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明完開鬼樓與布陣防備的方式,儒怪打開了鬼樓,讓帶著扣鬼索和鬼練的銀狐再度進入鬼樓。鬼樓石門關上,外頭眾人必須在銀狐帶邱霍蛉葉出來前佈好避免惡鬼逃脫的大周天鎮惡陣,除了主陣的儒怪﹑護陣的恨刀英雄和臥江子﹑在場見習的天忌,週遭尚有青陽子所帶來的道教勢力﹑狂刀﹑王隱固守。反對開鬼樓的武林門派也到場,一則監督一則堤防有變,甚而請來目前已現身的武癡傳人──白靄靈座和金犀武座協助。
「你認為如何?」金犀武座皺著眉頭,看著儒怪等人在各方高台上﹑手中銀光金光閃動﹑絲線由光團中逐漸抽出﹑密密地結成如鐘罩一般圓罩﹑扣住以鬼樓中心的方圓十呎,而葉小釵帶著昏迷不醒的素還真在鬼樓門外等著。「大周天鎮惡陣相當完善,沒有漏洞。」
「陣法本身完備堅固,不代表萬無一失。」白靄靈座冷冷看著週遭的眾人,「天一正道擒鬼困鬼的術法無人可及,但是強大的術法有一個決定性的弱點──以人為柱,施術者不存在,一切化無。這是我們在這裡的緣故。」
「你認為有人會前來破壞?」
「勿忘我們前來最主要的原因:鬼樓中有鬼王覆天殤正隨時伺機掙脫,而黑霧森林出現邪帝武功的痕跡……」白靄靈座緊蹙眉頭,觀察著陣法外等待警戒的人們,「人多是有備無患,但也讓有心份子藏身其中,等待出手的時機。」
銀狐入鬼樓,故意慢吞吞﹑晃盪晃盪,像是參觀什麼稀奇的建築或是風景,腳步踩得很響,彷彿昭告大家他要把鬼樓逛得滿意之後才要來找目標物。等到臥江子問他目前情況,壞心的狐狸才走到原本找到人的第二層,看到渾身散發者不耐煩﹑想揍人氛團的某隻鬼。
「找到了嗎?」
聽到壓低好藏住怒氣焦躁的聲調,銀狐嘴角的彎鉤更明顯了。將鬼鎖拋去,面對接住一臉錯愕加厭惡的邱霍蛉葉,聲音裡充滿嘲弄,「扣上。」
咬牙。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心裡將囂張的狐奴罵了一遍又一遍,話卻不敢升上喉嚨,「你叫什麼?」
「銀狐。」
「我會記住你的。」將鎖放在頸上,微微使勁扣上鎖。
銀狐得意的冷笑,過來摸摸索扣確定扣好無誤,再扣上鎖鏈。將盒子拿出來給邱霍蛉葉檢視。「東西沒錯?」
「沒錯。」
「那就走吧!」銀狐抓著鍊子的另一端,推了邱霍蛉葉一把,「蹓鬼的感覺也不差啊!」
「小心禍從口出。」
「是啊!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倒看看誰現在比較像主人。」握著鎖鏈一端,他還故意搖了下,清脆的聲響在樓裡迴盪,聽起來令人愉悅,「才會輪迴到你身上啊!」
「好個嘴刁的狐奴。」
猛然鎖鏈一扯,邱霍蛉葉被勒得往後倒,所幸他是會飄的靈體,否則必會跌個狗吃屎,但被強力勒扯的感覺仍舊讓他很不舒服,更聽見那個罪魁禍首帶著嘲笑的聲音。
「是鬼就不該多話,快走!」
踱出鬼樓,邱霍蛉葉環視鬼樓外的人物和陣仗,冷笑了聲。為了預防鬼逃脫,儒怪主陣結下陣法,以鬼樓為中心十呎內成為另一空間,無論是鬼是人都無法脫出。「大周天鎮惡陣,安排得很妥當嘛!」
「謹防非人哉啊!」
「哼!好口氣。」邱霍蛉葉決定忽視銀狐的揶揄,「眼前那個就是要醫治的人?」
「動手吧!」銀狐放開鎖鏈,銀盒也擱在一邊,要邱霍蛉葉觀察素還真的狀況。臥江曾說外頭的陣法是真正要困住惡鬼的牢籠,在裡頭的銀狐如果嫌麻煩可以放開鬼鏈,但如果陣法出現意外,鍊子就是阻擾惡鬼逃脫的絆腳索。
「萬毒遍身,不難嘛!你閃一邊去。」
葉小釵將素還真放在地上,退開三步。身形縹緲的的邱霍蛉葉雙眼微閉,半透明的雙手輕劃咒印,青偏綠的絲線在半空中飄遊著,纏繞住邱霍蛉葉的手,半透明的肢體逐漸泛著青光,瞬間插入素還真的心槽,雙手輕擺著逐漸退出,青色的光芒轉成銀色,像是絲線般連結素還真的心口和邱霍蛉葉的雙手,咒印的光束隨之轉動,五道銀氣穿過素環真的四肢百骸,緩緩吸取萬毒。吸收萬毒的銀束逐漸轉綠,待心口上的氣絲出現銀點,邱霍蛉葉及時抽出光束,將毒素拔出體外,濃綠的絲線在掌中迴轉形成濃綠氛團,一壓一拍在掌中化為虛空。
葉小釵連忙扶住倒下的素還真。
「可以了。」
葉小釵確定素還真已無大礙,向外頭眾人點了點頭,眾人頓感釋然。忽然邱霍蛉葉以手上扣鬼鎖擊向一旁的銀盒,盒子一碎,爆開巨大耀眼的光束,衝入烏雲低掩的天空,烏雲受光而激烈翻騰,如同巨浪拍岸,頻頻逼向鬼樓。
鬼樓外的眾人正感緊張,銀盒的光束煞然消失,同一時間,拜月幽艫破雲而出,低空掠過林叢,逼得法台上眾人不得不閃避,身形一動,由人為樁的陣法扭曲,原本無法出入的大周天鎮惡陣瞬間自解,陣法的反蝕之力襲往佈陣者,臥江子﹑天忌﹑恨刀英雄或多或少承受了些,主陣的儒怪受創最多,哇的聲一口血噴出。
天忌連忙扶住氣血混亂差點摔落於地的師叔,連點他幾道要穴,「師叔,請靜心。」
「……惡鬼……」又嘔了口血,儒怪沒聽到師侄的勸告,眼睜睜地看見拜月幽艫船首犄角挑過鬼樓邊角,將鬼樓勾開一個破洞,神哭鬼嘯之聲頓時響起,彷彿千百年來所累積的哭喊嚎叫於同一時間發出,惡鬼蜂湧逃出,陰黑的鬼氣瞬間讓在場所有人呼吸一滯。
白影閃動,四策宦立於鬼樓前。邱霍蛉葉想上前,身形猛然被扯後,鎖鏈另一端重新握在銀狐手中,而且不斷縮短兩人的距離。「哈哈哈哈!奴才,你死期到了!」反扣住鬼鎖鍊,邱霍蛉葉抵抗著銀狐拉扯的力量,朝旁邊的策宦大喊:「你們在幹什麼,快解決他!」
但是四策宦的第一目標是儒怪。大周天陣惡陣和萬法天網對於惡靈和尋常人都有禁錮的作用,若天網再成,非但惡鬼,連人都無法離開。四人合力發掌要將能施法的儒怪斃於掌下。
天忌扯住不顧性命要佈陣阻止惡鬼逃脫的儒怪,無力擋下攻擊也無法閃躲。千鈞一髮之際,左右閃出恨刀英雄和臥江子,一道無形的氣勁擋下四名策宦聯手的一擊。
一擊未成,葉口月人不打算戀戰,兵分兩路,玄摯﹑青琨率領屬下聯手牽制中原眾人,而文聱和非懿同時對上銀狐。金光閃動,九幽現身當場,擋住意圖支援臥江和恨刀英雄的白靄靈座和金犀武座,「你們是武癡傳人?」話語未完,宏大掌氣已然拍出。
兩人閃過,「邪帝傳人!」自古以來的武癡與邪帝宿怨恩仇,再度在鬼樓前爆開。
一手反捲索鬼鏈拖住邱霍蛉葉,另手紅狐刀揮畫,擋住想破壞鎖鬼鍊和逼對手放人的兩策宦,銀狐遊刃有餘,非懿的鞭法和文聱的掌氣奈何不了分毫。邱霍蛉葉想反抗,雙手雙腳被扣住卻是毫無辦法,銀狐像是釘子般將鎖鍊釘死,無論他左掙右扯就是奈何不了半分。
青陽子和臥江子力戰葉口月人,但葉口月人身著幻心甲﹑刀槍掌不入,青陽子等人一時也掙不出戰局,難佔上風。
「葉小釵,你先帶素還真走。」
聽見青陽子的大喊,原本猶豫要不要留下來協助的葉小釵點點頭,抱著猶未醒的素還真消失在黑林裡。
天忌拼命想阻止師叔想佈陣的意圖,卻顧及身分而礙手礙腳。恨刀英雄看得生氣,一拳敲昏了陷入瘋狂狀態的儒怪。「臥江子,你還能佈陣嗎?」
「可以,你護陣。」雖然被部份反蝕之力衝擊,但是情況沒有儒怪和恨刀英雄嚴重的臥江子手勢翻轉,結起數道陣型,雖然擋住五呎以外的葉口月人,但是幫不到十呎外的銀狐,那隻狐狸一手抓著邱霍蛉葉,以一敵二,在鬼樓前對峙。「銀狐,到這邊來!」
「你顧好你自己。」
「銀狐。」
「少囉唆!」
「小心!」
剛猛的刀氣突然由側襲來,銀狐旋身避開,扯著邱霍蛉葉想做擋箭牌,卻是無巧不巧地擦身而過,跟著刀氣同時飛襲而上的是來勢極強的箭珠,銀狐不打算硬擋,滑步閃躲,箭珠的目標不是銀狐也不是邱霍蛉葉等葉口月人,而是四人之間的鍊鬼索,匡啷啷的清脆聲響,手中拉扯的力量一鬆,非懿與文聱的纏鬥讓他只來得及回頭,瞥見黑色的人影拉走邱霍蛉葉,隨即要追,非懿和文聱聯手攔路。
「滾!」刀氣將出,四周瞬間和寒霜化白。
兩人沒有戀戰,幾乎是刀氣將出的同時,瞬間飛身撤退。
像是非懿和文聱主導戰局,兩人同時撤退的同時,與白靄靈座和金犀武座的九幽跟著跳出戰圈,金光一閃,率領著眾葉口月人撤退,斷後的玄摯和青琨也在確定現場沒有任何屬下後抽身離開。
「他們是為邱霍蛉葉而來……」輕輕地叨唸,臥江子走過去協助天忌攙起失去知覺的儒怪,摸過脈象後,將掌心按上儒怪的心口,緩緩地將真氣傳度過去。半晌,「他的情況很不對,我需要藥草和溫水,快點!」
「二師叔!」天忌朝著恨刀英雄大喊,「我和臥江子先送大師叔回去。」
「王隱打碎了鍊鬼索。」金犀武座攔在臥江子面前,「這是怎麼回事?他不是銀狐的朋友嗎?」
「銀狐追去了。」臥江子苦笑,「我想銀狐是去興師問罪。請讓開,要抓回脫出的惡鬼,儒怪的力量不可少,我必須盡快治療他。」不等金犀武座讓開路,天忌和臥江子繞過他,匆匆的身影消失在往密林外的夜色道路遠處。」
「青陽子,如今惡鬼脫出鬼樓,即將亂世……」
白靄靈座的話未完,青陽子一欠身,「這事情我會給大家一個交代的,恨刀英雄已經封住鬼樓不讓剩下的惡鬼脫出,現在請先讓受傷的人先回天地門接受醫治吧!」
雖被非懿擋下一陣,但銀狐動作飛快,攔住帶著邱霍蛉葉急奔的王隱。
「請讓開。」擋在邱霍蛉葉身前,嚴肅地說道。
「給我一個合理的交代。」
「人各有志,選擇的道路不盡相同。」
「……王者,隱,只是暫時隱退,還記得下一句嗎?」
「萬法歸一的刀,將會不甘於世而甦醒。」銀狐給他最後的解釋的機會,但是邱霍蛉葉在旁邊,他怎能說出真正的目的。「我追求我想要的。銀狐,請讓開。」
「交人還是交命,只有一種選擇。」
「銀狐,我無意跟你交手。」
「你已經選擇為敵的路。刀者面臨挑戰而退,意義是什麼,你很清楚。」
「表面上的失敗不代表全部,你盡管出刀吧!」
聲落刀出,憤怒的氣勁四射,王隱足前瞬間地陷三分,身後的邱霍蛉葉攝於強勁的刀氣,退開幾步,鎖鏈叮噹。但王隱半步未退,棕瞳定定地看著對方,不肯退讓,也同時表示他明瞭這一招意在試探,不在傷人。
被料中的感覺令銀狐很不愉快,收刀,「下次見面,血泊一人倒!」
目送銀狐拂袖而去﹑消失在林叢綠意間,王隱連發呆或是嘆氣的舉動都沒有,將手上拉著的鬼索交到邱霍蛉葉手上,臉上風波不興。知道銀狐的離去不只是憤怒,還因為附近葉口月人逐漸靠近,他並非真的將王隱視為敵人,而是相信﹑給台階下,否則不會空手回去面臨其他人的責問。
相信是巨大的壓力,謬齡兒﹑銀狐﹑沐流塵信任王隱,不多問,不干涉。他能回報的便是將所見的情報與機密盡快傳出,讓中原知道葉口月人的底細,進而想出對策對付將來侵略中原的種族。
白衣的軍團圍住了他們,陰影落下,祭月幽艫出現在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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