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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3-07 15:09:10| 人氣266|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既見君子(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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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孤獨峰,走入深沉林裡,與銀狐告別的王隱停下了腳步。林中是野獸最佳的躲藏地,對感覺敏銳的刀者而言,無論敵人躲在哪個地方,不收斂殺氣就是暴露其位置,無關是否看見。不速之客跟在後邊,被跟蹤者則不斷往前走,直到到達森林中一處特別廣大的空地停下來。

又來了嗎?王隱觀察著對手的情況。自從打退上一批打算以武力索討指環的白衣人後,仍舊有人在跟蹤他,但這群人的殺氣並沒有上一批的人重。

刀者準備動手,平日溫和的目光專注地投在跟蹤者群中的一人。

「請勿動手。」一個披風上的刺繡較為精美的青年排開屬下上前,舉手行了個禮,「我們是為你手上的指環而來。」

上一次除了兩個身著奇異白色披風的指揮者,其它都是獸人,現在這個穿著藍墊肩白色披風的青年所帶著幾乎都是穿著同樣披風的手下,不是更多高手前來爭奪指環,就是採取另外的方式。「我知道,前次也是。」

「他們不如我們的理由充足。」

「你是誰?」

「我是葉口月人四部之一儺葉部的司寇。閣下名喚王隱是吧?」

「不錯。」雖然文字不同,但是司寇說話字正腔圓,顯然對中原的語文下過功夫。

「閣下手中的指環屬於儺葉部執首蘇揚所有,我為之前攻擊閣下的同僚道歉。儺葉部失去執首已久,希望閣下能歸還指環。」

「如果我拒絕呢?」

「我們見識過閣下的能力,葉口月人講求實力,如果閣下願意,我們願意在條件交換下,請你加入儺葉部成為執首。」

「你們願意讓外人擔任領導?」

「葉口月人重視能力,儺葉部更是如此。你若能達成條件,當然可以成為領導。」

「什麼條件?」

「三個條件:一﹑請帶回蘇揚執首的軍袍;二﹑取得殺蘇揚者的頭;三﹑找到有能力為你洗骨之人,洗骨成為葉口月人。這三點做到,閣下便是儺葉部新任執首。」

禮葬先人,改變身分。很合理,完全沒有討價還價的空間。這個司寇不但要他成為己方之人,甚至要他跟中原之人劃清關係。殺蘇揚者絕非簡單人物,不能任意找一屍首交差,但洗骨之人……「何人有洗骨能力?我不了解你們的人,如此是大海撈針。」

「你可以找尋一個叫邱霍蛉葉的人,他有能力為你洗骨。」司寇一欠身,「我們也在找尋他的下落,只要你同意﹑先辦到三項條件的一項,我就為你陸續解釋葉口月人的組織和情況,為你成為執首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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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自留在孤獨峰上幾天,不見風之痕回來,不耐煩的銀狐決定到百維谷看看四無君排下什麼盛大的陣仗,說不定運氣好,走到半途可以碰到風之痕。銀狐不認得風之痕,但有自信憑著對孤獨峰的領悟,見到人定能認出。

百維谷距離孤獨峰有段距離,銀狐也不急,一路遊山玩水﹑悠悠閒閒地慢慢晃蕩而行。到了距離百維谷五哩外的一處林子,晚上打算好好休息,但太期待去百維谷的刺激,晚上向來睡得很好的銀狐睡不著,掙扎半個時辰,決定起來擦紅狐刀。

半夜的河邊,幽黑的河面只見潾潾的月光倒影與河水流過石頭﹑拍過岸邊的咕嚕嚕抱怨聲。銀狐抱著紅狐刀,手巾沾了水,抹著鋒利的刀身,陷入了沉思。

不知道四無君安排了什麼陷阱在百維谷,認識四無君的王隱果然不是簡單人物,他的刀由刀鞘看來是屬於厚重形。唔……萬法歸一的刀法會是如何呢?如果臥江子知道了會怎麼推斷這個人?

『銀狐,你醒著嗎?』

臥江子的聲音很柔很輕,如果不是他正好回神,可能臥江子心識傳音就被忽略了,『醒著。』

『這麼晚不睡覺,你是打算發動夜襲嗎?』

『想事情。』

『什麼嚴肅的事情想這麼晚還不睡覺,難道是有困難?』

『沒有。』臥江子雖然裝做很有精神的樣子,但尾音沒有平常的有精神,不知道遇到什麼事情。『你很累嗎?』

『還好。很多事情要我決定。』整天要很嚴肅正經的說話﹑教導冰川孤辰要很嚴肅正經﹑與傲刀青麟議事要很嚴肅正經﹑跟各族族長討論事情要嚴肅正經,一天下來回到住處的他垮在床上不想動了。

『悶死你了。』

『對啊!』臥江戳著辦公桌上的筆硯盒,雖然說嚴肅的辦公﹑正經的應對,很久以前有過經驗,但是對現在的他而言好痛苦。『可惡啦!我好想回秋山谷當稻草人!』

聽聲音就知道臥江是趴在書桌把頭撐在紙疊上,在秋山谷草廬他就會在地板上滾來滾去鬧性子,但哪回不是鬧完自己爬起來繼續工作?『還沒忙完?』

『是啊!你呢?』

『很好。』

『快樂嗎?』

『你如果來會更有趣。』沉默好一會兒,『我想你,臥江子。』

『等我把這裡安排好……』

『我知道。』銀狐知道當初搬去飛銀蒼澗,臥江在秋山谷等他回來,等得很心焦,那種很害怕多問會惹他不高興,卻又擔心的感覺。現在銀狐等著臥江……『你報復我是嗎?』

『我不是有意的。我希望你回到天外南海時,你可以自由不受限制。』

『我只在乎你。』

『銀狐。』雖然天外南海已然統一,但各族間的大大小小紛爭仍然不斷,長久以來的輕鄙與敵對並非短短半年可以消弭。協調各族間的事務,有時扮白臉,有時扮黑臉,做了太多虛假的面孔,現在的臥江子特別想念銀狐軟實安定的感覺。『我好想抱抱你。』

『嗯……』,銀狐喜歡臥江子的聲音,溫溫軟軟直接在腦中響起,舒服的感覺很像臥江子是坐在他身旁耳語,弄得他耳朵癢癢﹑心裡暖呼呼的。『忽然開竅了?』

『我只是想抱抱你。』聽銀狐的笑聲,臥江子跟著笑起來,『你知道嗎?我想跟你去河邊,潑得滿身濕,兩個人傻瓜似的笑成一團,然後聽河水咕嚕咕嚕響。』

『咕嚕咕嚕是你肚子餓的聲音。』

『我想吃茶點,銀狐大俠好心點幫我弄宵夜吧

『你不起來運動會變肥軟竹葉蟲。』

『我是火柴棒人,手腳退化成竹竿,剩下頭大大的。』

『哼。你那個幫手呢?』

『你問冰川?』難得銀狐會問起他。

『嗯。』銀狐知道冰川孤辰也是名出眾的刀客,他的氣質像把冰刀,乍看之下不逼人,但能感受到他的實力絕對不容忽視。臥江子找來這樣的刀者培育成後繼者,有點稀奇。『你怎麼找他當幫手?』

『刀者,霸者;刀,道也;王刀,王霸之道。明瞭這個道理,才能控制六魔刀,除了刀,四無君必定還教導他許多,冰川孤辰,是四無君為天外南海栽培一個好人才。』

『不是有神梟了?』

『神梟只是顧問。傲刀青麟太過善良,處事難免一廂情願。冰川孤辰有從天獄學來﹑對權謀的戒心和直覺,傲刀青麟也無法忽視冰川孤辰,自然會重視他的意見。況且,冰川孤辰曾有王者之刀的稱號,也是一個很好的戰力。』

『既然曾是中原的王者之刀,我去找以前跟他較量過的人。』

慘了!『銀狐……』

『王隱是四無君的朋友。』

臥江子直想把自己的舌頭給咬掉。禍從口出禍從口出!『你認識王隱?』

『他頂有趣的。』

『喔!』要阻止也來不及了,算了,要對銀狐有信心,他就是去找人較量的,危險多多少少有一點,銀狐會自己斟酌。『自己留神點。』

『你什麼時候要來?』

『等這裡的事情告一段落。我想快一點結束可是事情急不得,好多事情,我好煩……』

『我知道……我想睡了。』打斷臥江子的話。他並不想睡,只是臥江子該睡了,臥江子很疲憊的聲音讓他很心疼,這時候臥江子該閉上眼讓腦袋放空休息,而不是要花精力跟他說話,『我明天跟人有約。』

『那不吵你了,晚安,銀狐,小心點。』

『嗯。』

這麼晚的對話,彼此的心情流洩開來,大概沒有什麼是不能溝通的。只是這樣下去,彼此的關係何時才能再跨前一步?他希望臥江在想著銀狐時少信任些﹑多問一些。

臥江子累了,所以沒有多問吧!說話有氣無力﹑空虛的聲音讓他想起未出谷時﹑有天夜裡望著星空的臥江,佇立在月光下的臥江,身影彷彿也染成微青,看起來很寂寞又有說不出的悲傷。銀狐握住他的手,拼命想把他拉近自己,他卻動也不動,毫無反應,最後銀狐很不高興地用力拍拍臥江子的臉,那個人才從不知從何而來的難過中掙脫,托說是在夢遊。

不喜歡那樣的臥江,像個陌生人,嚴肅正經的臥江子是屬於傲刀城的軍師,銀狐的臥江是能夠一起開懷大笑﹑渡江閒聊﹑傾聽秋風水聲,傻氣卻也溫柔的人。

收起紅狐刀,銀狐在樹上找到舒服的位置﹑闔上眼。短短的聯繫溫暖了心,在這樣的溫暖裡,銀狐滑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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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客棧獨酌的王隱面前出現淡黃人影,「我可以坐下嗎?」

一笑,「別客套了,坐下吧!難得你會出現在這裡。」向店夥計要了一壺茶,沐流塵向來都待在不落凡塵,號稱不出門能知天下事,什麼事情會讓沐流塵親自出門找他?

「銀狐前往百維谷,你不擔心?」四無君注意到王隱新交的朋友銀狐,加以銀狐將萬毒珠送給一頁書,所以讓東西南北四位無君排陣挑戰﹑困死銀狐。他很訝異王隱沒有阻止銀狐闖陣。

「要銀狐有危險,得有機關﹑陷阱﹑術法,再加上像我們這樣高手三名。」

「看來四無君想困住銀狐不是容易的事情。不論銀狐,你身上的刀氣是怎麼回事?」王隱收刀已經多年,不與人交鋒,現在身上有刀氣令人驚訝。

「先前出現不速之客,自稱葉口月人,衝著指環而來,被我逼退。」見沐流塵對他左手上的指環面露疑色,想起在沐流塵之前一直坐關,不曾見過這枚指環。「是我無意中得到,似乎另有玄機,那些想要指環的人身上的衣服材質特殊,可以擋去刀氣。」

「喔?可以反彈你的刀氣,會是什麼材質?」

將原本放在椅子上的布包拿出。「我帶來了。他們穿的跟指環原主身上所穿的一樣,當時我覺得死者的衣著和首飾相當奇異,便留下來研究,但沒有什麼結果,給你看看吧!」見沐流塵略蹙眉,王隱笑起來,「我洗過了,乾乾淨淨。」

「那當初衣服的主人如何死去?」

「被謬齡兒的箭珠所殺,但繆齡兒他不肯說箭珠的材質。」繆齡兒跟那個陌生人交手是因為那個人已經闖入谷中,他的孫子荒童老緊張的來通知他,他不得不出面。那人舉止行為囂張,掌著自己身上刀槍不入的白披風橫行霸道,已經成為谷外村民的禍害。謬齡兒以自己研發的特殊箭珠打穿特殊的披風,殺了那個陌生人。

正巧王隱也受村民之托來找這個惡人,到時謬齡兒和荒童老正將人埋葬。王隱本來要離去,見白披風十分不尋常,便開口想要拿去研究。謬齡兒很大方地讓王隱帶走。

王隱倒了一杯酒,沐流塵則向送茶來的店夥計微笑說謝,繼續聽著友人的說明。

「我從那人身上拿到這指環,無意間戴上卻拿不下來。那兩人跟蹤我索要指環,我才想到指環主人身上還有一本奇特的書籍。」

「書籍?」提到奇妙的書,沐流塵眼睛一亮,「內容是什麼?有關無名者的事情?」

「一些很奇妙的事情,有兩種語言。一種是我們所熟知的中原文字,夾在不明文字之中,葉口月人﹑飛行船﹑玄空島等等,很特別的是最後一句是用中原文字所寫,署名蘇揚。」

「死者可能名叫蘇揚,寫什麼?」

「玄空血劫,邪帝後人──葉口月人將兵臨中原,請找出武癡後人加以提防,這段文字是用中原文字所寫。」

「武癡後人……」沉吟一會兒,「書帶來了嗎?」

「有。」王隱從懷中取出一本泛黃的書籍,「我看不出所以然,說不定你能夠研究出來。」看著沐流塵接過書﹑聞了聞﹑指頭在書皮書頁上摸撫﹑翻開檢視內容,「你覺得如何?」

「不是中原的紙,做法很類似,但是材質不同。你多久之前拿到?」

「大約三十年前。」

「在我坐關的期間。唔,這麼短的時間我說不準。」偏頭想了想,「憑墨色和紙受潮的狀況,可能你拿到的時間距離蘇揚寫完並不久,而且蘇揚應該來中原一段時間了。你看這〝武〞字,有一定歷練的人才有辦法寫出。又提到邪帝武癡……」

「你知道?」

「嗯,很久之前的兩個強者,邪帝落敗遠走他鄉,這個叫做蘇揚的人可能是邪帝後人,不贊同同伴的計畫,想通知中原的朋友。曾有人認識他或看過他嗎?」

「沒有。謬齡兒提到死者的活動範圍在冰河天川附近,沿岸是有人看過指環或是類似打扮的人,但都不知來歷。」

「我回去研究看看,看能不能解出這本書的話。如果你能帶一個跟蹤你的人來協助理解文字就更好了。」喝了口茶,「你相信裡面所說的玄空血劫嗎?」

「我相信有可能。因為我跟他們交談了。」

「我想也是,而且你想知道更多,否則你不會跟我說書的事情。」沐流塵瞧瞧杯中的茶葉,「你為什麼來這家店?茶不太好。」

「酒很好。」他是來喝酒的又不是喝茶,但沐流塵是喝茶不喝酒。

「看來不落凡塵該放些酒,好讓你上門。」

「不用了。」

「你連碰見都不願見到四無君。」蹙起眉。四無君有時會到不落凡塵找沐流塵閒談,於是不願見四無君的王隱也避免踏入不落凡塵。對四無君有必要這樣刻意疏離?

「見不見,只是緣分。」正如他在孤獨峰上見四無君,必要的時候他仍然是會出現,他不想讓銀狐成為四無君的棋子,不是他輕視銀狐的腦袋,只是遇上四無君,他還是有少碰為妙﹑走為上策的想法。「個人有個人的目標,我想找出玄空血劫的秘密,他則為冥界天獄逐鹿中原。」

「一起聊聊只是單談往事,不論其他。」

「你可以,四無君不一定。」

「何必如此,就算走上不同的道路,感情依舊。」

「或許吧!你不喜歡這裡的茶,我則不喜歡不落凡塵的酒。」

他和沐流塵是不同的,他不想捲入四無君的算計中,可能連玄空血劫一事四無君都會加以利用。王隱是刀客,對於智謀家來說,刀客是棋子,四無君會想利用他,他不想因為被利用而對四無君有了反感。他當四無君是朋友,因為朋友,所以更不願意有任何的可能讓過去的感情變質。

但是沐流塵不一樣,他和四無君一樣是用腦袋的,或許他自信在智巧之中可以避開四無君的算計,保持一貫的悠然和友誼。而沐流塵除了生活,不曾問過他的刀他的往來。

「為了這本書,你非來喝不落凡塵的酒。」

「好吧!看你什麼時候相邀,或者你在這裡就解開文字之謎了?」

曉得王隱不願多談四無君的事情,沐流塵倒了一杯茶,翻開那本書細看。知道在那一大罈的酒喝完之前,王隱願意陪他在這裡坐著。老朋友,不用說什麼話,一同坐著就是情感的交流,只不過沐流塵更懷念過去三個人在陽光遍灑的草地上,笑著說著各自夢想﹑相互調侃﹑相信友情長存的日子。不是說現在已經沒有,現實的煩擾讓他們像是在絲線之上行走,必須小心應對,斟酌往來,否則一失足成千古恨。

究竟是王隱了解四無君?還是沐流塵?相信感情還是相信算計,相信朋友還是相信自己?王隱相信朋友是躲開算計,沐流塵相信朋友是相信自己。而四無君對王隱是哪種?相信自己的算計?還是相信朋友的感情?

能直率相談的僅存過去的回憶,朋友做到如此,還能稱是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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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長: slan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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