同窗硯友,惜體羸,年未四十以瘵卒。
咸豐六年 丙辰 西元1856年
蒲作英二十五歲。
婚後伉儷情篤,多逸致。有春思之作。
門前幾樹碧桃花,春色年年屬畫家。拾翠歸來呼鬥草,風吹鶯語過窗紗。
咸豐七年 丁巳 西元1857年
蒲作英二十六歲。
游杭,登葛嶺,過半閑堂。賦詩雲:不見賈秋壑,惟聞蟋蟀聲。草蟲矜小勇,宰相誤蒼生。歌席諸姬豔,神碑月玉明。東山有絲竹,心戰一棋枰。
威豐八年 戊午 西元1858年
蒲作英二十七歲。
蒲華年年出遊,嬌妻生嗔,繪桃花題詩以諷焉。繆曇(曉花)詩雲:“本來我是畫家兒,煆粉調脂擅一時;不繡鴛鴦常弄筆,桃花無語笑人癡。怕牽畫孽舉毫難,絕世丰姿動豔觀。鏡影只應鸞自惜,東風拂面晝生寒。”蒲華見而和之。詩雲:“新愁莫罄托鶯兒,桃葉桃根曉渡時。恍見隔江春色好,幾多綺語了情癡。畫欲超群亦甚難,生綃香豔醉中觀。青衫紅雨春人夢,深感年年旅食寒。”
威豐九年 己未 西元1859年
蒲作英二十八歲。
同朱純庵、顧蓉屏、鬱荻橋、陳和叔、平湖酒樓秋飲,賦詩雲:我本悲秋客,傷時淚轉多。清樽聊複對,古劍不須磨。裙屐延新爽,風雲動浩歌。酒闌酣拇戰,霞綺照霜柯。《七夕》三首:隔院焚香幻篆煙,高風遠笛鐵音堅。三生倘識騎牛漢,要喝鞭梢緊暮天。碧海波瀾會晤艱,功苛耕織禁遊閑。如何一片支機石,飛過峨嵋二嶺間。蔚藍雲錦組衣裳,瑤草呼龍種亦忙。布粟生涯知太拙,巧翻樸實古文章。自題畫仿子久法,句收六代三唐外,人在千岩萬壑中。胸懷淡泊,尚樸實。蓋自況也。
威豐十年 庚申 西元1860年
蒲作英二十九歲。
庚申三月清明。雪夜夢中得詩二句,醒後續成之:銀燈綠酒唱嬌紅,剩水殘山感慨中。三月玉龍愁作舞,瑤天飛雪撼東風。自新塍乘船,過蘆墟三白蕩,抵甪直。口占:旌旗片片若飛雲,澤國揚舲迅夕曛。風擊波瀾狂作響,春冰裂盡水晶紋。
是年,太平天國遣太平軍聽王陳炳文進嘉興。與妻繆曇,買舟浪跡於鳳溪、胥山一帶。
咸豐十一年 辛酉 西元1861年
蒲作英三十歲。
染疾養屙,重過鳳溪(即鳳喈橋,今鳳橋鎮)。賦詩雲:蘭枻緣溪駐柳根,市排丁字接芳村。許多碧樹團愁緒,依舊青衫漬酒痕。鶴夢微醒荊棘路,鴻群偶集薛蘿門。(晤劍舲、滁山、酉生三弟。)滮湖共返猶賒願,野屋涼蟬惱客魂。其一。昔年雨雪別良儔,今忽梧桐落葉秋。五十多旬魚鹿過,九三無咎影形留。馬融長笛初成賦,(馬景伊多近作)徐孺藏書更滿樓(徐燭三、虞琴昆季既書史)。原與仲圭相賞析(吳晉卿時過從)。飛英觴詠藐雲浮。其二。鳳泊鸞飄感寓形,山妻時對一燈青。梅花雪夜香縈枕,柳絮春風影繞屏。世亂矜持貧賤骨,燹餘默愴祖宗靈。養屙灰卻從軍志,泛宅蒼茫此暫停。其三。
冬,晤金文照(少蓮),號鋤花小史,嘉興詩人。時隱居于梅花涇畔,蒲成留詩一首,跋雲:辛酉冬日,將之滬城,路出鳳溪,得讀少蓮詞兄大人《援花新詠》。率成五十六字,即呈斧正,卓英蒲成拜稿于古陶小榭。詩曰:體閑貌麗口微辭,江樹遙生楚客悲。秋月非珠能記事,春風有豆解相思。露香恨海芙蓉泣,雲倦情天蛺蝶癡。落落少年心跡在,燈花無語可潛知。
同治元年 壬戌 西元1862年
蒲作英三十一歲。
蒲華浮宅春申浦。春夜對雪。憶馬景伊、錢芷畦。詩雲:雪天遙思歲寒盟,賦別鵝涇酒共傾。短褐關山猿鶴笑,烏衣門巷虎狼行。妻孥一舸春申浦,烽火三年檇李城。乘興即家隨處好,鄉愁休向夢邊生。其一。梅花新詠記分題,鶯友旋為幾處啼。往事飄零蕉覆鹿,雄心起舞堞鳴雞。煙霞逸翮程惟遠,金海飛仙影尚低。寄語春風須努力,吳鉤錦帶吐虹霓。其二。
同治二年 癸亥 西元1863年
蒲作英三十二歲。
九月二十一日賦悼亡。妻繆曇病故,遺一女。
《悼亡》履霜凜九月,香草奄忽摧。美人自千古,魂夢飛不來,白頭有吟詠,唱歎增徘徊,稟此抱柱信,多君解憐才。十年結知己,貧賤良可哀。空羨蓉菊好,桃李容華衰。藥物冷爐火,畫奩封塵埃。遺墨淨冰雪,生綃馥寒梅。玉骨豈速朽,陰雨淒蒿萊。遐棄悲秋客,亦複忘形骸。良緣何其短,為問孽鏡臺。桃花一萬樹,仙袂颺天臺。魂兮返斗室,西風吹酒杯。其一。看山遊五嶽,勝侶曾相期。岩壑具靈秀。芒鞋行遲遲。卻欣無家累,牛衣莫我嗤。百年終委化,修短何足悲。寓形既宇內,吾生宜有涯。奇氣托寶劍,四海酒千卮。干戈無人掃,肝膽傾向誰。思賦從軍樂,馬策朝夕麾。文章難報國,腐儒拙所為。言念尋花處,蛺蝶一何癡。其二。
同治三年 甲子 西元1864年
蒲作英三十三歲。
正月,胥山探梅。瑤天雪影照瓊姿,珍重山村看幾枝。況是好花開第一,上元甲子早春時。
宿胡曼香嬴頑石廬,挑燈寫梅。春雪初消處士家,挑燈野屋寫梅花。干戈取次將收拾,剩水殘山玩物華。
春野廟題壁:滿空風雨寶刀鳴,戾氣潛消正氣生。凜此滄桑成小劫,肅將冠佩振文明。乾杯竹葉開春社,百樹梅花憶子城。轉瞬便逢新甲子,瓣香好祝際承平。
留別胡曼香:抑鬱久居此,春愁酒不消。風塵身願老,書劍術無聊。乘興出門去,自茲揮手遙。予懷殊渺渺,遑惜梗蓬飄。其一。鳥健淩霄漢,雲慵出岫遲。窮途空挾策,群彥盡幹時。肝膽向誰是,平生惟劍知。登場多傀儡,何處我驅馳。其二。
石龍橋聯句:輕雲影度石龍橋(竹英),雨霽胥江起暮潮(香曼)。一樹小桃紅欲滴(竹英)。鳥啼聲亂過花朝(香曼)。
太平天國兵敗,榮王勞發壽失守禾郡,以身殉。清軍大肆燒殺鎮壓。沈梓避寇日記有“官兵不如長毛”之記載。
清明節,有詠《寒食》詩雲:殘雨瀟瀟遊子愁,東風吹綠樹梢頭。柳條門巷又寒食,年少韶華如水流。摩撫瓶山舊酒樽,葡萄杯冷不須溫。春陰庭院桃花片,亂灑啼鵑碧血痕。
過魏塘,訪吳仲圭梅花庵。賦詩雲:偶向梅花庵裡來,道人千古渺豐裁。兩間古屋禁風雪,三尺荒墳峙草萊。死後精神留墨竹,生前知己許寒梅。屹然短碣題高士,悵望蒼茫立翠苔。
贈張玉珊(鳴珂)夙負鵬博志,程探萬里長。策勳斯汗烏,報國豈文章。韜略諸侯仰,琴書故宅荒,還期春載酒,滮水賞風光。其一。談笑淨烽煙,機樞借箸宣。豹束存古劍,虎竹勵先鞭。黛曠修眉筆,槎乘奉使船。待看賡偃武,翰墨溯良緣。其二。
贈趙桐孫(銘)長笛鳴天籟,風流趙倚樓。干戈同小劫,雲樹積離愁。愛日敷余澤,淩煙仗運籌。燕然功待紀,前路迅驊騮。
趙桐孫,據嘉興人錢駿祥為趙銘《琴鶴山房遺稿》作序雲:“當咸豐初元,吾郡以文雄于時者,嘉興則徐蘭史解元、褚二梅孝廉;秀水為趙君桐孫,皆為時人所推重。君至同治庚午始受知于順德李芍農侍郎,而又屢躓南宮,由戌幕積功以知府參直督李文忠府事。會稽李越縵傳郎謂:君精研經史,兼擅詞章,庚午浙賦一科秀彥魁奇,肩背相望,而立品之粹,為學之醇,則以君與定海黃君元為最。許文肅公(竹筼)乃君之高足也。”
返裡,偕吳晉卿望吳門聯句:瓶山一角滴蒼翠,五年重到舊遊地(作英)。敗瓦頹垣入望迷,感時齊下新亭淚(晉卿)。親朋半鬼喬木灰,鶯花狼藉春風哀(作英)。誰家第宅丹楹桷,幾處樓臺碧草萊(晉卿)。孤城巍然過百雉,健兒勒馬斜陽裡(作英)。白骨荒涼戰血枯,將軍麟閣勳名起(晉卿)。喈喈威鳳翔崇岡,聲隨斷雁歸衡陽(作英)。新巢未定故巢覆,傷心浩劫經紅羊(晉卿)。浣花溪水依然好,何日重開舊草堂(作英)。題陳和叔(鵬封)畫月中梅花。一年花事計從頭,漠漠寒香化綺愁。明月二分春半樹,東風吹夢到揚州。
甲子始,蒲成改名華,更竹英為作英。自編《芙蓉庵燹餘草》,署竹英自題,鈐朱文印蒲成。詩稿內,凡與友人聯句,所書名字可作明證。
題詞,按時間先後為序。甲子餞春後二日,愚譜弟王鎬拜讀,甲子四月下浣,弟石中玉讀一過。作英老友,別竟四年。今夏得晤於凝溪旅舍。出眎近作若干首,挑燈三複,不勝欽倒,因志數言,以壯眼福。甲子四月六日弟陳翼書拜讀。豪情慷慨,絢思纏綿,如初拓黃庭,恰到好處。拜服,拜服!甲子四月弟陳鴻誥識。幾經兵燹歎何之,豪橫人間筆一枝。可記故齋風雨夜,酒醒滅燭尚譚詩。甲子九月偶然于金陀裡徐氏故宅讀作英詩草,覺精進倍前,喜而援筆書數語。星湖逸史穆安志。
是年冬,作英橐筆出遊,初至甬(寧波)旋入台(台州)。在太平(今溫嶺)縣署當幕僚。
同治四年 乙丑 西元1865年
蒲作英三十四歲。
寓台州橫湖。
春三月,為竹銘寫墨竹。畫四季瓶花。題雲:洛浦仙姿寫未工,鼠姑含笑隔簾櫳。平生但願花長好,安得官梅四季紅。乙丑小春,寫於亦足園。龍泉窯瓶,俱用綠寶石髹。予在橫湖應氏所見長一尺半有餘,底暈丹砂,形如截竹。惜個已殘剝,圖此志古。華又記。《蒲華》畫集第37頁《瓶花》。
朱砂箋紙畫金竹 題款乙丑冬仲作英擬東坡法。
蒲華用泥金作畫,傳世甚稀。修竹一枝,幽蘭一叢,高低參差;大小拳石,揖讓有致。當然不及水墨畫之灑脫也。
同治五年 丙寅 西元1866年
蒲作英三十五歲。
棄幕,寄寓太平縣城西明因寺。鬻畫自給。游臨海遇馬葵臣留宿台書樓賦詩題匾以酬知音。
丙寅竹醉日,宿葵臣仁兄台書樓求成拙句:江天雨過急生涼,樓外群山暮藹荒。無限白雲流幾席,多情紅友引壺觴。壁書腴味參文字,匣劍寒輝照熱腸。為問燈前雙顧影,不堪搔首夜茫茫。
挽溫嶺詩人楊香生。有句雲:唯有文章能不朽,青衫紅袖總成灰。
題台州著作家黃瑞秋籟閣楹聯:檢書燒燭短看劍引柘長。時丙寅五月。黃瑞著有《台州金石志》、《台州書畫志》。
同治六年 丁卯 西元1867年
蒲作英三十六歲。
春,三月二十三日,作英與同人游溫嶺花山小飲題壁。詩雲:空山春盡億梅花,呼伴登樓日已斜。一勺清泉消酒渴,頑僧為煮雨前茶。
遇上虞徐辛稻(三庚)結為金石交。
秋,九月,為子英畫花卉屏。牡丹圖題雲:庭前芍藥妖無極,池上芙蓉靜少情。惟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嘗見南田老人有此粉本,背撫之。白蓮圖題句:高士有潔癖,美人無冶容。豔秋圖,仿道複賦色,時丁卯九月既望。梅花水仙圖題句:瑤台仙子醉流霞。
同治七年 戊辰 西元1868年
蒲作英三十七歲。
仿吳仲圭為鞠泉畫墨竹,題詩雲:湘妃堂外竹,葉葉著秋聲,鸞鳳吹簫客,前峰坐月明。
同治八年 己巳 西元1869年
蒲作英三十八歲。
在秀水故里精嚴寺作竹石中堂。題:每日報平安。款:濟延大和尚屬摹八大山人筆即奉法鑒時己巳小春。
正月,畫牡丹於醉書廬。
六月,書聯:彝鼎圖書自典重,蘭苕翡翠相鮮新。品三仁兄正腕己巳六月蒲華揮汗。
同治九年 庚午 西元1870年
蒲作英三十九歲。
旅次台州。秋,畫山水屏。秋煙半壁米家山,老樹經霜耐歲寒,風高竹響拂雲竿。在無人處塵埃遠,只合飛仙下碧鸞。汀洲春柳圖句雲:江上飛橋壓翠煙,汀洲春歌柳條邊。聽鸝何必夢相挈,一片苦心動客船。仙人好樓居圖題:庚午閏月作英仿大癡道人。
同治十年 辛未 西元1871年
蒲作英四十歲。
寓寧波。冬,次韻郭晚香鎮鼇山眺雪詩七律一首雲:合有山亭呼快哉,海天遙撲雪花來。詩非禁體幹新律,話入春心忍冷灰。未與龍吟通逸氣,盡容鼇頂躡仙才。凍雲似解登臨興,一為風吹取次開。晚香仁兄台大人以鎮鼇山眺雪詩見示,謹次原韻,以博一笑,遲日製圖紀遊,當可解嘲否?辛未十二月蒲華稿。
附:致郭晚香函。
“晚香老兄仁大人閣下:前月承顧東門寓樓失迓勿罪。月之初旬返寧,接到手示並范思翁紙件,次日又到鎮海,揮就後直至前日回寓,來前呈正,不晤為悵,惟思翁廉而貧,未必歲杪惠潤,然一、二番之數,為官者畢竟不在乎此。如已交去畫件,可否鼎力吹噓,以濟眉急,萬望於萬難之會,妙展一籌,幸甚為荷,肅此順請,歲安統希朗照並候複音,名正肅。”
同治十一年 壬申 西元1872年
蒲作英四十一歲。
寓甬江。
夏,制《湖山尋夢圖》跋雲:壬申殘暑,喜六潭吟長見顧,為了頌詞兄囑題是冊,盟誦其記,今人神往,因制第二圖,以作臥遊。蒲華。
此圖近景為巾子山、小固山,兩山間,城垣隱約。中景為東湖,湖亭高聳,赤欄近岸,樹陰之中,樓閣托出,遠景為一帶遠山,雲樹依依。圖右上方款題:“憶昔薄游台南橫湖之間,後小住台垣。與諸吟侶縱酒於南北兩山,適劉太守重修東湖勝境。欲圖而行色匆匆未果。今見小雷女史所制,深感舊遊,憮然心目,愛點筆以志鴻爪;藉博台社老友一笑。作英”
蒲華客于甬江。並題四絕句雲:巾峰慣踏翠微秋,北固山巔幾命儔。別有東湖好風景,樵雲浣月酒人舟(樵雲、浣月湖中二亭名)。酒龍詩虎隔關山。數載論交意氣間。每欲重遊嗟未約,幾時湖水照歡顏。萬水毓秀多奇士,生愧粗才共放吟(彭笠吟、張棨堂、江浣秋、王文裳、蔡仲吹、王桐卿,皆聯酬唱)。勸我讀書言在耳,才郎風度感人琴(仲吹為東湖書院山長,時臨別贈言,以讀書相勗,惜去秋作古矣)。遨遊乘興每忘家,耽玩靈江月影斜。爭似任翻詠獨,湖天清夢繞煙霞。以上錄自台州蔣文韻先生1990年讀畫筆記。
同治十二年 癸酉 西元1873年
蒲作英四十二歲。
同治十三年 甲戌 西元1874年
蒲作英四十三歲。
羈旅赤城,賣畫自給。
光緒元年 乙亥 西元1875年
蒲作英四十四歲。
時在新河(溫嶺屬)。乙亥早冬摹趙子固筆,繪水仙橫幅,錄冬心先生題句:”翛翛翠羽映明璫,誰遣乘風過我旁?歲宴高堂空四壁,一簾煙雨夢瀟湘。胥山野史蒲華
光緒二年 丙子 西元1876年
蒲作英四十五歲。
客新河,一度病臥五龍山下之三官堂。住持僧英迪使竹齋和尚晨昏服侍,痊後,仍以賣畫為生。
嘉興市博物館收藏蒲華所書徐文長舊句,拓庵款一聯”圖書擁千卷,花月滿一庭”,筆勢奔放。光緒三年 丁醜 西元1877年
蒲作英四十六歲。
秋日,在台州為杏泉畫墨竹屏(今存三條)。
八月,作《文蘇餘韻》冊頁十四幅。自敘雲:畫竹之法,須於介字、分字,五筆、七筆起首,所謂整而不板,複而不亂。竹幹須勁挺有力,忌在稚弱,小枝則隨手點綴。無須粘滯。然必懸臂中鋒,十分純熟,庶幾有筆情墨情,不落呆詮。由法而化,雅韻自然,切不可失筆墨二情也。並題詩曰:“胸襟瀟灑墨花飛,漠漠風情與露霏。消得塵氛醫得俗,從知吾道入精微。”深夜走筆,興之所至,句之工拙,墨之濃淡在所不計。作英于雙琴樓。”
光緒四年 戊寅 西元1878年
蒲作英四十七歲。
夏,在嘉禾。農曆六月甘四日荷誕。蒲華偕陳曼壽邀楊伯潤同往南園看荷,清話樂甚。作英雲:此遊不可無詩。伯潤即席成八十言以紀遊。《南湖草堂詩集》載此詩雲:徐生日多暇,(謂徐逸生)與我來奕棋,未曾終一局,二妙臨軒墀。(曼壽、作英堪稱二妙)今日是蓮誕,清游及嘉時。南園境幽窅,綺荷滿曲池。邂逅逢葛洪,(隱耕先至,不期而遇)劇談傾襟期。壽花詩一首,對花茗一卮。花亦解人意,迎風呈妍姿。狂歌有誰和,蟬響高柳枝。
光緒五年己卯 西元1879年
蒲作英四十八歲。
十二月從台州啟程,渡錢塘江至杭州,遊孤山后寫墨梅于見山樓,並在虎林之逸廬繪朱竹墨石,題曰:雲蒸霞蔚。
光緒六年 庚辰 西元1880年
蒲作英四十九歲。
有墨竹立鈾傳世,畫題:未出土時先有節,縱淩雲處也無心。單款是:作英庚辰年作。
秋七月既望,為蘭舟畫墨竹,題曰:干青雲而直上。
光緒七年 辛巳 西元1881年
蒲作英五十歲。
春,作冊頁遣興。有仿仲圭山水,題杜甫詩句,“渭北春天樹,江東日暮雲。”有《幽篁古木》跋雲:子
瞻喜作此圖,文長往往仿之。辛巳春霽偶擬其意,以作臥遊。未知撲去俗塵三鬥否也。作英識。
是年春,去日本,名噪海外。作《海天長嘯圖》以寓意。同年夏歸國。
築人按:楊伯潤《南湖草堂詩集》刊載《送蒲作英之日本國》詩雲:蒲生磊落不羈士,畫竹深通狂草理。平生雅有濟世具,詎堪鬱鬱守鄉里。遨遊欲渡晴蛉洲,匆匆行色不可留。吳淞江上千條柳,一任風吹亂別愁。又據金蓉鏡《秀水志稿》《文苑》有上述蒲華旅日鬻畫、文化交流之記載。
夏,蒲華繪著色冊頁于百花長壽之廬。
冬十二月,為爽兄畫《三友圖》。(爽泉)
光緒八年 壬午 西元1882年
蒲作英五十一歲
寓滬上。春,作英約楊伯潤人日豫園探梅為雨雪所阻而不果行雲。
築人按:楊伯潤《南湖草堂詩集》壬午有作英約人日豫園探梅為雨雪所阻,詩雲:天然摩詰畫中詩,風剝枯蕉竹折枝。酒可澆愁傾囊易,雪飛帶雨到窗遲。載賡菜甲春朝詠,辜負梅花人日期。但願元宵明日好,不辭酩酊再銜卮。注:季白有元宵雅集之約。
光緒九年 癸未 西元1883年
蒲作英五十二歲。
有蘭竹傳世, 自題詩:瀟瀟風雨入秋多,吐出胸中墨幾何?一片涼聲驚午夢,竹間叢翠濕岩阿。
光緒十年 甲申 西元1884年
蒲作英五十三歲。
寓滬。仿吳仲圭山水大堂。
是年,陳鴻誥,字曼壽,號味梅,秀水廩貢生,詩人、金石家。著有《梅華館詩集》(於源作序)、《日
本山城雜詠》、《日本同人詩選》。甲申人日,卒於日本。
築人按:金蓉鏡《秀水志稿》載:陳曼壽嘗遊日本三年,彼國縉紳子弟,閨閣名媛,鹹以詩請業焉。
光緒十一年 乙酉 西元1885年
蒲作英五十四歲。
五月,畫竹《不可一日無此君》、《平安》傳世。
光緒十二年 丙戌 西元1886年
蒲作英五十五歲。
秋, 自題墨竹雲:散步叢碧間,簫細颯然起。徘徊發高吟,樂只懷君子。
冬日,為老友許鼐和(羹梅)繪枯木竹石圖。題雲:瘦篁奇日裡,古木暮煙中。待得春風至,湖山綠滿叢。又書扇面,詩雲:九畹湘皋舊結鄰,靈根幻出此花身。自從楚客紉秋佩,一種蘼蕪惱煞人。偶從楚水結幽姿,贏得春風日夜吹,植向庭前伍書帶,清芬常滿授經帷。灑落芳姿別有神,香風習習研池春。依稀露浥煙汀曉,影入湘潭自寫真。
是年,張熊(子祥)卒。(1803—1886年)年八十四。
吳昌碩為蒲華刻印(朱文)“蒲作英“款:丙戌改刻苦鐵。
築人按:據董巽觀抄錄吳昌碩先生早年交遊稿《不類集》載有吳縣李皋臣(郛)、嘉興張熊(子祥)、吳伯滔(滔)、楊伯潤(南湖)、吳秋農(谷祥)、蒲作英(華)、吳江陸廉夫(恢)。文曰:“蒲作英華秀水人。善草書畫竹。自雲‘學天臺傅歗生。蒼莽馳驟,脫盡畦畛。家貧鬻畫自給,時或升鬥不繼,陶然自得。余贈詩雲,蒲老竹葉大於掌,畫壁古寺倉厓邊。墨汁翻衣冷猶著,天涯作客才可憐。朔風鹵酒助野哭,拔劍斫地歌當筵。柴門日午叩不響,雞犬一屋同高眠。蓋紀實也。”
補遺:丙戌穀雨節,蒲華賦詩貽何熙伯大弟雲:道是人間俗可醫,居然瀟灑此襟期。軟紅十丈飛難到,朗月疏風酒一卮。
光緒十三年 丁亥 西元1887年
蒲作英五十六歲。
春,二月,為吳昌碩繪《叢竹虛亭圖》題詩雲:雲水蒼茫風雨大,蕭蕭叢竹更清寒。望中綽有虛亭在,誰作江天曠朗看。丁亥二月雨夜仿梅道人。蒼石仁兄兩正。
秋九月,畫冊頁,內容有:讀書秋樹根,松林亭子仿懶瓚,天池石壁。
暮冬,蒲作英與陳桂舟同客明州(寧波)。桂老為蒲華鐫刻(白文)“蒲華印”(朱文)“作英。巨章一對。
光緒十四年 戊子 西元1888年
春客寧波,晤徐三庚同乘海船至滬,盤桓兼旬,旋之禾。
夏日,孫家楨(翰香)邀請徐三庚去新塍遊小靈鷲山館。詩朋畫友各有題贈,作英與老友許鼐和敘舊甚歡。
按:徐三庚,字辛谷,號井罍,又號袖海,晚號金罍道士、金罍山民。浙江上虞人。有《似魚室印譜》。這次徐三庚來嘉興,,交流廣泛。近年,從梅裡(今王店鎮)勺園後裔散出辛穀篆刻作品。
光緒十五年 己醜 西元1889年
蒲作英五十八歲。
應鳳岐鑒家囑題任伯年(頤)畫葛仙翁移家圖。句雲:入山憶恐不能深,丹是仙家善煉金。此際移居在何處?琴書妻子度春林。地靈人傑洽天機,道骨仙風引吉暉。幽谷何如喬木好,畸人畫意屬精微。
冬杪,為君揚畫竹石。題:不可一日無此君。款:君揚仁兄大人法家正之,戊子冬杪蒲華。
光緒十六年 庚寅 西元1890年
蒲作英五十九歲。
春,閏二月,為如松作山水四條屏,題雲:自弄扁舟一葉輕,江流水練月痕明。蘆花兩岸秋堪醉,擊檝放歌無限情。
四月,繪青綠山水中堂。題曰:依襯構草亭,端方意匠宏。林深禽鳥樂,塵遠竹松清。泉石供延賞,琴書悅性情。何當謝凡近,任適慰平生。十月,送張受之去臺灣作七絕二首。
冬日,為藹香三兄畫大米雲山扇面:應白蓮華庵主人仿梅道人寫“扁舟一棹歸何處,家在江南黃葉村”(宋人)詩意作山水扇面。行書匾額“市隱”贈瑚卿一兄。
是年,徐三庚卒,年六十五歲。
為張受之台南之行賦詩送別,詩雲:昔遊福地今台島,浪靜風平路舊諳。萱閣憂應忘此去,壎箎葉奏海天南。(謂令弟錫之在台島久珪翻譯事務。) 話別楓林水國寒,美人名士張江幹,知君夙抱英雄志,珍重鵬程萬里寬。
附錄:《江幹餞別圖》庚寅十月高昌寒食生何鏞題:“庚寅十月氣短英雄有台南之行,同人公餞江幹,時紅葉飄飄,寒風颯颯,知己言別,苦難為情。愛撫景作圖,以記鴻印。圖中青衣衫而揖謝者為氣短英雄受之我昌也,衣紫袍而扶杖者為忘機客張丈遂生,衣紅色者為鴛湖詞客蒲君作英也。元裳而遙望者為古堇生高君翰卿,指手而睇望者為誤半生吳君繭人及餘也:樹下兩女子即氣短英雄之娣錢月蘭,一即月蘭之侍女阿珍也,擔琴劍者為僕夫,立船尾者為篙人。圖已畢,乃題以詩雲:且盡江幹酒一觴,驪歌聲裡鬱淒涼,可憐幾點離人淚,灑向枝頭綰夕陽。塗鴉信手,明知畫劣詩拙,尚望氣短英雄教我。龍山漁隱笠江尤廉作。”該圖系手卷,另有袁祖志、張遂生、錢月蘭等七、八人題泳。
光緒十七年 辛卯 西元1891年
蒲作英六十歲
春二月,蒲華自書詩軸:也曾開向鳳皇池,去佐無心鳥不知。掃逕適當花定後,捲簾可惜客來遲。(原書作時)肯教香氣隨波盡,尚戀春光墜地時。(手跡為遲字)莫訝旁人憐玉骨,此身原在最高枝。
冬,歲暮由吳昌碩備函,作英經海虞訪沈汝瑾。二公一見如故,交談甚恰。蒲老遊山回來興致甚濃,酒酣即秉燭作畫賦詩無倦容。盤桓數日,歸止滬上。(沈汝瑾字公周,號石友,常熟人,諸生,著《石友詩集》)
光緒十八年 壬辰 西元1892年
蒲作英六十一歲。
春三月,仿東坡法畫墨竹,題雲:風聲雨聲琅玕聲,夜來恰得秋滿庭。君家不可不看此,一節一節高青青。
四月,為節庵畫竹屏,題曰:南國新綠(仿梅花道人法),勁節高風,壬辰四月蒲華。
夏日,為秀水沈星榆(芝疇)作《載書圖》。
按:此冊還有吳秋農繪圖,韓鴻序題專,胡鑺、沈景修題詞。
長夏,小住半日閑齋略擬六如大意為子廉鑒家畫深柳讀書堂團扇。
為達?書聯,句雲:修竹座中兀佳士,閬苑花前是醉鄉。
秋,十月。為蘭生作四條屏擬梅道人句雲:涼陰過研池,葉葉秋可數,京華客夢醒,一片江南雨。
仿東坡居士風竹圖本,題雲:記得山齋秋夜聽,滿庭瑟瑟弄寒聲。
冬日,作《雪滿山中高土臥》。
光緒十九年 癸巳 西元1893年
蒲作英六十二歲。
客滬上。癸巳上巳繪《碧山青松圖》,題雲:砥行碧山石,結交青松枝。上巳後一日複為蘅珊題詩一首。曰:“種松已作龍鱗老,胸有千秋且著書。未必山中忘歲月,春花秋實意如何?”
夏,仿梅道人作《竹溪清話圖》,並題雲:“山路蒼茫風日晴,相逢溪上話幽情,地多水竹琴宜鼓,水氣空明竹氣清。”
傳世蒲畫竹刻,題“數點梅花天地心”。款:蘭泉仁兄同客滬上囑寫,癸巳秋日,弟華。幼泉鐫。
秋,十月,蒲華自題山水詩曰:“雲水光中堪洗眼,煙霞窟裡可娛情。何思何慮即存道,一片蒼茫趣自生。”句雲:“山與蒼松分秀色,人將白鶴共流年。”
光緒二十年 甲午 西元1894年
蒲作英六十三歲。
四月為王玖伯作《九峰讀書圖》時於台州。畫卷上有王玖伯題詩並跋。錄於後。十年結伴此潭涯,水色山光貽眼青。今日重來尋舊夢,故人零落似辰星。少年同學萃群英,叔度汪汪更有名(謂黃谷成),太息斯人成宿 ,頓教吾道失干城。柔橋居士擅多聞,祭酒當年有此君。今向草天亭外過,再難奇字問揚雲。幾輩飛騰出草廬,木天花縣水分居。自知於世終無補,只向空山老著書。台學淵源本洛閩,海濱鄒魯記傳薪。鄉邦先正風流在,欲為南湖作替人。光緒癸未、甲申、乙酉數歲,余與黃谷成(方慶)、江伯震(青)、陳穀軒(瑞疇)、喻志詒(長霖)、孫谷(展詗)、郟仲雅(頌平)讀書九蜂,極一時友朋之盛。後數歲,諸人分散,余感念舊游,倩蒲
君為繪此圖。甲午余在此講席,尋迻講各處,不復續舊遊。今歲重館此,風景依然,而友朋非故,欲尋十年前之樂,已不可得矣!不勝黃公酒爐之感,因題五絕句。庚子春暮默庵居士記。
按:蒲華浪跡江湖,風塵僕僕,往返于滬、杭、甬、秀州、台州之間,並非居台三十年。
冬, 卜居上海老城北登瀛裡(今漢口路西藏路之間), 自榜“不染廬”,居室曰:“九琴十研樓”。蒲華在上海與吳昌碩、吳秋農、何熙伯、徐星洲、哈少孚交最密。
冬日,為靜如繪《小瓶花齋秋景》,用嚴氏滄浪書屋邱壑大意。
光緒二十一年 乙未西元1895年
蒲作英六十四歲。
自書春聯雲:“老驥伏櫪,洋鬼比鄰。”
春日作老圃秋容圖軸。
硯銘:掘土二十尺,得瓦二千年。自陝至浙七千里,瓦當取以為研田。長生無極秦文字,令名不朽誰其然?作英銘,遠亭刻。
是年,山陰任頤(伯年)卒于滬,終年五十六歲。吳昌碩、蒲華諸畫友料理喪事。
任頤,字伯年,山陰人。真率不修邊幅。畫人物、花卉仿北宋人法,純以焦墨鉤骨,賦色穠厚,頗近老蓮。後得八大山人畫冊,更悟用筆之法,雖極細之畫必懸腕中鋒。自言“作畫如頤差足當一寫字”。間作山水,沉思獨往,忽然有得,疾起捉筆,淋漓揮灑,氣象萬千。書法亦參畫意,奇驚異常,寓滬久,鬻畫以終。
光緒二十二年 丙申 西元1896年
蒲作英六十五歲。
春,三月,畫竹仿梅道人法。題詩雲:碧筿挺奇節,空霏散冷露。十年青山遊,得此幽貞趣。
丙申嘉平為雲橋繪墨竹南園晴翠。
光緒二十三年 丁酉 西元1897年
蒲作英六十六歲。
秋,八月,摹蔣南沙相國粉本。題:瑤池桃熟歲三千。《蟠桃圖》大堂,現藏嘉興市博物館。
冬,繪水仙、梅石、靈芝圖。自題:采芝人似玉,仙侶共徜徉。梅為潤春色,紅添縞袂妝。
光緒二十四年 戊戌 西元1898年
蒲作英六十七歲。
春三月既望,自題山水詩雲:溪山無盡住煙蘿,茂樹虛堂適嘯歌。懷素草書摩詰畫,賞心樂事得年多。
戊戌一陽月,為蓉舟五兄書聯:“桃花水記漁人?,桂樹香留隱士山。”
光緒二十五年 己亥 西元1899年
蒲作英六十八歲。
寓上海。長夏,寫陸游詩意“平遠山如蘊藉人”冊頁。
己亥新秋寫海天旭日圖並綴二十字以志遐思。句雲:旭輪照天下,卻自海中生。不數扶桑國,蓬萊動遠情。
八月,為衡珊繪團扇,題雲:古木涵山色,平沙落水痕。夕陽飛鳥下,點點映孤村。
八月,寫贈柳塘“石門曾有頌,福地自多書。”
光緒二十六年 庚子 西元1900年
蒲作英六十九歲。
庚子瑞陽節日畫《瑞陽圖》,新秋書楹聯:渚香細浥蓮須雨,野色輕團竹尾煙。
仲秋畫菊,題句雲:益壽花開何太豔,秋光大好傲風霜。畫花卉四條屏:春,牡丹,胥山野史擬唐人詩意。庭前芍藥妖無極,池上芙蓉靜少情。惟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夏,白蓮,擬白陽山人大意,題句:高士有潔癖,美人無冶容,秋,菊,題(李方膺舊句)雲:莫道田家無意趣,也分秋色到柴門。西風昨夜園林過,扶起霜花扣竹根:冬梅,題句:心跡喜雙清。
閏八月,畫山水, 自題曰:雲去空山青,雲來空山白。白雲只在山,常伴山中客。
光緒二十七年 辛醜 西元1901年
蒲作英七十歲。
春,正月既望,畫墨竹,題詩雲:筍菜沿江二月新,家家廚?剝春筠。此身願劈千絲篾,織就湘簾護美人。
二月,為信齋書聯:英辭潤金石,高義薄雲天。應礪石屬繪《歲寒三友》中堂。
夏,為錫侯畫四條屏:春,柳暗花明又一村(陸游句),夏,大雨時行。辛醜夏夕雨甚寫此秋,興來每獨往,勝事空自知。冬,蒼茫獨立,題句雲,一片蒼茫裡,幽人獨立時。山中真意在,千古屬襟期。秋,書匾並跋。涵養草廬。味琴仁兄大人安詳舉止。涵養功深。因名其廬,以副砥行雲。辛醜秋中秀水蒲華識。
光緒二十八年 壬寅 西元1902年
蒲作英七十一歲。
春,繪山水冊?,題句有雲:看來塵世知音少,好向深山讀道書。陶山跋雲:余幼時就讀銘三先伯父塾中,竹英常過從。猶及見之。
麥秋,為幹卿作草書屏。內容是:柳子厚詩雲:“鶴鳴楚山靜”,又雲:“隱憂倦永夜”。東坡曰:“子厚此詩遠出靈運上。”僕為吳興有游飛英寺詩雲:微雨止還作,小窗幽更研。盆山不見日,草木自蒼然。非至吳越不知此景。陶靖節雲:“平疇交遠風,良苗亦懷新。”非古之耦耕植杖者不能道此語,非余之世農亦不能識此語之妙也。“兩邊山木合,終日子規啼。”此老杜雲安縣詩也,非親到其處,不知此詩之工。
八月, 為甸丞仁兄繪溪山真賞扇面,款:蒲華。
按:甸丞乃金蓉鏡太守,以名進士久官京曹,後出守湖南永順府。宣統元年辭官歸裡,居高士祠,從事著述,金老精於佛學,又善詩詞書畫,喜提攜後進。遺著《秀水志》手稿殘本,藏嘉興市圖書館。
光緒二十九年 癸卯 西元1903年
蒲作英七十二歲。
蒲華長吳昌碩十二歲。關係在師友之間。癸卯,昌碩自蘇遷滬,兩老交密。三月杪,作英訪缶廬,即席作擬梅道人詩意圖,我亦有亭深竹裡,也思歸去聽秋聲。
春三月為仁和王同柏作紫陽山居圖卷並記:“同柏先生仁兄以名進士銓主政,歸田後,曆主講紫陽書院多年。近時新政,改書院為學堂,即山長為總理。前此十二年中,造就人才者眾。今此二年中,堂奧美備,百廢懼興。而或采之志乘,或見之名人詩集中,得紫陽十二景。蓋會客之所。作湖船式曰:南宮,其池曰:‘青草池’。池濱有磐石,曰:‘垂釣磯’,磯各有房廊,曰‘簪花閣’,池岸有山路可登,曰:“尋詩徑”,循徑而東,有橫石淩空而平,曰‘石樑’,循徑而西,有石,則小峰參差列銳,曰:‘筆架峰’,再升則雙石峙,人從中行,曰:‘雙峽’。摩厓有前題語徑之所以謂尋詩耶!過峽,而峽側有泉,一泓清沏。泉上石勢旋邃,有竹枝覆於其端,曰:‘螺泉’,峽之西一石翹然,曰‘鸚鵡石’,岡曰‘梧桐’,亭曰‘巢翠’。迤邐至山之南樓曰:‘觀瀾’,則高迥而錢江在邇,更見越山無數矣! 自山而西下,有小池,池上奇石嶙峋,而石罅曰:‘別有洞天’,可知景有延攬不盡者。茲承屑為圖之,殊慚?率從事,尚希以多聞直諒論交必有以指正我也,幸甚,幸甚!光緒癸卯春三月,秀水蒲華畫並記。”
秋,九月畫冊頁,有清供、香雪海、佛手、拒霜清豔、綠天、牡丹、水仙(烏絲欄上十三行,仿趙子固法)、空谷幽香(仿文長)。
小春,子行拈聯語囑書:立志栽培心上地,閒居涵養性中天。
冬暮為繼宣書聯雲:恐修名之不立,欲寡過而未能。
光緒三十年 甲辰 西元1904年
蒲作英七十三歲。
夏五,倩吳昌碩刻名字印章。朱文“蒲華”,款是:作老命刻甲辰五月老缶。朱文“作英”,款:缶道人刻于吳門。
暮冬,寒夜秉燭,吳俊卿拈句屬蒲華、金冷香合作《倚篷人影出菰蘆圖》。
是年,吳俊(昌碩)、丁仁(輔之)、葉品三(葉舟)、吳隱(石潛)、王褆(福廠)聯名發起籌建西泠印社。(西泠印社於1913年正式成立)
光緒三十一年 乙巳 西元1905年
蒲作英七十四歲。
春,繪墨竹,題雲:不可居無竹,蕭蕭畫亦然。望中清氣足,欲傲小神仙。畫有坡仙法故言之,乙巳雨水節,胥山野史。
中秋,為豫園內園修竟志喜書寫楹聯,姚文柟撰句秀水蒲華書“且欣咫尺窺岩壑,便挹清暉就日雲。”
按:晚清海上書畫家楊伯潤、吳秋農、蒲作英、吳昌碩、任伯年、高邕之、楊東山、張子祥等,常聚會豫園得月樓。蒲華為重修豫園內園所書楹聯,現藏還雲樓。
光緒三十二年 丙午 西元1906年
蒲作英七十五歲。
夏,大暑節,集句王子安滕王閣序,蘇子瞻前赤壁賦書於芙蓉庵。句雲:撫淩雲而自惜、挾飛仙以遨遊。
秋,廉甫自律門來晤於滬上,偶過樓中,囑書楹帖,率爾應之。時丙午七月既望夜中試墨,秀水蒲華識於九琴十研樓。句雲:異香分畫省,清蔭列書寮。九秋既望繪梅花,題句是:老樹著花無醜枝。
自題花卉卉詩:籬下霜前偶得存,思教遲晚遜蘭蓀。也隨造化無多力,未受陽和一點恩。開處不空依玉砌,玩時還許回金樽。陶潛沒後誰知己,露滴幽叢見淚痕。(菊)白玉堂前一樹梅,今朝又見數花開。倪家門戶重重閉,春色因何入得來。(梅)早冬何處擬豐神,疏柳芙蓉冷雋真。水上鴛鴦新睡足,語來風景勝穠香。(芙蓉)
光緒三十三年 丁未 西元1907年
蒲作英七十六歲。
寓海上。
春二月,以行草書屏。婁水王奉常家藏趙吳興詩帖,致佳。茲從高仲舉見之,把玩移日,閒適漫臨。素不為吳興書。略得形模耳。鍾紹京書遁甲神經,有宣和、政和小印,徽宗標識,雲林家藏,有跋。筆法精妙,回腕藏鋒,得子敬神髓。
夏,伏日,蒲華跋雲:學大草書,防閣帖而寢饋旭、素,則必有所得。然素師帖多,如聖母帖、自敘帖、小字千文、大字千文、草心經、秋興八首,毋慮十餘種,而張長史帖極少,閣帖中略略有之。此率意帖,亦世所罕見,字則數行,可知草聖之為草聖也耶!觀摩者須作舉頭天外之想,撲去俗塵三鬥。
1984年,王蘧常謂:蒲華書有張長史率意帖跋,可知其於旭、素探討之深。
夏,作山水畫自題:高泉瀉石玉淙淙,古樹盤旋似老龍。人為浮名閑不得,吾從此地樂有蹤。
冬日,畫荷花。題為:玉豔香清(仿八大山人)
光緒三十四年 戊申 西元1908年
蒲作英七十七歲。
寓滬。漁仲棣台囑題《樂志山居書畫印》,即日占三絕句雲:“金石千秋癖是真,奏刀片石選超倫。可知不薄今人處,取法猶然愛古人。”“許多古意印花新,鐵著菁華筆有神。試問名流推幾輩,漢秦文字日相親。“陰陽?釀太和春,肥瘦鋒釯辟俗塵。憑仗君家珍玉石,能為刻劃盡稱臣。”
伏日,滬上水蜜桃熟,因憶仙書蟠桃之說,寫此以寄遐思。題雲:瑤池桃熟歲三千。
夏日,為東初囑錄舊作《過唐家灣山寨》。
是年,張鳴珂(字公束,號玉珊)卒,年八十歲。(西元1829至1908年)著有《寒松閣譚藝瑣錄》、《寒松閣集》。
秋,繪《竹石圖》(六尺中堂)贈崇德新安義園,題曰:“寄語庵前抱節君,與君到處合相親,寫真誰是文夫子?我亦真堂作配人。”款雲:新安義園主人鑒,戊申秋中蒲華。
宣統元年 己酉 西元1909年
蒲作英七十八歲。
春三月,蒲華為明鑒簽家屬題仇文山制《瑤台春詠圖》四絕句:“瑤台豈不得春多,花木叢香聚綺羅。拾級登臨高百尺,無涯韶景遠如何?”“群仰瑤油阿母情,濟跑環佩振清聲。曳雲北際憑虛處,仙骨珊珊眼界明。”“控鶴驂鸞不駕雲,神仙芳躅世間聞。西池曾是修清福,熟到蟠桃食許分。”“女子成仙亦大難,掄才應是仗臺端。金丹一換無凡骨,玉宇瓊樓不解寒。
季夏,畫梅花,題:珊瑚玉樹交枝柯。
八月,繪大米雲山。
己酉年上海豫園書畫善會成立。楊伯潤任會長。當時蒲作英、吳昌碩、楊伯潤、高邕、楊逸等各捐
書畫義賣以賑災。
按:楊伯潤,字佩甫,別號南湖,又號茶禪。嘉興人,咸豐之季,避亂寓滬,鬻畫瞻養老母。其畫,初尚濃厚。中年後造詣精深,漸歸平淡,雅秀之氣為諸家所莫及。書近顏米,秀骨天成。工詩,有《南湖草堂集》八卷,《語石齋畫識》二卷。歿年七十五歲。
宣統二年 庚戌 西元1910年
蒲作英七十九歲。
春,古花朝繪墨竹,題雲:涼陰過研池,葉葉秋可數。東華客夢醒,一片江南雨。
春中畫白荷花。句雲:高士有潔癖,美人無冶容。
竹醉日為何熙伯書聯。句曰:琴書娛靜境,花木記年華。
宣統三年 辛亥 西元1911年
蒲作英八十歲。
春日,蒲華畫《閉戶著書圖》以贈譜山鑒家。題句雲:閉戶著書多歲月,種松皆作老龍鱗。
夏日,傍晚醉歸寓所登瀛裡之九琴十研樓。寢睡不起,人們去看他,才知義齒落入喉管,氣塞而逝。蒲華無子,一女在鄉。吳昌碩、何熙伯等,經紀其喪。嗣後由族侄蒲阿四扶櫬歸葬嘉興西麗橋西堍。海虞沈汝瑾撰蒲君墓誌銘,安吉吳俊卿書並篆額,虞山趙石鐫刻。待墓誌銘刻成,由徐星洲護送至禾,因墓已封。劉山農等鄉人定議,將銘石嵌藏南湖鑒亭之內壁,以資憑弔。
南園壁聯雜詠《一拂居士詩集•片羽集》:
蒲竹英華
四海論交懷寶劍
一生低首拜梅花
未妨長作太平民醉後抽毫愛潑筠
蕭索風煙情領得是名士亦是詩人
莊一拂題
1923年,癸亥春。柳溪周斌(芷畦)於凝溪(今嘉善縣天凝鎮)得蒲華《芙蓉庵燹餘草》遺稿。
1926年,丙寅,吳昌碩作序,丁輔之印行蒲作英《芙蓉庵燹餘草》線裝本,由上海聚珍仿宋印書局校刊精印。
1936年,丙子。《蒲作英用印集存》馬公愚署簽,王福廠題扉頁,宣和印社出版。
1980年,庚申春節,嘉興博物館舉辦“蒲作英書畫展覽”。
1982年,壬午八月,曾宓、蔡耕、富華撰文評介蒲作英與畫竹。(《美術叢刊》十九期)
1983年,癸亥春節,台州地區文物管理委員會在台州舉辦晚清名家蒲華書畫展。
1984年,甲子春節,嘉興博物館展出蒲華在台州書畫展。
1984年十月至1986年甲子至丙寅,《蒲華》畫冊問世。王蘧常、邵洛羊、曾宓、蔣文韻著專文介紹,浙江人民美術出版。1987年丁卯,《蒲華年譜》嘉興錢築人(同春)編,王蘧常署端。
作品選摘
詩作
《悼亡》
履霜凜九月,香草奄忽摧。美人自千古,魂夢飛不來。
白頭有吟詠,唱歎增徘徊。稟此抱柱信,多君解憐才。
十年結知己,貧賤良可哀。空羨蓉菊好,桃李容華衰。
藥物冷爐火,畫奩封塵埃。遺墨淨冰雪,生綃馥寒梅。
玉骨豈速朽,陰雨淒蒿萊。遐棄悲秋客,亦複忘形骸。
良緣何其短,為問孽鏡臺。桃花一萬樹,仙袂颺天臺。
魂兮返斗室,西風吹酒杯。
《題牡丹圖》
稱到花王迥不群,引瞻矞采照春雯。移來仙種三霄露,飛落塵區五色雲。
珠箔銀屏金曳縷,綺筵寶帳酒初醒。何須富貴煙霞視,試看晴窗錦繡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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