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扉頁裡出現的是白城輿和厲邪天的決鬥,厲邪天最後傷重逃走。
白城輿還活著,黑珠犽沒有殺他,他逃過一劫了,殺死厲邪天,加入了傲刀青麟的麾下,成為傲刀青麟的將領。
重創厲邪天的白城輿一定會因功再度成為傲刀城的武訓。那她呢?美麗復返,死前厲邪天打開了石門,她可以離開這個鬼氣森森的地方。傲刀蒼雷死了,傲刀青麟繼位成為傲刀城主,這個好心哥哥一定讓她回皇城。她將再度是傲刀城的公主,白城輿還是白武訓,在傲刀青麟四族平等的政策下,他們之間不再有階級不能通婚的問題,沒有苗蜜的阻礙,黑珠犽和蜈太蚣也不存在了,天外南海也要平靜了。
捂著臉,傲刀繯鶯悽苦的笑聲迴盪在陰暗的石室中,笑到哭,笑到哭泣聲與笑聲混雜成一種苦澀﹑無奈﹑高興﹑悲傷﹑五味雜陳的呻吟。
為何經歷這麼多的苦難,到了最後,美麗的小姐和英勇的刀客不能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因為白城輿不愛傲刀繯鶯。傲刀繯鶯在白城輿心中只是公主,一個該報恩感激不盡的人,一個放在殿堂裡必恭必敬的行禮保護,而不是擁在懷裡親吻疼惜的女子。
白城輿還活著,他活得好好的……
但,這又能如何?
滄海桑田,人事已非。這場亂世烽火之前的美好寧靜已經全然不再,白城輿愛著苗蜜,他的心裡永遠有苗蜜,她傲刀繯鶯也不再是過去單純幸福的小公主。
她所想要的﹑所擁有的都是虛幻不實﹑沒有一個牢靠,除了自己……
她該離開天外南海,斷絕所有的關係,帶著厲邪天留下的線索,去苦境重新開始。
夜半潛入傲刀皇陵,傲刀繯鶯帶走了邪帝手記,留下訣別的信,搭上前往苦境的雪船。傲刀繯鶯來到苦境便是要追尋邪帝的步伐,雖然半疑半信,但是厲邪天屍身所化的黑蟲不但讓她知道厲邪天得到黑蟲後的事情,更讓她得到部分邪帝的武學。
天外南海的人對邪帝的故事自小耳熟。邪帝創造人族﹑翼族﹑獸族,意外又創造了蟲族,但是四族邪帝都不滿意,苦思多年,最後消失無蹤。
但邪帝扎記中吐露的是另段的故事,邪帝並非什麼創世神,只是一個好鬥爭勝的平凡人,他的對頭叫做武痴,據說是終生的死對頭。武痴的修為高於邪帝。限於自身資質,邪帝明瞭自己無法變得更強,於是採取另一種方式:創造死忠於他的生物,他可以提高自己所創造的生物的資質。武痴也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人,與其讓邪帝真的創造手下來打敗他,不如先發制人,先解決掉邪帝。於是邪帝帶著他的實驗作品東躲西逃,在奔波流離之中陸續在各地留下實驗部分失敗或部分成功的作品,最後發現冰河天川﹑逃到天外南海,在這個氣候濕暖的地方創造四族,另外一部分的成功實驗品則失落在不知名的地方。邪帝雖然完成實驗,但不及完成大軍,武痴已然殺上門,最後邪帝死於傲刀皇陵──他的秘密實驗室中。
部分成功的實驗品在天外南海之外的地方,會是哪裡?
打開隱藏在陣法中的日邪村﹑鎮服為邪帝看守日邪村和血篁洞的邪鬼娃都靠著屬於邪帝的武學掌法。邪帝雖然失敗了,但是他的武學在傲刀繯鶯身上不見得會失敗。如果得到邪帝所有的實驗知識和武學,有了強大的武力,在這片比天外南海更為廣大的世界,她可以爭出自己的土地和勢力,就像傲刀天下。可是邪帝有傲刀繯鶯這個傳人,武痴八成也有傳人,要避免重蹈邪帝的覆轍,創造生命的事情應該要暫且按下,她應該要知道武痴最後如何﹑他的武學是不是有留下來﹑哪裡有抄本……
洞口一陣騷動,臣服於她的一名邪鬼娃慌慌張張的奔進來扯著她的下襬,示意外頭有麻煩。邪鬼娃是邪帝殘存的實驗作品,聽得懂人語但說不出人話,只會咿咿嗚嗚的哼叫。外頭其它四名邪鬼娃似乎正在對付某人。
那個人的聲音……
像是一桶冰水當頭倒下,在苦境,傲刀繯鶯從不覺得這般寒冷,但這回真是冷到骨子裡。直覺捂住自己的嘴,免得自己會失聲叫出來,無法動彈,渾身發抖。
邪鬼娃擋不住外頭的那個人的,他的刀法傑出,連擁有邪帝掌法的厲邪天都能打敗。他會進來,她應該要避開他,她要躲起來,不要再見……
推開不足半身高卻是異常難纏的毛茸茸生物,白城輿好不容易走進血篁洞,幽暗的燭光旁瞪著水汪藍眼看他的正是他來苦境遍尋不著的傲刀繯鶯,那群毛茸茸的生物又擋在他和公主之間,像是怕他做出什麼冒犯的事情,而傲刀繯鶯顯然沒有受到什麼危害。
「公主無恙否?」單膝落下,低頭,「屬下是來請公主回天外南海。」
為何白城輿會在苦境?難道是來找她的?為何要來找她?
「三城主收到您的留書,十分擔心隻身在外的公主……」
「……擔心,他擔心什麼?」白城輿來還是因為……因為傲刀青麟叫他來!所以他再不願和公主打交道還是乖乖的來了!「三城主的擔心」像支針扎進心口,痛得她暴怒起來,「我已經不是傲刀繯鶯了,回去!不勞你們擔心!」
「公主隻身在苦境很危險。」白城輿輕嘆口氣。公主還是不懂沒有武功的女子在外有多危險,天外南海至少有傲刀城的名號保護,在紛亂的苦境,這一路公主沒有危險真是項奇蹟,「雖然公主自己脫離身分,但屬下還是屬下。請公主回天外南海,天外南海已經平定……」
「我不想回去!」白城輿來找她是因為責任!僅僅是如此!她要埋葬她所有的過去,在苦境她是個全新的人,只是一個找尋傳說中邪帝的力量﹑想讓自己變強的人。「你要我回去,就要有實力!」一掌往白城輿身上招呼。
原本白城輿想讓公主打一掌也沒什麼,但那掌夾帶的風聲卻是飽含驚人的力道,不容小覷,他連忙側身閃過,人跟著站起來。「公主恕罪……」
「跟你說我不是公主!走開!」一掌再度劈下,她像個任性的孩子,任性地不讓任何人靠近,出手招招狠戾,毫不容情。邪帝武學一出,威力不容小覷,白城輿不敢纓其鋒,在石洞裡左閃右躲,被掌風刮飛的石礫夾帶著剩餘的氣勁,打在身上異常疼痛。如今的傲刀繯鶯功力與厲邪天不相上下,白城輿無奈,只有出刀反擊,一招一刀傾城,強烈氣勁往空門逼上。傲刀繯鶯畢竟和高手過招的經驗有限,不及回手擋禦,手臂被劃出血痕。
「公主……」沒料到真的會見血,這一愣,傲刀繯鶯趁機出掌,身經百戰的白城輿雖然愣住但還是自然而然的轉身,那一掌只拍到他肩膀,力道卻是沉重到讓他煞不腳步,直直撞上石壁。
「這下你知道了吧!我根本不需要你的保護!回去!」
「公主,請讓屬下……」
「你不走,我就趕你出去!」一招得手信心大增,傲刀繯鶯曉得自己是有能力趕走白城輿,運起邪帝元功。手一揮動,臂上鮮血飛濺,沾上一面石壁,引發整面機關,整個血篁洞爆出光芒,青光大盛,當頭罩住傲刀繯鶯。
「是你?」聲音響起,傲刀繯鶯回頭,只看到一隻手抓住她的領子。
在白城輿面前,她就這樣消失了。
「公主?公主?」慌忙上前卻撞上石壁,這時邪鬼娃一擁而上,又拉又扯地纏住他的步伐不讓他行動,白城輿一煩,一招刀舞天華驅散這堆小生物,單手提起一隻邪鬼娃,「那個青光是什麼?公主到哪裡去了?快帶我去!」
雖然聽懂白城輿的話,但是邪鬼娃咿咿嗚嗚的回答讓人有聽沒有懂,「帶我去見公主,否則……」知道這樣很惡劣,但緊急時候白城輿也顧不得了,刀尖逼到邪鬼娃臉上,「我就殺你去問其他人!」
進到另個石室,傲刀繯鶯抱緊被青光一並帶進來的一隻邪鬼娃,像是小時候抱著洋娃娃走在漆黑的長廊上,「誰?誰在這裡?」
「……妳是邪帝的傳人?」尖刻的聲音,是女人的聲音,但是枯槁地像是幾百年都沒有被水滋潤過。「是從哪裡來的?」
「妳是誰?怎麼在這裡?」這個人居然住在血篁洞?感覺到手中邪鬼娃的瑟縮樣,恐怕是邪鬼娃知道她的存在,難道邪鬼娃在血篁洞是負責看守她的?會不會是危險人物?悄悄推著身後的石壁,怎麼也動不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不摸著岩壁走動她也不知道這裡有多大,但是她一動,那個女人便喝停她的動作。
「妳是天外南海的公主……」對方不回答傲刀繯鶯的問題。
「不錯。」剛剛白城輿的話她也聽到了,難以否認。
「妳跟邪帝是什麼淵源?是他的創造物實驗品?」
「不是……」
「那妳就該死。」枯爪似的手指猛然襲上頸脖,怨恨的尖嚷讓人毛骨悚然。
「我…」被勒住脖子提起來,傲刀繯鶯快要窒息了,想剝開勒在頸子上的指頭,卻無法掙開,指頭簡直像鐵鎖般制住她的氣管,剝奪她的呼吸,「放開我……」
「妳的血和邪帝同出一脈,才能打開石門,不是他的實驗品就是後代!」女人一雙紅目在黑暗中忽然亮起,透著血紅憤恨的光芒,「他到天外南海,成家立業﹑另娶她人﹑吃香喝辣,將我關在此地受苦幾千年,可惱可恨……」
傲刀繯鶯拼命想透口氣,「不是,邪帝死了,我是…找到……」
「閉嘴!利用我生下的孩子做實驗,灌迷湯將我騙到這裡。武痴的傳人不會放過邪帝的後人的,他永遠別想贏過武痴!」
「妳…妳是武痴那邊的……」
「就算把我關在這裡,還是有武痴的後人存在,以殺邪帝後人作為職志!」紅色的眼睛逼近手中的俘虜,「他不曉得我和我爹還是可以傳訊,雖然打不開石洞,但是他會替我報仇!哈哈哈!誰叫他想利用我打探武痴武學,還將我關在這裡!」
「妳…放手……」這女人是被邪帝拋棄﹑武痴的女兒?千百年被關在這裡,因為邪帝的血才重見天日?可是傲刀家族跟邪帝有什麼血緣關係?還是厲邪天的黑蟲……咽喉上鎖緊的力量中斷思路,腳在半空中踢踹著,一邊的邪鬼娃撲上前想拉開威脅主人的陌生人,但是因為看不見對方反被踢到一邊。
轟然聲響,外界的強烈日光猛然湧入石室,雖然不到螫眼的程度,但長年不見天日的女人卻是發出一聲慘叫,扔下手中的俘虜遮住眼睛,「誰?是誰?哪個渾小子?」
「公主!快走!」拉過跌坐在地上不住深呼吸的傲刀繯鶯,將她往外頭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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