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別讓我走》(商周,2006)是布克獎、惠特布萊德獎、契爾特納姆文學獎得主、《長日將盡》作者──石黑一雄,睽違五年最新力作!它描寫一群複製人,生長在海爾森學校之中,當他們漸漸長大之後,才發覺周圍的世界原來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騙局,而他們的未來沒有任何的可能,注定要成為一個器官的捐贈者,默默步上死亡一途……。石黑一雄透過不疾不徐的筆法,縝密的寫實技巧,情節絲絲入扣,布置緊密,不但充滿了懸疑和推理的魅力,更被讚譽是他寫作迄今以來,最為真摯動人的一部作品。是一部巧妙融合了推理、懸疑、科幻與愛情元素的傑作。
原來是部描寫一群複製人的科幻小說,那我不讀。
別對科幻小說有偏見,依你前書評<科幻?魔幻?神怪?>所言,科幻奇幻小說也並非全是著重科技和魔幻內容的描述之硬科幻,像三大科幻經典,赫胥黎的《美麗新世界》、歐威爾的《一九八四》和《華氏451度》都是社會科幻,而且是具有深度的軟科幻。
二位別爭,有興趣者可點下列相關書評來看:
http://mypaper.pchome.com.tw/news/souj/3/1281755997/20060102073030/http://mypaper.pchome.com.tw/news/souj/3/1281755998/20060103072108/http://mypaper.pchome.com.tw/news/souj/3/1281756000/20060105073523/http://mypaper.pchome.com.tw/news/souj/3/1281755904/20050917191710/重要的是「石黑一雄不是科幻小說家,他寫出《別讓我走》,與其說是在探討複製人問題,不如說他更大的意圖,他更大的意圖,仍在探索生命的意義。」(蔡詩萍<推薦序>)
難怪書中沒有隻字片語在描述複製人和器官捐贈移植的生技,不錯!是本反科幻奇幻小說的佳作!
不只!依郝譽翔的下文<導讀>,石黑還是位不靠販賣自己身份出名的作家:
一九五四年,石黑一雄出生於日本的長崎——這是一個多麼具有象徵意義的地點啊,自從近代以來,長崎就是一個因為海上貿易發達,而激盪出多元文化的無國界的地方。一九六O年,石黑一雄移民英國,他在那兒成長,接受教育。雖然擁有日本和英國雙重的文化背景,但他卻是極為少數的、不專以移民或是國族認同做為小說題材的亞裔作家之一。即使評論家們總是想方設法,試圖從他的小說中找尋出日本文化的神髓,或是耙梳出後殖民理論的蛛絲馬跡,但事實上,石黑一雄本人卻從來不刻意去操作亞裔的族群認同,而更以身為一個國際主義的作家來自許。
對石黑一雄而言,小說乃是一個國際化的文學載體,而在一個日益全球化的現代世界中,要如何才能突破地域的疆界,寫出一本對於生活在任何一個文化背景之下的人們,都能夠產生意義的小說,才是他一向念茲在茲的目標。也因此,石黑一雄和並稱為「英國文壇移民三雄」的魯西迪、奈波爾,便顯得大不相同了。不管是魯西迪,還是奈波爾,總喜歡在小說中借用大量的印度文學、宗教、歷史等元素,或置入殖民的政治批判,但石黑一雄的作品卻不然,從他獲得布克獎、描寫英國貴族官邸管家的《長日將盡》、以移居英國的日本寡婦為主角的《群山淡景》,到描寫二十世紀初期上海的《我輩孤雛》,到這本以複製人為題材的《別讓我走》,他的每 一本小說幾乎都在開創一個新的格局,橫跨了歐洲的貴族文化、現代中國、日本,乃至於一九九O年代晚期的英國生物科技實驗,而屢屢給讀者帶來耳目一新的驚喜。
不過……石黑一雄其實用相當含蓄、幽微的筆法,在小說中埋藏了一條共同的主旋律,那便是:帝國、階級、回憶,以及童真的永遠失去。
回憶,是石黑一雄最偏愛採用的敘事方式,《別讓我走》也不例外。在小說的一開頭,便透過複製人凱西的回憶,緩緩揭開了她住在海爾森學校的童年歲月,那是 一個已然失落、不可再得見的世界,唯有留存在凱西的回憶之中。由於回憶,《別讓我走》便能不滯留在寫實的表面,而散發出一股如夢似幻、虛實難辨的迷離美感來。而透過這一趟追溯記憶的旅程,凱西不但是在重新確認自我,認識他人,經歷啟蒙,同時也在縫合起生命中不經意散落的片刻。而當回憶之時,已然啟蒙的敘事者,用一雙清明之眼,再度回顧當年的懵懂、愚昧和無知,才終於領悟到青春已然失落,純真已然玷污,而傷痛已然銘刻在身體的深處,無可消除,而自己卻只能無能為力的站在一旁,目睹靈魂和身體的敗壞,無可言喻的悲哀,遂從此油然而生。
正如書名所暗示的《別讓我走》——一個在「別讓我走」這首歌曲中獨舞的小女孩,緊緊閉上雙眼,彷彿雙手永抱著過去那個友善的世界,一個她內心明白已經不再存在的世界,而她還是緊抓不放,懇求那個世界不要放開她的手,但事實上,純真的童年卻在不斷的萎縮、消失,而樂園已逝。
於是在《別讓我走》中,石黑一雄看似開闢了一個截然不同的新題材:生物科技,但其實也是他過去所一向反覆書寫、反省的主題——帝國和階級的延伸。石黑一雄曾在《長日將盡》中,借管家史蒂文之口說:「對你我這樣的人而言,殘酷的現實是我們別無選擇,只能將我們的命運交給那些身處世界之軸心、雇用我們的偉大紳士。」而這不也正是《別讓我走》中凱西、湯米和露絲這些複製人的命運嗎?而在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人的生活,不也正是被一小群人所無情的主宰,以及實驗之中嗎?透過複製人的故事,石黑一雄是卻在對於現代文明,以及主宰文明發展的一小批傲慢當權者,提出了最為深沈的批判。
在石黑一雄的小說世界中,人一生下來,便注定要被孤伶伶的拋擲到這個世界上,被龐大的社會機器所控制,情感被壓抑了,於是就連性、愛與夢想,這些人類最為美好的本能,也都被剝奪的一乾二淨。甚至就連文學、藝術的創作,都有可能被權力所污染,而不是出自於靈魂深處最真實的吶喊。在這個缺陷重重、必定要邁向毀壞的世界,無疑是令人悲觀的,然而,石黑一雄卻肯定了愛的力量,將會使人類的罪惡和軟弱,都獲得救贖懺悔,而悲哀也因此昇華。在《別讓我走》的末了,凱西與湯米終於重拾愛的勇氣,即使它的到來,為時已晚,但它不是一時的肉體激情,它是靈魂上永恆的平和與寧靜,也是任何人都不能帶走的回憶。
郝導讀未免替小說套上販賣愛情萬歲的偶像劇式尾巴了,另外就下段所引的小說的文字魅力特色而言,石黑一雄的文字也極具,靠外物描述,來凸顯(日本)人內心的細膩情感和(英國)人內在的拘謹戲謔(參見前評《瞧這些英國佬》):
http://mypaper.pchome.com.tw/news/souj/3/1291889800/20070731054643/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說不定我有些地方記錯了……那是一個陽光燦爛的早晨,我們一大群人從中央樓梯上樓接受檢查,卻正好遇到另一批剛做完檢查的人下樓。樓梯間人聲鼎沸,我頭低低地上樓,緊緊跟著前一個人的腳步,忽然聽見一聲:「凱西!」
原來湯米正在下樓的人群當中,他在樓梯間停住,臉上帶著開心、率真的微笑,看了就教人火冒三丈。因為這種表情是我們年紀更小時,也許,早個兩、三年,當我們在路上遇見喜歡的人,才可能會露出的表情,可是當時我們已經十三歲了,而且還是一個男孩在公開場合遇到一個女孩。我真想對他說:「湯米,你怎麼還那麼幼稚?」但是這些話沒說出口,取而代之的是:「湯米,你擋住大家的路了,害得我也是。」
湯米看看上方,果真樓上的人全停下了腳步,他緊張了一下,趕緊擠到我身邊的牆壁,讓其他人至少能夠勉強上下樓。
然後他對我說:「凱西,我找妳好久了,我想向妳道歉,我是說,我真的非常非常抱歉。那天我真的不是有意要打妳。我從來不會打女生,就算要打,也絕對不會打妳。真的很不好意思。」
「沒關係啦,那是個意外,就這樣。」我對他點了點頭,示意離開,而湯米開朗地說:「那件衣服已經沒問題了,洗得乾乾淨淨。」
「不錯啊!」
「妳不會痛吧?當我打到妳的時候。」
「當然會啊!可能已經頭骨碎裂、腦震盪什麼的,搞不好連烏鴉臉都會發現喔,如果我上得去的話。」
「凱西,說真的啦,妳不會生氣吧?我真的很抱歉,真的。」
這時,我才終於對他笑了一笑,不帶諷刺地說:「你聽好,湯米,那件事是個意外,而且我也全忘了,完全沒有記在心上。」
他還是不太放心,但是這時有幾個年紀較長的學生在背後推他,催促他往前。他朝我輕輕一笑,拍拍我的肩膀,像對小男生一樣,才又擠回人潮當中。當我開始上樓時,還聽見他從樓下大喊:「凱西再見!」
我老覺得這件事讓我有些難為情,幸虧沒有引來他人的嘲笑或閒話;老實說,要不是那次在樓梯間相遇,接下來幾個星期,我大概就不會對湯米的問題那麼有興趣了。湯米的狀況我自己親眼見過幾次,不過大多都是從別人那裡聽來的,每當我聽人說起湯米的事,我一定追問到底,直到我大概得到一個較為完整的描述為止。湯米經常對人發脾氣,譬如他曾經在十四號教室抬起兩張書桌,將裡面的物品全倒在地上,班上其他同學全部逃往平台,同時堵住大門,以免他出來。還有一次,…(引自第二章,還有更多不及引)
奇蹟,別讓我走!2007-01-14
經過了忙碌的工作與流行感冒的折磨,今天好不容易把石黑一雄的【別讓我走】給看完!
不要描述故事,因為其實還滿想推薦大家看的,故事大綱說起來其實挺可怕的,可以拍成科幻片,而也似乎已經拍成了科幻片,2005年的《絕地再生》THE ISLAND講的幾乎是同一個Concept:複製人再類似烏托幫的地區裡成長,其實他們存在的目的是為了給他們的本尊做器官移植。只是【別讓我走】裡的關係比較複雜,因為這些人雖然經歷跟一般正常人一樣的成長過程,但是他們隱隱約約了解自己是誰、存在的目的是什麼,也因此多了很多思考的空間。
我還是說出了大綱,看來不碰地雷是很難說出我的想法的,想看書又不想先知道內容的人就別看了吧! (其實知道了也沒啥關係就是了)
其實這本書前9/10都是再講這群複製人年輕時生活的點點滴滴,主要三個主角之間的關係,作者太會描述,看的時候其實很難想像他們其實是被複製出來的,這應該也是作者的用意,要讓我們知道生命即使被複製,也是一個真實的生命,最後即使他們接受自己的命運,你也很難接受竟然必須殘殺一條生命去維繫另一條生命的道理,最後主角的眼淚也完全可以理解的。
我要說的主題不是這個。片中有兩個謎樣的女人,到故事最後才得到解答:兩個為了證明複製人也是生命,為他們搏鬥、建立生存空間的人,最後竟也敵不過社會扭曲的價值觀及人性的懦弱,他們為複製人所建立的烏托幫終於潰堤,最後這兩個女人,一個憤世嫉俗,表面上認為這群複製人永遠只生活在他們的小圈子裡,看不清楚外面的壓力,只會對他們提出請求,要他們實現願望,卻無法看見她們對他們所付出的努力,外表如此,內心卻十分關愛他們,稱他們為「孩子」,有如自己的孩子;另一個女人,到生命的盡頭,還是認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直得的,即是最後計畫失敗,複製人得要重新面對文明人的現實與殘酷,但是當她看到她所教育出的複製人們是深信藝術的存在、喜愛人性的光明面、了解愛的價值時,她知道她所堅持的一切雖然無法成功,但是都是正確的!這兩個女人所承受的掙扎與壓力,並不輸給複製人本身承受必須捐贈器官的命運殘酷。
很奇怪,我想到了《奇蹟的夏天》裡的那群孩子!
有時候我想自己是否太誇張,明明影片拍攝完畢上映都已經將近四個月了,我還是無法放下他們!當聽到他們的消息,還是不免關心,甚至難過。我之前也學過紀錄片製作,自己也拍攝了一部畢業作品,再拿起攝影機拍攝的那一剎那,我才發現原來拿著攝影機的人才是最殘酷的,因為他必須拍下每個畫面,那是人的隱私、人的生活,說真的要如何拿著攝影機紀錄,卻不涉入?這對我而言太難了!我無法看著這事情發生,卻無法現場有所反映!我無法把紀錄下來的東西拿給別人看,卻無法永遠關心我所拍攝的人。所以那部我所拍攝的影片,很多人說拍的不錯,我卻深深了解問題所在,與影像中的人物比起來,我寧可相信與我相處、談天、真實存在的那些人,這支帶子即使有受到讚美,甚至被法國的母校老師作為文化研究的教材,卻仍然被我束之高閣,應該永遠不見天日!
為什麼我想到那群奇蹟的孩子?我第一次看到他們,跟大部分的人一樣,是從影片中。影片中他們的樣貌開朗、認真,我們看了影片,好像他們就是自己的朋友,自己很了解他們,但是在見到他們本尊的時候,我才赫然發現,他們每個人其實都是單一的生命個體,真實的力量是很強烈的,我永遠記得那次在花蓮首映時看到他們的感覺,我忘了我是在心中呼喊,還是有對身旁的導演小聲說:「天啊!這些就是本尊了!他們就是本人了嗎?」還是有那種難以置信的感覺,他們不是銀光幕上投射出的光分子,他們有自己的思想、煩惱、痛苦、哀傷、喜樂,你看著他們,好像認識他們,卻很難接近他們,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們不認識我,我跟所有其他路上的人一樣,是陌生人,即使有人跟他們說:「同學們,這是電影公司的姊姊喔!」這個姊姊也是陌生人,即使自己好像已經為他們的存在奮鬥了一段時間,他們也沒有任何的機會可以知道。(話說回來,那個「存在」不過是影像上的存在!) 而且,就算你想要努力了解他們、接近他們,也沒有任何的機會,沒有人能夠因為一兩次見面就成故知的,所以他們在我們面前,要嘛靦腆、要嘛冷漠、要嘛恐懼,這些反映在當時甚至現在的我們眼中看來,像是一大盆冷水澆在我們頭上:「反正我們努力了再久,他們也不會知道我們的存在吧!」不只一次,我跟其他同事曾經這樣說過。
看到【別讓我走】,我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書中的艾蜜莉小姐與夫人,所有的耕耘都是默默的付出,對他們而言,我們的存在其實只是名字,跟本尊比較疏離的人,反應就比較像夫人(「他們永遠不會知道我們所付出的努力!」),根本尊比較有相處的人 (如導演們),就比較像艾蜜莉小姐。
寫到這邊,突然有點悲從中來,我想這也必須要有經驗的累積,才能夠學會去接受處理這種類似的狀況。下週我們要去花蓮了,心理面的感覺很複雜,一方面希望自己能夠像觀眾和銀幕裡主角之間的關係一樣親近,另一方面卻深深了解,當天到了現場,我們之間永遠有很大的隔閡,最近的接觸,不過是把帶來的DVD交給他們,而他們的反應也頂多是一句謝謝,或甚至不好意思說出,也許這種反應會讓到時候的我十分不滿,但又能如何呢?試想自己16歲的時候,能夠有多開朗?
這種感覺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夠消失?也許下一趟花蓮行之後就可以了結,也許還要幾個月吧!
別讓我走 書評-生命的意義在哪裡
當我闔上書的那一瞬間,突然我有很多話想說,卻也發現我一句話都講不出來,從來沒有看過這樣一本書,可以把這麼濃鬱的情緒、驚人的澎湃心情用如此清淡、緩慢的文字表達出來,無疑地,本書的節奏相當緩慢,慢到有如黑洞把閱讀的百感吸納進去,然後讓讀者久久無法釋懷,我對於作者能夠用十分瑣碎的緩慢情節,而且可以慢慢地一步步藉由讀者的不耐去操弄他的企圖的創作能量,而感到十分佩服。
本書情節是一群「複製人」,他們生存的目的就是為了可以不斷地捐贈身體上的器官給正常的人類,但別以為本書會大灑狗血似的鋪排情節,或宛如科學怪人般地荒誕起伏,沒有,石黑一雄平鋪直敘地從幾個主角的校園生活說起,用細微的校園瑣事與看似強說愁的少年心事細節,緩緩地訴說著這群有血有肉的複製人的靈魂,其空虛、認命與毫無希望的悲微人生。
說坦白的,除非是耐得下性子且有點文學閱讀底子的讀者,否則是無法撐過這本書前半段的沉悶鋪陳期,到了這本書的後面三分之一之後,作者才把創作的格局略為放大,直到最後的篇章才一口氣讓讀者的情感宣洩出來,命定的殘酷、世界的無助、對愛與性的卑微渴望….都是這些複製人的宿命,他們只能在不會有結果的愛情中,在藝術的創作上吶喊著…別讓我走。
別讓我走,他們沒有追求生命價值的權利,別讓我走,他們沒有創造生命的能力,別讓我走,他們連夢都沒有辦法作下去,讀到最後,我都好想跳進故事中對他們大喊:「你們為什麼不逃亡?」問題是,逃到哪裡?為何逃亡?為誰逃亡?
本書探討的是生命的意義與價值,探討的是人的靈魂之所在,人的生命倒底可不可以被限定存活的目的,人的價值到底是在於「自由的靈魂」,還是命定的奉獻。
作者石黑一雄是位日裔英國人,本書獲得英國布克獎的殊榮,值得一提的是,石黑一雄是以英文作為創作文字,且毫無一絲日本風格,本書完全是一本融入英國氛圍的作品,這在全球文檀上十分罕見。
也許我可以用「喝白開水卻得到麻辣鍋的嗆鼻」來形容本書的閱讀過程與心得,如果你像我有耐心再看第二遍的話,這本書將會帶給你無比的心靈震盪,當然,如果你的閱讀耐心與時間不太充足的話,就暫且先別進入石黑一雄的世界。
最後,本書改編的同名電影「Never let me go」即將於2010年8-9月在歐美上映,至於台灣會不會引進那就難講了,畢竟,這種高文學性題材,以及石黑一雄在台灣並不具有高知名度。
別讓我走
1. 石黑一雄
九零年代的英美作家多半分享了一個共通的特色:文字密度高,敘述細緻描摹詳實。然而這些文字卻能在真正的大師手中營造出一種彷彿覆蓋了夢幻薄紗的觸感,為真實的世界打上蘋果光。然而,龐大紮實的文字只是為了隱藏在劇情背後的真實主題鋪路。
石黑一雄與之前提及的Ian McEwan便是此種文類的佼佼者。二者的文字都具有強烈理智與冷硬感,優雅、略帶批判而近乎沒有情緒性字句,頗具後現代作家的風範。
然而就石黑一雄來說,那份優雅與理性怕是當代近乎無人能及了。他的批判少,隨著文字流瀉的情感較Ian McEwan為含蓄,較少衝突與大轉折──即便是在劇情中的重大事件,那份情感的衝擊也似乎就要被理性的文字蓋過。例如在其另一篇作品「長日將盡」(The Remains of The Day)中主角在處裡重大交際場合時忽逢喪父惡耗,在執業的尊嚴與親情的煎熬下完成工作。文中那近乎以第三人稱情感來描述的第一人稱經歷想必會讓初次閱讀的人感到錯愕。然而,也就是這種「卻道天涼好個秋」的敘述能讓人玩味再三。
第一人稱、過去的光景與沉穩內斂的文字,這是作者最主要的三個寫作特色。而情感的表現上卻則充滿了「遺憾」。「落日將近」中錯過的愛、「我輩孤雛」裡失落的童年、「別讓我走」中注定沒有未來的人及其對未來的渴望,「遺憾」這個主旨幾乎貫串了石黑一雄作品的全部,隨著文字,伴著美妙風景,慢慢地滲入讀者心中。
石黑一雄是日裔英國人,1954年生。他是貨真價實的異類,不論是在日本移民中或是在文學界都如此。不凸顯日本文化、不處理移民議題,單刀直入地用西方人的文字寫西方事,用數不盡的描摩烘托一段段不完美的人生。
2. 複製人
自1997年的桃莉羊起,「複製人」的可能性已被一再地探討、爭論。各國相關的規定法令一改再改,宗教團與道德團體和科學家們展開無休止的辯論角力。即便這個引起軒然大波的源頭桃莉羊已於2003年過世,年齡不及真正綿羊的一半。複製技術,這個牽涉多層面的新希望與新爭端,依然吵得火熱。
對於一些相關的爭議與細節,在此就不做詳述,因為可以做爭論的部份過多,在這裡,我們單就人性本質的觀點去看待這件事即可。
當一個新的理論、新的科技被發展出來時,該物能否存續的關鍵,就是對人類全體有沒有益處。或許這對於機械等無生命的東西感覺沒有如此明顯,但當牽扯生命時,情況就有所差異了。「生物多樣性」這個在90年帶之後被廣泛討論的議題想必大家都耳熟能詳,但關於維持生物多樣性的重要原因,則在於「保存珍貴的遺傳因子以幫助人類的永續發展」。
這並沒有什麼不妥,畢竟生命的延續的重要性遠遠超乎於其他形而上的價值,即便一些同學在唸到高中生物課本上的這句話時難免有些失落,我們還是不能否認,當道德價值與生存利益衝突時,所謂的選擇其實已經脫離了一個可以參考的標準,簡單來說就是沒有對與錯。
人造人的議題即是一個更直接,衝擊更大的例子。支持複製技術的人多半都相信延續這項發展足以讓人類的幸福邁進一大步。若複製技術得以施行,需要器官捐贈的患者再也不需煩憂,醫學實驗的進展也可加快,很多疾病可以獲得解決,延長人類的壽命或品質亦非難事。這麼大的利益,這麼好的遠景,何以不為?
此時,將目光著眼於道德價值的人便這麼問:「請問複製出來的人該怎對待?」
雖然對整體人類有益,但偏偏這是一項關於「人」的技術。或許我自認為萬物之靈,在處理其他生物的部份上可以不需多所顧忌,但是這次情況一點都不單純。
石黑一雄也看到了這個狀況,於是用他自己對於社會的觀察與體悟,寫下了「別讓我走」。
讓我們來看看一個文史哲出身的人是如何來看待這項劃時代的新發展。
3. 劇情大綱
那天我看到妳跳舞,我看到的是另一個故事。我看到新的世界很快就要來臨,更加地科學化,更加地有效率,是的。針對舊有的疾病將會有更多的治療方法,這是好的,但同時這也是個嚴厲的世界。我看到小女孩緊緊閉上雙眼,雙手擁抱著過去那有上的世界,一個她內心明白已經不存在的地方,而他還是緊抓不放,懇求那個世界別放開她的手……
這是小說《別讓我走》的意象,當然,這只是其中一個意象,《別讓我走》是書名,也是女主角凱西珍藏的錄音帶──這捲錄音帶曾經消失,卻又在一家位於傳說中「所有遺失物集中地」的諾維克(這是一個校園傳說,我們都曾經擁有過)二手書店裡買到,最後一個意象則是凱西自己的詮釋:不易生育的母親在獲得了新生命後的喜悅──這對於天生不能生育的凱西及眾主角而言或許格外地諷刺。凱西幸運地找到了她的錄音帶,身旁的一切卻漸漸地失去:凱西的好朋友露絲、情侶湯米、幼時的寄宿學校海爾森,教導他們一切的監護人、無數在被鼓勵之下生出的藝術創作,以及有關「夫人」與「藝廊」的神話。最後失去的,則是感受美好生命的希望。
在小說裡,主角及海爾森寄宿學校的同學們都是複製人。而對於正常世界的人來說,複製人的存在約莫等於器官儲藏室。在這裡就讀的學生們,長大以後只能作為其他複製人的看護,等到時機來臨,看護也會開始將身上的器官一個個捐出去,直到自己撐不下去為止。
然而就一個器官儲藏器而言,海爾森的學生們算是幸福的一群。他們過著富足快樂的生活,像一般小孩子一樣上學,交朋友、運動、搞小團體,惹惱別人後努力討好對方,長一點的學生就開始談戀愛,爭風吃醋。這些描述都在主角凱西的回憶裡出現。如果把整個故事的沉重背景拋開,這些片段相信會讓許多人回憶起自己國小國中時與同學相處的點點滴滴。
海爾森寄宿學校有個很有趣的習俗,就是鼓勵學生們創作。這些藝術結晶會定期在跳蚤市場上交易,讓學生收藏其他人的作品。然而,對這些小藝術家而言,最大的光榮莫過於被選入「藝廊」了。當同學們的作品累積了一段時間,就會有一位「夫人」出現。穿著灰色套,看起來精明幹練的「夫人」來到學校,挑選裡面最好的幾件藝術品帶回「藝廊」收藏。然而,沒有人知道「藝廊」在哪裡。凱西曾經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遇見「夫人」,當時的她正隨著「別讓我走」這首歌默默起舞,被夫人瞥見。過了好多年以後,這個景象成了那個想要擁抱舊世界的小女孩──本章節的開頭就是「夫人」與女主角對談的片段。
那是一個絕望的場合,訴說著海爾森成立的緣由、藝術創作被鼓勵的目的以及海爾森學院的負責人們這些年來的努力:期盼大眾不要刻意忽視這些複製人們的存在。給這些孩子一個機會,他們能證明自己也擁有靈魂,證明自己會愛也需要被愛。當然,最後所有的努力都失敗了,複製出來的東西怎可容許有一絲的機會取代本尊的地位?在這個虛構的英國裡,複製人只是因需要而製造,並沒有被當成「人」的機會。
海爾森學校的學生們並沒有被隱瞞自己要成為「器官捐贈人」的真相,他們一直以來都知道大部分的事實,卻沒有人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提到「捐贈」時就在餐桌上假裝將自己的內臟取出,哈哈大笑之後繼續討論自己將來想從事的職業。知道不代表了解,就像我們從小就知道社會險惡,卻不了解「險惡」的意義。也因此,成長會造成失落,當「真相」的意涵代表著被逐漸剝奪的生命與人權時,複製人們的失落究竟是如何地不可承受?
本文用第一人稱回憶的筆法貫串全文,從即將失落的人生前夕開始回想那個夢幻美好的童年,石黑一雄再度將那股對事物的遺憾深埋於讀者的心中。
問題討論
1. 請簡述你對於複製技術的想法與希望。
2. 請思考複製技術濫用可能帶來的後果。
3. 請對照科學怪人一書,簡述一下人們對於「創造新生命」的態度與觀感在這兩百年內有沒有什麼改變?
參考資料
1. 石黑一雄著,張淑貞譯。《別讓我走》(Never let me go)台北,商周出版,二零零六年。
2. 石黑一雄著,林維正譯。《我輩孤雛》(When We were Orphans)。台北,大塊文化,二零零二年。
3. 石黑一雄著,于而彥譯。《長日將盡》(The Remain of the Day)。台北:皇冠出版,一九九二年。
4. 金柏利安德魯著,新新聞編譯中心譯。《器官量販店》(The Human Body Shop)。台北,新新聞文化,一九九六年。
延伸欣賞與閱讀
書籍
1.石黑一雄著,冷步梅譯。《群山淡景》(A Pale View of Hills)。台北:聯合文學,一九九四年。
2.石黑一雄著,于而彥譯。《長日將盡》(The Remain of the Day)。台北:皇冠出版,一九九二年。
3.石黑一雄著,謝瑤玲譯。《浮世畫家》(An Artist of the Floating World)。台北:皇冠出版,一九九四年。
4.石黑一雄著,林維正譯。《我輩孤雛》(When We were Orphans)。台北,大塊文化,二零零二年。
5.李.希爾佛 (Lee M. Silver)著,莊安祺、李千毅譯。複製之謎──性、遺傳和基因再造(Remaking Eden : Playing God in a Brave New World)。台北,時報文化,一九九七年。
6.吳惠國著。《我家也有桃莉羊》。台北,幼獅文化,二零零零年。
電影
1. The Remains of the Day (1993)
2. Clone(TV series,2008)
3. Shadow Fury (2001)
4. The Island(2005)
科幻片《別讓我走》揭幕倫敦電影節 看英國未來的科技社會2010-08-06 新浪娛樂
英國電影學院一直堅信“變化讓生活更有情趣”,去年舉辦的英國倫敦電影節上,風格獨特的定格動畫《了不起的狐狸爸爸》(The Fantastic Mr. Fox)擔任了開幕影片,今年電影學院將此殊榮交給了科幻片《別讓我走》(Never Let Me Go),英國時間10月13日,《別讓我走》將為本屆倫敦電影節正式揭幕。
《別讓我走》是根據英國日裔作家石黑一雄(Kazuo Ishiguro)的小說改編,小說一經初版就好評如潮,電影將故事時間設置在不遠的將來,探討了科技社會對英國帶來的巨大影響、暴露出的深刻社會問題、現代社會的人性以及對待科技的責任感。
故事梗概
安德魯-加菲爾德(Andrew Garfield)在片中飾演海爾斯罕學校學生湯米(Tommy),扮演他好友凱西(Kathy)與露絲(Ruth)的分別是女星凱瑞-穆裏根(Carey Mulligan)以及凱拉-奈特莉(Keira Knightley)。他面臨著一些有關他接受的教育本質的嚴酷事實,同時在這個英格蘭的田園角落一個巨大的秘密將被揭露出來。擔任導演的馬克-羅曼尼克(Mark Romanek)實力雄厚,經他手打造出的影片一定能在視覺效果上展現影片所要反映出的本質思想。
《別讓我走》:人性的冷鋒 文:藍祖蔚
生命中如果有人指點迷津,人生的腳步會更輕快容易,但是誰來指點《別讓我走》的三位主角點一道美食?誰看到了他們眼中的迷惘?
飼料雞離開了農莊,必定難以存活,因為它沒有了放山雞的野性能量,喪失了謀生天性;生下來就是孤兒的孩子,想不想知道自己的父母長成啥模樣?美國導演Mark Romanek在他執導的《別讓我走》(Never Let Me Go)中,提出了這兩個殘忍的問題,他提供的解答,同樣讓人泫然。
《別讓我走》的主戲在凱莉.穆里根(Carey Mulligan)飾演的Kathy,安德魯.葛菲(Andrew Garfield)飾演的Tommy和綺拉.奈特莉(Keira Knightley)飾演的Ruth三人身上,他們同樣是「海爾森」(Hailsham)學校的同學,一起長大,一起接受複製人的宿命,從入學到成長全都聽著校方的號令與供養,不必規畫未來,也不愁吃穿,只要時間到了,器官成熟了,順利捐贈,人生就圓滿了。
簡單來說,他們的單純歲月,平靜得有如飼料雞一般,一旦有機會外出,反而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因應。《別讓我走》的未來世界沒有複製人反抗或者潛逃的議題,所有的複製人都是馴伏的飼料雞,乖乖接受制度的安排,差別在於有一天,他們終於在學長的帶領下,得以出外旅行,然後到了一家餐廳用餐。
大吃一頓,飽滿口腹之欲,原本是人生一大樂事,三個人卻是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麼點菜才是。看似誇張荒誕的情節,卻是《別讓我走》最靜默的一計生命重拳。
三個人最後點的是同樣的菜色,同樣的飲料,服務生沒有多說話,點完菜就走了,複製人或許長相各不相同,卻同樣都沒有主見,都不知道生命可以有其他選項,他們就像是化學配方指揮下的飼料雞,只會照著既定的模式與框架前進。
這樣的複製人與真人有多大的差異呢?Mark Romanek只要這麼一場戲,就道盡了他們的蒼白與困頓。
難得外出,難得見到了花花世界,學長跑來告訴Ruth說在一家美容裡似乎看見了Ruth的本尊,於是大家興奮地展開了一場認祖尋根之旅。
複製人的世界裡大家都無父無母,都是試管嬰兒,不識親情,也不在乎親情,知道本尊是誰,也不能改變他們分身的本質,但是他們畢竟還是有好奇心:「就看看本尊長成啥模樣吧?看看複製人究竟有多像本尊吧?」
幾個孩子就站在玻璃橱窗外,用手遮住反光光影,努力尋在屋子裡的本尊模樣,這時候的Ruth說了一句讓人心酸的話:「算了,我們的本尊不會這麼高貴的,不是妓女,就是…」人,生而平等,其實是美麗的口號,真實的情境是:人生是有階級之分的,不只是富貴貧窮而已,不只是聰明愚笨之別而已,複製人的本身就是二等公民,就只是肉身機器而已,無需智慧,亦無需才情,只要器官堪用即可,所以複製凡夫俗子就更容易,就不浪費社會資源,也更不會有折殺英靈的心疼難過了。
絕望的認命,其實是最無力最蒼白的呻吟,《別讓我走》避開了戲劇化的激情衝突,就得能突顯二等公民的歎息;用區區兩場小戲,就完成了卑微人生無處話淒涼的論訴,看似小品卻能有大撼動,這就是功力。
http://app.atmovies.com.tw/eweekly/eweekly.cfm?action=edata&vol=295&eid=v295107
《別讓我走》:科幻的冷鋒 文:藍祖蔚
科幻電影的終極目標都在提供世人省思當下的契機,《別讓我走》的反省能量,強大到讓人不寒而慄。
科幻電影不一定要有外星人,亦也不一定要有電腦,名家出手的科幻片可以深沈,也可以冷酷,但是能夠把科幻片拍得這麼安靜,美國導演Mark Romanek執導的《別讓我走》(Never Let Me Go)絕對夠格拿第一了。
安靜,是從《別讓我走》的第一場戲就開始的,凱莉.穆里根(Carey Mulligan)飾演的Kathy,就站在手術檯的玻璃窗外,靜靜看著安德魯.葛菲(Andrew Garfield)飾演的Tommy躺上了手術檯,是手術,是器官捐贈手術,不過,Tommy不是受贈人,Tommy是捐贈者,他活在人世間的唯一目的與功能,就是把自己身上有用的器官捐給世人使用。
《別讓我走》改編自日裔英國作家石黑一雄(Kazuo Ishiguro)的同名小說,描寫的是天下有一群複製人,他們出生的目的就是養成自己的器官,捐贈給他人使用,電影完全不想浪費篇幅告訴大家相關的生物科技為何?亦不想介紹複製人是怎麼誕生出來的?而是直接跳到結論:當科技已成常態,當複製人已不再是新鮮話題時,當複製人的生死早已成為人類社會常態,沒有法律或道德的問題時,還會有人在意他們是不是有靈魂?會不會愛?算不算是個人嗎?
抽掉科幻的元素,科幻電影還能夠成為科幻電影?還能夠勾引出讓人不寒而慄的震動嗎?《別讓我走》的答案是肯定的,《別讓我走》的選材與美學示範,因而也有了發人深省的空間。
動人的寓言故事通常毋需標新立異,只要採用世人熟悉的形式,就有本事講出世人習焉未察的生命道理,平淡如水的尋常人生,正是《別讓我走》選擇的形式;套用大家每天奉行搬演的生活準則,提煉出想都沒有想過的底層本質,更是《別讓我走》能在極靜的狀態下匯聚山海能量的關鍵所在。
離開手術檯之後,《別讓我走》透過Kathy的回憶,回到了她和Tommy曾經共同經歷過的「海爾森(Hailsham)學校」,一開始沒有人確知那是什麼學校,看起來像貴族供養的寄宿學校,男女學童都長得清純可愛,校長殷切教誨他們要運動,要創作,要繪畫,循規蹈矩地長大成人(凡夫俗子的教育體系不也都這樣教導著孩子嗎?),差別在於也們沒有明天,亦沒有夢幻,他們就像人們在農莊裡飼養的肉雞、肉豬或肉羊一樣,完成了器官捐贈,就算回饋社會,即已不負此生(其實,世人賴以學習成長的教育體系,多數都像「海爾森」學校一樣,以美麗的口號與信念,做出單向傳播,有多少學校能夠指引學生做出獨立思辨,抗拒既定理律,質疑或推翻現成體制?)。
愛吃炸雞或漢堡的世人不曾對「捐贈肉身」的肉雞或肉牛有太多的同情或者對話,因為我們早已習慣了「殺生以養生」的弱肉強食邏輯;如果有人活在世上的的意義就是「捐贈器官」,你又會有多少的同情呢?石黑一雄的冷酷與犀利就從這個設定的前題上,做出反思,《別讓我走》也因為跳開了科技的框架,回到最單純的人性呼喊,因而得到了更讓人打寒顫的結論。
《別讓我走》與科技主題連結最深的焦點在於:既然外表相似,器官相同,複製人與一般人到底有多少差別? 石黑一雄最吊詭的設計就在於海爾森學校的校長不時鼓勵孩子做畫,激發他們的創造力,優秀的作品不但會選入董事會的畫廊裡展出,學生們還可以領到代幣,在易物節上交換他們渴望的小物件與小玩意。美麗的教育口號,如果別有居心,另有所圖,年輕學子又如何分辨呢?唯一向孩子說出真相的老師很快就被調職了(人世間的類似戲碼不是每天都如此搬演著嗎?),他們一如被圈養的人群,乖乖聽著牧人的指令,往既定的人生道路上前進,別問,問了也得不到答案。
Tommy就像一般任性的孩子一樣,該好好畫畫的時候,沒有全力以赴,等到需要用畫作証明自己有靈魂,有愛,才聽信傳言,極力爭取自己得與Kathy避開宿命,暫緩捐贈的空間(同樣是青春懺悔錄,Tommy的覺醒卻只換來絕望的歎息)…人生所有的真相都是無情的,他們不能扭轉自己的命運,連簡單的祈願都無力達成,《別讓我走》最動人的一場戲就在於三位最要好的同學一起到海邊嬉遊,美麗的沙灘上有著一艘擱淺的廢船,美好與絕望同時並陳,所有能說的,不能說的,全都停靠在那艘廢船上,既是暗示,更是明示了。
不訴諸聲光特效,不靠聲嘶力竭的情緒吶喊,《別讓我走》只是站在你我身旁,訴說著主角的夢想與恐懼,他們的挫敗與認命,其實是許多靜靜奉獻,卻又默默逝去的紅塵生靈的歎息,導演就因此處理得這麼安靜,那種透心涼的無奈,宛如不動聲色就來到生活四周的冷鋒,讓我們不自覺地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http://app.atmovies.com.tw/eweekly/eweekly.cfm?action=edata&vol=295&eid=v295106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