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詩韻 二 文字是一輩子不悔的戀人 / 詩是靈魂最美麗的鈴響/ 生命在旅行中豐富/ 視野在旅行中提升/ 知識在旅行中印證/ 心靈在旅行中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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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心歸處亦安寧 】  文 / 小荷

生命常在無法預知情況下有了難以逆料的際遇。得知一位遠親面臨口腔癌末期，病患從無法置信到勇敢接受，心靈深處撞擊甚深，說要能拖過這個年除非是奇蹟，如果能看得見隔天的朝陽，那還得蒙主垂憐。末期的疼痛無以緩解，嗎啡一天施打四回，劑量已達極限！望著病患額頭髮鬢釋出的斗大汗珠，他說：「是痛到冒冷汗，不是太熱。」除了在和信治療，也曾遠赴中國大陸尋覓良醫，然而癌細胞擴散仍加速至無法控制地步，最近已經擴散到肝臟、肺臟及胃部，因此再美味的食物都無法下肚，「該死啦！」猶是中壯年的病患詛咒著自己！有句話說痛不欲生，真是最佳寫照。也曾請求護理長有沒有藥打了就此長眠,一了百了，但安樂死此刻在國內並未合法化，當然是不被允許。

   被護理長訓了一頓，討了個沒趣只好乖乖安分繼續住院。就讀大學的兒子看起來有些瘦弱，戴著口罩，幾聲輕咳，說明看顧者本身也病倒了。孩子的母親因故與病患離異，兒子選擇跟父親，病患生意做很大，人來客往很活絡。菸酒檳榔都不忌，說應酬嘛，哪能免俗。酒傷肝，前一年還因為猛爆性肝炎差點走掉，這回是食不下嚥進一步檢查才發現已經病入膏肓，千金難買早知道，自認是鐵打的身體，冬天即便只有十二度還常穿著短袖，說檳榔一嚼，身體發熱，哪需要穿外套啊。都不知道這是哪一派理論，直到身體抗議了，卻沒有回頭路了。也不是你放下檳榔，身體就饒過你。這已經不是選擇題，而是別無選擇了。

而其實安寧病房一點也不安寧，病人的呻吟哼哈甚至有時候一口氣吸不上來的搶救，真的是雞飛狗跳，怵目驚心。生命如此危脆，人生無常及萬般無奈，不捨又奈何？

想起年輕就讀大學時，校工老毛一個人孤零零住進榮總，罹患的是開放性肺結核，他對我們幾個小毛頭很好，但開放放性肺結核屬傳染疾病，住隔離病房。同學們其實很有顧忌，有一天老毛託人帶口信希望我去探望他，順便買幾雙棉襪， 說病房好冷。我打鴨子上架，硬著頭皮去了。穿著隔離衣，我進入病房。大中午，話沒說兩句，一口痰堵上來，我緊急拉鈴，護士眼見不對又急忙叩值班醫師，情況如此緊急，就這樣當著我的面，上演像在殺雞宰鴨的氣管切開術，可我是來探望，不是親人啊。我看著搶救無效，哭了。打電話回學校。主任隨即趕過來。說是習俗還包一個紅包給我壓驚。

唐山過台灣，也無能返回山東老家，生命的孤苦無依莫此為甚啊。我什麼關係也不是，卻成了老毛的送終者。上香時，我受託跟老毛請求雖然他怕火燒要土葬，可是真的有困難，懇求點頭火化骨灰放塔。我是跪著請示的，別人都沒同意，或許是我誠懇的淚水。用銅板，三次都同意，應允了。

我們無法決定生命的長度，但可以決定生活的態度。有些不良的生活習慣真的要革除，就算身體再強壯的好漢也怕疾病折騰，人生走一遭，讓我們學會寬容，從容面對老年這一程。

2019. 12. 11 台灣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