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愛算命。這是身邊朋友眾所皆知的事。
我想愛算命的人,或者我們朋友圈自組的‘怪力亂神團’團員們,或許在算命時,都有一點點那麼偷窺到天機的興奮感。
好像那龐大的未來與未知的一切,都在繳出了學費的後面幾小時,如同傾斜地蹲臥在古老的點唱盤前面,張大耳朵,投擲印幣後開始唱起一首首神秘婉約的歌曲。
曲調的優美滑順,與崎嶇顛簸當然因人而異,或者說因命盤而異,但是揭開渾沌面紗的前面幾刻,光是可以有往廣大的宇宙奧秘中,伸進去偷覷窺視的感覺,就足以讓我瘋狂到無法自拔。
我記得開啟我的算命史的起端,便是在大學畢業後準備實習那一年。
那時候什麼都模糊到連伸手都搆不著,我看得見教師甄試的困難與因少子化而教師名額少得可憐的慘況,我卻只有這條路可以走。
說穿了其實就是在找養活主要寫小說的收入來源,能讓我專心一意創作的工作。我明白這工作不能讓我花太多時間與精力,無法用過多的力氣與精神,明白這個要求才發現這世界上真的無法如人意,現實讓我心慌的只能尋求往如黑洞般的未來探去。
一開始聽從友人的建議,來到饒河夜市的一家用榕樹葉片卜卦的小攤。
算命老師看起來上了年紀,灰白的頭髮搭了附金邊眼鏡,如同業務員的穿戴一身整齊的西裝,坐在攤子旁邊翹腳打呵欠,間歇地與旁邊的檳榔妹妹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就來算個三合一啊:事業財富與婚姻’
‘不好意思,我只想算事業。’
我記得老師相當不高興我沒有如他的意,在我的命盤解說時也相當堅決地說我是那種尋不到伯樂的才子,空有一身才華卻沒有人賞識,寫啊寫的始終沒有任何名堂出來,也無法出書。
當時的我簡直要崩潰了,就在路旁的摩托車上哭了起來,心中滿滿的都是悲憤的情懷......就這樣,因為些許的不甘心或者不信邪,於是屬於我的整個東西方的算命經驗就此打開。
第二次的經驗非常印象深刻。
聽說在中和的烘爐地有個鳥卦婆婆,非常神準的幾乎只要算過的人都說讚嘆不已。那天我記得我們三人從傍晚六點就到達山上,在不到十度的低溫中到處尋婆婆的蹤跡,甚至還到香腸攤前伸手取暖。
有攤販說她沒那麼早到,也有人指示我們上面下面一點的來回跑,等到十點多的時候,才聽說婆婆進來身體欠佳,很久都沒有來擺攤了。
第三次則是在三峽,一家算八字半盲的老先生。
我依稀記得老先生說話腔調帶著濃厚的外省腔,我簡直十句中有十一句都聽不懂,含含糊糊地嗯嗯啊啊地點頭,但是腦中仍是渾沌一片。我只記得,他說我會生一個大貴子,光耀門楣。
但是現在的問題是,想要光耀門楣的人是我是我,不是那個我永遠都沒想過的小孩啊。
第四次的算命我不得不說,簡直是挽救了我整個寫小說的堅持。
當時的我花了很多時間,周旋在一個奇怪的文學競賽中。
過程我已經不想再提,總之在競賽的中間時間裡,裡面的老師與其他工作人員們都篤定我絕對是最後的冠軍,後來當然如雷劈般地宣布是另一個人,並且很諷刺地在評審內容中,寫著他們最放心我,因為知道我沒有當選也絕對會繼續寫。
那麼當初講那麼多,還有要我寫那麼多是寫心酸的嗎?
我甚至為了這個比賽還去鑽研暴力美學啊!!
我相當憤怒,重頭到尾簡直就像一則不好笑且歹戲拖棚的笑話。
然後就在哭了三天三夜後,一個現在想來就恐怖的念頭臨上心頭:幹!老娘不寫了。
我就此封筆,什麼小說,什麼創作我都不碰了。
就在這個時候,當時與我親近的一個美術老師要我去算易經。
她說這易經老師是她從以前有任何問題都會去算的神準老師,我搖頭說不要,我已經下定決心不寫了。老師就跟我說,好,那就算算看,如果寫作算出來無法成功,你就放棄。
後來我幾乎是揉著發腫的眼睛,相當狼狽地去到易經老師面前,雙手發抖地擲著手心中的六枚銅板,搖晃出決定我這生的卦象。
算出來的結果,連那易經老師說話也顫抖了起來,我的感覺只能用如同被另外一種雷劈中般,混合複雜的震驚與狂喜來形容。
而這個救了我寫作生涯的預測結果,從這時候開始,底下的第五、六、七、八次,無數次不同的東西算命方式,都相同地一模一樣起來了。
再也沒有人告訴我應該去生個貴子,也沒有人會告訴我,我將永遠懷才不遇了。
我想,或許是我潛在的意志力與始終自己都堅信,那是上天放在我身上的一個禮物,我永遠都不要問自己有沒有才華,而是質問自己,究竟有沒有為這個禮物夠努力與盡力。
現在,我自己會看紫微與算塔羅。
其實有時候靜下心來想想,或許我開始研究起命盤與西洋塔羅的奧秘,貪的不是能夠窺視天機,或者能夠先預支未來的額度的喜悅,而是,當下眼前的朋友們,因為疑惑而來對我坦白的同時,那種心靈純白的豐富交流感,在我的眼中,始終絕美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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