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每年的國際電影節(HKIFF)是其一我重視的社會活動。雖然現在離事情已經三個月,但時間非但沒有退卻我寫這篇文章的決定,更在期間加深了我想記下的想法---在街上因某原因突然想起電影節時,會有「這個想法也要加進去」的構想盤據在腦海靜靜的一角。
我對IFF的記憶,最早可追溯至在美國讀大學時,大概是18歲,是那自以為比很多人懂得甚麼,很確定自己將對世界有所改變的年紀。那時我大概開始稍為認真的看電影---即不再以娛樂心態去看---很享受能夠「解讀」劇本的前因後果及鏡頭的背後意義。記得選戲及當時的熱心程度跟很宅的哥有關,暑假時跟我說過關於電影及電影節的事。
那時在美認識的女友也是戲迷,以付月費的方式註冊了租DVD的Blockbuster,只要上網就能借到影片,把想看的影片登記後,兩天內DVD就會躺在信箱內,實在是非常了不起的服務。那時大概以一星期2-3套的速度看,有時因為考試或功課,就不得不稍緩借還的頻率,但總是有個「一星期要看一套」的執念,記憶中如此的強制習慣維持了超過一兩年。
那為什麼會跟電影節有關呢?其實美國雖是電影強國,以imdb.com的「250套最佳影片」去訂電影清單是頗流行的入門方式,但Blockbuster始終是美國公司,250套「最佳」不乏外語片,但當中9成能出租的都是美國影片(外語片數量較少,亦多數被借去),時間下來就愈來愈想看其它語言的電影,而偏偏美國的外語片選擇比香港的出租電影店舖還要少。嗯,其實那當兒BT亦開始盛行,身邊朋友不少都因此沉溺在日韓港劇裡,但就是種種原因我沒有以BT解決問題就是了。
總之,在美國的5年,我看了不下500套電影(其實不是很多的數字),當中大部分都是美國片,港產的則因身邊朋友借來借去,所以亦不少;06-07年的暑假,記得好像那時開始看奇斯洛夫斯基、朴贊郁、集中看彭浩翔、杜琪峰等,互聯網的覆蓋愈來愈厲害,暑假時認識了些「溝草」朋友,知道了更多關於IFF的事,但因讀書沒可能配合到四月的檔期,心情很想很想回港吸收多元文化,也在此時迷上了村上春樹,也熱熾的寫起了文章和歌詞﹣歸納來說,畢業前的一年,我已完全沒心機上企管的課。
2007年6月畢業後,已很想回港。但因找工作、感情問題等耽擱了4個月才走成。記得08年的1月我看戲看得很兇,隔天便看一套,藉電影來療情傷。當中的杜sir的《柔道龍虎榜》尤其深刻,還有《不能說的秘密》,都撫慰了心靈。08年2月找到工作,就像是在漩渦中找到扶手般突然有了求生意志,因它是找了八個月才找到的工作,故錯過了當屆電影節,但已是很確定電影對生命的意義。
07-08年開始,我有了紀錄每年看了甚麼電影的習慣。08年至今,每年都保持在50-100套戲之間,換句話說,仍然大概是一星期一套。09年辭去第一份工作,轉了去當寫手後,終於參加了IFF。那年猶如儀式一般,我帶著12月買的第一部單反,獨個兒去看每一套電影節的電影,有點刻意地我沒有徵詢任何人的意見,只要時間配合、戲名簡介有趣,便買票。那一年我選了10套戲,當中好壞參半,但就是因為選的戲很隨心,反而對某些仍然有印象,如《帶我去遠方》(純因戲名很詩意)、波蘭的黑白片《A Lake》,很記得這套波蘭戲如何難頂,而且在一個人看了6-7套後,就深深的感受到一個人看戲實在是多寂寞的事。
2010年去了歐洲,便Skip了當屆電影節,2011年,我可說已對自己的電影喜好有一定掌握,選的戲集中於實驗性、非主流的,盡量都是平時難接觸的國家與戲種。而且也在Facebook公告天下自己的電影節日程,不致全程10套都孤獨一人赴院,也主動的邀約非戲迷的朋友同往,要排隊看戲、映後有導演解畫的經驗,只有IFF才有。
2012年與現時的女友一起了,像理所當然似地,我們一起去了當中某些電影。很記得那年我們一起看《追蹤電影未來》,看完一起分享點滴,頃刻覺得找到志同道合的伴侶實在很幸福。那年逾半的電影都是跟女友一起看,事實上拍拖後電影有成為拍拖項目的趨勢,也因此令我對於定位IFF有了新看法。
IFF一方面成為與伴侶圍繞電影以相處的契機,亦一方面成為更新審視電影及文化與自身關係的時間點。每一年四月在選戲及看戲的過程間,我們可以內觀自己的變化,更新自己、了解自己。所以這年我有時會自己一個人興之所至即時買票看戲,是帶點「嗯,老朋友,我是特地來看你哦」對電影本身的一個約會。
2013年,選戲更謹慎了。配合女友的日程表之餘,今年更特別選了幾套戲自己去看。坐在文化中心內,試著回溯09年的心情,那時很想在電影裡找出能夠被自己內化的元素(what),現在沒有這樣的意識,取而代之的是看它如何震撼或感動自己(how),反之亦然。今年也許是人大了,選戲更在乎可觀性,而好看與否基本上與劇本唇齒相依,畢竟沒幾多大師如許鞍華能夠化腐朽為神奇,不想受罪、或不想苦中作樂,馬首還以故事為先的電影是瞻。
回顧了4屆IFF,綜合而論,IFF進步相當明顯,由節目的規模與廣度,以至電影簡介的真確性,再到選戲的質素,是肯定愈來愈大眾化;相比09年,選的戲已不會令人想𠝹橩,音響、影片質素亦提升至相對高的標準。其實寫這麼多,無非想說明IFF對我來說不是一個「每年都有去唔去都無所謂啦」的節目,它於我而言是個符號,像音樂上的休止符般是一年間「需要」的儀式。
我不想忘記IFF如何在09年伴我走過哀傷的日子,在11年令我肯定自己的創作路,在12-13年總提醒著我與電影關係的必要性。
電影是一個濃縮了的價值觀巨構,我們每天遊離在不同價值觀,會引致焦點分散、自身混亂,電影猶如一位智者與自己上的一堂課,重新整理雜亂思緒,理清自己應重視及應忽略的事情。
突然間好像說完了。
寫東西畢竟不是拍戲,文章可以沒有故事,毋須起承轉合。
文章,有時候不過是紀錄。
2013年,覺得自己好像不必藉寫blog來証明自己的文字造詣,不必為提升其精鍊度限制自己。那不是因為文字夠好了,滿意了,而是因為好像那不是重點。
這些年了,有點覺得應該對自己的墨水有信心,可以隨時隨地寫出自己的所思所想,也就夠了。
我不是文學人,也不思為作家,對我來說,文字的意義,在於紀錄一些想法,用以構築一些故事。
不再需以文字明志,應該開始把氣力付諸建構故事。
下一個目標,是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