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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空島上﹑星瀚銀霄中,四名執首先後報告四曲峽道的戰果以及掃蕩的成果。四曲峽道之戰最後雖以葉口月人佔了上風,只有第三道因為臥江子的陣法設計受到重創,加上中原的游離勢力援助,導致掃蕩戰應有的效果大打折扣。此役成功打擊中原勢力,但實際上只有讓劍盟和邪能境敗亡。
「說出你們的想法。」九幽環視周遭眾人。她雖然身負邪帝武學,武功高於四執首,但之前未有統領大軍的經驗,雖然找了熟悉中原情勢的北川煉作為軍師,但北川煉並不了解葉口月人的內部情況,下判斷的她必須聽取兩邊的意見,綜合之後才能做出最好的決定。
「中原臥虎藏龍、人才濟濟,當初沒有一舉殲滅中原游離勢力失策也。」褎權先承認自己的失策。當初因為擔心耗損太多軍力及人命,沒有徹底清查中原的游離勢力,導致遇上傲笑紅塵這個阻礙,沒有達成掃蕩戰的成果。
但九幽搖了搖頭。如果這一戰能在三迴洞徹底殲滅中原主要勢力,根本不須要有掃蕩的戰後處理。「事出突然也不能全怪於你,倒是猊戩你之失利,令本皇好奇。」
猊戩低下頭,「中原人以陣法將我部困住,與錆葉部發生衝突。」
「此次儺葉部與錆葉部的衝突,使我想起過去葉口月人的戰事紀錄,似乎有人曾用過這樣的方式破敵。」
邱霍蛉葉一陣狐疑,「幽皇認為與現在之事有何干連?」
「只是臆測而已,洺雙,此事由你專責調查,相信你可以有個交代。另外,此次戰役我方也有所損傷,近期之內休養生息,以備下一次戰事來臨。」
「哼,北川煉之策使葉口月人損失慘重,這次倒要看他如何講話。」邱霍蛉葉恨恨說道。幽皇看重北川煉的意見更甚於邱霍蛉葉的建議,他不禁惡毒地想批評北川煉的不可信任。
「中原元氣大傷,但以雙方兵力看來,我軍確實也沒佔到便宜。」看到邱霍蛉葉的眼裡閃著喜悅的晶光,九幽冷笑,「但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本皇決意再給他一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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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然坐在廊下乘風的北川煉正等著九幽的來到。這回他搭乘幽艫,使用意識能力讓谷口的風轉向﹑有利幽艫起降,耗費不少精力,戰後便在玄空島上暫時休養,未回孤影林。
踏上長廊,九幽在北川煉的對桌坐下,「相信你也清楚四曲峽道的戰果。」
「原本四曲峽道之役,我方是穩操勝算,但最後卻落得五五之數,尤見變數難料。」
「你認為關鍵在何處?」
「四道戰事我方三勝一敗,但是追殺蒼白奇子卻鎩羽而歸,出人意料的就是傲笑紅塵這支伏兵,此人沉潛已久,再出武林的作風如此強勢,實為勁敵。」
「傲笑紅塵又如何,一人加入戰局並不能扭轉乾坤。」
「傲笑紅塵與蒼白奇子、杜一葦最大的不同之處,在於傲笑紅塵擁有強大的號召力,有他出面中原人士團結在即,局勢將更加難纏,但這些尚是有法可解,有一事更令我擔心。」
「何事?」
「四役之中的一敗令我疑惑,四方執首不管是武功、韜略皆是一時之選,就算不能取勝,也應能全身而退,第三道卻慘敗而歸,甚至拖累其他的軍力,可見損失之重,守備者必定對葉口月人的戰法謀略瞭若指掌。」
「你懷疑葉口月人之中有中原內應?」
「這是合理的懷疑,如果為真,若不除掉內應,什麼良策都是枉然。」
「內應之事我已派人著手調查,不久之後會有消息。北川煉,你以為現在我方應採取何種策略?」
「中原團結在即,必須避免他們以游擊戰略突襲玄空島,組一隊精銳部隊,一者巡守、一者調查中原殘餘份子的下落。」
「原來如此,避免大軍引人側目。」四執首的武藝為族中頂尖,不落單應該也不至於被圍殺脫不了身。這樣也符合讓葉口月人休養生息的計畫。
「沒錯,集中力量。」
「好,就照你所言。」
「那我先回孤影林,以防中原對我起疑心。」北川煉起身,在玄空島落腳或許方便九幽求教,但邱霍蛉葉暗處,危險只會層出不窮,況且北川煉有別的盤算,他可不會將所有的賭注押在九幽的身上。
在衛士保護下的北川煉離開時,對匆匆擦身而過的邱霍蛉葉瞥了眼。邱霍蛉葉對這個白衣的不速之客投以怨毒的眼光,但北川煉不理不睬,他當然不能難看﹑有失身分地對北川煉叫囂,更何況長廊另一端,九幽正往另一邊走去。邱霍蛉葉略過北川煉,在書房門前趕上了上司,「稟幽皇,邱霍蛉葉請求領兵全面掃蕩中原殘餘勢力。」
「不用,傳令四執首,分成兩組,在玄空島附近進行全面掃蕩,發現任何人一律格殺無論。」
「幽皇,這樣調派人員是不是稍嫌單薄,四位執首怎能搜索這麼大的區域?」
「兵在精不在多,況且葉口月人經過這次戰役,需要休養生息。邱霍蛉葉,人是會累的,你就暫時忍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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蒿棘居是傲笑紅塵的隱居之處,以這裡作為四曲峽道戰後的據點,除了地點隱秘,更是以傲笑紅塵的名號來團結中原眾人。蒿棘居並不大,一次湧進了不少人,大家平常都是行走在外的刀劍客,客房不足,借住書房﹑客廳,輪流守備,倒也沒什麼不方便的地方,唯一的麻煩是要尊重主人是個喜歡清靜的書生劍客;另外是人一多,吃的東西得相互幫忙,除了幾個原本有下廚經驗的,沒有經驗的人下廚,煮出來的東西荒腔走板,真正是〝五味雜陳〞,眾人為不浪費食物也只有吃下去了。
和葉口月人的爭鬥轉為以固守地盤﹑以靜制動,蒿棘居裡原本好動的刀劍客們顯得有點浮躁,但在行動之前也只有各自修磨著自己的武藝,耐心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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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蒿棘居後邊的溪流,蹲下身掬水抹臉,銀狐甩乾手上的水,耳朵動了動,金眼滴溜溜轉轉,拔出紅狐刀,閃雷般的刀氣掃向一旁樹上。落葉樹枝嘩啦啦下大雨般直落,還有一個特別大的綠色物體掉下來。
「唉呦!銀狐,你幹嘛啊!」好不容易在樹上找到好位置窩得正舒服,怎麼狐狸壞心把樹幹給削了。若不是沒睡著﹑在想事情,還有點防備……「摔下來要是摔到半身不遂怎麼辦?你養我嗎?」
「你才不會。竹葉蟲,你在幹嘛?」
「我睡個午覺不行啊?」
「你為什麼要隱瞞?」
「我沒隱瞞什麼呀……好,我承認,我剛溜出去吃竹筍飯。」雖然說之前傲笑紅塵說「葉口月人會針對落單者,尋求個個擊破,眾人最好不要單獨行動」,但他吃膩了塵道少做的辣味菜,銀狐又不肯做竹筍飯或燒竹筒飯,他才很可憐的走了五十哩的路,找到一家有竹筍飯的飯館打了頓牙祭,這不算大罪一條吧!銀狐幹嘛瞪他?
「論智慧、知識,你應該有辦法直搗黃龍,擊敗葉口月人,為什麼要隱藏自己知道的辦法?」早上在屋裡檢討四曲峽道的過失,竹葉蟲什麼都沒說,在樹林裡的話就只是講給劍君跟銀狐聽的,整場都很安靜,只有在杜一葦說明葉口月人因為有意識能力者的協助才能攻上第四道時,竹葉蟲總算有點反應地喔了一大聲,後來討論將採行游擊﹑埋伏戰術的時候,他感覺到臥江心裡不穩定,但是綠草人什麼話也沒說。
「照大家的意思去做沒什麼不好啊?」搶在銀狐要回嘴,臥江伸手撩撩他的瀏海,這動作總是能讓銀狐收回到嘴的話,「你也明白,這是目前很有效率的方式。」
「麻煩。」什麼游擊戰﹑周旋,悶在這地方悶死了!「時間一長變數就多。」
「我知道你的意思,有點耐性吧!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減少我們的傷亡,提高對方的損失。」
「狐狸的耐性有限。」捏了捏竹葉蟲的臉蛋,「你最好有夠刺激的事情讓我有聊,不然,哼哼哼……」
「陪你練刀可好?你上回不是說我偏心陪冰川練刀?那我委屈點,下場陪你練刀。」嘿嘿嘿嘿!狐狸的尾巴在搖來甩去了,就知道這招最有用。
「最好是有這種誠意。」
「越是逼命關頭、越要平靜以對,才能出奇不意。」
「臥江。」
「嗯?」現在要練刀嗎,希望在這裡過招不會破壞到傲笑紅塵的家或是附近景觀。
「我父親……蘇揚,他到底是誰?」剛剛臥江在屋裡說明分析了葉口月人四部執首的實力,決定將第一目標放在儺葉部的新執首﹑尚是年輕氣盛的猊戩身上,那麼清楚的解釋,他才不相信依據四曲峽道的戰局和傲刀皇陵的書就可以有這麼多情報資料,唯一的可能就是臥江從蘇揚那裡得知,「他是葉口月人裡很重要的人?」
心裡一沉,「我和蘇揚結識,都沒有問對方的來歷。你遇到王隱時,你問過他是誰嗎?」
「沒有,可是王隱跟葉口月人不一樣,他可能是……」
「我知道你一遇到葉口月人就變得很焦躁﹑心情很亂,但是不要胡猜,猜測和真實不一定相同,而且會帶來煩惱。」
「你到底知道多少?」
「我知道蘇揚告訴我的事情。」
「你為什麼說話的時候,要用那種眼神?」
「什麼眼神?」
「我不是小狐狸,不要用跟小孩子說話的口氣跟我解釋!」
「好吧!讓你自己找答案,逮到人後,給你處理,看你是不是要抓著他問問題,還是要砍了他。」臥江子順手整理銀狐的毛皮外掛,「不要跟任飛揚或塵道少說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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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道少獨自走在暗夜路徑,重重的腳步聲和邊走邊發出的削草聲顯示他的心情極度不好。「說要挑戰九幽有什麼不對,居然譏笑我,真是瞧不起人,過份、過份!」邊罵著又是對旁邊草木一陣亂砍亂劈,似乎把草木當成譏笑他的朋友們的替身,來個大卸八塊以洩心頭之恨。
猛然眼前出現一個白衣的葉口月人。
「娃兒,何必氣憤,十招讓你,我給你表現的機會。」甩開洺雙,單獨一人行動的猊戩跟蹤落單的塵道少已經好段時間,確定周遭沒有其他人才露面。他就說嘛!洺雙堅持要兩人一組的搜尋根本找不到什麼,一個人單獨行動,行動迅速又靈活,可以更快找到獵物。
雖然驚訝,但塵道少很快鎮定心神,「來得好,可是這種破地方不適合本少爺,敢就隨我來。」也不等對方回應,掉頭就跑。
在玄空島附近,對方居然敢放出囂張的言詞,猊戩卻不疑有他,跟著塵道少而行,走不到二十呎外,猊戩的後方出現了任飛揚。當塵道少在一處空地停下腳步,猊戩來不及發話要後邊的跟蹤者現身,樹林間走出搖扇悠然的臥江子。
「說塵道少太過自信,你何嘗不是呢?」
隨著話語,又出現了銀狐、劍君,顯然是以塵道少誘敵﹑收網抓魚的計策。
「哪,買一送四,本人剖心肝大相送,祝你往生愉快,阿彌陀佛。」塵道少拍手大笑。他這個餌當得真不錯,簡簡單單就把人引來,本來他還擔心要是猊戩在他轉身的瞬間發招攻擊怎麼辦,就算任飛揚說會隨後打紮可能也來不及救人,誰知這麼簡單就釣到大魚了。
「來,一對一,這裡的人十招讓你。」任飛揚沒忘記先前猊戩是怎麼跟塵道少說話的,現在有來有往啦!好不容易從悲傷中脫出,這次誘敵擒拿葉口月人的工作他可是躍躍欲試。
眼見被包圍,儺葉部的新任執首一咬牙,「通上又何妨?」
無弦劍出鞘,劍君走上前,「由我領教。」
猊戩現出雙戟,「很好!」雙戟旋動,狂風暴雨之勢搶先攻上。
知道劍君有意與猊戩單打獨鬥,其他人未出手協助或掠陣,只是防著猊戩逃脫與另一個葉口月人執首循聲找到此處,如果一次出現兩個執首,事情可就麻煩了。
單劍對雙戟,長劍如水波漣漪般流暢靈巧,雙戟如龍騰蛟轉,沉厚凌厲,雙方氣貫乾坤﹑勢如驚虹,趨避往來的招式攻守,高手決鬥,不但生死一瞬,更是讓旁觀者訝異武學的千變萬化。
塵道少推推旁邊的任飛揚,「前輩就是前輩,學著點、學著點。」
「任飛揚的風格一向是,任‧飛‧揚。況且,辛苦把人帶來的是我們,機會卻得讓人表現,又不是我不想下場!」說歸說,任飛揚也知道自己的實力是不足以和猊戩對招的。
「看免費的戲,樂得輕鬆,也不錯啊!觀察劍君的劍意,說不定對你的劍招有幫助,沒看那邊的銀狐,他用刀,也是很認真在觀察劍君和猊戩的打鬥。」
「我有在看,囉嗦鬼!」怎麼塵道少總以為他不長進啊!嘰嘰呱呱的才是吵得人不能專心,「你也是啦!安靜點。」
交手數十回合,對彼此斤兩有數的兩人交換眼神。久戰無利,對劍君而言,為避免其餘葉口月人執首出現;對猊戩而言,久戰只會多消耗體力﹑最後被擒。
一招決勝。
劍君手中無玹轉舞,劍起風旋,削薄週遭空氣,凝結成無濤狂流,同時爆開往四周侵襲,草木或避易或折損。站在外圍的臥江子和銀狐各運真氣相抗,功力較差的塵道少退了一步,任飛揚移身擋在好友身前。氣壓乍降瞬間,劍光閃耀。眼見對手極招將出,猊戩亦是氣運手上,衣袍鼓漲飄揚,雙戟身前交錯如剪,藍光熠熠生輝,銳利逼人直指對手要害,絲毫不遜於劍君。
相看對峙,中央的塵土在勁力相衡裡不動不移,周圍草木皆為氣勁刨削掃去,泥土成屑旋開。不知是哪片飛葉落地或是塵土停止,總之達到一個頂點,雙方身影同時躍動,金刃劈風,藍影轟塵,身形乍合即分,噹的一聲巨響,悶悶的兩聲在不遠的林間響起,判決勝負高下。
雙戟已斷,猊戩恨恨地嚥下敗果,「事已如此,敗者無怨……」
話語未落竟是頭斷,頭斷的瞬間,銀狐拎起人頭瞬間消失在滿山綠意中。
驚起突變,劍君望著銀狐消失的方向,微蹙眉,劍回鞘。一邊眼睛瞪老大的任飛揚嚷嚷出口:「喂喂喂!他做什麼?」什麼跟什麼?他還沒好好修理葉口月人,怎麼狐狸就把人給宰了還把頭拿走?想把骨頭埋起來當食物儲存也不是這樣吧!狐狸飼主要為他家的寵物負責啊!
「他應該是想示威,激怒葉口月人。」搖搖扇子,臥江子苦笑,「激怒讓對方失措也是一個不錯的主意。」
「哈,有意思,那我們就等著看他們氣得蹦蹦跳吧!」
不管任飛揚和塵道少對將來開戰的期待,臥江子在屍身旁蹲下,搜索著猊戩身上的物品,悄悄地將執首指環取下藏好,另外取出死者原本帶在身上的地圖﹑文件,「將屍體放在這裡也不好,劍君,能否請你掘個坑將他掩埋?」
「沒問題。」對敵人實在無須如此,但臥江子或許有其他的擔憂,劍君也就依言掘了個坑,將無頭的屍身放進坑內掩埋。
「我們先回去吧!」
「銀狐一個人不要緊嗎?」臥江子可以設計落單的猊戩,對方也可能反將。難道臥江子不擔心銀狐的安全?
「他動作很快,要抓到他並不容易。」臥江子拍拍劍君的肩膀,「而且他答應我不會犯猊戩的錯誤,不會有事的。」
「看吧!你看人家臥江子多相信銀狐。」塵道少每次都說他膽大妄為,沒瞧見人家狐狸主人多信任他家那隻容易暴走的狐狸,「我比銀狐安靜一點你還嫌東嫌西!」
「是嗎?也不知道是誰追在後頭,不顧及原本的計畫,想要偷襲敵人。當我沒注意到你掌上凝氣嗎?」塵道少可一點都不贊同任飛揚這種看起來比銀狐乖一點,事實上更愛自作主張更衝動的個性。「回去了。」
「出來沒透多久的氣,唉呦!」不管塵道少的狠瞪。伸了個懶腰,任飛揚實在很無奈,「前輩,我們能不能出去喝個酒打個牙祭再回去啊!我實在吃膩了塵道少做的菜,前輩也應該是吧!」
劍君有點不贊同地看向臥江子,臥江子也搖頭,「讓葉口月人的探子發現我們在哪裡就麻煩了,趕快回去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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