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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4-20 22:12:26| 人氣1,205| 回應1 | 上一篇 | 下一篇

小王子與他的飛蓬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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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在河道裡滾動著,流過黑暗沒有邊際的夜。水魔尊溪風的居所在深淵之底,原本是除了火屬性之外,其他屬性的魔尊都不厭惡往來的地帶,可偏偏情況反過來,重樓常出現在這兒、其他魔尊卻不常出現。

樓宇裡裡外外全被畫上咒紋。移動整座樓宇不需要畫這般多的陣法和符咒,溪風是打算讓樓宇浮動在空間的細縫中,他不會空間術法,只能利用陣法讓樓宇循著流動的水氣漂浮移動。

礙於神將的身分,水碧不肯到魔界。既然對方沒法到魔界,溪風決定把自家搬到空間狹縫裡,讓水碧不用進魔界也能光臨。正好水碧這陣子因為勤務加重暫時不能請假外出,溪風打算趕在下回見面前把這項計畫完成,到時便邀水碧到家中喝茶。

溪風仔細檢查所有陣法符文是否有錯誤或是寫得不明確,因為一啟動,要是沒寫完全,一半的建築移動另一半沒動,整個建築就毀了。邊檢查邊想著水碧會不會嫌棄屋裡的擺設,若能先請飛蓬瞧瞧、判斷水碧不會喜歡,叫他拿魔界的情報去換都沒問題。

乾脆刺激重樓一下,讓他去問問飛蓬,飛蓬跟水碧住同一個軍營,多少知道水碧的寢室是什麼樣。

用法陣移動過來發現火魔尊的屋裡空蕩蕩,溪風想起今天是重樓固定出門找飛蓬的日子。他們兩組見面的時間是錯開的,正好十五天為一期,他沒趕上重樓出門前的機會。在重樓轉告他從飛蓬那邊得知水碧無法請假之後,他們沒再碰面。

一如水魔尊的樓宇在深淵中,重樓的居處在一處漆黑乾熱的區域,踏出屋宇,焚風在耳邊呼嘯,炎火的星子於半空飛舞。溪風從佇足的高坡上遠眺黑色的魔界,四周火山活動般的隆隆低鳴不妨礙他開至極限的感官知曉。魔界有七個魔尊,扣掉今天不在的、常跑出去的、永遠在睡覺的,還有幾個的魔氣可以感覺到。今天他們都收斂了氣息,讓魔界氛圍特別安靜詭異。

如果是重樓,大概會哼了聲,拋下一句:「那又怎樣,管他們去死。」

魔向來獨善其身,不理會不在眼中的事物。但為眼中的事物,溪風總是多幾分疑心。回到自己的深淵底,他不急著啟動陣法,而是在黑暗陰冷的水氣中定下心,利用之前作為耳目的魔物探詢各處的情況。







約見面總是不知道誰先到晚到,先到的那方會先巡視週遭是否有異狀,然後等待。

重樓會坐在半空等,看那墨藍色的身影急急飛來,從一小點、模糊的輪廓到身影明晰,開口第一句是:「抱歉我來遲了。」有時重樓直接開通道竄到飛蓬身前,偶爾飛蓬眼明手快,手一撐翻身躍至重樓身後,避免撞個正著;有時……該說是很多次,是重樓故意的,正好被抱住。雖總說撞得有些不舒服,但重樓知道飛蓬在微笑。

若是飛蓬來得早,便站在浮岩上吹風。重樓說那樣直挺挺地不動,很像南天門外的雕像。說歸說,沒有一方試圖改變,況且見到所等待的魔尊,神將的表情隨即變得柔和,重樓喜歡那個雕像似的表情為他改變。

記得上回分別時,重樓拉住飛蓬:「下回沒睡飽就早講。」記得飛蓬點了點頭,他才鬆手讓神將往南天門飛去。這回見面,重樓都打算帶他去風靈力高的地區遊蕩,睡覺散步或是做點……嗯,就是做點靈氣傳來傳去的事情。

等候在浮岩上的神將,轉過身的表情一如守在南天門般的嚴肅死板。

「發生什麼事?」

總不會是神界出事、飛蓬今天沒辦法與他去遊晃?還是上次臉色不好是真出了什麼大問題?

出手去摸飛蓬,卻被螫似的抽回手,臉色大變。

「出來!」

「若不是他沒表情,你也不會發現吧。」淡灰色的模糊身影如煙般繚繞在飛蓬週遭。「要不是飛蓬被控制,我很想知道你們一見面到底是怎麼個情形。」

「滾出去!」要不是飛蓬的氣息屬於神族,重樓真以為眼前的神將是偽裝的。

「就算我飄開,飛蓬還是不會醒的。」

「滾出去!」

灰影不理會狠聲的發問。「這張小白臉在魔界應該哪個都喜歡吧。你今天要不就打敗飛蓬,要不就被飛蓬殺了。」

「我可以先回魔界找你的本體算帳。」

「你不會把飛蓬留在這裡。」那個煙霧似的身影躲在飛蓬後邊,手搭在飛蓬肩上,惱得重樓出手想將之打飛,偏偏那只是影像,而且飛蓬橫劍防備。「我會很識相地躲在這神將身體裡讓你看不到,省得打擾決鬥。」

魔怎麼可能控制住神……腦中正思考,鎮妖劍挾帶凌利殺氣已來到眼前。金戈交鳴,刀刃上的壓力證明殺來的神將完全沒有手下留情。

「飛蓬!」

鎮妖劍迴轉,迅捷如風、毫不留情地往對手要害殺去。







刻印做多有好處,可以探查許多地方,缺點是同時要感知許多地方的情況,多少會漏掉細節。溪風耐下性子一一探查。打斷思緒是水的香氣,桌上茉莉花開了,那是上回他去人界摘給水碧、作為這一次傳訊的花朵。雖然剛發現巴戢天在使用術法,但溪風無暇確定是在用哪種術法,且水碧的事情排在第一位。

尚未飛到聯絡點便看到水碧和一些神兵神將,溪風掌間蓄起青綠色的光球,一拉甩,碧綠色的長鞭便在手中,水波殺氣飛向那群驚訝、與強敵不期而遇的神族。

早有默契的水碧做做樣子地狼狽接下,還要講幾句威脅不想開戰的場面話。溪風當然不會乖乖等著水碧把話講完,魔尊都不會等神族講完囉唆話,尤其是這群妨礙到水碧跟他單獨說話的神兵神將,馬上盡速收拾掉……是封印起來,讓當小隊長的水碧往南天門求援,接著魔尊溪風要趕盡殺絕地跟著追去南天門繼續打架開場子。

飛到四下沒神沒魔沒仙沒妖沒鬼沒人的地方,雙方煞住身形。

「怎麼了?」

「將軍沒回來!」

有點失落。水碧為什麼沒先問他最近好不好。

水碧像是心有感應般知道他為何蹙眉,「你在我眼前整個好好的,我幹嘛問你好不好。」

得到安慰的魔尊隨即回到談正經事狀態,「重樓不在魔界。」

「他們一定出事了。將軍出神界時就怪怪的,逾時未歸,現在已經派神兵神將出來找了,如果抓到他們在一起……」

嘖了聲。讓水碧急成這樣,絕對是那個欠揍的重樓弄出來的事。「還有哪裡沒有找?」

「現在是往仙界和妖界去找,接下來是人界。」

「他們可能在我們之前去的新空間。神界知道那塊新領域嗎?」

「知道,但不會先找那個地方。你能不能幫忙找將軍他們?南天門那邊我會想辦法。」

「沒問題,」拉住手。「如果他們很快被找到,我們做什麼都來不及。妳別急壞了。」

「……我知道。」因為處在相同的情況,所以不想看到飛蓬因為和重樓在一起而出事。她一點都不喜歡自己幫不上忙、卻要求溪風協助。「對不起,真的要拜託你……」

「妳主動找我幫忙,我很高興,也很榮幸。」既然拉手可以了,溪風乾脆再進一步抱住水碧。好吧,惹禍的重樓,因為水碧讓我抱了,我扁你會扁輕一點。「我會派些魔族去南天門牽制兵將的行動,妳留在南天門那邊別再出去找了。我去找他們,有消息我會去南天門。」

話和擁抱像是溫泉,暖暖地流入心裡,使焦急毛燥的思緒平穩下來。水碧點點頭表示瞭解,在被放開的瞬間,唇在溪風頰上貼了下。「小心些。」

「……好。」捂著臉決定今天不洗臉、心花怒放的溪風,沒發現自己跟重樓一樣,有著對方主動吻過來便暫時呆掉的壞習慣。







如果重樓知道溪風狀況,鐵定羨慕得眼紅。

四周狂風呼嘯,襲捲天地般聲勢駭人,鎮妖劍加上風靈珠,令氣流如刀,宛如四面八方蜂擁而上的巨口獠牙,若非重樓精於空間術法,恐怕早就給成為撕成碎屑。面對殺勢,重樓卻只守不進,僅用空間術閃躲。他對自己生氣,也對飛蓬生氣。原來他們可以打上兩天兩夜還不分勝負,過去只打一天哪可能分出什麼鬼,雖然後來打架已經不是重點,貪得是往來互信結伴同行的相處。他想不透飛蓬怎麼就忽然被控制了,上回除了臉色慘白,昏昏欲睡,也沒哪裡不對勁。

利用空間術法拉開距離,重樓瞪著神將。提劍追來的飛蓬仍是面無表情。「我最討厭你這張臉。」冷冰冰的,明明笑起來一如其名小花小草般溫和可愛,偏偏就要擺出什麼冷漠神色。

「難道打起來的時候,應該笑嗎?」鎮妖劍揮出數道鐮鼬,封住重樓四面八方。

「不准用他的聲音和表情!」靠!那張小白臉邪笑起來,詭異得讓重樓雞皮疙瘩都跑出來。

「神和魔沒差多少,都是氣的凝聚,我會慢慢跟他同化,慢慢的我就會變成飛蓬,他想做的事情我都可以幫他達成。例如他的希望……原來他跟你說過。」鎮妖劍平指,「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閉嘴!」

一刀過去,飛蓬居然不擋,胸口當場被劃出一道口子。飛蓬瞧瞧身上的傷,手掌慢慢抹過,讓傷口消失,看向因為他不擋而怒目的重樓。「我要是真的不擋,飛蓬真的會死。」

「你……」重樓快氣昏頭了。他得快些找到飛蓬到底是怎麼被控制的端倪,魔族要控制對方都用刻印,刻印可能藏在全身任何地方,現在不可能把飛蓬的衣服扒光檢查。他得想哪裡是最有可能。「飛蓬可不想死。」

「你不用擔心,飛蓬心裡也很想拋開一切、豁出全力跟你大戰一場,現在機會難得,何不滿足一下這個風神將的渴望好好打一場?」

「好好打一場?你又不是飛蓬!」

「打架是飛蓬的本能,跟你打架是他所願,」長劍連環削出,逼退攻擊的魔火,帶起周遭被破壞的林木岩石碎片,轟然射出。「我幫他完成心底願望,飛蓬又有什麼不願意不盡全力?」

「給我閉嘴!」炎火爆生,紅焰滔天如浪反撲而上。







溪風乍舌。「打成這樣,不驚動各界都很難吧。」

他剛進新仙界就察覺那兩股強大的破壞力,風長火勢,火捲風暴,破壞力襲捲天地,若是不夠強的水魔恐怕瞬間就被蒸乾。

金黃色的火焰和銀藍色暴風相互咬蝕,雙方趕不及在對方施法展開陣法前先畫完陣,直接以力量硬碰硬,爆裂聲帶著風火翻騰襲捲,週遭的浮岩已經全數消失,地面的林木焚毀殆盡,一神一魔已把附近破壞成一片荒蕪,剩遠處的林木苟延殘喘。天空的雲氣被風火吞食,空氣乾燥得彷彿要撕裂空間,流動的空氣又像是摩擦生火,刮起一絲一縷至一片一團的火雲。靠近飛蓬這側的火焰全部被壓制,只有火星子閃爍,而重樓這側則是金黃色漫天撲地的火海。

「你贏不了的。」俊秀的臉上浮泛邪氣,略鬆力量,讓火焰往自己這邊逼。一看要燒到那小白臉,重樓忙稍微鬆了力量,隨即被風力壓過來。「我可以毫無顧忌地傷你,你卻有顧忌。」

「不准我我我,你又不是飛蓬。」靠,這個附在飛蓬身上的傢伙有夠討厭,吃定這樣消耗下去,不管是誰先力量耗盡,他都可以從中得利……那個操縱飛蓬的傢伙是打這主意?

一分神,四面八方圍攻而上的罡風闖過火海,撞破護身魔火,重樓正想閃躲,攔住風刃的是水屏壁,瞥見櫻色髮絲和青藍的身影,「你怎麼在這?」

「水碧讓我來找你們,現在神界在找飛蓬。你們是怎麼回事?」

「飛蓬被控制了。」讓手予溪風擋住飛蓬的攻擊,溪風的屬性與他相反,一起防禦只會降低力量。原本以魔尊的功力來說差不到哪裡,但對上一次可以對上兩個魔尊的神界第一打架高手,重樓不敢冒這個險,況且他現在已經很累了。「不知道是哪個魔尊幹的。」

「可能是巴戢天,他正在魔界施法,我叫些手下去搗蛋,連同你的一部份手下我叫去打南天門了。」

「看來我的力量全用在跟飛蓬打這場架。」施加在尋常魔族身上的刻印是簡易的術法,一旦有更強的魔力施加刻印就可以蓋過去。通常魔尊如此是惡作劇互扯後腿,重樓當下無暇計較此事。

「當然……飛蓬之前都沒認真跟我們打嗎?」過去在南天門外開場子從沒經歷這種壓迫感,溪風得全力撐起防護法陣,才擋得住鎮妖劍和風靈珠加乘的威力。

「大概是神族的戒律,讓他只趕走對方,不會趕盡殺絕。」曾興高采烈地說過想見識殺紅眼的飛蓬,現在見到,他一點都不高興。「你說是巴戢天把髒東西放在飛蓬身上?」

「應該是,但飛蓬一天到晚跟魔族廝混……」看重樓橫了他一眼,溪風哼了口「我又沒說錯」的氣。「回神界後一定會淨身,怎麼可能沒發現巴戢天的刻印或是氣息?」

「……他的舊傷!」在妖界地下湖泊遭到偷襲,他失著把飛蓬左手臂的封印環打壞,九成九是巴戢天注意到,趁著怪魚把飛蓬吞下去,把魔氣或者邪氣附到舊傷裡,飛蓬回神界之後,因傷痕原本就帶妖氣,所以疏忽、沒有徹底清除就加上封印環,邪氣就留在身上。「靠,早知道我就先把自己的刻印蓋過去!」

「不管如何,先對這個飛蓬想想辦法。」感覺施加在法陣上的壓力越來越大,明明風生水起,兩個屬性也有共生共滅的傾向,但掀起的破壞力太強,罡風已經快穿破整個法陣,更何況飛蓬不斷強化攻擊的力道。

「用近身戰,打破他左手的封印環。」

「整隻手切下來比較快!」

「不行。」他哪捨得。「你去把找飛蓬的神兵擋住。」

「南天門那邊我想了辦法,但我和水碧攔不了多久,而且我不知道這裡往各界的通道在哪。」

「人界的通道在河邊,妖界的在林裡。」趁著最後的空隙,重樓畫了個火炎陣,擋住風靈珠的力量。「你去封住,剩下的我自己來。」

「你動作最好快點。」

重樓當然知道動作要快,他們的體力有限,方才那種硬碰硬的力量互撞消耗太多,就算他們是不死的神魔,體力過度消耗會進入深眠,到時真是刀俎上的魚肉任對方宰割。開了通道門,推著溪風躲到裡邊,接著現身在飛蓬背後。飛蓬回手就一劍,劍氣化為數不盡的利鋒襲向對手。本要出手的重樓瞬間消失身影。

失去獵物的飛蓬沒有四顧,僅是橫劍施法護住周身要害,凝神戒備。







喘了口大氣,溪風覺得今天真是忙碌。往人界的通道在河邊,他又是水屬性,很容易便找到將之封住,但重樓沒告知所謂的「林裡」是在哪邊,隨便一個樹與樹的縫隙都有可能是兩界通道。溪風改從往人界的通道出去,將之閉鎖後再前往南天門。

對神族而言,守住南天門比找到飛蓬重要,在此作亂,神族便無暇出去找尋,甚至會把在外頭的神兵神將調回來。如此會不會讓鎮守南天門的飛蓬被冠上怠忽職守的罪名?與魔族私鬥相較起來哪個罪比較嚴重,不得而知,對溪風來說,水碧的請求最重要,他顧不了那麼多。

南天門外一片狼籍,神族兵將正收拾妖魔的遺骸。之前派來的全被收拾完了,回去再叫一群魔族來太慢了。四下不見水碧的蹤影,不知道是輪班休息,還是被派到哪裡去。

迴旋水刃往南天門劈去,強橫的鋒刃撞在結界上發出巨大的聲響,驚得神兵神將回頭,半空站著櫻色長髮的水魔尊,手中青綠的水鞭旋起翻江倒海的肅殺海波。

「本座就來看看這道門有多難破,重樓過得去,沒道理本座過不去。」







空間恢復靜謐,風停了,火熄了,塵埃慢慢地往下落,空氣的隱隱壓力像是風雨前的寧靜,也彷彿是將至臨界點的鼓脹氣泡,不知何時才會破裂,也不知破裂後會爆噴出哪種腐蝕大氣生命的瘴氣毒雨。

「你真的留下我?」劍尖往下,飛蓬完全是沒戒備的姿勢。「是誰說過絕對不放手?就算失手差點害死也要抓在手中?」

「飛蓬心裡常常念起的不是你嗎?艷紅色的妖怪?魔族?他念著『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原來是一廂情願?」

「是個小妖怪或貴為魔尊,我都喜歡他。這段記憶都這般鮮明。」低下頭,再抬起時是酸苦的笑容,「我不過是個打架的對象?分出勝負你就可以去找其他的神將了……」

「少亂擺表情!」重樓由天而降,鋒刃直取頂門。

同一時間,飛蓬往上躍,後發先至的劍招將紅影裹入層層鋒刃。重樓身形一變,雙刃旋舞,金戈交擊間夾帶著數點火星洴發而出,身形交錯,刀劍互擊,廝殺聲不絕於耳。一聲清脆聲響,重樓左側護肩被砍碎,飛蓬的左手被畫了一道長口子。

「你的弱點果然是飛蓬。」

紅光乍現,赤焰的光球伴隨強大的炎火直襲就是回答。飛蓬橫劍揮掃,光球隨即被彈開,緊接在光球之後是刀刃暴雨般的攻擊。劍氣如虹又如行雲流水般,擋住鋪天蓋地的炎火刀刃,勁道和靈力灌注於上,兩相交擊,爆出一連串的聲響,極招相對,轟然巨響,一神一魔皆被震開。重樓腳一撐,重新撲上,因高溫呈現白金色的炎火巨浪比身形更快一步撲向神將,鎮妖劍旋舞劃開一道風的結界擋住熱浪,就在此刻,重樓的手刀破風而來,短兵相接,刀來劍往,夾帶拳鋒掌氣。難分難解之際,重樓再度消失身影。

「同一招嗎?沒有用的,只要飛蓬在這裡,你就拋不下。」







沒有飛蓬和水碧的南天門,溪風要怎麼砍要怎麼殺都沒有顧忌。雖然神族精於團體作戰,水魔尊殺進神界並不容易,但溪風仍有能耐將神族殺得只能防守不能出去。

煞然風刃從後殺到,溪風回手接下,藍白色的風魔尊瞿陵在他身後。

「你是來攪局的?」

「這倒不是。」飛近溪風,銳氣艷麗的臉上是嘲諷的笑容,「飛蓬和重樓的衝突力量太大,神界已經知道他們在哪。」

「關我什麼事?」

「巴戢天控制飛蓬,讓他們打到兩敗俱傷,再撿便宜。現在他們往那個空間去了。」

所以,重樓和飛蓬當下的決戰就是被設計成兩敗俱傷,巴戢天的目的不可能是抓已經被控制的飛蓬,那目標就是重樓了。但就算抓到重樓,開不開通道……嘖!溪風想罵自己蠢。飛蓬若出事,憑重樓直來直往不計後果的性格,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那你這獨善其身的風魔尊,不等著看好戲,跑到這裡做什麼?」

「神將水碧也在搜索的隊伍中。你說,她遇上魔尊的機會有多大?」

原來是來威脅的。「你想要什麼?」

「重樓所在的那空間的通道,你去過,知道通道在哪。」瞿陵的金色眼瞳在神界陽光下閃著狡黠的光,「只要你告訴我從哪裡進去最快,我就告訴你神將水碧所屬的隊伍是往哪個方向去。」

一瞬間,溪風很想學重樓罵聲「靠」。

魔都很自私,任性恣為、獨善其身。朋友跟情人放在天平上比較,當然是……

在溪風咬著牙「沒辦法」的目光中,與瞿陵同樣狡黠光點一閃而過。






立於浮岩上的神將不動如山,長長的黑髮不聽話地隨風飛揚,在陽光下光澤流動。

決戰超過三天,耗費全身靈力硬碰硬的相鬥,體力都到了極限,彼此不想再耗費體力停留於半空,改在可以落腳的浮岩上打鬥。重樓避到空間狹縫喘口氣,飛蓬則站在浮岩上,即便同重樓一樣疲憊,此時的他依舊站得直挺,保持隨時應戰的姿態。

後邊焚風呼嘯,在火球轟碎原本駐足的浮岩前,飛蓬已然躍起,往現身的魔尊所在揮劍,劍氣穿過重樓的殘影,劈毀後方的岩石。同時重樓的刀鋒已然劃上。

刀劍相對,是不浪費多餘的力量硬碰硬。火焰的利刃飛舞,利鋒旋絞青白色劍鋒。飛蓬身形一轉,滑開刀刃糾纏,主動出招,劍招挾帶著罡風氣勁,有如銀瀑飛瀉、鋪天蓋地而來。重樓手上鋒刃旋舞更急,封住鎮妖劍去路,一腿連環踢向下盤,硬將攻勢逼開。飛蓬變招,長劍劈斬而下,但被雙刀挾扣住,神將直接運勁震開,劍影直刺而上。重樓翻身閃過。紅影與青影往來交錯,金戈交鳴聲不止,霎時一聲爆響傳出,兩人被對方的勁道震開,飛蓬順勢躍至半空,鎮妖劍橫掃,氣勁飛馳,重樓手中蓄勁的烈焰也轟來,一閃避一挪騰,力量破壞了雙方身後浮岩,目標皆是毫髮無傷。

哼笑了聲,「你快沒力氣了吧。根本沒打中。」

「彼此彼此。」用飛蓬聲音講著一點都不符合飛蓬氣質的話,還帶著尖笑,在重樓心頭火上添油。但他說的沒錯,看似狀況良好的魔尊很疲憊,而板著臉的神將臉色很差,顯然也快到極限。

不想點辦法,若繼續纏戰,不是讓手的重樓被飛蓬拖垮,就是飛蓬體力透支。純粹的伎倆沒有用,正大光明的打下去會兩敗俱傷……

手中蓄勁,艷紅火焰夾帶雷光,沒形成光球而是灌注於兵刃上,刀鋒爆出金黃螫眼的光芒,周遭也爆出火光,魔炎大盛,騰捲如浪。「一次給個痛快。」

「乾脆。」飛蓬手中綻出藍白電光,風雷灌注於鎮妖劍上,四周氣流暴動,黑髮於風中如群魔亂舞,與其說是神將威風凜凜,不如說是入魔的邪氣逼人。「若不盡全力,恐怕飛蓬也不會甘願吧。」

「囉唆。」腳一蹎,著勁揮刀,強霸的魔氣凝成一口巨大刀刃,以毀天滅地之勢撲向神將。

劍尖一旋,雷霆暴風乍現,偕同風靈珠旋起蔽天怒濤,氣灌於劍的飛蓬往紅影直刺殺上。


轟然巨響彷彿要震碎整個空間,氣勁的互撞爆裂在神魔身上留下凌遲般的刀劍痕。短兵相接的最後一秒,雙方皆改變利鋒的方向。鎮妖劍沒捅進心口反扎進重樓的側腰。重樓貌似盡全力的一招,力量卻砸在飛蓬左手封印環上。

清脆聲響,銀白色的金屬碎裂,先為鎮妖劍沒插進心口而錯愕的飛蓬換上「中計了」的驚愕表情,飛身欲退,遭到重創的魔尊死抓住他的肩膀,不肯拉開間距。想用劍逼退,陷進重樓側腰的鎮妖劍卻沒辦法抽出來,飛蓬毫不猶疑地硬扯拉鋸,幾乎要將對方開腸剖肚,扯了幾下,又像被什麼制住行動,僵在當場。

在飛蓬停手的瞬間,重樓出手橫撞,打飛鎮妖劍的同時腰上開了道巨口,靈氣往外急湧。忽然又能動的飛蓬一掌劈向抓在肩膀上的箝制。重樓拼著骨折也不放,周身火焰爆現,無視力量散佚得更快,抓住飛蓬的左臂。

慘叫的不僅是飛蓬的聲音,還夾雜另一個更尖的音調,焦臭味頓時漫開。炎火力量經由掌心和舊傷的接觸盡數灌注,如同高溫燒烙炙燙,自傷口侵入的炎勁在體內翻滾,順著神將體內筋脈一路燒灼而上,將所有無法同化的氣息全數消滅,幾乎要將靈氣血肉燒至焦爛沸騰、爆出身軀。拚命掙扎卻無濟於事的神將,痛苦的哀鳴最終與另一種的慘叫重疊,淒厲的二重唱煞然消失在昏厥中。

一時無力撐住自己的重樓抱著昏垮的神將跟著摔坐在地上,他這時才感覺到側腰傳來的劇痛,但無暇顧及了。鎮妖劍造成的痛苦和避免被阻擋的急切讓重樓無暇控制出手輕重,不可能是輕了,因為他把全身的魔力施加於上,巴戢天的邪氣魔氣絕對被燒掉了,但刻印印上去的同時,火焰氣勁竄進飛蓬體內等同是重創,他沒考慮飛蓬的狀況能否接受這麼強的力量,若重創到核心無法聚集靈氣,飛蓬就醒不來了。

「飛蓬!」拍著臉,用力地搖。「醒來,飛蓬,快醒來,你醒來……」

把他平放在地上,就怕像上次一般弄巧成拙,又怕搖得飛蓬一時頭昏無法反應,沒幾時又不甘心地輕拍著臉。

曾被譏笑是欺敵用的小白臉慘灰著,沒有反應。

不知過了多久,無論如何搖撼和要求都沒得到回應,觸手的溫度和氣息平靜如死水,沒有任何波動。重樓絕望地把額頭壓在飛蓬的頸畔,咬著牙,發出痛苦的咯咯聲。他覺得胸口很痛,痛得想乾嘔又嘔不出東西,痛得讓他不想去阻止魔氣的散佚。魔不會死,失去大量魔氣只會陷入毫無防備的沉睡,就像神受到重創也不會死,只是保持原樣一直睡下去。

他不要醒在沒有飛蓬的世界。



「……重樓……」

猛地抬頭,喉間發出的聲音很小,像是夢囈,因為靠著頸畔所以聽見了。「飛蓬?」

「風…靈珠……」

「珠子在這,然後呢?」東翻西找摸出珠子,重燃希望的魔尊抱起神將,「你要風靈珠幹什麼?飛蓬?回答我?睜開眼啊?」

像被夢魘困住、眼皮睜不開,飛蓬皺起眉頭,掙扎著,不出幾秒又恢復原本的死寂,過了很久很久,久到重樓以為那聲囈語是自己的幻覺,黑扇似的眼睫終於打開,映著焦急紅目的藍色眼瞳裡滿是擔憂。

「你的傷……」

「管它的。」緊抱著神將,重樓沒發現自己的語調帶著丁點像是哭的聲音。「你醒了。」


飛蓬想抬手安撫,但全身像是骨頭被強行拆離身上又很匆忙地塞回重組,痛得難以動彈,重樓緊抱的力道帶來痛楚,讓他意識到確實回到現實。知道自己在步出神界的瞬間,意識就一片黑暗,直到劇痛將他從意識的水平面下往上扯,雖有感覺卻渾渾噩噩,彷彿隔著一片霧看著外界。朦朧間是焦急的呼喊,飛蓬想告訴重樓快些治療腰上的傷,那片迷霧卻如枷鎖如泥濘般將他困住,他拼命地想說話想睜眼,好不容易才醒過來。

即使很不舒服,飛蓬仍掙了掙,讓重樓回過神。「你的傷很嚴重,先幫你自己。」

看著風靈珠壓過側腰、闔上口子,暫時鬆口氣的飛蓬發現重樓艷紅的長髮變成橙色,疑問未出口,答案自己送上了:魔力消耗太多,顏色就變淺了。

「你怎麼知道我想問?」

「憑感覺……」猶豫了下。「我燒掉巴戢天放在你體內的魔氣。」

「原來是他控制了我的行動。」大概是之前在妖界時讓巴戢天有機可趁,所以後來離開神界意識就不是很清楚、會莫名奇妙地「夢遊」,是巴戢天嘗試控制他的行動。「幸好他沒叫我打開結界。」

「他只能順著你的希望做,你願意的事情才能加以發揮。」

「例如和你決鬥嗎?」確實,他出神界就想來找重樓,為了打架,為了見面。他和重樓的事情難道魔盡皆知?當下想這個也沒什麼用了。之前凶狠如刀如劍的神將,當下軟軟地靠在重樓身上,把同樣疲憊的魔尊當成靠墊。全身的痠痛讓他不想動,尤其是左手臂,像是被鋸燒過凌遲過。「你還沒回答我,你怎麼知道我想問什麼?」

「現在你身上有我的魔氣,形同刻印,會有點感應。」頂多知道對方心情是好是壞,下一步想往左走或是往右走。因為飛蓬的目光在頭髮上,他自然想到是想問這個。發覺小白臉眉間皺起,直覺辯駁:「沒辦法啊,做都做了。」

「我沒怪你。」想來重樓也是沒辦法了才出手。目光觸及他身上未癒合的刀劍痕,飛蓬越發心疼,不知道重樓是挨了幾次攻擊沒還手?「對不起。」

「幹嘛說對不起?」

「讓你受傷。」

「我們之前還不是打架弄傷過,沒差啦。」

飛蓬微微地笑了,重樓的直覺反應洩漏了心底的重視。他曾懷疑重樓只是要一個打架對手,現在得到了反證。

高興歸高興,得到這個答案是有代價的。

「我出來不只一天吧?」

「我們打了三天的架。」

那就是擅離職守兩天,身上又帶著魔氣。飛蓬閉上眼,吁了口氣。

聽出氣音中的意義,重樓收緊了手,但力氣不夠,反而像是撒嬌般地蹭,「那又怎樣,別回去,在這裡待著……」

「不行。」掙脫懷抱。

重樓愣了下、情緒馬上被撩起來,「為什麼?」

「他們來了。」掙扎地站起,「神兵們在附近,我們不能留在這裡。」

應了聲,站起身的重樓賴回老地方。被抱住的飛蓬重心不穩差點跌坐回地上,想說別鬧了,察覺不對勁──壓上來的身軀比平常還重,稍微移轉位置,背上的魔尊居然往下滑,趕忙抱住。「你是強撐著裝沒事?」

「你平常是不是放水?」傷口收合,但力量沒有補充,情緒又大起大落,體力逐漸耗盡的魔尊呈現昏昏欲睡的狀態,講話開始含含糊糊,「怎麼可以放水……」

「先別說這個。」儘管情況也不好,飛蓬仍忽略身體的抗議叫囂,使勁背起已經全身軟綿綿的魔尊,往下方的森林疾馳而去。

「你平常好像都沒飛這般快過。」風刮過耳際,呼隆作響,催眠似地,昏昏欲睡的重樓必須集中心力擋住瞌睡蟲。傷和疲憊已經讓身體響起警告,要主人進入休眠好吸取靈氣恢復體力。「你是不是平常放水,假裝打不過我?」

「別說話。」往人界的通道已被封起,當下的飛蓬沒有力量破封,只能在林間四下找尋能藏身的地方。要避開追索而來的神族,又要找尋藏身地,狀況不佳又背著抓不太牢快要摔下去的魔尊,疲憊的神將沒有餘力開口交談。

「不說話我會睡著……我好不容易把你弄回來了,」抱著飛蓬的肩膀,重樓的聲音含含糊糊,卻執扭得很。「你是我的,留下刻印你就走不了了……」

忽然想起久遠前的那天,失手重創他的妖怪也是這樣說。飛蓬緊握住扣在肩上的手。

「……我知道。」






眼前黑漆抹烏的。

真的睡著了?昏沉的重樓甩著頭想清醒點,直覺想放點魔火照明,忽然被抓住手。

飛蓬另手放了一團光,相異於重樓過去點起的火光金黃澄亮,淡淡的光暈像是銀色月華,冷冷涼涼,映著他們蒼白的臉。

「抱歉,我沒多少力量,沒辦法更亮些。」

「管他的。」這樣看飛蓬很舒服,舒服到……絕對不能睡著,一睡下去可能要等魔力全數恢復才會醒,他絕對不能睡著。重樓察覺自己躺在泥土地上,依據方位和週遭的氣流,他們所在的洞窟位於地下十幾呎,似乎是空間通道的遺跡。「躲這麼明顯的地方啊。」

「他們找不過來的。」飛蓬身為神族將官,十分了解手下同事會怎麼搜索,也比同族者更清楚新仙界的地形。但是新仙界不大,若大批的神兵前來全盤搜索,他們就躲不過。

察覺飛蓬握著他的手感知目前的狀況、以風靈珠幫忙癒合傷口,重樓想撩動近在咫尺的烏黑髮梢,即使動作頗為吃力,他仍固執地想感覺那細細柔柔蛛絲般的觸感。他不喜歡飛蓬當下很壓抑很擔心的表情,儘管看起來也很漂亮。「跟我說話,要不然我真的會睡著。」

「我們之間誰打贏了?」

「什麼誰打贏,那又不是你。」

「我以為是你贏了,所以我才會醒過來。」

「那根本不是你,不算。」

「你有讓手,要不然不會這麼多傷痕。」

「只是沒空理。」模糊的光線下,重樓可以看到飛蓬的臉色是氣血不足的蒼白。「風靈珠拿回去,那對你比較有用。」

「當下你比較需要。」重樓連拿風靈珠塞回的力氣都沒有了,若是遇到神兵只能束手就擒。飛蓬知道自己的情況只比重樓好一點。「那些兵將是來找我,不是找你。」

「廢話。」神族找魔尊幹什麼?怪他下了刻印?是說那刻印又不會怎樣,他也不想控制飛蓬去做什麼啊。「神族不能任意去人界對吧,我們就去那邊。」平常開通道跟晃到走廊底喝水一樣簡單,現在他連爬上走廊都有問題。「再等一下,我就可以開通道……」

「不要勉強,你現在的情況非同小可。」出手拂開沾在重樓臉側的橙色髮絲。飛蓬知道身上染著無法淨除的魔氣,已經遮掩不了他與魔族往來甚至到深交的事情,況且還丟失鎮妖劍、怠忽職守。若一起被發現,他不知道那群神兵會如何對付重樓,卻曉得重樓不會乖乖躺著看他被帶走。「……不能一直逃下去,結果是一樣的。」

「什麼結果?被抓回去?」飛蓬的聲音裡有一種決斷,手指撫過臉上的觸感又輕又柔,一瞬間他覺得飛蓬要消失了,奮力去抓,拉住手。「你要回去?」見那下巴往下點了點,怒氣就上來。「不准去。」

「我是神。」感覺到重樓「你管那些規定幹嘛」的怒氣,飛蓬輕輕撫過重樓眉間和眼角的紅印。「而且是個神將,終究要回神界,不管是自己回去或者被抓回去。」

「那又怎樣!他們都不要你你還回去?我要你你該跟我回去!」

「……因為我是神。」

「那又怎麼樣?你知道回去的後果,何必回去?到魔界,又有哪個神抓得了你。」想抓緊手,偏是沒有力氣,掌中的手像是滑溜溜的,抓不牢,甚至要飛蓬抓著才不會落回地面;想爬起身,卻連翻身坐起都沒辦法。「你可以來做魔,神和魔沒什麼差,你這神界第一的打架高手,跟我在一塊,沒有任何神魔擋得了我們,我們可以過得很快樂,一點都不無聊。」

「現在跟你去魔界,跟困在神界是一樣的。」

「你回去還不是要被關起來,難道你自己回去就不會嗎?既然回不回去都是一樣的結果,那你不准回去。」

「可是我逃不了永遠的,日子會過得心有旁鶩,就像每次我們見面都要擔心日落,我不想去哪都要擔心神族的干涉。」當下他們都沒有足夠的力量逃脫,也沒有足夠的時間恢復原來的身手,在一塊兒就是一起被抓或者重樓受到傷害。放緩聲音,幾乎是哄騙的聲調:「你別擔心,我回去後會被逐出神界,不再受神界的管轄。到時候你想帶我去哪,我都可以去,沒有任何戒律或時間的限制。」

「……真的嗎?」

「只要你記得來找我,我會等你來接我。」

「我才不要!為什麼要等到那時候?」怎會聽不出在拐他?真以為堂堂魔尊被哄幾句就會乖乖認輸放手讓這個呆神將回去找罪受嗎?「我開通道,等一下我就能開通道,我們回魔界。」

「重樓……」

「不准走,你得跟我回去,不准放開手。」

一股力量將掙扎要爬起身的魔尊制住,壓在上頭的飛蓬俯下身以吻封柬,交纏之際帶著從未有過的熱烈,把不滿的抗議全部消弭。要不是重樓已經沒力氣,加上忙著享受突而其來的熱吻,他很懷疑等一下會發生某種飛蓬跟他討論過後果還整個臉紅否認的事情。

等等,被吻前是在討論正事,想這做什麼?

但被吻了,重樓就不太管其他的事情,他只想吻回去。


拉開距離,唾液在唇間畫出銀絲,飛蓬看到重樓舔了舔嘴唇、臉上帶著薄薄的怒氣。

「你又用這招。」

微笑以對,額靠著額,看進深紅的眼裡,聲音近乎耳語又清楚得像許諾:「你要來找我,我會等你。」

「不准走。你有沒有聽我講的?我們一起走。」

「當下在一起是走不了的。」若是走得了,他當下就答應去魔界了。「你留在這裡,不會有任何神魔找得到你。」

「那你為什麼不跟我在這裡躲著?」

苦笑的飛蓬壓著重樓的肩膀,俯身輕聲說話。

「你說什麼?」耳邊催眠似的絮語讓他更想睡了,意識越來越模糊,屬於飛蓬的溫柔鬆緩氣息包裹全身,眼前熟悉的小白臉越來越朦朧,滿足感令他想閤上眼、伸手想抱住最喜歡的神將就此沉沉睡去……想抬起的手動不了,不是沒有力氣,是外力綁住他的身軀,理智猛敲警鐘警告,重樓忽然發現全身無法動彈,錯愕的情緒被厚重的溫柔壓制,他拼命想從睏意的浪頭間掙出頭。「你封印我?」

「封印是將你藏起,恢復力量就可以掙脫。」想說些告別的話卻找不到適合的辭,似乎說了什麼都會像是永別,最後抿了抿嘴笑了笑,「下回見。」

「不准……」

冷涼的手捂住他的眼,送往黑暗的同時闔上封閉的門。

抗拒著想保持清醒,掙扎地想睜開眼想說話想拉住,無奈傷勢和虛弱讓他沒有力氣脫身。撐不住的重樓終於直直沉落到最黑暗的淵底,封進無知覺的幽暗世界。






讓藏身處隱蔽在自然中,盡剩餘力量引著追捕者到遠處,氣虛力空的飛蓬跌坐在某處浮岩上。

憑感覺便知道原駐守南天門、如今是追捕罪犯的神兵神將逐漸逼近。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是直接被貶下凡或是就地處決?不管是哪種,他都不在乎,只要那些神族沒找到重樓就好了。

疲憊地閉上眼,他放任自己沉到無意識的世界,不想也無力去感覺自己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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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魄
總算等到更新的更新了,接下來可以看新進度霸王文~好感動O////O(被打

>>「到時候你想帶我去哪,我都可以去,沒有任何戒律或時間的限制。」
>>「只要你記得來找我,我會等你來接我。」

飛蓬你騙人,明明不管龍陽或景天都把重樓忘得一乾二淨了Q口Q
水碧跟溪風快來把飛蓬劫走啦!>__<
2009-04-21 14:37:47
版主回應
呃?這邊我之前貼到哪啊?看起來這邊好像只有到飛蓬抓回神界?

很感謝你浮水說話.m(--)m,我也不太會寫感想,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看文就輕鬆看啦,別想太多.不回水並沒有什麼關係啦.

嗯.飛蓬就記憶不見了嘛,是說急驚風的重樓去哪了.照理來說他應該急得到處找吧.在神界的水碧有點自顧不暇,溪風只顧著水碧,所以,請繼續看下去吧XD(好像只能說這樣了)
2009-04-21 23:57:18
是 (若未登入"個人新聞台帳號"則看不到回覆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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