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太好笑了吧，一個修車廠的黑手竟然會洗手作羹湯。」在回家的路上艾情大剌剌地拿言紀恆要煮飯的事開玩笑。
他的嘴角微微抽蓄，「一個女人連動個廚房都可以引起火災，還當什麼女人？」反唇相譏。
「誰說當女人就一定要廚藝精湛？」她學著他的習慣動作──挑眉，「只要嫁個好老公，自然有人願意幫我煮飯。」
兩個人一路上說著話，不知不覺就走回了公寓。
「哈！哪個男人那麼倒楣？」
「張孟書。」她下意識地脫口而出，氣氛頓時尷尬。
因為張孟書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他們面前，沒有人知道艾情說的究竟是答案還是喚聲。
「有事？」聽見艾情喚他，張孟書只好硬著頭皮答。
「沒……呃……有……」其實根本沒什麼想說，卻又不想放棄跟他交談的機會。
張孟書靜靜地望著她，等著她的答案。
「呃……那個你寫的那本『午夜的腳步聲』我看完了，真的很好看！」艾情口拙，「好看」是她唯一可以想出來的形容詞。
言紀恆翻著白眼。這女人簡直睜眼說瞎話，那本書她明明連翻都沒翻過，熬夜苦讀的人可是他。
「是嗎？」他不好意思地搔搔頭，「謝謝。」
「我說的是真的喔！你真的寫得很好。」話出口，連她自己都心虛。
被晾在一旁的言紀恆，心中老大不爽。是怎樣？他是透明人嗎？
「呵呵……那麼妳最喜歡的是哪一段？」一向沉默的張孟書，只要一談到他的小說，像變了個人似地侃侃而談。
「呃……」她又沒看過，怎麼會知道自己喜歡哪個部份？她向言紀恆投以求救的眼神。
像是要報復，言紀恆刻意忽視她的求救，「你們慢慢談，我先走了。」這幾個字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
「言紀恆！」艾情彷彿忘記張孟書的存在，大聲呼喊。
「怎樣？」他在心裡竊笑，看來她也不是真的完全不在乎他。
「你還要煮飯給我吃嗎？」她的口氣像是被主人拋棄的小狗。
張孟書望著兩人的眼神帶著審視，他們……是不是聯合起來整他啊？
一下子，艾情像是在追求他、討好他；一下子，這兩人又在他面前上演打情罵俏的戲碼。雖然他對艾情沒意思，但也不想被耍著好玩。
「不好意思，請問……」直到張孟書發聲，他們才記起他還在。
「我先回去煮飯，妳和他聊完再上來吃。」故意不邀張孟書共進晚餐，雖然有點不禮貌，但他實在不想跟情敵面對面吃飯，那會消化不良。
「好。」她點頭，那笑容可燦爛了。
言紀恆獨自踏上樓梯，如果艾情有注意到，那背影孤獨得讓人心酸。
回到家的他，將買回來的東西一一放進冰箱，留下幾道準備拿來做晚餐的食材。
忙碌的手頓時停了下來。他到底在幹嘛？
什麼時候他為女人下過廚房了？尤其不是他的女人……
沒想到，艾情竟重要得讓他心甘情願扮演癡情的角色。
怎麼會……那麼愚蠢……？
他沒那麼純潔，三十幾歲了，艾情當然不會是他第一個愛上的女人。但是，從來沒有一段愛情讓他愛得失去自我。
愛一個人不傻，傻的是明知她不愛你，仍讓自己的心淪陷……簡直就是飛蛾撲火。
手中拿著高麗菜，將菜葉一片一片剝下來。如同他凋零的心。
他擰著眉思考，如果愛一個人是可以選擇的，他或許不會愛上艾情，因為這份愛太苦了。
偏偏誰愛誰這種事好像一開始就註定好的，即使使盡全力去掙脫這樣的枷鎖，困住了就是困住了。
除非，有一天……愛情結束、情感消失，不必掙扎，枷鎖也會自然鬆脫。
很顯然地，不論是開始還是結束，都不是我們所能決定的。
菜葉剝完了也洗乾淨了，卻還是沒有答案。
也許，這問題本身就沒有答案。
手切著菜，眼神空洞，思緒也不知到飄去哪，就一個不小心，一刀自手指劃下，血流了出來。
他沒有叫出聲，只是盯著受傷的手指，久久……久得彷彿忘記自己在流血。
打開水龍頭，讓水柱將手上的血跡沖乾淨，再隨手拿個OK蹦包紮。
就這樣，他頂著受傷的手靜靜地將一桌菜做好。
關掉抽油煙機，面無表情地在餐桌前坐下。時而盯著時鐘，時而看看幾乎涼了的飯菜……三十分鐘就這麼過去了。
他跟自己說，再等三十分鐘，她若不出現，就把這些菜倒掉。
心裡喊話剛結束，門鈴響起。他不自覺地笑了。
「怎麼那麼久？」他打開門，忍不住對艾情抱怨。
「不好意思啦……」艾情雙手合十，模樣傻氣，「一聊下去，就忘記時間了。」
「開動吧。」語畢，他才發現菜都冷了。「要不要我把菜重新熱過？」
「沒關係，先吃飯要緊。」她不好意思地笑著，「你一定很餓。」
跟以往一樣，他從來都不希望她自責，「還好。」
「你知道嗎？」她才剛吃了一口飯，「這是我跟張孟書第一次聊得這麼盡興。」
聽見那個名字，言紀恆的手振了一下，可惜心不在他身上的艾情沒有發現。
「是嗎？」他言不由衷地說，「很好，你們有了不錯的開始。」
「對呀！我也是這麼覺得……不過，這一切還是要感激你。」
「我？」縱使那句話是誇獎，扯上了她那份與他無關的愛情，他完全笑不出來。
「我發現，跟張孟書交談，最好的話題莫過於他的小說。」她一口接著一口地吃著飯，原來言紀恆的手藝那麼好。「所以啊……若不是你幫我看完那本複雜的推理小說，我跟他不會那麼順利。」
所以一切都是他自己搞砸的，是他親手將艾情推至另一個男人身邊……是這樣嗎？
接下來的晚餐，艾情的話題不停地繞著張孟書打轉。
言紀恆的臉一次比一次更凝重，心……也一次比一次擰得更疼。
每一次伸手夾菜時，他的動作都刻意試圖讓艾情注意到他的傷口。
只是她的心在另一個人身上，眼神自然也不會在這駐足。
菜冷了，他的心……也冷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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